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爱情就像银行里存一笔钱,能欣赏对方的优点,就像补充收入;容忍对方缺点,这是节制支出。所谓永恒的爱,是从红颜爱到白发,从花开爱到花残。但是,这话没有说能在银行里存一笔钱是多难的事情,尤其是在革命的年代。
谭震林,老一代革命家,有着波澜壮阔的一生,爱情就像他存在银行里的一笔钱,伴他从青年到晚年,心,就是那个静悄悄的、不需要其他人知道的银行。1983年,他住进了北京医院,那时候,他已经81岁了,他感到生命对自己来说已经不是很长久了,他常看到过去的一些战友和领导都在笑吟吟地召唤着自己,他说:“作为一名革命者,我是不怕死的。可是……”这时,妻子葛惠敏把手伸了过来,与他的手紧紧相握在了一起,他深情地望了妻子一眼:“我死了,你怎么办?”
谭震林和葛惠敏
葛惠敏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用和当年一样动听的声音问道:“要喝水吗?”他摇摇头说:“你的头发也白了……我放心不下你呀……”葛惠敏的眼泪险些流了下来:“不会的,老谭,你能活到一百岁,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他说:“啊,就是,我会很快好起来的,我们都能活到一百岁……”之后,又握了握葛惠敏的手,闭上了眼睛,再之后就永远地走了,把那句“我死了,你怎么办”的话永远地留给了葛惠敏,像是给葛惠敏留下了一笔永远的巨款,让葛惠敏在他走后开始了对他的无尽怀念。
谭震林有过两段爱情。
1927年冬,工农革命军攻占茶陵县城,谭震林被推举为茶陵工农兵政府主席,同时恢复了茶陵工会组织,并任工会主席。年底,随工农革命军撤离,在毛委员的领导下投入创建井冈山根据地的斗争。
1928年,谭震林的第一段爱情来了。有一天,他路过黄克诚的团部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他想,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女人哭呢,就上前了解情况。原来是一个叫蒋秀仙女子来到团部哭闹,闹得团长黄克诚不知如何是好。
蒋秀仙是湖南永兴县油榨墟的一位农家女,时年20岁。年初,村里一位张姓恶霸地主为了强占蒋秀仙家祖上的两块良田和一块油茶山,竟勾结“挨户团”团总,以“通匪”的罪名将她父母抓进大牢折磨至死,然后又企图强占长相漂亮的蒋秀仙。蒋秀仙没招,最终在乡亲们的帮助下,连夜外逃,后在永兴县城跟着黄克诚率领的农军队伍来到了井冈山。
好不容易来到亲如一家的革命队伍,但红军又出了新政策,即:为了减轻井冈山的经济压力,将湘南各县农军遣返原籍,只留下少数中坚干部充实到几个主力团。回去,意味着再次落入虎口,蒋秀仙不干,她说:“与其让我回去白白送死,还不如留在井冈山打仗去光荣地死!”又说,就是毛委员说了她也不回去。
谭震林觉得蒋秀仙的情况很特殊,便同黄克诚商议,破例留下了蒋秀仙,将她编入红28团,安排在团部驻茅坪留守处工作。蒋秀仙擦干眼泪,看了看为自己“说情”的谭震林,打心眼里感激他。
故事在这里应该结束了,但很不凑巧也很凑巧的是,当年8月谭震林病了,患了疟疾,吃了一些中药,但效果不明显。蒋秀仙听说后,出于报恩,急匆匆地去看谭震林。病床上的谭震林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但见一位女同志前来看望自己,不觉眼前一亮。蒋秀仙告诉谭震林,自己小时候得过这种病,有秘方,不是什么大问题,然后上山为谭震林采药。
第一天,蒋秀仙给谭震林熬药,谭震林咕噜噜把药喝了个干净;第二天,蒋秀仙除了给谭震林采药、熬药,还给谭震林熬了稀饭……也不知道是女性的关照,还是药效的神奇,谭震林居然感到自己没啥了,快好了。这时,毛委员前来看他,见他身边有一位女子照顾,忽然就想给他当一回月老了。
毛委员先是让贺子珍前去了解蒋秀仙的情况,贺子珍向蒋秀仙说明来意,蒋秀仙的脸红了,吞吞吐吐地说自己没文化,怕是配不上谭震林这个有文化的“大领导”。贺子珍说,革命队伍人人平等,没有贵贱之分,也没有金钱和地位,爱,就是爱对方的人品、品格,只要两人心心相印,就能幸福持久。蒋秀仙的顾虑很快打消。
谭震林与罗炳辉一家合影留念
听了贺子珍的回话,毛委员觉得有戏,决定趁热打铁,于两个星期后,把谭震林和蒋秀仙送进了新房。那一年,谭震林26岁。婚后,婚后的他和蒋秀仙相互恩爱,生活得非常幸福,但很不幸的是,蒋秀仙1929年秋在运动中被误杀。
此后,谭震林一个人在枪林弹雨中跌跌撞撞地走过了十年,同志们见他老大不小的了,总对他说:“该成个家了吧,老谭,总不能当一辈子单身吧!”谭震林笑笑,说:“一天到晚天南海北地打仗,成什么家哟!”同志们又说:“要是看上你有看上的姑娘,不好意思说,我们帮你牵线搭桥吧。”谭震林摇摇头,说:“还是谈点别的吧。”
1939年初春,谭震林正在办公室小憩,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办公室的门被推了开来。进来的是一位姑娘,身材修长,圆脸庞、高鼻梁,穿着宽大的军衣,紧紧的束腰皮带和密匝的绑腿,使她亭亭玉立,显得既威武又俊俏。
谭震林起身问:“什么事?把你急成了这样!”
