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道
在我会走动的第二十多日后,郭虚子带着他的小仙女月娟姑娘出现了,说是我脸上伤愈得已经差不多时日,该是取药的时候,我心里既有些许小激动,又有些许小忐忑,我激动的是终于可以知道自己长什模样了,忐忑的是我会不会是一丑女,那可如何使得。我还望我是位可人的小仙女,巴巴的往郭虚子身边处处,现下我懒懒的说到:“我还以为是两位仙客踩着五彩月光下凡了。”月娟嘴角扬了扬“姑娘,莫怪,师傅是刚从御剑山庄风雨兼程赶来的,还没喝口热茶,就来姑娘这儿了。”我望着月娟娇俏的面容心里缓了缓激动之心,让月娟姑娘坐着说话,任郭虚子站在门边飘着,“呀,丫头,你都不曾来看望我。”月娟抿着嘴娇羞的笑:“前些日子,月娟没看望姐姐,望姐姐原谅。”狗蛋急忙帮月娟解释:“月娟姑娘,下个月就成亲了,一直在筹备婚事。”我看看依旧低头顺眉的月娟,啧啧称“可惜了。我要是个男儿身也要将月娟娶回家去。”郭虚子踱步到我面前,不等我说话,自然的握住我的手腕,摆着个脸认真的把起脉来,过了一会,乌云将月光遮得严实,屋内也异常的静怡,郭虚子示意月娟拆了我脸上裹着的布条,我无意识的躲了躲,又似乎听见郭虚子用少有温柔的口气轻轻的对我说:“不怕。”我定定的望着他,便也坐着不动,看着布条一层一层从我的脸下脱落,待到凉凉的风吹在我脸上时,月娟轻柔的抚去我脸上的药草,待我盥洗完毕,狗蛋惊艳的目光定在我脸上,郭虚子却一如平时的淡定,我惊觉的将颤抖的手抚在脸上,然后拍拍胸口安慰自己还好很光滑,似乎没什么痕迹,月娟也惊讶的叹到:“姐姐好美。”听到月娟的声音,我心里的石头稍稍落了水,便也不太紧张的拿起月娟准备的镜子,往里面仔细的瞧了瞧,还行吧,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看,也没有月娟那样惊讶的美丽,并且额头处还有一道突兀的疤痕,我指尖轻轻的抚过,郭虚子淡淡的提到:“额头上的伤是碰在尖锐的石头上,深插进去的,能恢复到现模样,已是你万幸。”听他这么不冷不热的话语,心里一阵火,转眼盯着他的眼,一眨不眨,说了声谢谢,再也没有下文。大家些许知道我此刻郁结烦闷的心情,都不开口吱声,房间里气氛骤然结霜,狗蛋小心的搭了一句:“忘记沏茶了,郭神医稍等。”月娟也下意识的随狗蛋去了灶房,我悻悻的起身,望着不知什么时候踏出来的月光,有些不知所以然,等了许久,知道自己面貌又如何,脑袋里的空白完全掩盖了知悉自己面容的喜悦,看着窗外攒动的树影横斜于水面,时隐时现的月色搅得人心生出凉意,不知何时,郭虚子在我身上披了件银雪色的氅衣,淡淡的药香味扑鼻而进,我紧了紧衣,温软舒适,轻薄不压身,摸着质地上层,欲转身向他寻了这大氅,不曾想竟直直转进了他怀里。一身的草药味,清新的气息呼于我额头,好似在用力吸取我身上的味道,我未躲闪,他未回避,似乎是离散许久再次相遇的故人,彼此这么静静享受此刻的静逸,已忘时刻。还是月娟“呀”一声,二人方才如梦惊醒。我轻轻的推开他,望向月娟说到:“吓到了,你师傅在帮我量我有没有八尺高。”月娟扑哧扑哧笑开了:“姐姐真会说笑,那可是个男儿身材。”我略有难色的绕过郭虚子笑道“呵呵,可不是么?我看你师傅到有这般身段。