《分析存在》全文

01：虽然能看见杯子，但它并不实存
师：这个杯子，存不存在呢？
弟子们：不存在。
师：为什么不存在呢？
弟子B：存在。
师：存在吗？
弟子B（改口）：不存在。
师：从不存在的角度来说，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不存在呢？
弟子B：每个人对这个东西的看法是不一样的，我觉得它是杯子，也有人觉得它就是一块不锈钢。我心里觉得它是存在的，它就是存在的，我认为它不存在，它就不存在。比如说梦就不存在，我现在坐在这里听开示也是跟做梦一样，就这样串习，反正它是不存在的，我就这样告诉我自己，因为我知道认为它存在的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师：好的，那刚刚也有弟子认为杯子存在，又是从哪个角度来说的呢？
弟子C：从因缘和合的角度来说，是存在的。
师：是吗？你们能不能看得见这个杯子呢？
弟子B：我把眼睛闭上就看不见了。
弟子们：看得见。
师：看得见，对吧？那能不能摸得到这个杯子呢？
弟子们：摸得到。
师：这样的话，我们来分析一下，这个杯子到底是一个还是两个？从你们的角度来说，有一个能够看到的杯子，还有一个能够摸到的杯子，那摸到的杯子和看到的杯子是一个杯子还是两个杯子？
弟子们：应该只有一个。
师：我们看见的是这个杯子的形状和颜色，形状和颜色是我们眼睛能看得见的。这个杯子有颜色和形状，但它不是颜色和形状。这样的话，我看见的不是杯子，是杯子的颜色和形状。我们再分析，杯子有体性和特性，颜色和形状是它的特性，但不是体性，杯子是体性。这样的话，我们还是没有看到杯子。好，那么再分析，摸到的是什么？
弟子们：不锈钢材料。
师：不锈钢材料能摸到吗？
弟子A：材料没有办法通过摸来知道，摸到是它的软硬。
师：对，能够摸到的是软、硬、光滑、粗糙等，这些都是杯子的特点，不是杯子。这样的话，杯子还是没有摸到。因为软、硬、粗、细等等，这些都是杯子的特点，也可以叫特性，我们摸到的是特性，不是体性，杯子是体性。
假如说杯子有声音，这是杯子的一种特点，不是杯子。杯子闻起来是臭的或香的，杯子有气味，但杯子不是气味；舌头能尝到杯子酸、辣或苦的味道，但杯子不是这些味道。所以，杯子是我们五个感官完全接触不了的。除了颜色、形状、软硬、粗细等特点组成的杯子以外，还有一个独立实存的杯子吗？
弟子C：没有了。
师：还有刚才你说的不锈钢，不锈钢是不是杯子？杯子是先设计，然后用机器制作出来的用来喝水的容器，但这些都不是杯子。不锈钢不是杯子，设计师心里的构想和设计也不是杯子，机器制作的过程、各种零件、模具等都不是杯子。这样的话，杯子在哪儿呢？我们找找看，杯子在哪儿？
杯子是我们心里的概念，在这个容器上贴个标签，叫杯子。这是一个概念而已，没有一个实有存在的杯子。但是我们从来没有这样思维，就认为这个杯子是存在的、是实实在在的——我们是这样认为的。实际上没有一个实存的杯子。
师：我们再来接着分析一下，宝马车存在吗？
弟子B：不存在。
师：为什么不存在？我们这样来分析，一辆车是由很多零件组成的，所以我们把车拆开后就是一大堆的零件，这些零件不叫车，这些零件不是宝马，那么豪华的宝马车去哪儿了？这样不是消失了吗？
弟子B：拆掉了。
师：拆的是零件，不是宝马车，零件全部在，可是零件全部在的时候也不叫宝马车，就叫一大堆零件而已。把零件再继续拆开就是一大堆的螺丝、铁等材料，零件也不存在了。再往下拆的话，就是一大堆灰尘了，材料也不存在了。再比如说，衣服存不存在呢？
弟子B：我还是想说存在，不然就没衣服了。
师：这个衣服是什么做成的？
弟子B：布。
师：对。
弟子B：反正把它拆开也不存在了。
师：把布拆开后就是一大堆的线，再把线拆开就是一堆毛，再往下拆就是一堆灰尘……这么分析的话，衣服也不存在。布可以做成衣服，也可以做成裤子、帽子或者鞋子，就是这样取了不同的名字或名相而已。这样分析的时候，一切现相都不存在，但是我们认为这些都是实有存在的。这是非常大的一个错误，我们就是错在这里。
弟子B：我们是因为习气和无明导致认为杯子是存在的，因为我们有分别念，可以这样解释吗？如果我们串习不生分别念，在没有分别念的情况下去看杯子，杯子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师：我们刚才通过分析，知道没有一个实有存在的杯子。