姑娘报告说,她们“妇抗会”抓到了一个尼姑。
谭震林说:“抓个尼姑怎么了?尼姑也是爱国的呀,应该保护她们才是!”
姑娘更着急了:“她是个日本间谍!”
姑娘名叫田秉秀(后改名葛慧敏),简历是这样的:出身富商家庭,其父田伦英,在蒙城城内开设“义和祥”杂货店。她8岁入黉宫小学读书,1927年考入怀远县淮西中学。1930年去上海同济医院学习护士。1932年淞沪抗战中,她积极投入战地救护和抗日救亡宣传活动。1933年考入上海仁济高级专科学校。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她奔赴西安,参加八路军办事处学兵队和民族解放先锋队。1938年4月转入八路军武汉办事处新四军战地服务团。
谭震林忽然觉得姑娘外表有些像蒋秀仙,不由生出了几分好感:“慢慢说,不急。”
葛慧敏坐了下来,向谭震林道出了事情的原委:几个月前,葛慧敏所在的驻地来了一位漂亮的尼姑,有人经不住美色的诱惑开始与这位尼姑偷偷往来。葛慧敏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在尼姑外出时,来到尼姑的住处,竟然找到了几份新四军的文件,立即向上级报告了此事。同志们将尼姑抓起来审问,尼姑很快承认了自己是日本间谍,被芜湖日军特工队逼迫化装成尼姑,用美色勾引新四军干部,刺探三支队情报。
谭震林听着葛慧敏的述说,在赞许葛慧敏机警的同时,被葛慧敏的语调、言谈以及气质深深打动了,其后,葛慧敏的形象总在他没事儿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甚至,他非常想让葛慧敏再次出现自己的面前,听葛慧敏说话、聊天,伴随这些的是心底那种不可名状的情思。他问自己:“我是爱上了她吗?”但又不知道怎么办。30多岁的他已是新四军第三支队的司令员,打起仗来呼呼啦啦、生生死死都没说的,但这爱情的仗他却不知道怎么打了。
沉闷了一段时间,谭震林找到了新四军战地服务团总支书记章蕴,在人家面前一个劲儿地夸赞葛慧敏,章蕴许是听出了话外之音:“要不……我们给您介绍介绍她……”谭震林不好意思了起来,章蕴说:“我们介绍归介绍,但你自己还要主动出击啊!”谭震林说:“就是就是!”但随后他让警卫员去找葛慧敏几次,都被碰了回来。别人不行,自己亲自来,谭震林开始有事没事地去战地服务团逛逛。一次,他透过玻璃窗户看到葛慧敏正在教一些姑娘和小伙子们唱歌,便推门走了进去,大家以为他是来检查工作的,他却拿出口琴吹奏了当时十分流行的《游击队之歌》。大家鼓掌叫好,要他再吹一曲,他就红着脸说自己找葛慧敏有事,大家便知趣地离开了。
葛慧敏问:“司令,你找我什么事?”谭震林想了半天,莫名其妙地说:“我听说你嗓子有些不舒服,过来看看!”葛慧敏说:“没有啊,我这不好好的嘛!”谭震林变得一本正经了起来:“葛同志,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工作总得有个节制,你不能整天没完没了地忙呀,说呀,唱呀,更要学会爱护自己的身体!”葛慧敏虽被弄得有些二丈高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谭震林叫她“同志”,还是让她感到非常亲切,心想,这可能就是一个首长对战士的关心吧,随后问谭震林老乡送来的鸡蛋什么的,她该不该收。谭震林说:“全部收下。”葛慧敏吃惊就瞪大了眼睛:“那不违反了纪律?”谭震林说:“照价付钱!”之后,觉得与葛慧敏对话已无法进行下去,只好起身告辞了。葛慧敏站在那里,像是被喷了一头雾水,不知道首长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谭震林和葛慧敏
