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养媳》___萍常心
卷十：婚姻生活·伤子之痛（下）
光阴似箭，悠忽间林家庭院丁香海棠红香腻粉，鸟声聒噪，花影横披，已是人间五月天。奶奶身着一件镶花边浅蓝云蝠线绉单衫，下身一条青绉绸裤，微露出一双黑布绣荷花千纳㡳弓鞋，此时她脚步缓慢，似有不便。原本她在西院和五婶一起给请到家里的裁缝做下手，奶奶在给两个小叔子，四少爷林源、五少爷林云裁几件夏日穿的短衫。两个小叔子都是拨节长个的时候，去年的衣衫到今年都见小，必要新添置几件。奶奶天生一双巧手，这些活计稍微一计较便会的。她正和五婶忙活着，却觉得下身一股粘乎乎的东西流出。奶奶一呆，马上和五婶告假说肚子有些闹腾，五婶让她回家去歇歇。奶奶走出西院，便想着去找婆婆，她的葵水已过大半月未至，她心里暗盼着再次有孕。待进的自家茅厕，褪下裤子，见底裤上一滩红白相间的腻滑之物，奶奶有些发急，走出来正好碰见林嫂也来上茅厕，奶奶便让她叫婆婆到她卧房，自己慢慢踱到房中，拿干净底裤换上，再到床上躺下。
婆婆很快的和林嫂一道过来，奶奶把事情说了，婆婆急的搓手，犹豫了一下便让林嫂去请方郎中来诊视。两支香的时间，方郎中拎着他的老旧紫竹药箱过来了，他给奶奶把脉，先是面上一喜，随即眉头皱起。稍后他告诉方氏，奶奶确是怀孕了，但脉细浮滑，胎象不稳，需服用安胎汤药，卧床休息。婆婆和奶奶点头应下，照着方郎中嘱咐行事。喝药，卧床二十多天之后奶奶的这个孩子仍是没有保住，化成了一大滩暗褐色的血水。奶奶捂住脸，肩膀抖动，泪水从她指缝间源源不断地滴在被褥上，打湿了一大片。塘少爷的脸色非常难看，俊秀的脸上挂了寒霜般，眼中透出阴冷之气。他张嘴又闭上，最终一句让奶奶寒心至极的话从他嘴里冒出：“怎地我的孩子都无法好好的养在你腹中，想来不是好地方吧！”奶奶听着浑身一颤，双手从脸上滑落，一对红肿的眼睛失神的望着她的丈夫：“大少爷，我是对不住你！但我是万万不愿意如此的，他们都是我的骨血啊！”言毕嚎啕大哭，声音里满是绝望和哀痛，让人心酸不已！方氏和林嫂都红着眼睛，急急的把塘少爷扯出房间。
方郎中又被请到奶奶床前，他一直紧皱着眉头，把了半天脉，逐开口对方氏说：“接连三次的生养都不是瓜熟蒂落顺应天命，母宫受损严重，需长时调养，否则再受孕恐也会滑胎难以存活。”又把方氏拉至一边，脸带难色对她说要塘少爷和奶奶此后半年不能行房，要奶奶内里外相全部痊愈，母体康健方能同房，也才有望诞育健康婴孩。方氏脸上红红，允诺会让儿子和媳妇做到的。
此后，奶奶便日日汤水苦药不断，且一直愁眉不展，话更加少，神情落寞郁郁寡欢。她和塘少爷分开来睡，两三个月过后，塘少爷便也是日渐焦躁，有几次拉住奶奶毛手毛脚一通，欲求欢，终被奶奶抗拒也不好意思用强。但乖张的性子显露出来，日里在店铺骂伙计，指责各种毛病；夜里回到林家也是各种不顺意，总是说秀姑和林嫂饭菜难吃，没有花色。有几次影少爷看不过眼，开口替妻子辩白几句，大多时候也只得选择缄默不语，他心知大哥乃是母亲的心头肉，五个兄弟，母亲最最看重的是大哥，而且大哥十有八九就是林家以后的家主，他的一切还要听他调排，也只有忍耐。塘少爷有几次还冲着奶奶发脾气，念叨她没生下他的孩子还让他守空房，噎的奶奶眼泪汪汪。虽连遭不幸，婆婆方氏却从未苛责过奶奶一句。她和林大先生婚后五年未育，饱受当时在世的婆母杨氏刁难，深知做女人的难处，此间给奶奶诸多怜爱，无分毫嫌弃。奶奶感激在心，感念着婆婆的恩情，这也是方氏晚年卧病在床多年，奶奶日日辛苦伺候，但毫无怨言地所在，当然，此乃后话，现暂不细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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