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的故事(更新修改篇)

第一篇章 姨的出生

上个世纪五十年代中期,中华人民共和国已经成立6年了。然而古老的中华民族依然还没有从长期的战争创伤中恢复过来,满目疮痍,百废待兴。但是新中国的成立,唤醒了这个沉睡百年的雄狮,千里大地万里江山处处盎然生机,新中国就像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小伙,浑身散发着青春的光芒和无穷尽的力量,神州大地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新中国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着,美好的蓝图正在描绘。

在豫西南内乡县的山区有一个名字叫时家沟小山村,山村不大,大约有二百十余人,大部分都是姓时 ,只有处在沟口的五六户人家是姓王的。据说是先辈一担两筐,从大约三十公里外的平原之处搬到现在这个地方的,猜想是因为处于乱世,找一偏僻安静之处养家糊口罢了。时家沟处于俩山之间,俩山不大 ,就像一个圈椅,把这百十余百姓紧紧的拥入怀中 ,时刻呵护这一方百姓的周全。时家沟之所以称之谓沟,是因为俩山是之间最窄的地方也就大约半里之路,从上方俩山合拢之处,往下走约有三四里,便是开阔之地,也就算是出沟了。村落的后面谓之曰后山,出门抬头也是山(即前山);山说大也不大 ,然有神则灵 ,在山坳深处有一石碑砌的土地庙 ,每逢初一十五 总有乡民去上香,甚是热闹。前山山上有很多的柿树 ,秋天时节,柿子将熟,在落日的余晖下,满山都是红彤彤的,特别诱人,食欲也大增,不论是否甘甜还是苦涩都要先摘几个尝尝鲜;柿子如果没有熟的发甜,还可以摘下来放在谷堆里或者小麦里面;还有一种做法是在水沟里,随便用手挖一个小坑,用臭泥埋好,过个几天,涩涩的柿子就发甜了,然后取出来,洗干净脆口可甜相当好吃。当然冬日里的柿饼 ,更不用说了,记得每家每户都是几簸箕几箩筐的,好不欢喜。山上的酸枣和山楂,哪就不用提了,永远是山里娃的最爱。后山靠近山洼的地方是一大片槐树林,开春的时候,洋槐花成了每家每户的美食,嫩嫩的槐花经过采摘,然后简单的绰水,再配上土鸡蛋小葱或者韭菜,经过简单的调味,再和面擀皮,一顿美滋美味的饺子就成了;如果采摘的多,经过晾晒,晒干之后,密封保存,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当然杨槐树也是农家人烧火做饭的好柴火,冬天没事的时候,取上镰刀和斧头,上山劳作几天就够下一年的柴火之需。村里大约共有薄田百亩 (单指平地),不管是丰年还是欠收 ,总能护佑这些山民周全。我的外爷就是这个小山村土生土长的一员,虽然是山民 ,但是不妨碍有一个很儒雅的名字俊贤。这一年外爷36岁,外婆34,我娘10岁。因为外婆英年早逝,也不曾留下照片,我也想象不出外婆的样子,可以肯定的是一定是俊俏美丽 ,因为有姨和母亲的模样在这里。外爷身材高挑,五官硬朗,皮肤白静,看不出一点农家人的模样。母亲在外爷家是长女,之后外婆又生了一个男孩,长到八岁的时候出天花没了。母亲说正是因为这个事情,伤心过度的外婆,一只眼睛哭瞎了。现在的我想一想,也是隐隐作痛。母亲说他的那个弟弟长的可好看了,邻居们都非常喜欢 ,皮肤白生生的 ,两个大大眼睛透亮发光。若干年后听娘说,大外婆(外公的嫂子)也曾生育俩个男孩,但最终也没成 人。外爷是兄弟俩个,最后都是留下俩个闺女,这或许就是命啊。想想也是,那时新中国才成立几年而已,大城市的基本医疗卫生条件都很不完善,更别说处于偏僻落后的山区乡村了,许多孩子都是死于天花麻疹结核之类的传染病。所以那个时候的孩子名字都叫的特别稀奇古怪,诸如狗蛋,牛娃之类,父母都希望孩子的命硬一些,能够活的长长久久。

1955年的秋冬之际,时家沟这个小小山村和往常一样 ,显得还是那么静谧安详。从春种夏忙到秋收 ,只要是风调雨顺,大自然从不会亏待每一位辛勤劳作的农人,虽然那是的土地亩产和今日来说不是一个概念(当时没有化肥农业),但是善良朴实的农人已经对今年的收入感到了满足和幸福。秋末的清晨,山里还是有点小小雾气,山下还好,山顶还是看不清楚,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 ,就像一个楚楚动人的蒙面少女,让人极其期待。

