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俄罗斯远东中国大佬的女人(俄罗斯远东中国农民)

作者:仝潇华

2010年,刘瀛40岁,我是通过她的男友阿良认识的。当时,我在办理俄罗斯外交部的记者签证,需要回国内等待三个月。那段时间,记者站要求我在北京等待的同时继续加强俄语。阿良请刘瀛飞到了北京,专门教我俄语。

祭俄罗斯远东中国大佬的女人

刘瀛

刘瀛浓眉大眼皮肤很白,脸蛋圆润,头发乌亮如瀑布,垂到膝盖,戴一副眼镜,显得很斯文。她大学学的俄语,毕业后在海参崴工作。

没过多久,她就和当地一个俄罗斯男人结婚,生了个漂亮的混血儿子,中国名字叫毛毛。但俄罗斯男人从来都是不靠谱的,有了情妇后就彻底消失了,只留下她一个人带着毛毛。

刘瀛的专业在俄语圈里数一数二,后来被俄方怀疑是情报员,于是被驱逐出境。当时毛毛还小,因是俄罗斯公民,不能带回中国,就只好交由男友阿良照顾。

每当毛毛想妈妈时,阿良就带着他,开车从海参崴到绥芬河口岸。母子俩在中俄两国的边界短暂一望,就算是见面了。

刘瀛回国后开始信佛,还获得了皈依证,随便走到哪个寺庙都可以免费吃住,她便拿着这个证,走了很多寺庙。一次,我回国和刘瀛联系,她正好也在北京。我约她见面,她说自己住在一个很偏僻的寺庙里。

我给她拿了两大袋零食和日用品,并按照她给的地址从城区出发,开车大约一个半小时,到了怀柔的一个寺庙,车子直接停在了宿舍前。她们宿舍房间不大,挺整洁的,摆着几张上下铺,约摸住着七八人,当时宿舍里的香客们都上山诵经了。

她看到我带的零食特别开心,像个小孩子一样迫不及待地翻出一袋烧鸡,边撕着袋子边说:“仝儿,还是你了解姐,在这快被馋死了,一日三餐全是素,今天必须得好好改善一下伙食了。”

看着她大口大口吃鸡肉的样子,我觉得她特可爱,嘲笑着说她就像刚从大牢放出来似的。她找了个小塑料袋,将吐出的鸡骨头全放在袋里包好。

见她吃差不多了,我帮她把袋子扔到垃圾桶里,她见状赶紧又从垃圾桶里拎出来,说:“这东西一定要扔远远的,扔在这里有肉味儿,同房间的香客们会闻到的。”

我走到外面转了一圈,没找到垃圾桶,索性将塑料袋扔到车后备箱里。她说,“既然你开车来了,干脆就拉我回市区吧,在这也住一阵了,走之前我想上山一趟,跟庙里老师傅告别,大概几公里路程”。

简单收拾了行李,我们就开车上山了。山路平整,是新修的柏油路,路边的树丛里还长着花花草草,一路风景迷人。刘瀛说,她每天都会从宿舍走到山上去上香,来回六七公里。山上空气清新,多走动对身体也好。

祭俄罗斯远东中国大佬的女人

到了山顶,我看到几座整齐的庙宇。刘瀛带我走了进去,没想到,她所说的老师傅是个穿佛衣戴金丝边眼镜的老外。刘瀛用相当流利的英语和他交流,说了些道别的话,还说了些将来的打算。

我当即傻眼,以为去寺庙的人都是学习不好、想不开的,或是没什么文化、没生存能力才去的,没想到这要是没有两下子,即使到寺庙也是个拿扫把的文盲。

过去听刘瀛讲俄语十分流利,我认为那是理所应当的,因为她是俄语系专业,还在俄罗斯生活那么多年,但让我没想到的是,她英语也这么牛!

到了市区我们住在一起,她平时很安静,整天在网上称骨算命。算前世今生后世姻缘,偶尔也会给我来一卦。

给我算得好的话我会很高兴,算不好的话,我就让她重新再算,直到给我算满意为止。我只相信,算得最好的那一卦。她说,这幸亏是电脑算命,要是算命先生的话,得被我的赖皮折磨死多少细胞。

她基本每天晚上都会写日记,用钢笔在稿纸上手写,大部分都是对阿良的思念和对毛毛的牵挂。多情女子真是用心良苦!我对刘瀛的遭遇很是同情,希望她能早日与阿良和儿子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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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参崴赌场

上世纪90年代,海参崴对中国开放后,阿良是最早一批到海参崴的华人。打拼多年,已混成海参崴的大哥大。在那边开赌场、妓院、中餐馆和桑拿洗浴中心,还有一家照相馆。他说,别看照相馆规模不大,收入相当可观。