02：分析“我”和“害怕”
师：佛教的核心是什么？佛教主要讲什么？

弟子们：菩提心，还有无我。

弟子A：智慧。

弟子B：无我，空性。

师：什么叫智慧呢？智慧就是无我，无我就是智慧，这两个是合二为一的。本来没有一个我，但我们认为我是存在的，我在这里，你在那里。我们用刚才分析杯子的方法一样来分析，你们能不能看见我呢？

弟子们：只能看见形相。

师：对，你们能看见的是我的颜色和形状。我们认为自我完全是实有存在的，没有通过思维，习气的角度来说，我们认为是有我的，语言上会说：“我看到你了，你看到我了”。但是到底有没有我呢？不要人云亦云，要认真思考。我们认为身体和精神是我，现在我们感觉身体和精神是两个东西，那么到底身体是我，还是精神是我呢？

弟子D：两个都是。

师：好，身体是我的话，到底头是我、手是我、还是脚是我呢？皮肤、肉、骨头、血或者内脏，哪一个是我呢？我们从来没有这样分析过，分析的话，会发现自己的想法是非常可笑的。

有时候我们认为精神是我，有时候认为肉体是我。头不舒服也说我不舒服，手不舒服也说我不舒服，脚不舒服也说我不舒服，皮肤不舒服、肉不舒服、骨头不舒服、骨髓不舒服等等，任何一个部位不舒服都可以说成我不舒服。

我们去医院看病的时候，医生会问我们，是谁不舒服？我们会说“我不舒服”。医生接着问，你哪里不舒服？我们会说“我的手不舒服”。这个时候出问题了，我们刚才说“我不舒服”，现在又说“手不舒服”。这样的话，手是不是我呢？医生再进一步问，手哪里不舒服？“手指不舒服。”这个时候又出问题了，手指是不是手呢？我们有十个手指，到底是哪个手指不舒服呢？假如中指不舒服，中指是手指吗？再分析，中指由皮肤、骨头、神经、血液等物质组成，这些当中哪一个是中指呢？如果一直分析下去，会发现任何一个部位都不是我，没有一个我，一切都是概念。概念是幻觉而造成的，这样的话就是无我。

我们通过分析发现没有一个“我”，没有一个实实在在的“我”，认为有“我”完全是一种错误的认知。但是从因缘和合的角度来说，可以“说”有“我”。

很多人，尤其是女性，经常说我害怕。我们来找找害怕的是谁，害怕在哪儿？害怕是哪里来的？住在哪里？最后又消失到哪里去了？能不能找得到害怕呢？找不到的。找不到的话，为什么要害怕呢？害怕找不到的话，害怕的对境，也就是所缘——被害怕的对象，它从哪里来的，现在又在哪儿，最后去哪儿了？也找不到。这样的话，到底有没有害怕呢？这个害怕从哪里来的？