不信,你摸摸。”月娟被我戏谑的口吻吓愣了。不知何时出现的狗蛋站在阴影处沙哑地说了一句:“柴火烧完了,我出去转转看看附近能否拾掇。”话还未尽,就听咯吱一声门响,月娟奇怪的望望门口说着:“木盏哥这是怎么了,明明灶房还堆了一堆呢。”郭虚子未吱声,过了许久夜色渐暗,他踱步到门外唤上月娟:“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我倒了一盏茶慢悠悠地喝着,没搭腔,眼神却定定的看着郭虚子离去的背影。
第二日,日头已经爬到了顶上,也未见狗蛋,我心里稍有些着急,他一夜未归,会不会在这深山老林遇了野兽逮了去,想罢,急急带了些干粮,寻了根竹棍便往附近山里找人,日落西山也未寻得半点踪迹,我这么无头无尾的寻人并非办法,应找些人来帮忙,想着便匆忙往回赶,路过竹楼时,又不慎摔了一跤。正在一筹莫展的时候,郭虚子从背后把我抱了起来,抱就抱吧,直接抱进了他的卧房,还打算放在床上,我吓得紧紧的揪住他的衣袖,他不屑的笑了笑:“你在紧张,还是在害怕?”我没吭声,待身体落在床上,我假意拉着他的领口向我的方向拉来,直直的望着他的脸,吐了一口气在他脸上:“我是在想用什么姿势,可以捕获你。”郭虚子身体一怔,闪了起来。蹲在我面前轻柔的脱去我的鞋袜,抬着我那支不知有否臭味的白嫩小脚开始揉捏,不一会儿一股热力窜到进脚心,很是舒服,正舒服的时候,脑袋光一闪,我居然在这儿享受,现下都不晓得狗蛋是否安好,我一脚踢开郭虚子,他踉跄坐在地上,闪了我一眼才缓缓的说:“你这又是怎么的?”我起身便要走,他一把把我拉进怀里就像怕失去什么,越搂越紧喉咙嘟噜一句“你又想去哪里?”我蹭了蹭身子,硬是没从他怀中挣脱出来,只好妥协的说“你别搂这么紧,我喘不过气来。”说罢郭虚子才放开。我焦急的告诉他“狗蛋,一夜未归,现在都还没找着人,我得找人帮忙寻山。”郭虚子让出道来,还是如往常淡淡的说到:“你就这么关心木盏?”我回头看看他急道:“人都不见了,你还有闲心在这儿打翻醋坛子么?”郭虚子一愣笑了:“你安心在家等着,我遣人去找。”说完就往外走,我疾步跟了上去,他转身问我:“你干嘛?”我没头没脑的说:“不是你让我回家等的么?”郭虚子又一个横抱把我抱回了床上,极为温柔的说:“我说的是在这儿等。”他那种宠溺的眼神,我竟有些莫名的熟悉,熟悉到我全身起了疙瘩,心里黯然升起了不详之感,莫不是这神医爱上我了,巧不巧就能爱上?放着个月娟那么如花似玉的小仙女不要,非得看上我这个体弱多残,脸有瑕疵,不知来历的山野村姑。我赶忙起身拿镜子仔细端详一番,虽然皮肤白皙,面带桃花,小有姿色,但确实算不上人间极品。我在暗自自嘲中,品着茶,吃点小点心,闻着屋里淡淡的香味沉沉睡去。
在群山环绕的一个峡谷里,水流直直的从万丈之上一泻而下,一阵银铃般的少女声咯咯的笑着,在谷内久久环绕,一位身着桃红色长衣的女孩,黑色如丝的长发披在肩头,头上带着一缕五彩的花环围着一个青衣小和尚不停的蹦跶着,“虚无,虚无,你可会娶我?”“暮雨,你慢些走,可别跌进潭里。”女孩不依不饶的搂着和尚,“快快说,快快说,你可会娶我?”小和尚放下手里的木桶,正了正女孩头上的花环笑到:“师傅说和尚是不可以娶妻的。”