早些年,最吸引俄罗斯人的是PS照片,特别是PS跟总统的合影。将合影做成各种纪念币、纽扣、杯子或盘子等,很受俄罗斯人的青睐。每天去拍这种照片的人几乎踏破了照相馆的地板。

赌场和妓院在俄罗斯都是合法的。阿良的赌场规模不小,设有好几十张桌子,每张桌子1000美金一天,还有几十台老虎机。

妓院是赌场的配套服务,妓院小姐大部分是远东大学的学生,主要是服务从国内过来的赌客嫖客们。这些学生有长期做的,也有因为家里困难,挣点学费,挣够就不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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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参崴博物馆

有一次,我在海参崴出差,阿良招待我参观市中心的潜艇,在潜艇附近有一名金发碧眼穿着貂皮大衣的女导游过来问是否需要中文讲解,看到是老熟人阿良后,与阿良很热情地拥抱打招呼。

随后阿良告诉我说,这名导游过去就在他的妓院工作,主要接待中国人,时间久了,中文水平也日渐提升,现在做起了中文导游。

阿良在海参崴市中心的海湾买了一个码头,在那里建当地最高档的小区,一共九幢楼,每幢40多层。

阿良祖籍广东,会说粤语、普通话和泰国话。但他在海参崴多年,却一句俄语都不会讲,出门全靠翻译。

他身边翻译换了很多,要么翻译水平不够,重要大事译不透,建筑方面连“红砖”都不会讲,谈判时让他干着急;要么是翻译太鬼,事后撇开他与俄方单线联系生意,阿良在这方面吃了不少亏。

直到遇上刘瀛,阿良才算找到了可靠的翻译。刘瀛俄语过硬,和俄罗斯人说话不卑不亢,每一句话都给阿良翻译得很透彻。不管是同声传译,还是做文字稿件,从不拖泥带水,更没有抢生意单的心眼,工作就是实打实的。这点让阿良觉得踏实,走哪都爱带着她,后来慢慢地,他们就发展成了男女朋友。

阿良有两个正式的老婆,一个在广东老家,没领证,但热热闹闹的办了婚礼。结婚生完孩子后,阿良和结发夫妻变得没有共同语言,就离开家乡去了泰国。在泰国,他拿到了当地护照,加入了泰国国籍,还娶了个泰国老婆,是泰国电视台的主播,相当漂亮。

阿良受不了泰国女人的管教,一生气索性离家出走,背个小包就去了海参崴,彻底离开泰国老婆,走时穿着裤衩背心拖拉板,连离婚都没办理。一下飞机,他就被冻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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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地简直天壤之别,泰国高温摄氏40度,而海参崴摄氏零下30几度,还飘着鹅毛大雪。不过即使寒冷,阿良也再没有回去泰国,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在认识刘瀛前,阿良的女友众多,换的很勤。认识刘瀛后,就再也没换过,出门谈事时,要么带上刘瀛,要么就带上保镖兼翻译的壮汉。刘瀛虽没与他结婚,但他俩的感情是最真的。

阿良特别喜欢养狗,他买了几只德国纯种黑背,黑背交给一名俄罗斯员工列娜负责。列娜每周都会带着黑背到狗学校进行学习训练,夏日还带着狗狗们一起到太平洋里游泳。

列娜平时看不惯衣冠不整的人,带的狗也随她,见到长相丑陋或穿着邋遢不讲究的人,迎上前扑过去就咬。特别是在阿良工地上干活的中国民工,偶尔路过狗门,平白无故遭狗撕咬,为此刘瀛没少和列娜生气,说她狗眼看人低。

别看阿良是当地大佬,为人做事却极其低调,穿衣绝大部分都是地摊货。其貌不扬,人瘦瘦的,头发稀稀落落,大门牙还往前迈了一步,看起来就像个乡巴佬,在一些大场合常被人当成小跑腿儿。

一次,阿良独自开车去和一个中国人谈生意。到了约定地方,对方扔给他100卢布让他去帮忙买瓶矿泉水,阿良拿着钱真的去给人买水。买完后,那人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问他:“良哥大概什么时候来?”阿良说:“我就是”。

那人听罢,急忙从沙发上站起来,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大佬,连声大哥大哥地叫,他怎么也没想到还有这么土不啦叽的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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仝潇华和阿良

阿良和我们记者站关系很好,远东有什么重大新闻,他都没日没夜跑前跑后,提供一切人力物力的支持。因为刘瀛被驱逐的事,他觉得特别冤,多次乘飞机飞行10小时来回莫斯科,找我们谈,希望能在俄罗斯高层找找人,让她顺利入境,与儿子团聚。

