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追妻火葬场

第一章 酒醉毒人心

“摄政王妃谢氏枉顾天恩,勾结乱臣,谋害太后,理当行五马分尸之刑。念其随侍摄政王多年,有苦劳之功,今赐酖酒一杯,留其全尸,以示天恩。钦此——”

身着蓝色鹤羽长袍的太监面含同情,将斟满的金樽送至女人面前。

樽中液体呈猩红状,透着几分不详的意味。

谢娇娇跌坐在椅子上,泪珠滚滚落下。

她颤抖着手从太监手中接过酒樽,想起沈承渊用冷漠的、带着厌恶的眼神盯着她,吐露出一句句冰冷似刀锋的话语,轻而易举将她的心肺捅伤、搅碎。

谢娇娇,本王念及与你夫妻一场,对你处处姑息忍让,可你不该屡次犯禁,对晚晴下手。

晚晴心善,不欲与你计较,但本王不会,摄政王府留不得你。

你若你自请下堂,今日之内离开上阳城、且立誓永不回来,本王可留你一条性命。

否则……

谢娇娇低头,怔怔看着酒樽。

否则便是一杯酖酒了结她的性命么?

好果决,好狠心,不愧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

“哈……”

谢娇娇想要狂笑,却只发出一声比哭还难听的音,余下的全变成了豆大的泪珠,“吧嗒”滴落在酒樽里。

终是心如死灰,她狠狠闭上眼,仰头将毒酒一饮而尽。

腹内很快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直叫人肝肠寸断。

前尘记忆却在这时不受控制,历历涌上心头。

人人都道谢娇娇命好,身为当朝首辅的嫡女,自幼荣宠不尽。

后来嫁给五皇子沈承渊,更是被宠上了天。他给她独宠,疼她爱她,甚至挥金如土搜罗全天下宝物,尽数送至她跟前。

谢娇娇满心欢喜,努力迎合他的喜好,将一腔温柔全给了他。

却丝毫未曾发现,每每他看向她时,总是仿佛在透过她看另外的什么人。

若不是他醉酒之后拥着她的身子叫别人的名字,她只怕仍深深陷在他的情爱陷阱中无法自拔。

晚晴,晚晴……

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宛若濒死的幼兽,怀抱着最后一丝温暖,悲哀、痛苦地嘶叫。

沈承渊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克制有礼的,谢娇娇从未见过他那样眼珠血红、情绪激动的样子。

这样溢于言表的深情,却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谢娇娇这才知道,他心里一直念着的、一直想娶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堂姐。

那个嫁给太子,成了太子侧妃的堂姐,谢晚晴。

后来,朝廷动荡,两任帝王先后驾崩。

沈承渊以一己之力肃清朝堂,用雷霆手段镇压四方,然后……

小心翼翼地扶持谢晚晴的儿子登基,心甘情愿屈于人下,将那对母子送至无上尊荣的巅峰。

而她谢娇娇,得了他一句自请下堂。

眼前的画面终于放完,定格在幼帝登基敕封谢晚晴为太后、沈承渊为摄政王时,二人相视而笑的一幕。

那是多么郎才女貌、互为灵魂伴侣的一对。

她谢娇娇夹在中间就是个笑话!

她开口大笑,却控制不住地呕出一口黑血来,视线一点点变得昏暗。

临死之前,她仿佛看到沈承渊跑过来,脸上尽是昔年她曾看到过的痛苦、绝望。

呵,又做梦了。

他的情绪专属于谢晚晴,又怎会为她如此呢?

她这一生,前十几年过得恣意快活,之后却困于情之一字,丢了心、没了豁达、失了体面。

如果有来生,她要做一辈子谢氏娇娇女,再也不要遇到沈承渊。

……

“小姐,小姐快醒醒,不是说今日要同少爷一起去马场跑马吗!您再不起来,少爷可要走了。”

谁在她耳边吵闹,让她死了还不得安宁?

谢娇娇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让她顿时愣住。

“翠漪,连你也死了吗?”她呢喃道。

“呸呸呸,小姐说什么胡话呢,该不会是被梦魇着了吧?”

小丫头连呸三声,伸出手来摸她的额头。

眼前是一双纤细无暇的手,可她明明记得翠漪之前贪吃被热汤浇到手背,留下一个大大的疤,用了许多祛疤药膏都没能见效,为此翠漪还难过了许久。

如今怎么全消了?