女孩生气的把花环扔进了潭里,噗通跳了进去,吓得和尚脸都白了,小和尚立刻跳了进去,在潭里到处捞女孩,女孩从水里扑的钻了出来,咯咯的往和尚身上浇水,小和尚也气坏了,使劲往女孩身上泼。忽然漫山起了大雾,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女孩转眼便成了大姑娘,在雾色中喊着:“虚无,虚无,你在哪儿?暮雨好怕。”一个身穿盔甲,骑着高大黑马的男子飞驰而过,将姑娘掠上了马奔腾而去,小和尚才慢腾腾从雾里跑来大笑着“暮雨,师傅同意我还俗了。”转眼却是红红的椒房,女孩红妆素裹的坐在红烛旁,泪已浸湿衣袖,却不肯抽泣一声。我急得从梦里猛地坐起来,汗已湿透衣襟。
我睁睁眼在黑暗的夜里,望着床帐,那梦里的画面清晰的浮在我的脑海之中,挥而不去。 过了许久,外面灯火辉煌,一众人吵闹着向竹楼靠近,我急忙起身向外走,刚到堂屋中间,门就开了,一群村夫抬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走了进来,我一看伤者脚上的鞋便认出狗蛋来,我看着阵势吓的两腿都软了,窜到狗蛋面前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狗蛋,你醒醒。”郭虚子提着药箱走到狗蛋面前,毫不留情的挤按狗蛋大腿上的伤口,疼得狗蛋从昏睡中醒来,郭虚子的一众徒弟在旁,烧针的、穿线的,舂药的、熬水的,整个屋里的人都在忙活,只有我看着狗蛋心疼不已,狗蛋一睁眼见我在跟前,问得竟是你饿着没?我眼泪哗地流了下来,赶紧握着他的手回道:“吃了,吃了好多。”他才安心的又睡了过去。我就这么一直守着他,来人不知换了多少次灯油,直到夜深,郭虚子来看了一眼,又走了。第二日清晨,我醒时是躺在郭虚子怀里的,我懒懒的抬头看着他的轮廓,轻轻的用指尖划过他的肌肤,他一下从梦里醒来,将怀里的我紧了又紧,嘴里说着:“别走。”我指尖在他胸口打着圈笑道:“我都不晓得哪里人,你让我去哪里?”郭虚子用下巴使劲顶在我头上,将我搂得更近,我没心没肺的问了一句:“郭神医,你是不是爱上本姑娘了?”郭虚子没有回答,轻轻将手臂从我颈部抽了出去,理理衣服从床上坐了起来,答非所问的谈到:“以后,我会安排人手去照顾木盏,你不用夜夜去守着。”我慵懒的伸了伸腰点点头,起身吃着桌上各色花式的点心,郭虚子漫不经心的拿起梳子为我理顺了头发,我转头问他“点心你做的?”他温柔的点点头然后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吃着一大块含含糊糊地回他:“一股药草的清香,和我吃的那味药的味道一样的。”为了以后能够长期吃到这些美味,我做足了拍马屁的功夫,从选料用材、火候一直夸到这人英俊还能做好吃食等等。他大概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偶尔点头表示赞同,嘴角扬着淡淡的笑容,大概这就是他自以为最酷的表情吧。那一刻我肯定他爱上了我,且爱得深沉。
