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是人间皇城的映射,人间的皇城除了皇帝、皇后、大臣们以外,还有很多宫女、侍卫、太监等等,用来服侍他们的。天宫也是如此,不光有玉帝、太上老君、王母、太白金星、李天王、四大天王等有名的王公大臣们,还有很多其他的人物。
我们统计一下,天宫还有哪些人。
第1回,千里眼、顺风耳,被称作二将,对玉帝自称臣,应该也算到大臣里面。
第3回,四大天师,负责在灵霄殿外通报,他们四个类似于秘书,很懂玉帝的心思。引奏仙童、传言玉女,负责在灵霄殿里,把奏章递给玉帝,他们就没有官职了,类似于宫女。
第4回,大力天丁,在南天门把门。数十员镇天元帅、十数个金甲神人,也是南天门把门的。天妃、玉女、天将、仙卿、玉兔、金乌,孙悟空在天宫里看到有这些人物。御马监里,有监丞、监副、典簿、力士,大小官员人等,还有天马千匹。张、鲁二班,修建了齐天大圣府。仙吏,在齐天大圣府里伺候孙悟空。大部分都是服务者。
第5回,蟠桃园土地,一班锄树力士、运水力士、修桃力士、打扫力士,打理蟠桃树的。七仙女,来摘蟠桃的。造酒的仙官,盘糟的力士,运水的道人,烧火的童子,准备蟠桃宴的。太上老君兜率宫众仙童、仙将、仙官、仙吏,都是老君的下属和随从。十万天兵,除了有名有姓的天将以外,其他的应该就是普通士兵。
第6回,把营门的天丁,天兵天将在花果山安营扎寨,需要有把门的,应该也是普通士兵。大力鬼王,和木叉一起回天庭启奏,又去调了二郎神。
第7回,太上老君兜率宫有看炉的道人,架火的童子。六丁六甲。王灵官,挡住了孙悟空。游弈灵官,翊圣真君,去请如来。天蓬、天佑,出灵霄宝殿喊住如来。九天仙女。一班仙子、仙娥、美姬、美女,王母的下属,提供歌舞。巡视灵官。
第9回,金衣力士,到泾河龙王这里传递圣旨。风伯、雷公、云童、电母。天差仙使,给魏征传递圣旨。
第31回,宝象国百花羞公主,是披香殿侍香的玉女下凡。
第32回,金角银角大王,是太上老君的童子下凡。
第50回,青牛精,是太上老君的青牛下凡。
第55回,昴日星官旁边有一群兵士陪同。
第62回,万圣公主曾到天宫偷了王母的灵芝。
第90回,九灵元圣九头狮子,是太乙救苦天尊的坐骑。还有个狮奴,专门看管狮子,因为没看住九头狮子差点挨打,然后打了九头狮子一顿。
第95回,玉兔精,是广寒宫里的玉兔。太阴星君带着月里嫦娥们来收玉兔,其中一个霓裳仙子,是猪八戒的旧情人。天竺国公主,是蟾宫中的素娥下凡。
从以上可以看出,除了那些著名的神仙以外,天宫还有很多辅助人员,各种仙童、仙女、力士什么的,他们中的很多人物,名称里带着“仙”字,那么是不是长生不老的神仙呢?西游记中没有明确的说法,但从一些细节可以推测出来。
太上老君的两个童子下凡当妖精,成为了金角银角大王。第35回,孙悟空把银角大王装在葫芦里化了,旁白这样解释:【原来孙大圣是熬炼过的身体,急切化他不得,那怪虽也能腾云驾雾,不过是些法术,大端是凡胎未脱,到于宝贝里就化了。】银角大王仍然是凡胎,说明没有真正修炼成神仙之体。老君的仙童们,估计也只是跟着老君修行,能不能修炼成神仙,就要看自己的努力了。
宝象国的百花羞公主是披香殿侍香的玉女下凡,经过了转世投胎,没有了前世的记忆和法力,成为了普普通通的凡人。但问题来了,如果她是神仙的话,为什么她宁肯放弃神仙的生活和修为,也要重新变成凡人呢?当神仙这么好的事儿,一切归零不是很亏吗?黄袍怪奎木狼解释说在天上的时候百花羞看中了奎木狼,想和他私通,但怕污了天宫胜境,所以百花羞先下凡,然后奎木狼后下凡,当了13年夫妻。这个说法只是奎木狼的一面之词,其实很有问题,百花羞根本没有前世的记忆,也不爱黄袍怪,以被妖精强占为耻。
为什么奎木狼下凡不通过投胎转世,而是直接下界当妖精,还保留着法力和记忆?我倾向于奎木狼撒了谎,是他单方面看中的百花羞,没有什么前世的约定,即便投胎过去也不可能和百花羞结婚,所以他只能变成妖魔,采取强行占有的方式,才能得到百花羞。而百花羞的下凡可能没有明确的指向性的原因,单纯就是不愿意在天宫呆着,她并不是真正的神仙,和金角银角一样还是凡胎,也不喜欢修炼,得不到成仙的机会,在天上呆着当一个伺候人的玉女也没啥意思,还不如回人间过正常人的生活呢,更何况下凡当享受万千恩宠的公主呢。天庭对于她们这些宫女的管理不是非常严格,奎木狼等二十八宿有定期点名的制度,而百花羞作为披香殿的玉女,下凡了似乎也没人注意到,没人向玉帝报告。难道办了离职手续?
