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二三十年代,有一位奇才同时主政广州的高级食府“四大酒家”——南园、文园、大三元、西园,当中三家就在越秀地区,在广州商业史中留下一段佳话。这位奇才就是人称广州“第一代酒楼王”的陈福畴。
创业南园赖新招
陈福畴是番禺人,清末时在广州东堤的名食府“襟江酒楼”任楼面部长。由于他结交广、计谋多,绰号“乾坤袋”,渐渐在饮食界中声誉鹊起。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摆脱打工身份,跻身老板行列。
宣统元年(1909年),位于太平沙南面今八旗二马路附近的“南园”酒家,已走下坡路,主政者何展云年事已高,遂与黄佐贤的侄儿黄焯卿、亲信高敬之商量,把南园承顶给人经营,宁愿低价转让。两人立即请挚友陈福畴一起策划。
陈福畴早在襟江酒楼结识了众多爱好寻欢作乐的公子王孙、富商权贵,正想大展拳脚显露才华,觉得南园肯低价转让正是大好机会,便答应到南园“担大旗”(主持业务),并作出吸纳股东的计划。三人一拍即合,便承顶了南园经营。
陈福畴打工出身,此时不是很有钱,但他想出了一条妙计争取有权又爱面子的富豪入股。招股规定:外股投资5000元便成为董事,可在南园消费时签单(不用给现钱)。这对爱在女人前摆阔气的富豪十分有吸引力,一下子便集得资金5万元。这个数目在当时已是天文数字,既承顶了南园经营权,还有不少流动资金。而这些富豪董事,不但引来不少生意,还因有权势而对南园起了保护作用。
陈福畴在南园主政后,利用原有纵深70丈的园林环境进行改建,亭、台、楼、阁俱全,并以遍植花木的曲经相连,适合了达官贵人不乐意与其他顾客杂处饮宴的心理。酒家内陈设古雅、餐具华贵,酸枝台椅、江西名瓷、象牙筷、银酒杯,一应俱全,还可随时开适合达官贵人需要的“四局”。哪“四局”?就是打麻将的“雀局”(广州人叫麻将为麻雀),麻将台是酸枝的,麻将牌还有象牙的;抽鸦片的“烟局”,烟床是酸枝的,烟枪是镶玉或象牙的;召乐队或艺人在席前吹奏或唱曲的“响局”;召妓陪酒的“花局”。这样的园林酒家,据说在当时全国也是少有的。
陈福畴搞推广宣传不但着意宣传南园优雅的园林环境,还在宣传白灼海螺片、红烧网鲍片等名菜式的同时,刻意宣传主制厨师邱生。邱生烹制鲍片独具特色,而且对各处海味有极强鉴别能力,他选用的“网鲍”是鲍鱼中最名贵的品种,烹制时不加任何化学物质,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味道极佳,堪称一绝。这名店、名菜、名师的“三位一体”,在宣传上果然屡屡奏效;加上陈福畴在利润分配及小费分配上,照顾到管理人员及一般工作人员,使南国维系了一批得力的骨干。到上世纪20年代初的时候,已是名扬海内外。可惜到日军侵华广州沦陷时,酒家毁于一场大火!
打文化牌旺文园
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四大酒楼,只有文园不在越秀区,陈福畴也有本事把文园搞得有声有色。
陈福畴扬名后,不少饮食业大户都想请他主持业务。他也想,再主持三家酒家,所谓“一张台四只脚才齐全”。高级管理人才不必天天坐班,策划者相当是元帅,只要手下有大将,就不必冲锋陷阵。
1920年的一日,拜把兄弟池林、池深请他吃饭。席间说起政府把西关文昌巷的文昌庙拆平后,开卖地皮以充军费,某富人投得地皮,拟建园林酒家,想请陈福畴主持集股经营。陈福畴一口答应,但要池林、池深坐镇该酒家,两人也高兴地应承。当下陈福畴分析该酒家前景,说西关不同于南园的地头,南园可吸引有车、轿接送的高官显贵,与高官的贴身侍从(秘书、司机)打好关系是高招,而西关新酒家必须吸引住在西关的富裕商人与文人,酒家设施要有儒雅韵味,吸引顾客舞文弄墨才是高招。不久后,他与业主拍板,把筹办的酒家取名“文园”,集得股份后便开始装修。文园的面积不及南园之大,他设计成独具韵味的花园式庭院,中间开凿出一个大水池,池中遍植莲花,池周围多种菊花,池心建一有曲桥相通的雅致亭榭。在亭中饮宴时,夏日荷香扑鼻,秋日菊傲醉人,可得儒商及文人雅士的欢心。池侧的主楼称为“汇文楼”,大小房间俱全,摆上酸枝家具,四壁挂上名家书画,还储备文房四宝,既方便文人雅士即席挥毫、吟咏唱诵,也适合商人在此“斟盘”(洽谈业务)。该楼后间,还安设供奉文昌帝君的神龛,既适合文人心理,也自慰为尊重此处原为文昌庙地盘、不忘根本。陈福畴又请罗泉、钟林、黑面牛三位名厨先后主理文园厨政,推出江南百花鸡、蟹黄大翅、玻璃虾仁等招牌菜式。
文园酒家开业之后,果然引得不少晚清遗老、文人雅士、西关富商到来捧场。那时的茶楼不开筵席、酒家不开茶市。每天中午刚过,门前便陆续有车载轿抬的斯文顾客临门,既有谈诗论文者,也有品鉴古董者,还有洽谈生意者;既有长衫马褂老人,也有西装革履中青年,还有旗袍娇娆女性。原来,当时西关除了有莲香、富隆等大茶楼外,酒楼皆是中小型的,文园酒楼顿时成了西关最豪华的设宴场所,其汇文楼更吸引不少雅士文人来雅集。有人笑陈福畴是“附庸风雅”,他说:“附庸风雅有什么不好?如果风雅没人附庸,好似大阔佬有轿无人抬,还有坐轿的乐趣吗?”