我坐在木盏面前,马着脸漫不经心的削着梨,等着木盏跟我说说他是怎么受的伤,或者遇到了什么歹事,他局促的拉拉被子,挪挪身子,左蹭右蹭,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把梨放到他面前,他刚要伸手去拿,我又顺势拿回来放在嘴边,边咬边问:“你这是不舒服呢,还是心虚?”木盏看了看我手上的梨,结结巴巴的说:“姑娘一大早过来,话也不说,一脸不高兴,我是怕惹姑娘不悦。”我把脸凑到他面前让他细细地看看:“你说说我是哪儿不高兴了?”狗蛋显然是被我问哑巴了,半天没吭声,见他不愿和我交谈,我端起桌上的药就着勺子要喂他,他躲闪着別开了脸,我没好气的坐了回来,“你今日是怎么的?”“姑娘,男女有别,你这么照顾我,我怕他人闲言碎语毁了姑娘清誉。”瞅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确实又气又好笑,我无奈的摆摆手,“好吧,你自己喝吧,不过这一桌子的梨跟你没关系,喝了药安心的睡上一觉,午饭的时候,我给你带吃食过来。这郭神医家的灶房我可不耐用,我得回去做吃的。”他高兴地搓搓手笑道:“听姑娘吩咐便是。”我退出门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上一刻还死板着脸,这刻怎么喜悦成这模样。我发现我确实拿捏不了这山里人的火候,活生生的是个外来物种。
我在木盏家的灶房里,很自然的找到了火折子,很顺手的便点燃了灶炉,很麻利的就把饭给烧上了,我定定的看着灶炉的火焰,断定自己以前该是个温柔贤良的姑娘,想想又叹气的觉得这架势、这水准说不定是个巧妇。可悲催的是,这许久的日子,怎的就不见人寻我,难不成我真是个山野村姑,没人疼,没人爱。我漫无边际的想着,手上叮铃哐啷的准备吃食,待备齐饭菜,我转身找掌盘时,不知那个神出鬼没的郭虚子是何时站在我身后,吓得我魂不附体,我拍拍胸口大口吸气:“还好,还好,不是什么鬼怪。”他噗嗤的笑了:“你就这么怕鬼怪,这山谷丛中怪怕是没有,鬼到是有一只。”我恐的退了一步,踩在树枝上,整个灶房里就只听见枝桠断裂的噼里啪啦,“我说神医你别吓唬我,我怕是怕,可不招惹这些的。再说了,难道你见过?”郭虚子接过我手中的菜盘子笑笑:“见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看看四周,再从我身上看到他身上,吓吓地问:“你归西了?”他愣了一声:“你这不像是失忆之人,倒像是丢了心之人。说话好不中听。”我淡淡的回问:“莫不是我?”“就是你,你就一刚出山的胆小鬼。”我叹了口气悻悻的说:“郭虚子,你别取笑我了,正想问问,你到处游历治病,可曾听说哪家丢了人,正在寻的?”我眼巴巴的望着郭虚子,希望他嘴里能带些好消息,他若有似无的想了想语气稍显不快的说:“没有,只听有添新人的,未曾听说丢了人的。怎么的?住在这儿不愉快?”我失望地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冷冷的说:“总得知道自己是谁吧。”
“苒若。”
“你说什么?”
“我说既然你不知道你是谁,那我就暂且叫你苒若吧,待你想起以前的事。”
“哪个苒?哪个若?”我正儿八经地逮着他问。
“苒苒齐芳草,若若一水间。取头字,你就叫苒若。”
我明台一阵疼,紧紧的握着手里的勺子靠在灶台上,“你说我叫什么?”
郭虚子大概是看出我的不适,大步将我搂进怀里,语气稍显焦急的问:“苒若,你怎么了?”
