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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福建泉州大名鼎鼎的“收藏快报”总编辑余光仁走进了当地的一户老宅。
对这个宅子,余光仁是既熟悉又陌生,他已经数不清今年是第几次来,而问起他三番五次登门拜访的原因,他喃喃道:“我只为看一件东西……”
这个物件在村里也是人尽皆知,甚至有不少人都一睹过它的真容,见过的人都被它深深震撼。
据村民所言,它就是——五彩圣旨。
“五彩圣旨”的主人名叫林朝冷,林家祖上是清朝六品官员。据老人所说,这“五彩圣旨”是嘉庆皇帝亲自撰写、亲自颁发的。
外面传得越深,余光仁就越发好奇。
耐不住余光仁整日打扰,林朝冷老人图个耳根子清净,便把传家宝拿了出来,让余光仁一睹为快。
可是,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问题就出现了。
“这圣旨是假的!”
要知道,“假传圣旨”在古代可是杀头重罪,如今被林家世世代代当做传家宝的“五彩圣旨”难道真的是赝品?
专家有什么依据,来鉴别它的真伪?这道奇异的“五彩圣旨”背后,又埋藏着林家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福建泉州的林朝冷老人,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很难想象,这个农民祖上却是清朝的大官,而且还给老人留了一套二百多平米的古宅,当然这些事情,在村子里也人尽皆知。
不过,林朝冷老人却有一个秘密,确切地说,这不算一个秘密,因为十里八乡早就传开了。
为了守住这个秘密,几十年来,林朝冷老人整夜提心吊胆,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
这“秘密”还得从老林青年时期说起。几十年前的一天夜里,林家几个兄弟被父亲悄咪咪地叫到房里。
昏暗烛光下,父亲缓缓掏出了一个牛皮纸包,一再提醒儿子们不要声张。
待到父亲打开纸包,孩子们都被眼前的物件震惊到了。
别看外层的牛皮纸已经破烂不堪,牛皮纸里面包裹的东西却十分吸睛,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我们在清宫戏里经常见到、太监嘴里经常喊的——“圣旨”。
要知道,林朝冷老人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件宝物,更是从未听父亲和其他长辈提及过。
今天第一次见这“圣旨”,林朝冷震惊之余,也是半信半疑,为啥?
这第一,在电视剧、电影里面看到的圣旨都是黄纸黑字,而这份圣旨却有一些“花里胡哨”,林朝冷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这居然是一份“五彩圣旨”!
第二,虽然林朝冷从小就问过父亲老宅的由来,可是父亲只说是祖上留下的来搪塞过去,林朝冷也不知道祖上为清廷做过什么贡献,这“五彩圣旨”就像天外来物一样。
见孩子们一脸震惊,林朝冷的父亲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这份“五彩圣旨”在咱林家已经传了好几代人,当年你们祖父交给我的时候,只是说我们祖上是清朝嘉庆时期的六品官,这份圣旨正是嘉庆皇帝亲手写给我们祖上的。
现在我老了,这传家宝也该交到你们手里,一定要保护好它,万万不可丢失!”
林朝冷这才明白这圣旨的分量,可是接过这份圣旨,也就意味着承担更大的责任。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没有不透风的墙,家里有圣旨的消息一旦走漏出去,一定会被歹人盯上。
接过圣旨,就一定要日日夜夜好好守护,一旦不慎丢失或者损坏,百年后更是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这时,他环顾四周,烛火摇曳,小屋里静得很,只见自己的兄弟们都默不作声,没有一个敢担当如此重任。
父亲也端坐在桌旁,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一个答复。
“我来!”