天刚有些微亮,勤劳的外爷俊贤已经把水缸挑满了,一担装满水的水桶放在屋檐下 。虽然眼下只是三口之家, 外再加上七八个牲畜,一天的用水足够了。外爷俊贤坐在门槛上悠闲的抽着旱烟,仿佛若有所思。俊贤的大女仙儿今年十岁,在离家五里的蔡堂小学读小学三年级,五更鸡鸣之时已经去读早学了。俊贤的女人庞氏腊梅,未结婚时就身体单薄瘦弱;三年前的丧子之痛 ,把女人击垮了,使这个心爱的女人更加的若不禁风,因为眼泪留的太多 ,左眼的视力很差 ,几乎啥也看不清楚,更不幸的是还染上了肺痨此时一声声的咳嗽之声从内屋传出,就像一支支锥子在扎俊贤的心。俊贤重重的抽了一口,在旁边的门墩上敲了敲烟勺。腊梅已经身孕九月有余,算算日子也快要临盆,对于只有一个女儿的俊贤来说,内心是复杂的,有欣喜也有忧虑,一切都是未知,只有耐心等待一个新生命的到来。俊贤双手合十,一声阿弥陀佛 ,随后进入内屋探望还未起床的腊梅。

时家沟的水井在村口下面一个低洼的地方,全村只有这一口水井,水井上方有个辘轳 ,水井口的石板很是光滑 。时家沟因为靠山,所以村里面有许多石匠,农闲时在后山放上一炮 ,依据各种石料的高低大小,然后用铁锤和铁錾子打出各种作品 ,简单的有牛槽,猪槽 ,门墩之类,复杂精美的有石碑,石狮等等,石匠也是个技术活,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刻石碑的,大部分的石匠也就是能做个粗活 ,卖个牛槽猪槽补贴家用。作为石匠窝子里人,在给水井的装扮上下足了功夫,就看井口哪几块石板,就让人咋舌,不是垫脚,石板上不仅有防滑的格格,还刻有各种鸟兽,优美的文字。井口的三米之外还有一方石碑,上面镌刻着参与打井之人名字,以供后人瞻仰和怀念。外爷俊贤虽然不会石头活,但在做饭上很有天赋,方圆十里有大厨的美誉,平日里也总隔三差五外出给办红白喜事的人家做主厨,热情好客的主人,会在事情结束给外爷一定的报酬,贴补家用。打水是个体力活,不仅要打上来,还要用扁担挑回家,一来一回约半里路;时家沟的男人只要在家,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去挑水,每个早上都会争先去打第一桶水,清晨的水井辘轳之声不绝于耳,大爹好二爷早的俨然就是一个小集市。

今年的的冬天来的比较晚,按节气算来已经立冬时节,可是天气没有一丝的寒意。中午时分,石家沟的年轻小伙们还穿着单衣,小夹袄仍放在箱底里,阳光仍旧如秋日里一样,不热不澡,让人浑身都透着舒服。经历来春种,夏忙和秋收,农活也基本结束,剩下的就是前后俩山的山地需要一镢头一镢头的挖了(俗称挖山地),时家沟平整的土地比较少,随着村里人口的不断繁衍和增长,现有的土地已经不足以养活现有的人口。时家沟先辈们的勤奋和智慧,在面对大自然给予的这种生存环境下,可以说发挥的淋漓尽致,他们在山上的每一个狭缝之下,刨出了一小方块一小方块土地,遇到面积大的可能会有一俩分地左右,最小的也会整出一俩垄的红薯地,然后再用石块垒成一层一层的小梯田。前山基本上都是开垦出来的农地,后山也就从半山腰以下的开出了荒地,半山以上就是绿油油的草场,因为每家每户都有牛羊,这也成了天然的牧场。如果站在山下极目向上眺望前山,层次分明,层峦叠嶂。谈不上鬼斧神工,也称的上杰作。由于山地的局限性,牛耕只有一小部分用上,冬日里如果没有其他要紧的事,山民就会时常在山上挖山地,有手艺的石匠们门前屋后叮咚叮咚的敲着,伴着山顶的牛羊的叫声,美好简单幸福的生活就这样随着日落与日出,一天天在不经意中来而复往。

农历九月二十九早上,外爷俊贤和往常一样天刚晓,就已经收拾好了家里的一切。外婆腊梅由于身体柔弱,再加上身孕,很久没有下床了,家里家外一切事情都由外爷俊贤来处理。外婆腊梅临盆在即,外爷也不敢外出,有几摊主厨的事也退掉了,外爷尽情的发挥自己厨艺,总是变着花样给外婆改善伙食,虽然条件有限,但是外爷总能给外婆腊梅带来一些惊喜。外爷此时正蹲在屋檐下抽着旱烟,没有风,但是很清爽,养的那只叫小黑的的狗狗在外爷面前摇头晃脑的站了起来。外爷和大外爷两家都是住在一个院子里面,外爷住的是上房两间正屋,大外爷在下房(属于偏屋)住,也是两间,在我打小的印象中就是这样,我也不知缘故。