不光如此,细细看来,翠漪的容貌也变得年轻了不少。

难不成她重生了?

谢娇娇忍住心中震惊,道:“翠漪,把镜子拿来。”

第二章 再见意气风发少年郎

翠漪哎了一声,乖乖把铜镜递到她眼前。

镜子里的她看上去有些稚嫩,约莫十二三岁的年纪,身着一身红色亵衣,眉形上挑,很有几分张扬的模样。

这分明、分明是她年少时的样子!

“哎呀小姐,您怎么了呀?快别愣神了,大少爷那边都来催了好几次了!”翠漪见她呆愣地看着镜子,着急道。

谢娇娇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她记起来了,这次马场之行万万去不得!

“翠漪,你去传信给兄长,就说今日不可去马场……不行,还是我去说,快替我梳妆!”

谢娇娇惶惶然从床上跳下,指挥着翠漪为她更衣。

翠漪看着她慌乱的样子,也跟着着急起来,拿起一件石榴红的锦缎留仙裙就往她身上套。

谢娇娇整个人一怔,呆愣地看着这件裙子。

翠漪被她这模样弄得有些迟疑:“小姐,您不想穿这件吗……不然换个别的,您自己挑?”

说着,将一旁的黄梨木竖衣柜打开来。

谢娇娇年少时偏爱红色,衣柜里全是各色各样的红裳,几乎见不到其他。

但沈承渊不喜她穿红色,于是婚后她便将这些心爱的红裳压了箱底,穿起了他最爱的素淡襦裙。

现在想来,她那时真是一叶障目。

怎么就看不穿他对自己没有一丝情意,只想让她扮成他真正爱的那个人聊以慰藉呢?

“小姐,您别发呆呀,想穿哪一件?”翠漪见她许久不说话,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谢娇娇的目光重新回到她手中的留仙裙上,定了定神,道:“就穿这件吧。”

原以为许久没穿过这样艳丽的颜色,她会有不适应,没想到一袭红裙上身,看着铜镜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心里突然就有了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

她想,她还是喜欢这红色的。

她试着笑了笑,铜镜里的人也跟着勾唇,配合着上扬的眉形,整个人顿时有种神采飞扬的感觉。

“走吧,去找兄长!”

谢家人口简单,已故的谢老太爷一辈子不曾纳妾,只有谢老太太周氏一个正妻。

周氏统共生了两个儿子并一个女儿,女儿嫁与定国公家的嫡次子,随着外派的丈夫一起去了江南,偶尔年节才回来一趟。

谢娇娇的父亲谢铭是大儿子,官运亨通,时任首辅一职。

谢铭和谢老太爷一样是个痴情种子,娶了永安侯府家的大小姐,生下儿子谢辞安和女儿谢娇娇。

二房前期就有些艰难了。

二老爷意外亡故,二夫人林氏身体孱弱,老太太心疼她体弱多病,便把二房的一双儿女放在身边教养。

不过别看现在二房式弱,前世谢家后来可全靠二房光耀门楣,大房的兴盛反倒像是烟花,璀璨一时,却也转瞬即逝。

一切的一切,便始自一次马场之行。

谢娇娇兄妹二人感情极好,爱好却是南辕北辙。

谢娇娇好动,最爱舞刀弄枪、纵马驰骋。谢辞安却好静,虽君子六艺均有涉猎,却独爱诗文,对骑御并不精通。

谢辞安在国子监读书,素日难得清闲,即便休沐之日,也多半是被朋友、同窗拉去煮酒论诗。

谢娇娇磨了好久,才让他答应空出个日子专门陪她去马场纵马。

而这也是最让她后悔到夜夜不能安睡、每每记起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的事……

谢辞安跑马时被摔断了腿,落下残疾,成了个跛脚。

自此与功名利禄再无缘,满腔抱负落成空。消息传出去后,原已经定下的婚事被退了亲,谢家也成了满上京的笑柄。

想到这里,谢娇娇胸口中不由闷痛,脚下步子更是飞快,生怕晚了会来不及,让兄长这一世重复遭受那催心彻骨之痛。

她大步跑进钱氏的院子,刚好撞见一人站在梨花树下。

身着银白色宽袖长袍,腰间束着一条暗青色祥云锦带,上面挂着个用银色络子勾了边的莹白玉佩。

清隽的脸上带着爽朗的笑,端的是风流倜傥,品貌无双。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了一层金色的光。

谢娇娇脚步登时停了下来。

第三章 一家人团聚

她见惯了他自暴自弃的颓然模样,浑身酒气,不修边幅,整日抱着个酒坛喝得死去活来,一直到死,他也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有多久没见过兄长这样开朗自信的模样了?