沉思良久后,林朝冷斩钉截铁地说道。
就这样,父亲把这份传承了几百年的“五彩圣旨”郑重地托付给了林朝冷。
几十年过去了,林朝冷从一个小青年成长为了如今的“老林”,默默地守护了这道圣旨几十年。
而事情也果然不出老林所料,家里有圣旨的事情很快就不胫而走,迅速传遍了十里八乡,隔三差五就会有人慕名前来,想要一睹圣旨真容。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
每次家中来人时,老林都会仔细思量,开始时还可以拿出圣旨来让他们看上一两眼。可是后来,随着来的人越来越多,老林便把这份圣旨锁到了柜子里。
不仅如此,为了防止圣旨丢失,老林每天都要仔细检查好几遍柜子,他还时不时地做噩梦,梦到有歹人前来偷盗圣旨,从梦中惊醒之后,老林则会急忙打开柜子仔细查看一番。
这一块烫手山芋,让老林原本平静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杂乱无章,妻子和孩子更是对他不理解,长时间处在压抑的环境中,老林甚至觉得自己的精神状况都出现了一些问题。
2008年,像往常一样,老林家里还是逗留了许多人,都想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圣旨”是什么模样,老林也见怪不怪,只是三言两语敷衍过去。
这时,家中又来了一个中年男人,他说自己叫余光仁,是泉州“收藏快报”的总编辑,与其他人的目的相同,他也是为了看圣旨而来。
开始时,老林还能敷衍一下,可是后来,余光仁三天两头就往老林宅子里跑,有时甚至一天能来好几次,把老林搞得好生烦恼。
看得出来,这个余光仁好像比其他人更有耐心,他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不过,在长时间的接触中,老林也发现这个愣头愣脑的余光仁不像个坏人,举手投足间倒真的有个“专家”的模样。
索性相信了他,图个耳根子清净,便拿出了圣旨,让他一睹为快。
打开外面的牛皮纸包之后,“圣旨”也慢慢显露了真容,由于年代久远,加之文物保护手段缺失,圣旨已经开始出现氧化破损。
因此每打开圣旨一次,都是一次不可逆转的损害,这也是老林为什么把圣旨藏起来的原因。
随着圣旨慢慢打开,余光仁眼珠子都直了。
作为收藏报社的总编辑,经他手的文物可以说数不胜数,这其中更是不乏一些稀世珍品,可是这“五彩圣旨”还是让见多识广的余光仁大受震撼。
只见圣旨全部展开后,长达两米,内部用满汉两种字体和五种不同的颜色书写而成,五种颜色分别是黑、青蓝、朱红、大红、水绿,虽然历经百年沧桑,颜色依旧鲜艳夺目。
不仅如此,这份圣旨的开头也是别具一格。
与我们在电视剧上看到的不一样,影视作品中的圣旨,都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或者“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无论怎样断句,都万变不离其宗,离不开这八个字,而这份五彩圣旨却是“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别看这“诏”和“制”只有一字之差,那可真是有天壤之别。
“诏”字圣旨可以是皇帝差人代写,也可以是由皇帝口述,再由官员撰写。
总之,“诏”字圣旨都不是皇帝亲自写的!因此留传下来的也有很多。
物以稀为贵,与“诏”字圣旨不同,“制”字圣旨那可是实打实的宝贝。一旦圣旨中出现了“奉天承运皇帝制曰”这八个字。
那就意味着,这份圣旨是皇帝亲自手书,价值连城!
这也是让余光仁大受震撼的原因,圣旨是嘉庆皇帝,也就是乾隆皇帝的儿子亲自书写。
余光仁虽然从业几十年,但是却从未近距离接触过这样一份无价之宝,一时间更是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就在余光仁沉浸在“五彩圣旨”的风光中不能自拔时,脑袋里却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不对!圣旨有问题!”
余光仁心里“咯噔”一下,他总觉得这份圣旨有一些“不一样”,却又说不上哪里“不一样。”
可是自己几十年的从业经验和直觉都告诉他:“圣旨有问题。”
余光仁一时间没了主意,一边抚摸着圣旨,一边大脑在飞速运转,他势必要找出这“五彩圣旨”露出的“马脚”!
一旁的老林,原本也沉浸在传家宝带给他的自豪中,可是,看着一旁神情呆滞的余光仁,老林的表情从自豪渐渐变得不安。
还没等老林开口,余光仁就急切地问道:“老伯,您刚才说您祖上是几品官?”