弟子们：从心里来，是一种感受，不在外面。

师：不在外面，那是在里面吗？

弟子们：也不在里面。

师：对啊，心不在外、心不在内，但是我们认为心在里面，这是我们的概念而已。

03：分析心
师：如果心不在外、也不在内，那我们的起心动念、想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弟子们：脑子。
师：汉地一般认为是脑子在想，藏地认为是心脏里在想。那到底是脑子想的还是心脏里想的？原来我们不知道，现在科技发达了，发现有些人完全没有大脑。
弟子A：有无脑人的存在。
师：对，他的反应比有大脑的人还快。这样的话，我们不是用脑袋来想的吧。如果是用大脑来想的话，没有脑的人应该完全想不了，但是他比我们的想象力还丰富。这样的话，不是脑子来想了。
藏地的说法是心脏在想，可是现在心脏可以移植了，如果我的心脏出问题了，可以把另外一个人的心脏移植过来。这样的话，到底是我的想法还是他的想法呢？如果我是非常坏的一个人，一个非常善良的人把心脏移植给我了，我一下就变得非常善良了，这可能吗？这是完全不可能的。善良人的心脏移植到坏人的身上，这个人还是非常坏，跟心脏没关系，不是心脏在想。
心脏和大脑都是心的重要的工具，不过从复杂的角度来说，还是大脑更复杂。为什么是大脑更复杂呢？我不是医生，医学我也不懂，但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心脏等很多器官都可以移植，但是大脑还移植不了。不要说移植了，就是脑子里长了东西，做个手术把头颅打开都会有后遗症。因为大脑里的很多神经太细小了，显微镜也看不到。手术的时候如果不小心碰到它，弄断了，就会留下后遗症，有的甚至变成半身不遂。不用说移植了，稍微动一下大脑就会有后遗症，我们就知道脑比心脏还复杂。但是这些都是器官而已，不是心。
我们的心确确实实不在内，也不在外。如果心在外面的话，身体内部扎一下为什么会疼、会有感觉呢？如果心在里面的话，在身体外部的某个地方掐一下还是会疼，会有感觉。心不在内也不在外，那心到底存不存在呢？
弟子C：不存在。
师：不存在？这样的话，我们痛苦、快乐等等，这一切是谁来感受的呢？
弟子们：心。
师：这说明心不是又存在了么？
弟子们：可我是不存在的。
师：心和我不一样，我确实是不存在的，怎么找都找不到，但心和我不一样——心不能说不存在，也不能说存在。如果心不存在，我们快乐的时候是谁知道快乐呢？我们痛苦的时候又是谁知道痛苦呢？一切的一切都是心来感受的，从这个角度来说心是存在的。但我们刚才找心在哪里——在里面还是在外面，全部找遍了，完全找不到。不要说我们找不到，就连佛也找不到，从这个角度来说，心是不存在的。
所以，心也不能说存在，也不能说不存在。那心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它是因缘和合的一个显现。打个比方来说，水里面有没有水中月呢？
弟子们：没有。
师：是吗？我们看见一个有颜色、有形状的，这不是水中月是什么呢？从看见一个有颜色、有形状的角度来说，水中月是存在的。我们明明看见水里的月亮却说不存在，这样也是说不过去吧。但如果说存在的话，我们把它捞上来，又完全捞不上来， 摸一摸也完全摸不到，从这个角度来说，水中月是不存在的。
我们分析一下这个水中月是怎么形成的，天上的月、地上的水，还有感知者，这三个和合的时候，水中月才存在。其中任何一个消失的话，水中月是无法存在的。没有天上的月亮，地上的水和感知者存在，水中月没有办法存在；如果水没有，天上的月亮和感知者存在，水中月还是没法存在；水和月亮有，但是没有感知者，谁知道存在呢，所以这时候水中月也不存在。这三个因素缺失任何一个，水中月都无法存在。这三个因素和合的时候，水中月就存在，不和合的时候水中月就不存在。
能缘、所缘和觉知这三个和合的时候，可以说心是存在的。如果没有所缘，能缘完全无法存在；如果没有能缘，所缘也没有办法存在，能缘和所缘是相互依存的。谁知道能缘和所缘呢？觉知知道。没有觉知的话，谁知道能所相互依存呢？
弟子B：师父，我的心不分别了，就没有心了吧？因为我的心不和合所有的外境了，我的心就感受不到其他的东西了。
师：不，这个又不对了，你再好好想一想。
弟子B：我的意思是我明白心是和合的，但这个时候我的心不与外境和合。
师：刚才你说的是“分别心”。分别心是分别心，不是心。什么是分别心呢？
弟子B：分别也是心的一个功能。
师：你说的也对，分别心不是心，它是从心里冒出来的，心只有一个。所以分别心不是心，心不是分别心，没有思维分析的时候，不能随便乱说。
弟子B：可是当我的心不与外境和合的时候，我就没有喜怒哀乐了。
师：不能说外境，你的心可以与外在和合，能不能与内在和合？
弟子B：可以。
师：对，应该叫所缘，所缘包括了内和外。
弟子B：如果所缘完全不存在了，我的心也就不存在了？
师：没办法存在。
弟子B：没有我了,那是一个什么形态呢？完全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之后，那是个什么状态呢？
师：这个也是值得分析的。证悟之后是什么样的状态呢？
弟子D：能所合一是什么状态呢？是不是空性的状态呢？
师：证悟能所合一和证悟空性都是证悟，但是这两个角度是不同的。