数不清多少个日日夜夜看着兄长自我折磨,内心的悔恨犹如驱不掉的蛊虫,大口大口蚕食着她的五脏六腑。

还好,还好上天给了她机会,让她重回兄长落难之前。

谢辞安听到门口的动静,侧过身看到她,嘴角的弧度勾勒地更大:“傻丫头,站在那儿干什么?”

看着兄长含笑向自己走来,再不是人人嘲笑的跛脚模样,谢娇娇只觉胸中一阵酸意上涌,鼻尖一酸,眼泪珠儿顿时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谢辞安表情立马慌乱起来,大步跑到她眼前,手足无措地拿帕子给她擦眼泪。

“妹妹,谁惹你伤心了?快别哭,兄长带你去马场玩好不好?”

一听到他说去马场,谢娇娇眼泪更是止不住,一把扑到他怀里死死抱着:“不去马场,不准去……”

谢辞安深知胞妹对骑马这事儿有多执着,还以为她在耍性子,也不当真,连声应道:“好好好,不去不去。”

谢娇娇听出来他应的没那么认真,当下又气又急,猛地抬头盯着他:“不许去!兄长你答应我,这一辈子都不许去马场。”

她一双眼睛哭得红红地,眼眶里还带着莹莹泪花,眼角仿佛抹了胭脂一般,惹人生怜。

自家妹妹向来骄矜自傲,连跑马被摔了都不曾掉过眼泪,眼下却哭得如此伤心,谢辞安心里丝丝缕缕的痛,只要妹妹能重新展开笑颜,让他上天摘星星月亮都是使得的,又何况只是一个不去马场的承诺?

他当下猛点头:“兄长答应你,一辈子都不去马场!好妹妹,快别哭了。”

谢娇娇总算稍感安慰,只是泪水却没那么容易止住,仍旧抽抽噎噎地。

这边谢辞安正想尽了办法逗她开心,那边正房的门打开了,一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走出来。

此人正是谢娇娇的父亲谢铭,他虽人过中年,容貌却十分俊朗,气质也是非凡。

一出门就见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女儿哭个不停,谢铭立即沉下脸来,冷喝一声:“谢辞安!怎么回事,你惹你妹妹了?”

谢辞安摇头:“我也不知道,妹妹她一见我就哭。”

“还敢说不知道?”谢铭冲过来作势要揍他,谢辞安连忙往一边躲,父子二人绕着院子追逐起来。

许是动静太大,不一会儿,房间里又冲出来个美妇人。

一头青丝绾成凌云髻,斜斜插着一根金簪,身穿一袭丁香紫间色长裙,身姿婀娜,体态袅袅。

只是一张恍若神仙妃子的脸上却染着淡淡薄怒,此时正伸手指着谢铭父子二人。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让老太太见了,统统给你们赶出去!”

父子二人顿时歇了气,讪讪一笑,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边,低声软语赔不是。

钱氏一手揪着一人耳朵,来到谢娇娇面前。

人人都道世家贵族规矩重,但谢娇娇的爹娘却是不同。娘亲性子泼辣却事事周全,爹爹像个顽童但温柔体贴。

外人背后嘀咕他们没规矩,谢娇娇却喜欢极了这样的家人。

只可惜,自从兄长出事之后,家里就再没有过这样的欢声笑语了。

第四章 他的心上人

眼下看着娘亲一人制住爹爹和兄长,谢娇娇终于忍不住破涕为笑。

钱氏见此舒了口气,松开手,丈夫和儿子的耳廓上连一点红痕都没有——他们三人是看谢娇娇情绪不对,故意演给她看逗她开心呢。

谢娇娇何尝不知道家人的用心?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眸,低低唤了声“娘亲……”

便逃也似的钻进钱氏的怀里。

钱氏心疼地抱着她,轻抚她的后背:“好娇娇,快别哭了。跟娘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谢娇娇心道,既已重新来过,又怎么能拿前世那些污糟事让疼爱她的家人烦心?