我们新闻中心给普京写了信,过了段时间,普京的新闻秘书回复了请求,从俄罗斯联邦移民局免去了刘瀛的黑名单。

终于时隔两年,刘瀛满怀欣喜从国内飞到了海参崴与亲人团聚。这时,她的毛毛已上了高中,和阿良身边的东北马仔学了一口东北话。一米九的大高个,非常帅气,学习也很好。普京到远东访问时,学校选毛毛作为学生代表向普京献花。

我认识毛毛时他还是个小孩,整天忙着打游戏。阿良为了制止他打游戏,一到晚上九点,整幢楼全部断网。但毛毛有自己的想法,他认为,打游戏也不是谁都可以玩好的。

现在的毛毛在游戏界已小有名气,曾有韩国游戏中心邀请他去比赛,他还在一次游戏比赛中获了奖,奖金两万美金。他却说,这还不是大奖,一等奖是韩国首都一套房子。

之后,刘瀛专程与阿良一起飞到莫斯科,来到我们记者站表示感谢,这时的刘瀛剪了齐耳短发,更显得干练。

前年,刘瀛生了场大病。一次在西伯利亚的室外考察中被草爬子咬了,特别严重,差点要了性命。住了半年医院,终于治好了。去年听说她又生病了,这次是子宫癌。

她不相信西医,坚持回国治疗。认为身体主要靠中医调理,于是她每天都要喝很多中药。一次,我回国到香港开会,想去趟北京,到医院看她。她却告诉我说不严重,一起吃个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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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我安排在松鹤楼,记得这里的一道红烧肉刘瀛特别喜欢吃。晚饭她带着毛毛一起参加,气色跟过去一样好,说话还是乐乐呵呵地,从表面感觉不到有多严重。毛毛眼看也是个大小伙了,考上了北京语言大学,主修中文,还学了门日语。看来,这点遗传了妈妈的基因,是个外语天才。

过了几个月,刘瀛又回到了海参崴。我担心她病没调理好就急着回俄罗斯,她却说着没事,带了两大箱中药,慢慢调理。后来,与阿良的聊天中得知,刘瀛在海参崴病情恶化,大出血,两次被急救车拉走抢救。

我给刘瀛去信问怎么样,她不紧不慢地:“医生说需要把乳房和子宫切除,但我认为中药可以调理好的。”我特别强调:“听医生的话吧,乳房切除了还可以装假的,子宫切除也不影响你,你又不需要再生孩子。”

她却完全不同意我的观点:“女人没有了乳房和子宫,那还能叫女人吗?”我是真的关心她:“现在已经性命攸关了,这种紧急情况下,尽早动手术吧,不然癌细胞还要扩散的。”在病痛的折磨下,她已经严重脱相,体重只有30公斤。

刘瀛坚决再次回国,住在深圳一家医院。每天大出血,每天再输血。最后,医院已供不了那么多血液,阿良还花高价从东北的医院给她调血源。

我和刘瀛一直保持着微信联系,时不时的发几张她过去的照片,有的照片连她自己都忘记在哪拍的了。她看到照片后,总是感慨万千。她说,过去拍照太少,现在才明白,多拍点照片是留给自己作回忆的。

我对刘瀛说,等我忙完这一段时间就去看她,她也说着最好能在国内相聚。但我总是忙,忙完这段还有下段,总没有时间。

我以为,刘瀛还和上次生病一样,能挺过来。我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机会再见面,不相信她这么年轻就会……

直到接到阿良的电话,听到她去世的消息,我才感觉到,有的事是不能等的,等待会成为永久的遗憾。

祭俄罗斯远东中国大佬的女人

刘瀛临走之前,交代阿良将她的骨灰带到海参崴。阿良在山上买了一块地段好的墓地,将刘瀛埋葬在山上,面朝大彼得湾的滚滚波涛,阿良在刘瀛墓地的旁边给自己也留了一个位置。

我坐在椅子上静静地发呆了许久,拿起旁边的手机,在备忘录上写下了这篇,以表哀思。

刘瀛,永别了,一路走好,希望在另一个世界你能幸福。

——END——

祭俄罗斯远东中国大佬的女人

作者:仝潇华

现任凤凰卫视高级记者。毕业于解放军艺术学院音乐系(现国防大学军事文化学院),师从著名歌唱家王莹,后于俄罗斯柴可夫斯基国立音乐学院进修。

曾驻俄罗斯八年,期间报道俄罗斯的政治军事等国际重大新闻。叙利亚战争期间,更以演员身份与俄红旗歌舞团一起到前线演出,多次跟随俄军进入战区,穿越ISIS恐怖分子控制区,直播叙战的实况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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