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我如何不想他(才子篇)
月的风习习吹过,染绿了我鲜活如初的记忆,记忆中满是他们的样子,独一无二。感谢命运,让我冷不丁地撞上了他们的真性情,从此念念不忘。
高一语文老师是瘦小但意气风发的安老师,曾以“我给你交钱”强令我订《语文知识手册》,曾眉飞色舞津津乐道他学雷锋背老太太过河终使其成为丈母娘的传奇婚姻,曾声情并茂的朗读他的得意门生建秀的作文。他有一个智障女儿。
合中身材,肌肤微丰,面如冠玉,音质瓷实,他极具书生范儿。他定乎内外之分,优哉游哉,登临佳山秀水;他辩乎有无之境,孜孜以求,渐臻无为佳境。他宽柔他涵容他逍遥,他有出世的心境,亦有入世之情怀。他曾与同事一道义务帮大学的师长校稿到深夜,然后,顶着寒风,骑着摩托,谈着理想,心潮暖暖地回家。那时他已人到中年上奉老下养子。他是我高二的语文老师阿杜。
七月流火的时节,转到新学校上高三,领我们进宿舍的是后来做了我们几个星期级部主任兼班主任兼语文老师的老孟。那天,他穿一件雪白衬衣,穿梭似的领着男同学抬床安床修床板,在尘土木屑蛛网中。学《阿Q正传》,朗读时,他那句“老Q------”赵太爷的颐指气使、盛气凌人便活灵活现,让我们忍俊不禁;讲解时,他的抑扬顿挫,更使我们屏气凝神。起语气势如虹破空而来,继而声调渐低余韵徐歇,至于惟见唇吻翕辟,暂歇之后却又陡然发力,银瓶乍破铁骑突出!好一场视听盛宴。
崴了脚几天没来上课的他,突然出现在晚自习的教室里,穿着黑布鞋,一踮一踮地。那一刻,我们心中满蓄着想念心疼感动,我听见了全班同学不约而同的静默的声音。那一刻,我想起了讲题时他被我们急的扭头欲走却扭头又回的样子,想起了我用无比笨拙的方法解简单无比的题时他眉头拧起的恨铁不成钢的大疙瘩。他是我的数学王老师。
食指焦黄的大烟囱化学李老师,天马行空闲云野鹤般谈笑饮酒,课堂上做派潇洒举重若轻四两拨千斤,使我觉得学化学如呼吸般自然,无谓难易。戴茶色眼镜,身材饱满虎背熊腰心广体胖的数学大熊老师,不苟言笑不凶悍不绵软深沉持重莫测高深,本姓胡。
高中特别的男老师还有很多,笑眯眯的月牙眼(现在得知他与我后来的学生月牙眼张琛同村,那个村子必是盛产此眼)慈师慈父的地理张老师,教会了我丁是丁卯是卯严谨不苟的政治安老师,老花镜总到滑到鼻尖下的因而总是低了头眼珠上提视线翻越镜框上沿折而下行的语文张老师……
初中的男老师同样毫不逊色,各有千秋。育有三女重男轻女思想严重尤善打击讽刺挖苦专找女生碴的物理石老师,曾浇灭了我学物理的热情。课堂上老对着我们抨击学校领导卖弄足球知识自夸精湛厨艺的化学张老师,留着大分头时常扮酷。头发花白的政治刘老师总是检查女同学背诵。剃着平头红着眼睛有点斜视看起来凶神恶煞把单词student生生念成“拾油蛋吃”的英语赵老师,却性情温和,心地善良。
印象最深的当属把数学课上得生动形象浅入深出妙趣横生的李老师。他念叨着鲶鱼找鲶鱼嘎呀找嘎呀王八找那鳖亲家,教会了我们合并同类项。他常着一身藏青中山装,戴一顶藏青鸭舌帽,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大顽童。他总把张明果叫张明轨。他时常瞪着溜圆放光的好奇探究的深邃的大眼睛不错眼珠地钉住小眼的吴明录,直到明录同学羞涩地低下头。他也常这般钉着宿妍娜,但妍娜同学从不低头绝不示弱,她眼睛更大。
下面是最先走进我记忆的小学一年级启蒙老师杜妖猴(大家都这样叫,他的本名倒不大为人知了,大约是杜要侯吧。原谅我的大不敬,但我觉得非如此称呼写不出他的万一)。