她略定了定神,闷声说道:“做噩梦了。”

翠漪适时插嘴:“小姐是被梦魇着了,今儿个一大早就不太对劲。”

听了这话,三人一阵静默。

钱氏把谢娇娇拉出来,又好气又好笑地点着她的额头:“你个小顽皮,做了什么梦倒叫你这么伤心,把我们吓成这样。”

谢娇娇不想让她看出端倪,只能低头做羞涩状:“我忘了……”

“你啊……”

钱氏无奈瞪她一眼,拉着她进屋重新梳洗一遍。

整理好了,一家四口齐齐出门去往正院,给老太太请安。

谢娇娇心里踟蹰,一路低着头。

到了正院,老太太还没起来,他们坐在厅里等着。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一道清雅的声音。

“祖母起了吗?”

谢娇娇脸色微变,手里的杯子险些拿不稳。

外面守着的婆子一边打帘子一边回话:“老太太还没起呢,大小姐先进去等一会子吧,大老爷他们也来了。”

那声音便多了几分喜悦:“娇娇也来了吗?”

婆子笑着道:“二小姐也来了。”

谢娇娇僵着脸,看着门口帘子被掀开,露出一个高挑袅娜的身影来。

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烟罗纱裙,头上只戴了一根玉制镶珍珠钗,不施粉黛,端的是出水芙蓉,清丽无双。

那人笑容温婉,规规矩矩地同谢铭夫妇及谢辞安请了安,随后走到谢娇娇面前,脸上多了几分活跃。

“娇娇,许久不见。”

谢娇娇抿紧了唇。

眼前这人便是她的堂姐,谢晚晴。

也是沈承渊心心念念爱了一辈子的人。

谢晚晴和她不一样。

她自幼得父母宠爱,养成了肆意娇蛮的性子,来往的人家表面恭维她天真率性,背地里纷纷嘲讽她不懂规矩,活像个乡野丫头。

而谢晚晴不同,她虽然幼时没了爹,但是长在祖母身边。

祖母怜惜她们姐弟,对其百般宠爱,专门请了名家大师来教养他们。

谢晚晴自己也争气,书法字画无一样拿不出手,素有上京第一才女的称号不说。

为人处世更是面面俱到井井有条,众人公认的世家贵女典范。

那课谢娇娇也上过,只可惜她小时候便耐不下性子,不愿受束缚,没两天就哭着闹着不肯去了,此后更是一看笔墨就头疼,只堪堪学了个皮毛。

说起来谢家四个小辈中,另外三个皆是学识渊博之人,唯有她对此一窍不通,像个异类。

前世沈承渊花了大功夫,一闲下来就要带她一起写字作画,也只将她那一手烂字调教地堪堪可入眼。

当时她还以为这是夫妻情趣,谁能想到他是在透过她想象另一个人呢?

想起沈承渊那极力想让她也变成个才女的模样,谢娇娇嘴里干涩,心口犯赌。

谢晚晴还站在她身前,一双水眸中渐渐染上些疑惑:“娇娇?”

谢娇娇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个笑来:“大姐姐。”

“你身体不舒服吗?今日怎的像变了个人似的。”谢晚晴脸上透着淡淡的担忧。

谢娇娇心里乱的很,一时半会儿无法面对她这样的关心,只能移开视线:“我做了个噩梦,这会儿心里还有些慌。”

谢晚晴还要再说些什么,那边帘子又被打开,谢老太太让人扶着走了进来,她只好先闭上嘴。

谢娇娇松了口气,暗道幸好祖母来得及时。

第五章 她会不会是妖孽

一家人互相问安之后,谢老太太看着谢晚晴和谢辞安二人有些疑惑:“不是昨日传信来说今儿个一大早就要去马场,不来请安了吗,怎的又来了?”

钱氏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将谢娇娇做了噩梦,死活不让谢辞安去马场这件事儿说了一遍。

谢老太太点点头,看了谢娇娇一眼:“早该这样了,姑娘家家的,哪有整天去外面抛头露面的道理。”

顿了顿,又接着开口,“既然是叫梦惊着了,那今日便和你大姐姐一起,随我去流云寺烧香吧,让慈安住持给你看看。”

谢娇娇心里一暖。

祖母虽然更心疼大姐姐,但对她也是不差的。

前世她和沈承渊吵架闹得谢家被全上京嘲笑,祖母不但没生她的气,反而叫人跟她说过不下去就和离,谢府养她一辈子。

倒是她不懂事,让老太太临去世时还记挂着。

想到这儿,她脸上扬起甜甜的笑,歪头道:“好呀!孙女儿也想吃流云寺门前卖的糖果子了。”

谢老太太故作气恼地指着她:“整日惦记着那点吃的,没规矩!”

