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忠是镇上的首富,倒卖建材起家,后来建材市场萧条,便回到镇上开了一家超市。李忠家原本在镇上没有临街的房子,但这难不住他,他拉上村长陪他一起去镇长家串门,喝了几顿酒后,就和镇长称兄道弟了。以后的事情水到渠成,建房批示顺利拿到手,就要开始大兴土木了。
李忠的宅基地坐东朝西,左右邻居分别是做棺材的刘才和蒸馒头的小武。其实这出宅基地李忠早就瞄上了,今天终于拿到手了。据知情人透露,有一次李忠喝多了,不小心说走了嘴,他说这是当前镇上最好的风水宝地,左边的棺材铺,意味着升官,右边的馒头店,寓意是发财。这是他专门找“大仙”给看的,升官就不指望了,在这方宝地做生意,想不发财都难!
这条临街的商铺都是清一色的平房,李忠为了鹤立鸡群,决定盖个两层小楼,一楼开超市,二楼当做库房,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打地基的时候,李忠私自向左右各扩建了半米,也没有跟刘才、小武商量。李忠财大气粗,人脉交往又广,左右两家虽说私下里有些不满,但也没当面说出来。这让李忠愈发得意,逢人就说:“咱这房子的格局叫左辅右弼,当中为王,不吹牛地说,让他们看着我挣钱!”
李忠的楼房竣工了,超市取名为“永发超市”。开业那天,镇上的头面人物纷纷到场,镇长亲自剪彩,仅鞭炮就放了足足有两个多小时,场面煞是热闹。中午,李忠把酒席安排在镇上最好的春光大酒店,这是镇长小姨子开的。于是,宾主同乐,一切尽在不言中。
作为镇上最大、商品最全的超市,李忠的生意一开业就异常火爆,相比起镇上其他几家小型超市,他的优势非常明显。员工是清一色的漂亮女孩,统一配发的服装,说话甜甜地透着亲切感。于是,不少人宁可绕远,也愿意到李忠这里买东西。李忠的超市俨然成了镇里同行业的领头羊,他搞活动、搞促销,其他超市也得跟着干,否则根本就没人光顾,完全要看李忠的脸色。为此,李忠愈发春风得意。
每逢节假日,李忠超市门前就会摆放各种商品,尤其是春节那段日子,更是摆到了蒸馒头的小武家门口。小武老实不爱说话,小武媳妇忍不住去找李忠说道说道,刚一开口就被李忠媳妇给骂出来了,小武自知惹不起李忠,拉起媳妇就走了。小武媳妇憋着一口气,逢人就说李忠两口子欺负人,不干人事。这话传到李忠耳朵里,他当即放话要收拾小武。
过了没几天,县里综合执法和卫生防疫部门联合下乡检查,查到小武家的时候就格外仔细,果真找出不少毛病。于是,小武交了罚款不说,还跑前跑后补办各种手续。几天下来,小武两口子被折腾得焦头烂额、苦不堪言。那两天,李忠就搬把椅子坐在门口,边喝茶边看热闹,小武两口子心知肚明,却也敢怒不敢言。
这一幕恰巧被路过的王三爷看到了,他走到李忠跟前,咳嘈了两声说:“差不多行了啊,把心思用在正地方,好好做你的买卖!”李忠看到王三爷心里就发虚,赶紧赔笑说:“三爷爷稀客啊,您老屋里坐会,我给您沏茶去!”王三爷摆了摆手,转身就走了。李忠两口子脸色就不好看了,搬着椅子拿着茶壶,灰溜溜进屋去了。李忠怕王三爷,因为王三爷家的二小子是市委秘书长,别说是李忠,就连镇长见到王三爷也要老远就打招呼,生怕怠慢了。
被王三爷说了两句,李忠有所收敛,但他媳妇却是个“滚刀肉”,以为是小武对王三爷说了啥,便经常冲着小武这边指桑骂槐。小武两口子自知惹不起,干脆充耳不闻,由她骂去。随着李忠的生意越红火,应酬也就越来越多。隔三差五的酒局、牌局是拉近关系的最佳平台,逐渐,李忠流连其中不能自拔。后来,他干脆把生意全部交给媳妇打理,专职搞起了“牌桌”外交。
确切来说,李忠衰落的根源,是因为跟朋友去了几次澳门以后。那个灯红酒绿的不夜城让李忠沉醉,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纸醉金迷的味道。他感叹,自己这点小钱在澳门就是个要饭的!那些花花绿绿的港币差点晃瞎他的眼睛,这里有赢不完的钱,只要你能行!于是,李忠就彻底堕落了!他几次往返澳门,无奈战果不佳,输得一败涂地。为了翻本,他拆东墙补西墙,想尽一切办法搞钱,甚至还借了高利贷。然而,适得其反,很快他就债台高筑了!
大约是三个月后,债主找上门来,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尽管李忠媳妇撒泼打滚,也于事无补,她一气之下带孩子回了娘家。为了还债,李忠卖完车又卖房子,连超市也抵押出去了,就这样,也只还了一半的欠债。李忠败家的消息传得很快,以前的朋友纷纷不再联系他,媳妇见他大势已去,毫不犹豫地跟李忠办了离婚手续。自此,李忠彻底沉沦了!
从千万身家到一无所有,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不到四十岁的李忠很快就显老了,他每天靠酒精麻醉才能睡着觉。以前他是喝茅台、五粮液的主,现在小铺里的散酒和花生米成了他精神上的伴侣。他不再跟任何人联系,每天睡醒了就喝,醉了就倒头大睡。他偶尔会在老宅门口靠着墙根晒太阳,当看到有人走过时,马上就起身回家,并把大门死死关闭。
几年后,李忠死于酒精中毒。听说埋葬李忠那天,有人看到他前妻带着孩子一直在远处看着,并没有走近!
如今这家曾经镇上风水最好、规模最大、生意最好的超市正在重新装修,依然是开超市,不过新的老板是镇长小姨子!
一天,王三爷从这里路过,看到镇长小姨子正指挥工人干活,就说了两句闲话:“地方是好地方,生意也是好生意,能干成啥样?得看个人的德行!”说完,他就走了。镇长小姨子的脸色立马就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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