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春峭(完)

小儿子回来的时候,春梅已经腹胀难受得滚落到床下,又在朝着厕所方向爬,在小儿子的帮助下,用了开塞露,好不容易春梅总算是拉出来了点,但是整个屋子里臭不可闻,小儿子忍着几欲呕吐出来的冲动,憋着气,把春梅放在床上,也顾不得她吃不吃,饭凉没凉了,拉扯了一下被子给她胡乱搭上,就匆忙的奔出门去。

春梅肚子没那么难受了,闭着眼躺在床上喘息了一会,问道“你哥哥回来没?”没听见动静,费劲地睁开眼,发现外面已经天黑了,屋里没有灯光,一切又陷入黑夜的沉寂中,只有外面零星的鞭炮声还时远时近的不时炸响。

小儿子冲下楼,猛地大口换了几口气,最后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朝家里走去,脚步有些沉重。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有心想给俩哥哥打个电话,摸出手机,最终没拨出号码,拖着有些沉重的双腿,心里矛盾,纠结不已。

老妈多活一天,工资卡在自己手里,多活一天就赚一天。可是现在这状况,该怎么办?身边缺不了人照顾,但是谁能在身边照顾呢?今天大年初一,俩哥哥给死去的老父亲上坟烧完纸,就直接走了,连看都没回来看一眼老屋里的母亲,看了又如何?谁能留下来陪她照顾她?总不能看了就走吧?至少得拿句话来说吧?可是说啥呢?谁都说不出个有用的法子,索性眼不见心不烦,都是在等最后那一刻。借着工资卡在自己手里的由头,装作一切都好,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是自己又能怎么样呢?女儿要考研,老婆提前退休了,指望着自己上班那几个工资,总不能不上班吧?说起来春节有几天假,但是轮休加班呢,有些人情往来都顾不上去走动,还早晚的惦记着跑上来给老母亲送吃的。让自己老婆来照顾?上面俩嫂子都没个表示,自己老婆从跟自己结婚到现在,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没指望着过自己家里一丝半点,没说过啥不好听的就算好的了,自己老妈和她之间更是如同陌路,要不是自己在中间,恐怕连陌生人都不如。要不是老丈人一家帮扶,这日子还不知怎么过到现在,怎么对她开得了口?总不能让准备考研的女儿去照顾吧?那孩子从小都是外公外婆亲近,说白了,知道自己有个奶奶活着,仅此而已。

送养老院去么?俩哥哥不说话,自己提出来的话,他们还以为自己想把老妈推出去等死,不想管她。可是现在这状况,和等死啥区别?何况,老妈的工资卡现在在自己手里,着实有点拖一时是一时的心态。唉,算了,春节过完了再说吧。

这么想着,小儿子松了口气,加快了脚步,快点的回去先洗把澡,浑身刺挠难受的,鼻尖似乎还闻到刚才老屋里的味道。

春梅越来越多的时候都在沉睡,小儿子送上来的吃食大多时候没动两口,喊她,也会哼唧着应声,这样过了几天。

今天早上,春梅醒来很早,也不知道啥时候,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外面楼道里时不时偶尔有上楼或者下楼的脚步声,外面有鸟叫的声音,有人互相打招呼互道新年好的问候声,春梅觉得今天精神很是好了些,耳朵特别的清明,能听见各种声响,小儿子送来俩小包子,就急三火四的走了,说是上班去了。

年过了,春天来了,不知道外面的树发芽没呢,今年冬天特别冷,而且冷的也是特别早,可是过年这段时间,罕见的每天太阳很好呢,暖意随着每天的阳光丝丝透进屋里,看来今年春天也应该到得早。记得下面水上公园有好些株腊梅和红梅呢,对了,好像在不远处那栋楼前的花圃也有那么两棵红梅,只是绿叶多,开的梅花少,正因如此,特别醒目鲜艳,不知现在开了没,今天初几?应该没这么早,腊梅应该是开了的,那红梅每年都是春季才开几朵的,因为名字的原因,春梅每次走到那里,都会多看看那两株在大树底下的红梅,嗯,是了,应该还没开。春梅想着那红得有些假的梅花,不由得嘴角微微有了些笑意。一大蓬绿叶中间,夹杂着没几点的红艳,咋看,都不像真花。

心底一点梅红留在春梅最后的意识中,朝着暗黑中飘散,消失。。。。。。

其实今年那两树梅开得早,零星几朵尤其扎眼。只是,春梅看不到了。

晚上五点多的时候,坐在楼门口的老人,看见春梅的小儿子手里提着个塑料袋走上对面楼道,心里想着,这是给他妈送饭来了啊,也不知那老太太现在怎样了?脑子里还没想完呢,就看见春梅小儿子惊慌失措地跑下楼来,才听见他身后门哐当关上的声响。等老人疑惑地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看不见那道身影了。这是咋了?老人心里有些纳闷,咋送饭上去这么快就跑了,跑了,是跑了?老人有些不相信刚才看见的,不会是自己看晃眼了吧。

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一辆车,七八个人聚集在春梅楼口,有邻居听见她小儿子在给俩哥哥打电话“。。。。。。不知道啊,早上我给她送的肉包子,还吃的挺好。。。。。。”

然后就听见有人问“老衣啥的准备没?鞭炮,落气炮得放啊,买没?这弄下楼也得放炮,纸啥的买了没?。。。。。”

十点左右,邻居们在家里听见一阵鞭炮声响,谁也没出去看,过年过节的放鞭炮声太平常了,不会引起啥反应。有些听见的也知道咋回事,更不会大冷天黑灯瞎火出去。

上楼陪着小儿子去帮忙的人,看见春梅床边那个木凳上,一个惨白的塑料袋,里面俩小包子。。。。。。

第三天一大早,邻居们被一阵鞭炮声炸响,有早起的出门看见,春梅的儿子们在路口放了一串鞭炮,然后又走了。有人说,这是烧了回来了啊?

从此后,二楼那间正对着楼梯口的门再没开过。其实以前也是这样,里面有人没人都悄莫声息的,不过是一道门,仅此而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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