“苒苒齐芳草,若若一水间。”我抬头望着他反复地念这句诗词。
郭虚子轻轻把我放开在我耳际轻轻的说:“你若不喜欢,我们换换即可。”
我没应声,算是愿意接受这个名字,我不愿多想我为何这般反应,甚至没觉得眼前的这位郭神医陌生,对他身上淡淡的药草味也是习惯,没看出不妥,也没觉得不妥。
我将饭菜端在木盏面前,看着他狼吞虎咽吃得满足,我用自己的袖口轻轻擦去木盏嘴角的菜渍,木盏笑得无比的灿烂,与站在一旁的阴沉着脸的郭虚子截然相反。
“狗蛋,好吃不?”我笑盈盈地看着木盏。
“好吃,姑娘的手艺很是了得呀。平时是委屈了姑娘吃我做东西,真是拿不出手。”木盏羞怯地低头说着。
我起身欲将木盏面前的碗筷收走,郭虚子抢在前吩咐了人收拾妥当,我又坐回原位,和木盏说说话,木盏告诉我他去山里原打算砍些柴火,见有野畜跑过,便一路狂追,不想一脚踩空摔下矮丘子,还没等到我答上话,郭虚子便出声制止:“苒若,木盏刚恢复元气,你就让他多多休息。”
木盏抢在前面回了郭虚子:“郭神医,这点伤对木盏来说是小问题。”又回神问:“原来姑娘叫苒若。”
我笑道:“呵呵,是郭神医给我取的。苒苒齐芳草,若若一水间。”
“郭神医可是这儿远近闻名的大才子咯。”木盏吹捧道。
我还想顺着木盏的话,奚落一下郭虚子,他抢先一步将木盏扶到床边坐下,又转身扶我起身,告诉木盏:“多多休息,苒若伤势未痊愈,为了做饭忙了半天,该休息了。"木盏见状本要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悻悻地躺回床上。我和郭虚子退了出来,我掩好门一转身,就被郭虚子抱在怀里,一个吻铺天盖地的袭来,那温软来得太突然,我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哑哑的声音在我耳边说起:“别和木盏走那么近。”我正想发火被他这么一说,我从他怀里跳了出来:“为什么?”他不依不饶地又将我拉回怀里懒懒地回道:“我不想你对别的男人太好。”我彻底懵了,也才反应到他是在吃醋。
过了半把个月,木盏腿伤也渐好,我也能利索地行走,在郭虚子几个徒儿的帮助下,我们举办了一个盛大篝火晚会,十里八乡受过郭虚子恩惠的乡亲都来,大家喜喜乐乐,把酒言欢,席间我不时地给木盏添酒加菜,吃得木盏直呵呵地笑,嘴都未合拢过,不过几巡酒,木盏已烂醉如泥,像摊沙子一样倒在河边,郭虚子的徒弟们陆陆续续地来收拾残局,大概是木盏的体气重些,他的三个徒弟连抬带拖的才把木盏从河边弄了回来,又吐得到处都是,看得我哈哈大笑,郭虚子在一旁帮扶着我,我想挣脱还是需要些气力,干脆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半依着他。他说:“苒若,你为何对木盏这般好?”我似乎已经游弋在梦境状态,撑了撑眼,又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他,确信是他在和我说话,我淡淡然回道:“你说狗蛋么?”郭虚子秉着气嗯了一声,我哼了一声应着:“我欢喜他吧,多忠厚老实的人,倘若以后要找个可心人,木盏便是个好对象。”接着叽里呱啦讲了些什么,也记不太清,总之全是夸木盏各种好。后来直接进入了梦乡,隐约觉得自己躺在一重软绵绵的云朵上,飘飘欲仙,温暖如夏。还有谁沉重的呼吸撩得人脖子格外的痒,却躲不开。梦中依旧是白发老太太的权杖,婴儿在草堆里哇哇的哭声,还有一看不清模样的男子身着盔甲,提着利剑朝我扑来,我转身欲跑,却又是那片深潭,那个可爱的桃色小姑娘,还有那个稳重的青衣小和尚,哗哗流淌的水流,还有漫山的大雾,黑色高大的骏马,铁甲凯衣的男子。小姑娘说着:“虚无,你可愿意娶我。”还有红烛椒房。