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镇上有爿茶馆店

戴桂云发我信息,他说要写村志,需要材料。叫我写写新镇上开茶馆店的聋子老伯伯。此人已经作古半个世纪了,淡忘了。
有人说,一个人的死亡有三次,第一次是身体被火化掉了,是他的肉身死亡了。

第二次是身份证被注销了,是他的社会性身份死亡了。

第三次是再也不会被人提起了,他的后代也不给他烧香了,那这人就是彻底死亡了。

我今天写写他,让他的灵魂起死回生。也提醒大家都要做好人,不被世界遗忘。
昨天问问胡金元,这个聋子叫什么名字呀?不知道,可能姓茶?佘?查?读音一样的。就算他姓茶吧,和他终身从事的开茶馆职业挂钩。
这个老人就像鲁迅笔下的孔乙己模样。瘦长,驼背。头戴一顶瓜皮帽,帽子上有个小红顶子,身穿一件饭单,长长的拖到脚馒头下面,饭单上缝了一只大口袋,用来装茶水钱的。一撮花白的山羊胡子,一对超大的招风耳朵,可惜大而无用,一点都听不到的,是着地聋。与任何人无话可说,比哑巴好不了多少,是个闷葫芦。他是个孤寡老头子。似乎从未年轻过。因为无儿无女,365天,常年在茶馆店里忙活,哪里有现在的双休日一说?
他的存在确实给小镇上几户人家带来温暖。每天一早天还没亮,他就烧好开水,坐等大家泡开水,2分钱一壶开水,解决了全家洗脸喝茶要紧事。等到天空泛出鱼肚白,就有四面八方老年人来茶馆喝茶聊天。8分钱一壶茶,可以吃它半天。主要还是聊天。

每年在过年前,我母亲就主动帮他洗被子,缝被子。我父亲也在年初一到年初三这几天人最多时,到茶馆店里帮帮老头的忙。
新年里,是茶馆店里最热闹的时候,大队文艺宣传队到茶馆店里占领革命阵地,搞新年慰问宣传活动。锣鼓“嘭,嘭,嘭”敲起来,胡琴“鼓里,鼓里”拉起来,笛子“米里麻辣”吹起来,样板戏“智斗”唱起来。程琪欢扮阿庆嫂唱的欢。我和姚根宝唱对口词。最后一个节目是我讲只故事。我站在凳子上,讲个《赴宴斗鸠山》。讲到李玉和时,双脚踮起,体现出英雄人物的伟岸高大,讲到鸠山时,脚馒头弯下,体现坏人的猥琐矮小。引得老头子们哈哈大笑。
茶客们喝淡了茶叶、看完了节目后,拿起脚旁边的竹篮头,走到隔壁杂货店里吊上一瓶酱油,买上一斤粗盐,再割上一斤猪肉,心满意足地离开新镇上的茶馆店,有人还带着一只小狗一同回家去。
茶馆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能容纳8只六仙桌。现在回想起茶馆和开茶馆的茶聋子,还是有股温馨的感觉。感谢聋子伯伯。感谢茶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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