他短小精悍,窄长脸,却饱满红润,目光如炬。入学前,已闻其威名。“再不听话上学让杜猴子教着!”是父母们吓唬孩子的杀手锏。上一年级了,听高年级的姑叔哥姐私底下偷偷议论:“杜猴子教一年级,可捞着不叫他教了……”耳闻是虚,眼见为实,上课伊始,他就给了我们一个下马威。检查背诵时,班上一同学因紧张过度,总把“曲项向天歌”背成“曲项像坦克”,被打肿了脸,以致他后来终究到底也没背对。我开始真怕他的铁砂魔掌了。
但在孩童的世界,玩耍有时会战败恐惧。一次我因贪玩忘了写作业,班上恰巧还有几位如我胆大包天以身试法者。不幸的是,他们都被妖猴一个个筛查出来,个个脸上烙上了鲜红的掌印。万幸的是,他没检查我。“张挤游也没写!”不患寡而患不均,捂着火辣辣的脸想哭不敢哭的钟彩虹因心中不平衡出卖了我这条漏网之鱼。“你为什么没写?”他一下跳到我跟前,横眉立目。“俺娘叫俺哄妹妹她摊煎饼……”(其实母亲确有此意,不过我阳奉阴违,事到临头开溜了。)怀着对铁砂掌的恐惧,我竟不假思索。“我这就去你家问问你娘,为什么不让你写作业?”他边说边上牙咬着下唇雄赳赳气呼呼的去求证了。沿着曲里拐弯的青石板胡同,他去我家家访了,留下站在那里魂飞魄散的我和幸灾乐祸的钟彩虹。完了,这回死定了,而且定准比他们还惨。大概五分钟后,他一溜小跑气吁吁地回来了,告诉我:“我批评你母亲了,她保证以后不耽误你写作业了。”谢天谢地,让我逃过一场浩劫。放学回家,母亲埋怨我“你看你,叫你哄孩子,你跑了,作业也不写,还把瞎话,叫老师找到家里来了。”现在想来,是母亲帮我圆了谎还是他虽知真相却故意装糊涂放过了我?要是后者,他又何必非跑去我家问呢?若他真被蒙骗,是否于悟空的火眼金睛有损呢?在那个无谓职称评优的年代,一个闭塞的山村小学,又何必如此较真严苛呢?
而今,沐浴着素质教育春风的孩子玩不成作业,老师追究的不是理由而是结果,即使逮个撒谎的机会,也一定会被明察秋毫的老师拆穿痛斥厌恶,更遑论求证原谅。真庆幸,那时的我可以狡辩,即使撒谎,也被信任了。我也纳闷,自己何以竟到底没因此变得满口谎言品质败坏。
地上吹着些微风,天上飘着些微云,教我如何不想他。时隔多年,这些千遇千寻的记忆,这些上苍赐给的故事,必将灌溉我的一生。
那些芳华绝代(佳人篇)
忆起高中生活,总是庆幸,在我人生的青葱岁月里,邂逅了那些芳华绝代。
窈窕淑女
素朴的的确良上衣,浅蓝的底色上,是白色飘逸的羽叶。齐耳的刘海儿,齐耳的短发。杏眼,水汪汪的,透着温柔,含着初为人师的羞涩。初识的课堂上,与我们目光相撞的刹那,你的脸刷的飞红,话音都抖了。吓得我赶紧低了头,整整一节课,再没敢抬起。下课了,望着你窈窕的背影远去,我想起了诗经上的那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果然,后来,教物理的你,嫁给了我们儒雅的语文老师。
从春天来
鹅黄的针织衫,天蓝的牛仔裤,鬓边一缕发辫,辫梢一朵小小的别致的头花,嫩黄的。阳光中,那样娇嫩,娇美!那时,我想,你一定是从春天来的。从此,我便有了一个错觉,你教我们的日子,天天是春。
出人意料的,你嫁给了带着方方的黑框眼镜的当时在我们眼里老气横秋的我们后来的数学老师。
一身明媚
明媚的长发,直而飘逸。明媚的脸庞,圆润,红润。明媚的五官,一如后来你给女儿取的名字——皓月。明媚的声音,那是花底滑落的莺语吧,清清的,翠翠的,圆圆的,润润的,亮亮的,柔柔的……媚而不娇,美而不骄,让我们仰慕着,亲近着。
明媚的你,先是远嫁一中,后又调入实验。
腹有诗书
学生头,黑边眼镜,黑白条纹t恤,是初识的你。你有一套黑西装,领口一枚闪亮别致的银色胸针。你肤色略黑,但我以为这正显出你的博学优雅。从你那里,我知道了黑格尔、费尔巴哈、萨特……你的学识,你的气度,你的谈吐,吸引了我。从此,我爱上了哲学,因为你!