待我一觉疲惫的醒来,没有红烛椒房,四周是一片昏暗,窗外隐约透着光亮,想是时辰还早,我转个身欲接着入睡,却是滚烫的肌肤与我齐靠,只见郭虚子敞着衣襟毫无戒备地睡于我身旁,再回身看我衣着,一切完好,只是退却了外纱,我但凡舒坦了口气,缓缓的起身准备下床,还没做足下床的准备,就被旁边的郭虚子反手搂了回来,我马上想我是要挣扎出来惹得他对我起了念想,还是安静地随他躺着,静听呼吸。还没想好,也还没什么思想准备,郭虚子的手已经在我身上快慢有节奏的抚摸着,我回想昨晚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今日便是如此的缠绵,但一想头是痛的,全身是滚烫的,更是让我不安起来,他的抚摸伴随着强烈的情欲,直直地燃起了我内心的火焰,他的嘴附到了我的脖颈,啃咬不停,我忍不住地哼了一声,他的手更加肆虐,我几乎是要尖叫出来,反身想要制止他继续往下,他已经将我的头掰向他的方向,紧紧地封住我的唇,那种感觉就像怕失去什么,像孩子耍脾气般不依不饶,手却温柔地退去我的衣襟,冷冷的空气一下扑到我的身上,我全身颤抖了一下,他便直接扑到我身上,用身体的温度覆盖着我,不巧鼻子抵在他肩膀快喘息不过,我一脚踢开他,大叫:“你还要不要人活了?”他看着我揉着鼻子大口的呼吸,眼睛都不眨,满眼欲火,我低头一看,粉色的肚兜歪斜地挂在脖颈处,贴衣已经滑到了臀部,我羞愤交加欲拉被褥遮羞,不曾想他压着被子,反而一个趔趄扑在我身上,我急得把眼睛闭上,他闷哼一声,我才意识到他下半身刚好抵在我的膝盖,只见他强忍着痛翻身倒了过去,脸色煞白,吓得我不顾衣不遮体起身去看,“郭虚子你别吓我,我踢到你哪儿了,你容我看看严重么。”他一听我这么说又好笑又呻吟着,解开他的腰带,一只手准备去脱裤子,我看他这阵仗一脚又踢了过去,“我叫你耍流氓。”郭虚子哎了一声叫到:“是你说要看,我只管脱了。”我简直羞得不知把自己往哪儿藏,拉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若若,你靠近些,让我也进被窝。”郭虚子软软的哀求我,我转个身将被褥全部卷在了身上,他没好气的起身披了衣裳踱了出去,他这一走可好,我内心再难平静,某些悸动的感情在慢慢萌芽,为何我对他是如此亲近,毫不避讳。
阳光铮铮亮地晒着,在深秋的气候里,这光,这热度特别暖身和暖心,我伸着懒腰,使劲地呼吸着郭虚子着竹楼庭院里的新鲜空气,他的大徒弟木青端着个大簸箕,扒拉着里面的药材朝我这个方向走来,半分距离就会与我撞个满怀。我咳了一声问:“木青,你这是要做甚?”木青显然才注意到我,客气地弯了身低头道:“师娘,见着你起床可好,午饭已经在偏厅备下,师傅吩咐等师娘醒了,便领您去。”我一个趔趄从梯子上滑了下来,木青赶忙放下手里的家私来扶住我,赶话儿说:“想是昨夜师娘喝得多,今日还不曾清醒。”我正了正身形,咽了咽口水回道:“师娘这称呼可不能随便叫唤。”木青赶忙弯身:“是木青无礼了,只是师傅是这般交待的,不适合再称你为姑娘。”“你师傅让你这么叫的?”木青再弯弯身,作揖道:“正是。”“你师傅脸皮真不薄。”木青抬头瞧我一眼笑道:“师娘,我们师傅也是第一次同女子同房共寝。做徒弟的也自是明白的。”我瞬间觉得没了脸面,整个面容从外红到里,尴尬地咳了一声:“哦,这是自然,我会对你们师傅负责的。好了,我这便去偏厅。”赶紧踱了步子离郭虚子这些徒弟远些,偏偏这木青脑瓜子太过于实诚,还在我身后大声喊着:“师娘,您别误会木青的意思,师傅没说让您负责……”后面说些什么,我确实没听清,事实上是不愿继续听下去,听着听着大概我真就是郭虚子的人了。心里莫名的抽了口气,说不清是哪儿不舒服。