“谁说的,孙女儿明明还惦记着祖母呢。”

谢娇娇娇俏地辩解道。

“尽会嘴上说!”

话是这样说,老太太脸上却浮起宠溺的笑。

谢娇娇有意讨巧,屋子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

请安后,一家四口离开正院,谢铭带着谢辞安出门,谢娇娇则跟在钱氏身后回到自家院子。

回了房间,钱氏把下人都赶出去,随后转身问她:“和晴姐儿闹别扭了?”

谢娇娇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以母亲对她的了解,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她面对谢晚晴时的异常。

只是面对母亲的疑问,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其实前世一直到她出嫁之前,她和谢晚晴的感情都是很好的。

谢娇娇虽然骄纵,但是对自家人却十分珍惜,而且谢晚晴极会做人。

不管是谁跟她相处都会有种额外被关照的感觉,谢娇娇也不例外,这就导致姐妹二人平素便非常亲密。

谢晚晴先嫁入东宫成为太子侧妃,还经常叫谢娇娇进宫去陪她。

只是在谢娇娇的赐婚圣旨下来之后,谢晚晴便再也没有找过她了,她几次主动递话进去,也被避而不见。

那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便也堵着一口气不再和谢晚晴来往,渐渐地感情就淡了。

当时她还暗自埋怨谢晚晴,现在看来,那埋怨来的真真是毫无道理。

若她是谢晚晴,心上人娶了与自己关系亲密的堂妹,恐怕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谢娇娇叹了口气,既然这一世什么都还未曾发生,她心里头那些别扭也就理当放下才对。

抬头见钱氏还在紧张地盯着她,谢娇娇笑了笑,刚想解释,外面突然传来丫鬟催促的声音。

原来是谢老太太那边派人来,催她们赶紧准备,要去流云寺上香了。

宽阔的山道上,两辆马车疾驰而过。

谢娇娇陪母亲坐在后面的马车里,心不在焉地摆弄着桌子上的点心。

钱氏视线轻轻从她身上扫过,边剥桔子边问道:“怎么,一个噩梦就把你吓成这样,连马都不骑了?”

以往出门谢娇娇总是跟个公子少爷似的,一定要骑着一匹烈马走在马车最前头,最最讨厌钱氏拘着让她坐马车。

可今日钱氏还未说什么,她便自个儿乖乖坐了进来,让钱氏大感诧异。

不过钱氏没往深处想,只以为她是被梦魇着了还没回魂,心疼之余又有些好笑。

她想了想又道,“待会儿到了寺里别乱跑,跟着你祖母一起去让慈安大师给瞧瞧。”

谢娇娇心里正惦记着这事。

慈安大师佛法高深,盛名在外,那么她是重生回来这件事,会不会也被看穿?万一被看穿了,把她当妖孽……

想到这儿,她心里一时有些忐忑。

第六章 缘与孽

她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缩在角落里不肯说话了。

流云寺坐落在京郊的流云山上,并不十分远。

寺里每月会施粥几次,买来上好的食材,专门请有名的厨子掌勺。

初衷本是让那些流民、乞丐能吃得上饭,之后因为粥菜美味非常,有不少寻常百姓也渐渐地会来吃上一碗。

后来慢慢传承下来,上京里那些贵夫人们就自发轮流替流云寺出这了银子。

轮到她们时,顺便带着家眷一起来施粥,权当结个善缘,博个美名。

谢老太太是这里的忠实香客,每月都会带人来烧香,捐几个香火钱。刚好这一次轮到谢家,她早早就派人提前过来打点。

谢家马车到达流云寺门口时,寺里的监寺师父已经侯在那儿了。

谢娇娇跟在钱氏身后下来,看着眼前这座古朴庄严的寺庙,心里怦怦直跳。

监寺师父双手合十行了个礼:“阿弥陀佛,几位施主一路辛苦。”

谢老太太先是娴熟地回礼,接着又问:“敢问慈安大师可在寺中?”