征诗成西园佳话
文园汇文楼常聚文人,令陈福畴结交了不少知名雅士。因此他不久后经营西园酒家时,便策划了一次别具广告效应的征诗活动。
西园位于六榕寺南面的惠爱西路(今中山六路的电器商场),原是古六榕寺的园林,酒家院中有树龄过百年的连理红棉树,两株木棉均高达十多米,虽相距约1米,但到3米多的高处两树树枝却缠绕在一起。古诗有云“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故广州人视它们为喜庆吉祥物。陈福畴接手经营西园酒家后,暮春时节见连理木棉花开灿烂,如万灯映天,不禁心中一动,想到以此作秀扩大西园的影响。他与老诗人黄映奎等商议后,西园在报刊上刊登文告向全省征诗,题目是《西园酒家古木棉》。数月之内市民广传这新闻,西园也收到来稿数千篇。经由黄映奎等知名诗人评议,选出200篇优秀作品,印成线装精订的专集,人道是一时之盛,西园也因此名满广州。当代名诗人沚斋(陈永正)写了一篇《西园古木棉及其题咏》收入1998年6月广州市文史研究馆编、广州出版社出版的《珠水遗珠》之中,让当代人也还记得那西园酒家。至于那连理红棉树呢,却早在20世纪50年代被不识宝的某俱乐部负责人砍掉了,可惜!
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20年代末厨师到陈济棠府上制作名菜鼎湖上素的传奇。当时因不少到六榕寺进香的游客多到西园进餐,西园先后推出“罗汉斋”、“鼎湖上素”两款素菜,大受欢迎。主制厨师诨名“八卦田”,是位能说会道的人。陈福畴利用一次鼎湖山庆云寺住持来六榕寺讲经的机会,马上命八卦田创制名菜“鼎湖上素”。八卦田选用高级斋料三菇六耳作原料,以上汤(用老鸡、瘦猪肉、火腿骨等熬成)慢煨增其美味,一推出果然大受有钱游客欢迎,美名传到当时主持广东政局的陈济棠的如夫人莫秀英耳中。因陈济棠不便到西园,莫秀英便命人请西园厨师到府上设斋宴,以便与夫君一起品尝鼎湖上素。这一来,几乎难住八卦田了,因是烹制斋宴,煮斋用肉汤只能暗中进行不能公开,故不便带老鸡火腿等肉类到陈府熬汤。而没有上汤,三菇六耳则全无美味。那时也没有味精、鸡精,如何是好?幸亏陈福畴多计,他叫八卦田先把上汤熬好后,以十数条干净白毛巾吸满上汤,小心晒干后密封起来,与高级材料一起带到陈府上。烹制斋菜时先把白毛巾放于锅中以水溶出美味,再细煨三菇六耳,这特制鼎湖上素的美味比在西园店中烹制的更胜一筹,令陈济棠、莫秀英及席上的高官赞口不绝,从此西园的招牌菜更加扬名。
高价翅旺大三元
陈福畴经营大三元酒家更见其全盘考虑的策略。
据说初创于1915年的长堤大三元,原是狭长而左右不能开窗的铺位。约在1920年,大三元的老板找人承顶,此时陈福畴正风头甚劲,通盘考虑后便接手大三元。陈集资成功后,即把大三元的左右铺位一起承租,大三元顿时成为宽敞大店。陈福畴又在只有三层楼的大三元安装升降机(电梯),成为广州最早设电梯的饮食业大户。市民见此新奇,赞叹者多。因此大三元装修后开张,既受到有势力人士的追捧,也有群众口碑。接着,陈福畴请著名的翅王厨师吴銮负责厨政,推出“60元红烧大群翅”新招,大受阔佬捧场,令大三元轰动省港澳。推出之日,酒家门口两旁人行道摆满祝贺的花篮,长长的鞭炮多达十多串,响声此伏彼起。以后,工商业界的上层人士,也乐于在大三元小叙或设宴。20世纪30年代初期,大三元的声誉居于广州四大酒家之首,店中56个厅房经常座无虚设。
然而社会动荡之下,商界精英也会感到力不从心。抗日战争爆发后,陈福畴自感年事已高,遂移居香港,息影饮食业江湖,一代酒楼王便声沉影寂了。
信息来源:(摘自越秀区《越秀商业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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