“六品呐。”
“那这不对啊,这种五彩诰命圣旨,都是有严格的规定,必须得是五品或者五品以上的官,皇帝才能颁发”
原来,古代皇帝颁发的圣旨也是分“品阶”的,这个品阶也是根据官员品阶来一一对应的。
一品为玉轴,二品为黑犀牛角轴,三品为贴金轴,四品和五品为黑牛角轴,而且颜色越丰富,这个官员的品阶也就越高。
相对应的,“五彩圣旨”对应的官员品阶也是至少五品!
一开始,老林只当是余光仁“打趣”,有意吓唬自己,便没当一回事。后来,看着余光仁脸上坚定的神情,又随着余光仁解释的慢慢深入,老林逐渐慌了……
难道说,林家祖祖辈辈传承的宝贝,居然是个“赝品”?自己花大半辈子守护的“传家宝”,到头来却是个假货?这要是传出去,林家可丢大人了。
想到这,老林突然变了脸色,只觉一阵头晕目眩,一股血气涌上头来,若不是余光仁在一旁搀扶,老林只怕会直愣愣地摔下去。
等到老林好不容易舒缓过来,清醒之后,还在喘着粗气,说的第一句话却让所有人大跌眼镜——“圣旨呢,我要撕了它!”
听到这,余光仁连忙安慰道:
“林伯,您先别着急,这圣旨只是有些问题,也不一定是假的。”
“这样,我听说啊,有个寻宝节目到咱泉州来了,您先拿圣旨去鉴定一下,正好这段时间我也查查资料,再仔细考证一下。”
听到这些话,老林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些,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答应。
就这样,八十多岁的老林带着自己的传家宝“五彩圣旨”,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寻宝”节目的录制现场。
泉州自古以来就是对外贸易口岸,宋元时期更是被称为“东方第一大港”,经济发达,奇珍异宝数不胜数,让海选现场的专家们过足了眼瘾。
可是,每天几万件的文物需要鉴定、筛选,海选专家也容易审美疲劳,这种情况下,“五彩圣旨”能顺利通过海选吗?
老林越发忐忑不安,怀抱圣旨的手也不自觉地更紧了……
长时间、高效率的工作让专家们怠倦,其它文物在专家面前,好似流水线一般,草草几眼就被鉴定完毕。
这时,“五彩圣旨”登场了。
牛皮纸包一打开,几个专家们瞬间来了精神,周围的“宝友”也瞬间把圣旨围了个水泄不通,有的连连夸赞这件宝贝,还有的说这是近代“仿品”,众口不一。
海选专家们凑上前去,你一言,我一语,虽然说以前见过这种“五彩圣旨”,但是老林祖上官职品阶和圣旨不对应,这个问题还是硬伤。
专家们最后还是拿不定主意,便决定让圣旨通过海选,再交由栏目特邀专家鉴定。
这下子老林可迷糊了,收藏栏目主编余光仁拿不定主意,“寻宝”专家也拿不定主意,难道说,这“五彩圣旨”背后还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
带着这份疑惑,老林走进了节目录制现场,几个老专家们戴上眼镜,仔仔细细地把“五彩圣旨”从头到尾看了个遍。
老林只觉忐忑不安,若这圣旨被专家鉴定为假,自己几十年守护赝品的事传出去,一定会被笑掉大牙,他又有什么面目回村见父老乡亲。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老林紧搓双手,等待专家的答复,专家的鉴定工作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可以看出来,几个专家正在唇枪舌战、争论不休……
过了好一会,等到现场逐渐安静,专家意见趋于统一,老林期待已久的鉴定结果终于要出来了。
“这东西,是老的!”