偏厅里木盏和郭虚子正正坐着,小酌着酒不知聊什么,我悠悠的坐到郭虚子对面,拿起筷子准备夹菜,木盏已经夹了一些白肉放在我碗里,笑盈盈的说:“昨夜我见你也未吃多少东西,早晨也不见你前来用餐,现下就多吃些。”我毫不犹豫地将菜塞进嘴了,慢了慢地嚼着,因为此刻的气氛特别诡异,一个笑盈盈一直往我碗里夹菜,一个冷冰冰的往自己杯里倒酒,三口菜下去后,实在是坐不住了,起身说自己吃饱了准备撤,两人异口同声:“你吃饱了?要去哪儿?”我接着坐下,先是看着木盏回道:“山上的柴火现下最多,我去拾掇拾掇。”木盏还是笑呵呵地说:“不用姑娘操心,我已经备了一个冬天的,够用。”我勉强点头笑笑,又转向郭虚子笑着:“听木青说,深秋的药材名贵,我这便去找找。”郭虚子轻缓地放下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的望着我:“你昨夜累坏了,饭后走走,就再稍微休息一会。”这句话一出,现场的气氛直接成了冰窖,我甚至能听到我咽吐沫的声音,这种场面夹着酒杯碰撞盘子的声音,还有莫名的筷子噼里啪啦掉地上的声响,我只好假装继续夹菜,还努力办好个贤妻良母的形象,招呼着他们:“这个蒜泥白肉不错,刚才怎么就没吃到呢,来狗蛋你也来一块。”说着就把菜拣起,还没准确落入木盏的碗里,就滑到了木盏的衣衫上,我急忙起身,又弄得自己的筷子哗哗落地,郭虚子慢悠悠的叫到:“木虚,拿些筷子来,顺道带木盏去洗洗。”
我从饭桌上下来,仿似经历了几个春秋,累得苍老了许多,望着铜镜里自己还算可以的面容,孤芳自赏起来,提提眼角,轻抚眼角的细纹,亏得我自己心态还可以,看着这些能证明自己年龄不小的纹路还笑得有模有样。郭虚子冷不防在我身后拿起柄梳,理着我每根发丝,手法娴熟地梳热起来,温柔地来了一句:“这时看着你心情尚且愉快,带你去个山水秀美的地方。”我激动地站了起来,诚然,这天天呆在一个地方,四方都无什么区别的楼子里确实很心慌。郭虚子扯了扯嘴角自然地挽住我的手臂,在大庭广众之下,在狗蛋眼巴巴、心疼疼的面容之上,把我从院落里挽到了马车里,我想的却是这郭虚子的条件还算可以,要仆人也有仆人,要马车也有得起,一路心旷神怡的到处欣赏这秋景,颠簸着大约两个时辰,总算在腰部散架前达到了目的地,我一落地,这心竟跳得勃了出来,这眼下的景色和我梦里时常出现的并无差别,千里落差的瀑布,深不见底的潭水,满是枯黄的悠悠古道,远处还有古刹之声,我的心疼痛不已,眼泪都快染尽了胸前的衣襟,这似曾相识的暮景,竟会给我如此大的冲击,还未好好的问郭虚子这是何由,眼前一片漆黑晕了过去。耳边不断地响起“虚无,你可愿意娶我?”“你今生别想离开,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生了,生了,是位千金。”“你为何负了我,我宁死也不可原谅你。”
我惊得猛然醒过来,枕边湿了一大块。郭虚子紧握着我的手,我使劲退了出来,一脸迷茫地望向他:“你知道我是谁?”郭虚子把脸侧向一边,定定的望着窗外,树木几近凋零殆尽,他手紧紧地握成拳,好似满腔的恨不知如何发泄,许久才把脸转向我,深深的一眼说道“我并不认识姑娘。”“那为何”“苒若,你的伤还未愈尽,梦靥伤体,你暂且歇息,我去熬些汤药给你安安神。”他起身便走,我伸手想留住,一抓却空了手,我谈不上愤怒和难过,只是我第一次感觉不安,那种不安来自郭虚子脸上那几近扭曲的痛苦,我原以为我们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在一起的时日不多,对他感觉尚好,所以不厌烦他的靠近和异于他人的关怀,可此刻我有种想尽快知道我是谁的冲动。我骨子里那一直平和的心,现下无法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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