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神学包装的君王风采
公元599年,陕西武功县,唐国公李渊的次子降生之际,李家别馆的门外,出现罕见而神奇的天地异象——“时有二龙戏于馆门之外,三日而去”,而当这个孩子四岁时,更有仙风道骨的奇人,向李渊指出,此子“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日后必是济世安民的人物,按照这个逻辑,男孩从此有了一个光耀大唐300年的名字——李世民。
唐太宗李世民
上面这些《旧唐书》中关于唐太宗李世民的记载,是史家典籍在描述封建君主的出生和外貌时所贯用的写作手法,借助充满神话色彩的外部环境描写和神化君王的个体差异来体现君权神授的统治阶级思想,从而为记述对象日后成为真命天子找到理论根据。
但事实是,从617年高祖李渊晋阳起兵到626年李世民玄武门兵变,秦王近乎神迹的人生历程和犹如神助的历史功绩,又不得不让人思考,冥冥之中,命运是否真的旁若无人的眷顾着那些注定君临天下的个体。
新兴的关陇贵族,在隋末乱世中崛起
公元617年,手握河东五郡强兵,坐拥太原形胜之地的唐国公李渊,在重臣刘文静、裴寂和次子李世民的反复劝说之下,起兵反隋,仅仅五个月之后,攻克关中重镇长安,并拥立隋炀帝之孙,年仅十三岁的代王杨侑为帝,遥尊杨广为太上皇。
唐高祖李渊
“秦居关中,居高临下,而后东出,灭六国一统天下”——八百里秦川之上,新兴的关陇李氏在隋末乱世的滚滚烽烟之中,向东遥望着中原广阔的土地,内心一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渴望着复制八百多年前,秦朝曾发端于此的壮举。
公元618年,隋炀帝杨广在江都(扬州)被权臣宇文化及缢杀,帝国名义上的主人从此不复存在,没有了心理障碍和道德约束的李渊,顺势逼傀儡皇帝杨侑禅位,自立为帝,定国号为唐,改元“武德”。
但其实早在江都事变的前几年,大隋的江山,已经处于“十八路反王,六十四路烟尘”的诸侯割据状态。
而对于此时的李渊来说,卧榻之侧,薛举父子列阵于陇西磨刀霍霍;东向不远,王世充陈兵于洛阳虎视眈眈;北方的山西,刘武周野心勃勃;窦建德盘踞河北,兵强马壮;瓦岗军手握洛口天下粮仓,方兴未艾;南方的后梁皇族萧铣,拥兵四十万,实力更是不容小觑。
这些或大或小的诸侯和豪强,林立于隋帝国四分五裂的版图之上,环视四周,李唐王朝的统一大业还相当艰苦和漫长。
果然,李渊称帝的第一年,紧邻关中的薛举、薛仁杲父子,就从陇西发起了对李唐帝国的进攻。新兴的李唐王朝,迎来了第一次正真意义上的挑战。
出战浅水原,李世民初露峥嵘
早在公元615年,隋炀帝被突厥始毕可汗围困于雁门关时,年仅十八岁的李世民,就以摇旗击鼓的疑兵之计,解隋炀帝于雁门之围,年轻的李世民在其军事生涯的首秀中,就表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
薛举,号西秦霸王,公元618年攻占兰州称帝,随即统兵十三万东犯李唐,面对来势汹汹的薛举父子,李世民第一次以统帅的身份出征,但不幸感染疟疾,无奈退居二线,将指挥权交给刘文静和,此二人未能贯彻李世民一再强调的坚守不出策略,贪功冒进而被薛举抓住机会,于浅水源大破唐军,西秦军随即乘胜直趋长安。
帝都危急时刻,幸运之神眷顾了新兴的大唐王朝——薛举进军途中暴毙,给了李唐于喘息之机,不久,似乎是冥冥中宿命的轮回,武德元年九月,李世民和薛举之子薛仁杲再次对阵于浅水源,这次,健康的秦王,没有给对方任何机会,坚壁清野六十天,待薛仁杲粮草渐尽、人马疲弊之时,遣右武候大将军庞玉猛攻于正面,自己则带兵迂回至后方偷袭敌军,一战而大败西秦,随后追击并围困薛仁杲至折墌城,薛仁杲无奈出城降唐,随后被诛。
第二次浅水原之战,彻底击溃了勇猛善战的西秦军,解除了帝国来自于陇西的心腹大患,天选之人李世民在战场初露峥嵘。
大破“金刚”,李世民再显神威
西边的威胁刚刚解除,北方的危机接踵而至,武德二年(619年),怀揣“入图晋阳(太原),南向以争天下”的野心,山西北部的刘武周派大将宋金刚南下,连克榆次、平遥、介州,李渊派心腹重臣裴寂与宋金刚大战于介州,唐军大败,全军覆没,裴寂仅以身免,狼狈逃回关中。宋金刚兵锋直指晋阳,李渊四子齐王李元吉弃城而逃,李唐王朝在山西最重要的据点晋阳失陷。