听到这,老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长舒了一口气,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连连对专家拱手感谢。
“可是,您说的这个祖上官职是六品,还是和圣旨品阶有出入。”
“难不成,这传家宝背后真有什么秘密?”老林思考道。
“这个我们也很难解释,建议您回去查一下县志。”
其实啊,还不等老林回家,余光仁早就跑到当地博物馆,去把县志翻了个遍,功夫不负有心人,他还真查到了这“五彩圣旨”的记述。
等老林回来,余光仁便马不停蹄地跑去了林家老宅……
原来,正如老林所想,这“五彩圣旨”背后,确确实实埋藏着林家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
事情还要从二百多年前,清朝时期的一场叛乱开始说起……
清廷统治下的台湾,吏治不良,军纪败坏,游民众多,民众“三年一小反,五年一大乱。”
1782年,台湾地区斗殴事件频发,百姓人心惶惶。各路地主豪绅为了保全产业,全部私下结盟,聚众自保。
都说“乱世出英雄”,有个叫林爽文的人,趁着这个机会,纠集了大批失业游民,为他们装备上了军火器械,组建了一支军队。
原本私自组建军队已经是杀头重罪,可是林爽文还“蹬鼻子上脸”,第二年也就是1783年,就带领队伍,全部加入了“天地会”。
“天地会”的口号“反清复明”我们都耳熟能详,林爽文也不甘心屈居于台湾一隅,趁着山高皇帝远的机会,迅速扩大队伍,想要建立政权。
1786年,林爽文羽翼渐丰,便大旗一举,发动了农民起义,带领队伍劫囚车、杀官兵、攻陷衙门,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
不仅如此,在林爽文的命令下,起义军还封锁消息,严禁商船往来,想悄无声息地占领全岛,盘踞一方。
就是这个时候,林家祖上、也就是圣旨的主人公林文浚,正在台湾开了一家当时最大的商行——林日茂商行。
叛乱刚发生不久,林文浚就觉得此事不可轻视,所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若继续放任叛军作乱,自己的家业恐遭劫难且不说,康熙帝时刚回归的宝岛台湾,只怕要再次分裂出去。
于公于私,林文浚都觉得:必须把消息带回大陆,制止这场叛乱!
借用自己商行的职务之便,林文浚兵行险着,躲过叛军的层层盘问,亲自登上了返回大陆的货船。
一到福建,林文浚便直奔将军府,将林爽文叛乱、台湾岛恐被分裂等等这些事,一五一十地禀告了大将军。
将军怎么也没想到,台湾局势已经如此险恶,都说兵贵神速,他本想马上调集福建水师,横渡台湾海峡,以解燃眉之急。
可是事情紧急,福建水师事前又无准备,一无粮草,二无军饷,这场“没准备的仗”,到底该怎么打?
这时候,又是林文浚主动站了出来,他不仅积极地为官兵购置粮草、被服,把家族财产拿出来以做军饷,还动用自己的人脉,组织民兵队伍,配合官军讨伐叛军。
有了这样强大的后勤补给,官军如虎添翼,很快就登陆台湾,剿灭了农民起义军,为首的林爽文也沦为了阶下囚。
回顾整个“林爽文事件”,自始至终,林文浚都在为“平叛”一事东奔西走。
总而言之,林文浚为保卫中华疆域立下了汗马功劳!
也正是因为如此,嘉庆皇帝在知道了林文浚的义举后,深受感动,便不拘一格,用只能给五品官员的“五彩圣旨”,破格表彰了林文浚这位“六品官”。
这也就说得通,为什么林文浚这个六品官却能享受赏赐“五彩圣旨”的待遇,也能说得通嘉庆皇帝为何要亲自书写这份“诰命圣旨”。
一切疑惑烟消云散,一切问题也都迎刃而解了。
这段尘封了二百多年的秘密终于被揭开,听着余光仁的讲述,老林这才明白,自己花了几十年守护的“五彩圣旨”不仅是真的,而且意义非凡!
这个八十岁老人流下了激动的热泪,他尽职尽责地守护了老父亲的托付,守护了林家世世代代传承的宝物,这一切,都没有白费功夫。
老林也终于明白了,祖祖辈辈为何要将这圣旨视为传家宝。
原来,这二百多年来传承的不仅是宝物。还是林家守土报国、豪爽慷慨之义举,是祖上的荣耀,是一段难以忘怀的历史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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