师父点点头:“住持已在等候,施主请随贫僧来。”

众人便跟在他身后入了寺,又在下一个分叉路口前分道扬镳。

钱氏和谢晚晴去厢房,谢娇娇则被祖母带着,跟着监寺师父去见慈安大师。

慈安大师人如其名,看上去慈眉善目,一双古井无波的眼里蕴含着不容忽视的睿智。

谢老太太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与他互相寒暄几句后才说明来意:“老身这孙女被梦魇着了,还请大师给看看。”

慈安大师的目光便转到谢娇娇身上,半晌后,目露了然。

谢娇娇只觉得自己从未有过这么紧张的时候,一双手用力攥着裙角,低着头不说话。

谢老太太仿佛被她感染,语气变得有些紧绷:“大师,莫不是有什么脏东西……”

慈安大师轻轻摇头,笑道:“谢太太多虑了,谢姑娘灵台清明,明澈纯净,通透无暇,邪祟等闲不敢近身。”

“那怎么会有梦魇……”谢老太太迟疑道。

慈安大师看着谢娇娇,“既是梦魇,又是造化,究竟是什么,就看谢姑娘自己了。”

他眼神仿佛能直接看到人的心里,又带着令人安心的平和,谢娇娇和他对视的瞬间便愣在原地。

方才的话不断地在她耳边回放,如惊雷一般,把她隐藏在心底深处、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的怨念不甘尽数震散,余下的惊慌不安也被一一抚平。

是了,究竟是活在前世的记忆中,让那些痛苦回忆困住自己,还是带着这些记忆规避风险过好当下,尽在她的一念之间。

想通这点,谢娇娇顿时感觉身上仿佛少了万钧重担,浑身轻松起来。

一句话便使得困扰她的因素全部消弭,传言中的活佛在世果然不假!

她收敛心绪,心悦诚服地对慈安大师低头行礼。

谢老太太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是见孙女仿佛被点通了什么,眼底一直压着的茫然惊惶消失、神色重新变得坚韧,便彻底放松下来。

她也不多问,带着谢娇娇离开了。

谢娇娇心里没了负担,被刻意压制的脾性就有些收不住了。

眼见祖母要回厢房,她在后面磨磨蹭蹭的不想回去。

谢老太太哪里会不明白孙女在想什么?笑骂一声,“就惦记着玩!”便把人放走了。

得了允许,谢娇娇偷偷一笑,领着小丫鬟就往寺门那里跑——她先前就闻到糖果子的甜味儿了!

流云寺门口小贩卖的糖果子是一绝,用酥软的面皮包裹着糖浆,放到油锅里炸出来。

那滋味,又酥又甜还不腻,十分合谢娇娇的口味。

她买了两个,用油纸包着拿在手里,一边吃一边在附近闲逛。

流云寺建在半山腰,寺庙旁边有一片桃花林,如今正值阳春三月桃花正艳时,她当然不想错过。

晃晃悠悠到了桃花林,芬芳扑鼻而来。

入目全是缤纷,让人心情大好。

谢娇娇突然有了几分少女时的心态,深吸一口气,准备找棵年岁久一点的树去枝头坐着,一边吃糖果子一边赏景,岂不美哉?

还没等她找到合适的树,突然耳朵一动,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惊慌失措的呼叫。

“小主子您快下来,上面危险!”

“小主子,奴婢们求您了,您别吓唬我们了!”

第七章 与他此生再相见

顾不上其他,谢娇娇大步朝桃林深处大步走去。

越过一片茂密的桃林,眼前视线登时开阔了许多。只见眼前一棵几人环抱的大树下站着几个小丫鬟,正纷纷着急地冲头顶呼喊。

而在她们上方的树枝上,有个胖乎乎的小娃娃,穿着金红色的锦衣,开心地对底下几人做鬼脸。

他倒也不傻,一只手做鬼脸,另一只手紧紧的抱着树枝,两根小短腿也严丝合缝地盘在上面。

谢娇娇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意外突生!

小娃娃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松开了手,两条短腿盘不住树枝,整个人一晃,从枝头掉了下来。

这树枝不低,这么个小孩子摔下去,不死也得残废了!

千钧一发之际,谢娇娇下意识取下腰间挂着的红鞭,猛地甩过去。

鞭尾缠住小娃娃的身子,延缓了他掉落的速度,谢娇娇手上用力,将人拽过来一把抱在怀里。

还没等她把人解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怒喝。

“放开他!”

