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来佛祖的传经计划,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精心布局的。
尽管如来佛祖认为南赡部洲是「是非恶海」,而「三藏真经,可以劝人为善」。但他知道,「那方众生愚蠢,毁谤真言,不识我法门之旨要」,而要让南赡部洲上上下下从不识货变成识货,不用点谋略和手段,恐怕不行。
于是乎,长安城上演了泾河龙王与京师第一神算子袁守诚赌雨大戏。结果泾河龙王因私改雨量败北,求助于唐太宗李世民以免遭杀身之祸,无奈人曹魏征和太宗对弈,借「一盘残局未终」之际,于梦中斩杀泾河龙王于剐龙台。泾河龙王怪怨唐太宗失信,夜夜前来「哭啼啼哀告求生」,惊吓的唐太宗魂飞魄散,五脏无气,「不讳只在七日之内」,随即「瞑目而亡」。
地府之行,崔判官虽然用浓墨大笔偷改生死簿,为唐太宗凭添了二十年阳寿,但,「返本还阳」之路,唐太宗走的并不顺利,李元吉、李建成,以及「六十四处烟尘,七十二处草寇,众王子、众头目的鬼魂」齐上阵,扯住曾经杀戮他们的唐太宗怒喝「还我命来」,直到崔判官许诺唐太宗还阳后「教他到阳间做一个水陆大会,度汝等超生」,那帮冤魂才「唯唯而退」。
「千万做个水陆大会,超度那无主的冤魂」,唯有此,才能「后代绵长,江山永固」。这是唐太宗地府之行带回来的必须完成的任务。
如来佛祖布下这个局,并不难,因为地府由地藏菩萨署理,而地藏菩萨曾经发下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让拥有一国之富、钱多人傻的唐太宗多度几个,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如来佛祖真会借刀杀人,隔山打牛。
与此同时,如来佛祖以「轻慢佛法」为由,忍痛将二弟子金蝉子转世人间,并令观音菩萨将其投入当朝状元陈光蕊之妻殷温娇腹中,一方面让这个所谓的唐僧经历了悲惨的童年时光,另一方面送给他一个根正苗红的家族背景。
搞定决策者,找好铺路石,如来佛祖抚摸着菠萝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待唐僧以大德高僧的名义登上水陆大会,观音菩萨显相抖开惟灵山三藏真经方可「超鬼出群」的包袱,他唐太宗必然遣派唐僧西行取经,拉开西经东进的大幕。
然而,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太史丞傅奕突然「上疏止浮图」,明确反对唐太宗去取西经。
关于傅奕的反对奏疏,小说《西游记》原文称,「西域之法,无君臣父子,以三途六道,蒙诱愚蠢,追既往之罪,窥将来之福,口诵梵言,以图偷免。且生死寿夭,本诸自然;刑德威福,系之人主。今闻俗徒矫托,皆云由佛。自五帝三王,未有佛法,君明臣忠,年祚长久。至汉明帝始立胡神,然惟西域桑门,自传其教,实乃夷犯中国,不足为信。」
此奏疏词甚切直,阐述了西域之法的危害,会导致君臣父子纲常颠倒,并以地狱道、畜生道、饿鬼道等等三途六道蒙骗利诱愚蠢之人,追究以往不知何时的罪过,希望能得到将来不知何时的幸福。自原始社会的三皇五帝以来,君主贤明、臣下忠诚的历史已经日久年深、源远流长。而西经东进,实如外强乱我中华。可见,西域之法,当真不足信。
唐太宗很明白这位三朝斗士的用意,于是,就将此奏疏「掷付群臣议之」。宰相萧星自然知道唐太宗只是想走个流程,便与傅奕进行了一番唇枪舌战,最终,以「自古以来,皆云三教至尊而不可毁,不可废」做结论,力挺唐太宗的水陆大会。
傅奕失败了,但作为一个差点就破坏了如来佛祖西经东进计划的凡人,他不应该被淡忘在《西游记》的神话世界。
关于傅奕,还有一段著名的轶事。
傅奕生性豪达,精通天文历数,但「虽究阴阳数术之书,而并不之信」。在一次醉酒后他蓦然坐起并为自己作墓志曰:「傅奕,青山白云人也。因酒醉死,呜呼哀哉!」至此便有了「挽歌始于田横,墓志创于傅奕」之说。
唐僧如如来佛祖所愿,踏上西行之路,如来佛祖拈着香花,笑成了一抹朝霞。
别说如来佛祖不懂人情世故,他知道,自己铺垫了那么多,不是枉费。唐太宗要干的事儿,谁都别想拦,想拦,也拦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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