04：死后的状态
弟子B：我不知道我死了以后到底是什么情况。

师：你死过成千上万次了。

弟子B：对，可是我还是不知道我这一世死了之后是什么情况，不知道心还在不在，应该是在的。

师：认为死了以后心不在的也有，持断见的人会认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什么都没有了，消失了。持有常见的人认为，人死了以后会继续变成人，不可能变成动物，动物死了还会变成动物，不可能变成人，永远都是这样。他们是这样认为的，实际上这也是不可能的。

人死了是什么情况呢？比如有些年轻人出车祸突然死亡了，虽然他已经死了，但是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死了。到中阴的时候，不知道自己死了，这很危险。为什么呢？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死了，所以他还会回家，回到家他看见大家都在吃饭的时候，桌子上没有他的碗筷，他会生气——你们吃饭为什么不准备我的碗筷呢？他这么说了，也感觉自己说了，但是他的家人听不到，不理他。这时候他认为是家人故意不理他，就很生气，产生嗔心的时候就会堕落，所以很危险。如果知道自己死了，就能理解家人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的话，所以就不会生气。然后他知道自己死了的话，会想找一个依靠者。

中阴身的心和我们现在的心是不一样的。现在我是通过你的表情、脸色、还有眼神等各个方面的特点，来揣测你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除了这之外，我没办法直接看透你的心。但中阴身有神通，不需要通过你的笑容、眼神等来猜测你是不是高兴，直接就可以看到你的心。如果他观察到的情况对他是不利的，他又会生气，也会堕落，这样也是很危险的。但是我们现在生气了也不会堕落，为什么不会呢？

弟子B：因为我们有身体作为载体。

师：对。精神和身体是用业力来绑定的，所以不会一下子堕落。但是中阴身的时候，身体已经不在了，一下就会堕落，这样就很危险。中阴身的依靠和我们现在不一样，现在发现自己走弯路了，才知道依靠的对境不对了。但中阴身的时候，他一观察就知道这个人是否能帮助自己、超度自己，这个人有没有问题，他都能知道。

但是最怕的就是他不承认自己死了，这个时候怎么办呢？我来超度的时候他不承认自己死了，那就要就跟他沟通，让他看看太阳和月亮，他看了之后发现自己看不见日月了。为什么看不见了呢？

弟子C：因为没有明点了。

师：对，没有明点。我们身体里有红明点和白明点，日月和我们身体上的明点有密切的关系，明点消失就看不到日月了，这是第一点。然后让他去沙滩上踩个脚印，他发现踩不出脚印了，自己的影子也没有了。什么原因呢？就是因为他死了，没有身体了。还有就是他说的话别人听不见等等，用一切办法让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他知道了、承认了，这个时候他就会依靠我，听我的话。然后告诉他应该怎么走，心里应该怎么想，这样就容易超度。如果他不承认，会认为自己好好地，怎么会死掉呢，这样就没办法超度。