可惜,后来,你没打招呼就调走了。从此,对你的思念,就没有了着落。我想知道,你最终花落谁家?
风情万种
钢丝爆炸头,色彩热辣、图案张扬的雪纺上衣,前卫新潮时尚(90年代初)。金丝眼镜,宝蓝色毛衣毛裙,知性优雅端庄。讲英语,节奏快,语速急,容量大,讲得透。听来酣畅淋漓,简直就是燥热夏季午后一场清凉急雨。开班会,快人快语,直来直去,泼辣犀利。“你甭刚能!”“有些男生,下课就趴在阳台上,像燕儿似的。女老师从楼下走过,谁再指指点点,评头论足,我就给他挂块牌子,上面写上‘流氓’!”就连最调皮的男生,最后也只能红着脸低了头。
你教我时已为人母,师父马老师,教英语,很绅士。
不让须眉
灰中透绿的西装,以显示你绝非等闲女流。有力的手臂挥动着,长长的马尾辫飘舞着,讲台上,你言辞铿锵,掷地有声。讲台下,群情激昂,热血沸腾。私下里,同学们达成共识:你当叱咤政坛,必不让须眉!我们的铁娘子也不乏幽默感,“恁是模见那些非洲小黑孩,沃第三根头挑捉过筋!”从你那里,我懂得了:有激情,爱生活。
后来听说,师父是英语老师,温文尔雅。
润物无声
高高的,瘦瘦的,话不多,但温暖。时值盛夏,身怀六甲的你,转身板书,多少次汗透衣背;面向我们,早已汗如雨下。你边讲边用手背拭汗。那汗水无声地滴进了我的心里。我知道,这汗水中,融进了您的敬业心、责任感。
师父姓朱,红脸膛,大眼睛,也是老师。
你是唯一
利落的蘑菇头,油亮乌黑,红扑扑的脸蛋,亮闪闪的大眼睛,那时的你,简直就是一帅气俊秀精神的小男孩。我想,这源于你的姓——林,你是我诸多女老师中唯一有美丽姓氏的。
玫红色绸短袄或大红呢外套,你是我诸多女老师中唯一偏爱红色的,是否因你名字中有个“红”?
班上最调皮懒散、无所事事的男生,唯一紧张的就是上你的语文课。你是我们所有语文老师中唯一严厉的。
因作文没完成,被罚趴在阳台上写作文,中午放学后,去办公室继续写,完不成不许吃饭。当然,你自己也陪着饿肚子。这是表面上乖巧听话实则偷懒耍滑却总能蒙混过关的我唯一一次落网。
学《祭妹文》,只听你读一遍,我们已潸然泪下。你是讲台上唯一动情深情的。
师父贾老师,与他的林妹妹演绎了圆满的爱情佳话。
历过那段青葱岁月,不管雨雪风霜,晴天丽日,我都会以生命的绿意向你证明,在我成长的岁月里,你曾美丽优雅的占据过我的世界,芳华绝代。(散文)
作者简介:
张继云,临朐五中教师,崇尚简单,热爱生活,享受工作。喜欢温暖简净的文字,愿时光清浅,岁月青葱,人生朗润。
壹点号 汉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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