谢娇娇慢条斯理地解着鞭子,仿若没听到。

“我让你放开他!你听没听到?”

那人趾高气扬地颐指气使,“天子脚下,竟敢光天化日行劫掠之事,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一道破空之声传来,直指她后心。

谢娇娇灵活闪过,不耐烦地转过头。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劫掠了?”

身后站着两个人,其一是个清隽的半大少年,手中持剑,正对她怒目而视。

另一个,看到他的身影时,谢娇娇心头一震,待看清他的脸,整个人顿时僵立在当场。

沈承渊!

他立在桃花树下,一身玄色长袍,腰间束着深色玉带,将腰身收地极紧。

一头墨发一丝不苟的禁锢在头顶的同色羽冠里,唇紧抿着,浑身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

唯有头顶片片桃花花瓣飘落下来,为他添了几分烟火气。

“世衍,不得无礼。”

他声音冷冷淡淡,仿若一记重锤,响彻在谢娇娇耳畔,让她心脏猛地一缩,过往他说过的话又尽数涌上心头。

谢娇娇,本王念及与你夫妻一场,对你处处姑息忍让,可你不该屡次犯禁,对晚晴下手。

晚晴心善,不欲与你计较,但本王不会,摄政王府留不得你。

你若你自请下堂,今日之内离开上阳城、且立誓永不回来,本王可留你一条性命。

否则……

一字一句,令她几乎站立不稳。

“仙子姐姐,你捏疼我了。”

怀抱中突然响起一声痛呼,猛地把她从深陷的回忆中拉了出来。

谢娇娇连忙松开手,低声说:“抱歉。”

顶着那人的目光把这孩子从鞭子中解救出来放到地上。

小孩子刚经历了那么凶险的事情,说什么也不肯离开她,抱着她的腿不撒手。

先前那些丫鬟这才回过神,跑过来对沈承渊解释事件始末。

沈承渊听完,毫无情绪的目光又落在谢娇娇身上。

“谢过姑娘,不知姑娘是哪家府上,稍后谢礼自会送到。”

明明诉说着谢意,语气却极尽疏离。

相处那么多年,谢娇娇非常了解他,这样冷漠疏离的语气,便是让她拿了谢礼就此两清的意思。

理智上知道要收下,但心里却不想和这人再有一丁点儿瓜葛。

她垂下眼眸,面无表情道:“谢礼就不必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旁的萧世衍打断了。

“为什么不收?你该不会打别的什么歪主意吧!”

第八章 孽

这话毫不客气,就差说她连救人也是别有用心了,谢娇娇心里烦闷,脸色更冷了一分。

萧世衍是荣国公府世子,自小就喜欢跟在沈承渊身边。

谢娇娇前世跟他打过交道,知道这人嚣张又难缠,只是两人之间没什么冲突,也就只是听说过而已。

眼下直面他这坏脾气,真真是讨厌极了!

她无视掉萧世衍的质问,冷冰冰地继续把方才未尽的话说完:“若二位真有心,把谢礼换成香火钱捐给佛祖便是。”

说完,她一把把抱着她腿的孩子抱起来,一言不发地塞给一旁的丫鬟,转身欲走。

刚走两步,身后便传来萧世衍不爽的声音:“你真不要?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谢娇娇脚步未停,冷声回:“公子若是钱多的没处花,不妨留着寻个大夫治治眼睛。”

“你!”

谢娇娇大步往出口走,对身后的动静充耳不闻。

沈承渊拦住想要追上去的萧世衍:“世衍,带九弟回去!”

“不行!”萧世衍被气了个半死:“小爷非得查查这是哪家的小丫头嘴巴这么毒,气死我了!”

……

咬紧牙关一路走出桃林,谢娇娇才松了一口气,她背后微凉,这才惊觉竟出了一身冷汗!

“姑娘,您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白?”小丫鬟担忧道。

靠在她身上缓了一会儿,谢娇娇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摇摇头:“无妨。”

看天色差不多到了施粥的时间,她站直身子,道:“走吧,去看大姐姐那里如何了。”

谢老太太有意考量她们,特意将今日施粥一事交给她和谢晚晴,须得早点去做准备。

施粥的地点安排在山脚下,谢娇娇到的时候,谢晚晴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大姐姐。”谢娇娇走过去。

“来了?”谢晚晴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一遍,“可算是好了,先前见你那个样子,还以为你再不愿和我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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