05：虚空是相对真实的，自性是绝对真实的

师：我们上面讨论了那么多，主要是侧重在分析为什么事物不是实有的。现在我们来讨论，在这些不实存的事物之外，有没有什么是实有的。

弟子们：虚空。

师：除了虚空以外没有别的东西是实有的吗？

弟子C：如来藏。

师：对，如来藏是实有的。但是我们现在感觉不到如来藏，虚空我们能感觉到。虚空到底存不存在呢？

弟子C：不存在。

师：虚空不存在的话，我们还能说话吗？

弟子C：可是我们找不到一个虚空啊。

师：我的手在虚空中这样来回晃动，如果没有虚空，手怎么来回晃动呢？我跟你说话的时候，如果没有虚空会是什么情况？

弟子C：听不到。

师：不是听不到，是根本就说不了。我们的呼吸也需要虚空，没有虚空的话我们就憋死了，是不是？这些都需要分析。前几年人心慌慌，大家都传言说世界末日，但实际是不可能的。

如果虚空不存在，我们是完全没有办法存在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依靠虚空而存在的，虚空是存在的，但“虚空”和“我”不一样。我、我的桌子、我的房子等等都是很多的因和缘和合才形成的，分开了就没有了。水中月，它是由三个因素构成的，其中一个条件消失了，水中月就没办法存在了。但虚空不一样，它没有因，没有缘，不是因缘和合的，这就叫单一独立。但它和自性如来藏相比，也不是绝对实有存在的，它需要依靠自性而存在，所以是相对单一独立的。自性如来藏是绝对真实的，虚空是相对真实的，自性和虚空都是恒常的。

弟子C：没有我，没有这个感知的话，怎么知道虚空存在呢？

师：这是没有感知者而已，就算所有人全死了，虚空还是存在的。树木花草感知不了虚空，但没有虚空的话，树木花草怎么生长呢？

弟子D：师，虚空和空气是一样的概念吗？

师：不。虚空有了，才能有空气；虚空没有，空气也没有办法存在，空气是依赖虚空存在的。空气有浓厚、稀薄的区别。比如高原地区空气很稀薄，容易缺氧；有些地方空气浓厚，容易醉氧。高原地区的人来到内地之后，完全是迷迷糊糊的，困得不得了。为什么呢？因为醉氧了。醉氧不会死，但是缺氧有可能会死。

弟子B：师，我有一个问题，虚空不用和合外界的任何东西，但是我们任何东西都是需要和合虚空的吗？

师：不是和合，是依靠。我们需要依靠虚空，但是虚空不依靠我们。

弟子B：是这样的关系。

师：对。空气有干净、不干净，空气被染污了，可是虚空没有被染污的概念。虚空不是因缘和合的，任何东西都改变不了虚空。

弟子D：请问上师，虚空是单一独立存在的，我们的如来藏也是单一独立存在的，那么虚空和如来藏是合在一起的吗？

师：如来藏以外的一切都是如来藏的显现，这样的话，显现和被显现当然是有关系的。

弟子B：就是说虚空和如来藏是有关系的？

师：当然是有关系的，一切都是如来藏的显现，虚空也是如来藏的显现。

弟子A：任何事物不可能独立于如来藏以外。

弟子C：就是没有任何东西不是如来藏的显现？

师：对，没有任何事物不是如来藏的显现，但这是一个很高的见地。现在我们能感觉到虚空，空气或者其他任何东西都要依靠虚空才能存在，但是虚空完全不依靠任何东西，虚空是恒常的。恒常的标准是什么？

弟子们：不会变。

师：不会变的标准是什么？

弟子们：不依靠任何事物。

师：不是的，我问的和你们答的完全不是一个。

弟子们：上师您再重新问一次，好吗？

师：为什么虚空不会变？不变的标准是什么？

弟子F：在没有领悟到自性，没有明心见性之前，虚空应该都是恒常不变的。

师：这样的话，证悟空性之后虚空会变吗？

弟子F：我看虚云老和尚的传记里面说，他看到杯子掉在地上，当下开悟见到自性了，感觉虚空粉碎了。如果虚空不能改变的话，那虚空怎么粉碎呢？

师：书上这么描述是有可能的，但是虚空不存在的话，杯子能掉下去吗？杯子本来在桌子上，没有虚空的话，杯子怎么掉呢？

弟子F：那就是明空不二。

师：不能这么分析。无常和恒常的标准是什么呢？无常和恒常比较一下：刹那会变的就是无常，刹那不变的就是恒常。不用说很长很长时间不变化，不需要。这个弹指的声音分成64个单位，其中一个单位就是一刹那，这一个刹那不变化，就是恒常。无常是每个刹那有变化，只是我们的感官太粗糙，感受不到而已。