河东失守,关中震动。太原不仅是李唐王朝的龙兴之地,山西更是帝国北面的屏障和大本营。面对大唐空前的危机,李渊再次祭出了“终极武器”李世民。
11月,秦王以殷开山、秦琼、李绩为先锋,率三万精兵由龙门关渡过黄河,驻军柏壁与宋金刚对峙。
李世民屯兵固守,以逸待劳,而宋金刚劳师袭远,身后漫长的补给线还不断被对手骚扰,半年之后,难以为继的宋金刚无奈后撤,李世民终于等到了反攻的最佳时机。
武德三年(620年)2月,宋金刚北遁,李世民率兵衔尾直追至雀鼠谷,一日八败宋金刚部,斩敌俘虏数万人。
狼狈不堪的宋金刚一路逃到介州,与刘武周、尉迟敬德会合。李世民率兵攻城,刘、宋不敌败走,北降突厥。
柏壁之战,秦王再次大获全胜。至此,李渊完全控制了关中和山西地区,下一步,就是东出潼关,逐鹿中原。
决战虎牢关,大唐战神的巅峰之作
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战争的继续,众多割据势力纷纷被吞并和消灭,到公元620年,逐渐形成李渊(唐)、王世充(郑)、窦建德(夏)三分天下之势。
武德三年(620年)7月,李世民率领李勣、秦叔宝、程知节、尉迟敬德等猛将,领倾国之兵,东出潼关,这一次的目标,是占据中原的王世充。
唐军锐不可当,一路高歌猛进,仅用三个月时间,连续攻克河南五十多个州县,直逼王世充老巢洛阳。
东都洛阳城高墙厚,硬拼绝对是不理智的,李世民采取逐步拔除外围据点,切断补给粮道,孤立包围洛阳的策略,王世充的势力被逐渐向内压缩,直至彻底困守孤城洛阳。
外无援军,内乏粮草,绝境中的王世充不得不数次向河北的窦建德求援,窦建德与王世充虽多有摩擦,但也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于621年5月亲率十万大军,从黄河下游夹河而上,水陆并举,以解王世充之困。
李世民这边,军队也几乎快要透支,面对气势汹汹的窦建德,秦王的一众下属纷纷要求回师长安,或撤军至洛阳以外区域暂避风头,只有李世民坚定的要求决战。
“洛阳不破,绝不回军”——此后的事实证明,李世民的一意孤行成为了后来李唐定鼎中原的关键。
为什么只有极少数人会成为天才,也许不久后的虎牢关决战就会给出答案。
621年5月,留下唐军主力继续包围洛阳,李世民自率3500最精锐的玄甲军,扼守窦建德西进要道虎牢关,窦建德十万大军虽屡次攻击,虎牢天险岿然不动。
此时有谋臣凌敬给窦建德进言,渡过黄河绕道北方,攻击唐军后方上党等地,这样即能扩大地盘,又能迫使唐军回援,与之决战。但是李世民就在咫尺之遥,况且坐拥十万人马还要曲线进攻,窦建德没有听取这个切实可行的对策,而是选择继续在关前与唐军对峙。
窦建德的“一根筋”,给了李世民机会,在长达一个月的对峙中,窦建德军队士气渐渐低落,偏偏粮道还被李世民派人给劫了,正在焦头烂额之际,好消息传来,李世民的军队粮草匮乏,要渡过黄河牧马,然后攻击虎牢。
面对天赐良机,窦建德当机立断,全军开拔,北渡黄河,列阵迎敌。
窦建德十万大军临水扎营,肯定不能一蹴而就,就在人困马乏之际,虎牢关一直紧闭的大门,如巨兽之口冲着呆若木鸡的大夏军缓缓打开,黑袍黑甲的玄甲军如吞噬一切的黑色巨浪,瞬间从关内涌出,呼啸着杀向窦建德的十万大军。
窦建德此时才明白,哪有什么粮草匮乏,黄河牧马,都是李世民在故布疑阵,但一切都晚了,三千玄甲对十万,唐军阵斩数千人,俘虏五万多人,窦建德也在溃逃途中被唐军所俘。
虎牢关大战结束,杀人诛心的李世民用囚车将窦建德拉到洛阳城下,此时正望眼欲穿等待救援的王世充,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出城请降。李世民不战而屈人之兵,李唐不费一兵一卒获得中原重镇洛阳。
一战而灭王世充、窦建德两个最大的竞争对手,李世民在公元621年,达到了军事生涯的顶峰。新兴的唐朝,在公元七世纪,终于成为了中原大地上再无其他势力可与之争锋的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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