“贤,贤”,伴随着急促柔弱的叫声,外爷噌的一站了起来,冲进了内屋。不出几秒,就又立马冲了出来,向下屋的方向喊到:“嫂,嫂,你快来,腊梅要生了!”话音刚落,下屋的大外婆就已经来到了贤的面前,“去下屋,招呼你哥,快去烧水。”上个世纪的五十年代,不比现在,一个村也许只有一个医生,大部分都是中医居多,西医较少,乡村的交通公路大都是泥路 ,大的公路也就是沙子路,上个集市,或者去个县城都是马车或者牛车,牛马已经是那个时代主要的生产和交通工具,这还是条件好的人家,相当一部分人主要还是靠脚力的。广大的农村生孩子大都是居家的,不像现在去乡里或者县城,只要有经验或者生过小孩的女人,都可以当接生婆,给别人接生,也没有所谓现在的刨腹产啥的,只要不是难产或者血崩之类的,大都是顺利的;倘若遇到难产或者血崩,也就自认倒霉罢了。外婆腊梅因为有俩个孩子的生产经历,所以临盆的前期工作就已经预备的妥妥,小婴儿的衣服也放在床头了,静等这个小生命的到来。很快一袋烟的功夫,一大锅的水烧温了,贤用手试了试,刚好。于是俩兄弟一个人拎水,一个人端着木盆,急忙送到上屋去;作为大伯哥的身份,大外爷似乎有些尴尬,在门槛处停了下来。随这大外婆的招呼,外爷俊贤里里外外忙了起来。也许是外婆有顺产的经历,一小会 ,“哇,哇,哇”的啼哭声从内屋传了出来,“生了,生了,女娃 ,娘俩都好,贤。”大外婆兴奋的叫了起来。“都好就行,都好就行”,外爷俊贤微笑着嘀咕了几声,在堂屋里来来回回地走着。大外爷是个忠厚之人,不喜多言,从俩兄弟这一辈算来,眼下都是女儿,从哪期许的眼光里,不难看出了作为兄长的那份兄弟之情,希望之情。一个家族香火的传承和延续,是每一个男人的责任。兄弟俩对视了一下,没有说话。“嫂,我进去了”,俊贤说着,一掀门帘便进内屋了。“梅,你瞧,这妞真白,随贤”,大外婆唠叨着。腊梅本来就身体单薄,还患着肺病,经历了生产这一大事,脸色看起来十分的苍白,没有一点血丝 。俊贤没有去看那个刚刚出生的小生命,径直走向已经虚脱无比的腊梅,满含深情地眼睛盯着腊梅,“你受罪了,你受罪了,梅”,心疼的抚摸着腊梅的双手,眼睛已经湿润。疼爱之情,难以言表。“贤,我没事,对不住了贤,你看看孩子。”腊梅的话似乎有些自责,语气孱弱。“你杂这样说啊梅,都是咱的孩子,以后可不能这样说”,俊贤回应道 。幼小的生命已经大嫂包裹好了,此时正安静的躺在腊梅的臂弯,刚出生的婴儿眼睛总是在闭着的,大概三天以后才会睁开眼睛的 ,这小女娃肤色红润,小脸胖嘟嘟的,让人满心欢喜和怜爱。俊贤嫂子的身体可比腊梅强壮多了,虽然个子瘦小,但是做家务和农活这块,一点也不输男人,用俺那边的话是叫麻利人。腊梅的身边已经被收拾的利索干净,脏衣服已经归置好了,说是等天黑时,再拿出去洗,俊贤也没说过多的话,也许一家人的概念已经深入脑髓了,一句碍外的客套话也不须多说。

大外爷是个寡语少言之人,平时哥俩之间话很少,由于外爷是个厨子,总要隔三差五的出去,外婆身体有羸弱, 那个是候俺娘也小,大外爷总是给外爷家帮衬。在我的印象中大外婆的性格比较开朗 ,无论什么时候总是洋溢这一副笑脸。由于外婆的过早离世,我一点没有印象 ,关于外婆的事情,都是娘一点一滴告诉我的。记得小时候去外爷家住 ,大外婆家有啥好吃的总是第一时间喊我去品尝。这么一个半分地左右的小院 ,也是祖上留下来的。小院子不大,上下两座都是土夯的那种房子,屋顶 披上厚厚的茅草和泥巴,土墙有两尺厚 ,虽然是土墙,但是很结实的 ,虽然简陋,但很实用,冬暖夏凉;院墙是石头垒的,也没有水泥和白灰进行灌封,墙面很平整,也很规整。时家沟大多的房子和院落基本都是这样的,也有几家房子是全用石头砌的,当然石头房子是很需要技术和人工的,它不像平常的小院墙那么矮,两面的山墙最高的地方也有一丈八九。记得在外爷院子的右下侧是一处厕所,厕所外面两米开外是几株月季花,花开的时节嫣紫姹红 ,满院芬香。山里人家几乎每家的屋檐下都有一、两桶蜂,有的是木桶制,也有的干脆用泥巴糊成一个圆桶充做成小蜜蜂的家。 春天的时候每家的蜜蜂四处采蜜 ,嗡嗡做舞,那是我最害怕的场面,遇到蜂桶总要绕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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