比如说我感觉不到今天的你和昨天的你变了，但这只是感觉不到而已，你还是变了；十年之后再看到你，感觉你变老了，变化很大，并不是突然就变成这样的，是刹那刹那在变化，十年之间有无数个刹那。可这么说，人人都不高兴。如果我们说你好年轻呀，比去年还年轻了，对方听了就很高兴。但实际上不可能比去年还年轻，只是我们感觉不到。

06：如来藏是一个还是多个？
弟子C：刚才您说虚空是如来藏的一个显现，但是我看到书里说，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个如来藏，那我们显现的是不是同一个虚空？我们的如来藏是同一个如来藏吗？

师：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虚空只有一个，对不对？但是你家的虚空、我家的虚空、房子里的虚空、车子里的虚空、火车里的虚空、飞机上的虚空，有很多的虚空。一个国家有数不清的房子，每一个房子里有没有虚空呢？

弟子C：这些虚空是连在一起的。

师：外面的虚空是不是里面的虚空呢？

弟子F：是的。

师：这样的话就没有外面和里面的区别了，不能这么粗糙来说。里面的虚空不是外面的虚空、外面的虚空不是里面的虚空，客厅的虚空不是卧室的虚空、卧室的虚空不是客厅的虚空，怎么连在一起呢？如果把墙壁拆掉的话，虚空是连在一起的。把外墙打掉了，里面的虚空和外面的虚空就融合在一起了。看上去虚空有很多，但其实是墙壁把这一个虚空隔开了。

如来藏也是一个，“你和我”是一个概念。“你、我、他”这些概念就像“客厅里、书房里、火车里、汽车里，飞机里”这些概念一样，这些概念全消失的时候，如来藏又融合在一起了。

弟子C：从证悟的角度来说，是不是说如来藏里面的虚空范围越大，证悟的范围也就越大？

师：什么叫证悟呢？

弟子C：就是当我们明白空性的道理，而且体悟到空性境界的时候。

师：证悟什么呢？

弟子C：就是体会到了。

师：体会什么呢？“人无我”也是证悟，但这是比较低的证悟。我的概念消失了，体会到我只是一个概念，并不是实有的，这是证悟人无我。小乘的证悟空性是证悟人无我，但还没有证悟法无我。“无我”有人无我和法无我。

法是我所，除了我以外的一切都叫我所。我的亲人、我的陌生人、我的敌人，天下无边的众生和我有关系。什么关系呢？少数是我的亲人，大部分是我的陌生人，还有少数是我的敌人。天下无边的众生都是我所，还有山河大地、我的房子等，也是我所。