又过了一段时间,谭震林病了,章蕴特地安排葛慧敏代表战地服务团前去看望。病床边,葛慧敏请谭震林好好养病,多注意休息,谭震林忽然就想到了蒋秀仙当年来看望自己的情形,一激动,大胆地抓住葛慧敏的手:“葛慧敏同志,如果你愿意,我愿我们结为终身伴侣。我们有共同的理想和奋斗目标,感情上能互相体贴,生活上能互相照顾,对我们的事业都有好处。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会勉强,不会使你为难。强扭的瓜不甜嘛!请相信我对你的一片赤诚之心。”
葛慧敏被这突如其来的爱吓了一跳,但因为谭震林是司令、是领导,不好发作,只好说:“我还没有心理准备……还要考虑考虑……”谭震林倒是冷静了下来:“是啊,终身大事,你得好好考虑考虑……”随后深情地看了葛慧敏一眼,长长地松了口气。
1943年冬,谭震林参加新四军淮南军区在安徽定远县藕塘召开的英模表彰大会。
经过谭震林表白,葛慧敏开始留意谭震林,觉得谭震林虽然不是十分高大,但在枪林弹雨中来来去去很不容易,而且口才非凡,是文韬武略之人,也没什么架子,很随和,平易近人,应该是受到敬重并可以托付终身之人。可她又觉得自己年龄还小,应该好好干革命工作,不能过早地考虑个人问题。所以,也便将谭震林的表白放了下来。
有一次,葛慧敏和几位同事被约至谭震林的一位老乡家里吃饭,饭后聊天,聊着聊着,有人忽然说:“谭司令,葛慧敏有事单独向您汇报,我们先走了!”随后一个个转身离去,将葛慧敏和谭震林反锁在了屋里。葛慧敏拽门,门不开,急得呜呜哭了起来。谭震林上前说:“这不是我的安排,我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他们这是在胡闹、恶作剧……”葛慧敏说:“他们能锁上门,但能锁上心吗?”谭震林开始向葛慧敏道歉:“我对你有好感,我承认,你年纪轻轻,办事稳重,干脆利索,有魄力,好好干,会大有作为。至于恋爱结婚,可要自愿,你不同意,我决不强迫命令。”随后打开窗户让葛慧敏跳窗走了。
1939年4月15日,谭震林在妇女上前线的报刊上签名
事已至此,对葛慧敏的追求将不再有任何激越的火花,谭震林似乎也明白了这一点,开始将爱情深藏心底,并开始一如既往地做好自己,做好一个军人,做好一个司令员。但就在这个过程中,爱情却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身边——不久,组织上调葛慧敏来做他的秘书,让这位少女对自己心中的首长有了更多的了解——他虽然指挥千军万马,但却经常忍受痢疾、咯血、疥疮、盗汗等多种疾病的折磨!在忘我的工作和战斗中,他是多么需要一位知心的伴侣照料他的日常生活啊!
在谭震林身边工作的日子里,每每想到这些,葛慧敏总是忍不住脸红心跳,爱情在这里有了一个大反转——她问自己——我是爱上他了吗?有一次,来到谭震林住地,谭震林拿出一枚纪念章要别在她的胸前,她一抬头,她忍不住叫了谭震林一声:“震林……”谭震林别纪念章的手停了下来:“慧敏,你终于肯叫我震林了……”随后,四目相对,爱情的火花从二人的心底升腾而起,映红了两人的面颊。谭震林说:“这是大事,不能儿戏,我得去找毛主席……”葛慧敏说:“嗯……”
两人的爱情“存款”自此而始,毛主席在接到他们的结婚报告后,很快就写下了“同意”二字。1939年6月,谭震林与田秉秀终于结为伴侣,开始了他们携手一生、白头终老的红色恋歌,也便在最终有了在这段文字开始述说的那一幕。而我们最终想要说的是:革命先辈的爱情,并不是如同他们所经历的战争一样凶猛,更像涓涓细流,是他们一生无需强迫的漫长经营,品格是他们互爱的源头,他们从来也都没有放下过彼此,进而不马虎从事。心,于这个过程中,始终都是最重要的。
本文图片来自网络,参考了黄禹康《红色恋歌——谭震林与田秉秀的爱情故事》,感谢原作者!
★《布宫号》提醒您:民俗信仰仅供参考,请勿过度迷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