阿罗汉只证悟了人无我，没有证悟法无我，菩萨证悟的是人无我和法无我，所以菩萨的证悟比阿罗汉高。

07：打破实存的概念，就能减轻执着和痛苦

师：你和我存在吗？
弟子F：因缘和合就存在。
师：全部是因缘和合。
弟子F：相互依存的。
师：我们分析一下,父亲和儿子，哪一个先存在呢？
弟子:父亲先存在。
师：按照你的思路来分析，儿子没有出现之前父亲是先存在的——你持这样的概念，对不对？
弟子D：对。
师：这样的话，在没有儿子的时候，他是谁的父亲？
弟子D：上师您也有父亲啊。
师：这不是推理的方法。没有儿子之前这个人不是父亲，如果没有儿子之前就是父亲，那么刚生下的男孩也是父亲了，是不是？这是不可能的。那是不是儿子先出现呢？
弟子E：不对。
师：为什么不对呢？
弟子E：没有父亲哪里来的儿子呢？
师：如果儿子先出现，父亲还没有出现，这个儿子是谁的儿子呢？这样也不可能。这样的话，是不是同时出现呢？
弟子E：不对。
师：怎么不对？
弟子E：同时出现的两个事物之间是没有关系的。
师：对，同时出现的事物之间没有关联，就像牛和马一样没有关系。但儿子和父亲有关系的，依靠父亲才成立儿子，依靠儿子才成立父亲。所以，父亲和儿子不是前后存在，也不是同时存在。
假设我们把一群不会说话的孩子隔离起来，让他们管爸爸叫儿子，管儿子叫爸爸。养成习惯，他们再回到社会上的时候，会和我们现在的概念完全相反。我们概念中的爸爸是他们概念中的儿子，我们概念中的儿子是他们概念中的爸爸。没有一个真实存在的爸爸、儿子，就是这么一个相互依存的关系而已。
大部分人都认为父亲先存在，儿子后存在，但这是一个错误的概念。父亲和儿子不是前后，不是同时。同样的，“你”和“我”，哪个是前，哪个是后呢？
弟子E：不是前后，也不是同时。
师：对，不是前后、也不是同时，是相互对立、相互依赖 、相互依存的。完全没有“我”的概念，就不会有“他”，依靠“他”而成立了“我”，就这样一种关联。完全没有“他”的概念，就不会有“我”的概念；完全没有“我”的概念，也不会有“他”的概念。“我”和“他”完全是相互依存的，一个概念消失，另一个没办法存在，是这种关联。我们就这样来分析。
尤其难过的时候，我们找一找难过在哪里，是什么引起的，这样分析的话，难过很快就会消失，很有帮助的。我们都不想难过，不想难过的话，就需要分析。按照刚才分析父子的方法来分析一下，有没有痛苦呢？
弟子B：应该没有，如果有痛苦的话，就会有一个痛苦者，那么就可以分析是痛苦在先，还是痛苦者在先。
师：对。
弟子E：如果痛苦在先的话，连痛苦者都没有，这个痛苦就变成是虚空里飘荡的痛苦了，这是不可能的。
师：对，变成一个四处飘荡、没有人感受的痛苦了。如果是痛苦者先存在，没有痛苦的话，他是痛苦者吗？
弟子E：不是的。
师：对，不是痛苦者，有了痛苦才是痛苦者，痛苦和痛苦者是一种相互依存的关系，不是各自独立实存的。我们没有分析的时候，认为痛苦是实有存在的，所以就难受，分析的时候发现痛苦不是实有存在的，所以没必要难过。贪心是不是存在的？
弟子E：一样的，也是分析贪心和贪者。
师：对，贪心和贪者也用这个方法来分析，最后会发现没有贪心不可能成为贪者；有了贪心才能成为贪者。但如果没有贪者也有贪心的话，贪心完全是四处飘荡、无有人感受的一个贪心了。贪心也不存在，嗔恨心也如此，舒服也是如此。
弟子E：这些心所都可以用这个逻辑来分析吗？
师：对，完全可以。西方哲学里“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问题，也是一样的。蛋和鸡都是心里的概念，不是实有存在的。如果在事物上去找“蛋先存在还是鸡先存在”，永远都会困在里面，找不到答案。
我们分析鸡和蛋的问题，不是蛋先存在、也不是鸡先存在，不是前后、也不是同时的关系。“鸡和蛋”是我们心里给不实存的物质贴的标签而已，其实蛋不是蛋，鸡也不是鸡。
如果可以用这样的方法分析桌子、房子、车子等等，我们这么分析有什么帮助呢？无始劫以来串习的实存概念会慢慢松动、破坏，实存的概念破坏了，执着会减轻；执着减轻，烦恼就减轻；烦恼减轻，痛苦就减轻；痛苦减轻快乐就增加。所以需要这样来分析。不管是人也好、物也好、快乐也好、痛苦也好，一切都可以这样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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