由此可以看出,天宫和人间的皇城一样,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高等级的神仙们,特别是玉帝欣赏的神仙,过的相当滋润,享受着蟠桃、仙酒、仙菜等各种宝贝,即便犯了错也没啥事儿。比如李天王,第一次围剿孙悟空,还没出发就被玉帝封了降魔大元帅,结果出师不利被孙悟空打败回来,按说玉帝应该很没面子,但李天王啥处分也没有;再比如奎木狼,私自下界当妖精,强抢百花羞,还吃了不少人,结果回来就是罚他去给太上老君烧火,没过多久就官复原职了。
然而,对于地位较低一些的神仙也好,其他人员也好,天宫就不是这么美好了。不说别人,孙悟空当弼马温的时候,这么勤劳,工作也出色,【似堂尊到任之后,这等殷勤,喂得马肥,只落得道声‘好’字,如稍有些尪羸,还要见责;再十分伤损,还要罚赎问罪】,实际上也得不到什么封赏或者晋升,搞不好还要被问责。
巨灵神,第一次围剿花果山的时候,作为李天王的开路先锋,被孙悟空打败回去,李天王的反应是【李天王发怒道:“这厮锉吾锐气,推出斩之!”】,上来就要斩了巨灵神,可见天庭的下级军官地位也不高。后来李天王的儿子哪吒出战也被打败了,李天王就没话说了,自己也没再上,直接班师回去了。
其他的仙童、道人、侍女的地位更低。火焰山土地,【我本是兜率宫守炉的道人,当被老君怪我失守,降下此间,就做了火焰山土地也】,孙悟空蹬倒了八卦炉,能怪他吗?太上老君自己上去都被孙悟空摔了个狗啃屎。只能说火焰山土地是个替罪羊。
看守老君青牛的童子,【行者入里,眼不转睛,东张西看,走过几层廊宇,忽见那牛栏边一个童儿盹睡,青牛不在栏中。行者道:“老官,走了牛也!走了牛也!”老君大惊道:“这孽畜几时走了?”正嚷间,那童儿方醒,跪于当面道:“爷爷,弟子睡着,不知是几时走的。”老君骂道:“你这厮如何盹睡?”童儿叩头道:“弟子在丹房里拾得一粒丹,当时吃了,就在此睡着。”老君道:“想是前日炼的七返火丹,吊了一粒,被这厮拾吃了】。这个童子吃了一粒丹,睡着了,对于青牛失守,被老君发现以后的第一反应是跪下求饶,被老君骂了以后,肯定还要受到追加处罚。
看守太乙救苦天尊坐骑九头狮子的狮奴,反应更加强烈:【天尊闻言,即令仙将到狮子房唤出狮奴来问?”那狮奴熟睡,被众将推摇方醒,揪至中厅来见。天尊问道:“狮兽何在?”那奴儿垂泪叩头,只教:“饶命!饶命!”天尊道:“孙大圣在此,且不打你。你快说为何不谨,走了九头狮子。”狮奴道:“爷爷,我前日在大千甘露殿中见一瓶酒,不知偷去吃了,不觉沉醉睡着,失于拴锁,是以走了。”天尊道:“那酒是太上老君送的,唤做轮回琼液,你吃了该醉三日不醒。那狮兽今走几日了?”大圣道:“据土地说,他前年下降,到今二三年矣。”天尊笑道:“是了!是了!天宫里一日,在凡世就是一年。”叫狮奴道:“你且起来,饶你死罪,跟我与大圣下方去收他来。汝众仙都回去,不用跟随。”】
从狮奴这个称谓来看,地位就很低,完全被当做奴隶看待。狮奴一看这形势,接着就哭着跪下磕头,希望天尊饶命。天尊对狮奴更加严厉,一开始说现在先不打你,饶你死罪,估计回来肯定要狠狠地收拾他。狮奴把怒火发泄在九头狮子身上,上去就打:【那妖认得是主人,不敢展挣,四只脚伏之于地,只是磕头。旁边跑过狮奴儿,一把挝住项毛,用拳着项上打彀百十,口里骂道:“你这畜生,如何偷走,教我受罪!”那狮兽合口无言,不敢摇动。狮奴儿打得手困,方才住了,即将锦韂[chàn,马鞍子下面垫的东西]安在他身上,天尊骑了,喝声教走】。狮奴打九头狮子,一直打到狮奴自己累了才住手。狮奴这么做,也是给太乙救苦天尊看的,把责任推给九头狮子,这样天尊对狮奴的处罚说不定就会轻一点。其实狮奴和九头狮子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伺候神仙们的苦命人,相煎何太急呢?
玉兔精也是,虽然玉兔寿命极长,【混沌开时吾已得,洪蒙判处我当先】,开天辟地不久,玉兔就存在了,资历可以说与玉帝、老君相当,但是在天宫里只是个捣药出苦力的。太阴星君说:【与你对敌的这个妖邪,是我广寒宫捣玄霜仙药之玉兔也。他私自偷开玉关金锁走出宫来,经今一载。】玉兔不光只是干些苦力活儿,而且还是被锁住的,根本就是被囚禁在广寒宫里强迫劳动。玄霜仙药具体做什么用的呢?【玉兔儿打个滚,现了原身。真个是:缺唇尖齿,长耳稀须。团身一块毛如玉,展足千山蹄若飞。直鼻垂酥,果赛霜华填粉腻;双睛红映,犹欺雪上点胭脂。伏在地,白穰穰一堆素练;伸开腰,白铎铎一架银丝。几番家吸残清露瑶天晓,捣药长生玉杵奇】。从【捣药长生玉杵奇】推测应该是长生不老的药。
七仙女别看是奉王母娘娘的懿旨办事,应该是王母的亲信仙女,她们的种种表现也说明她们地位不高。七仙女去蟠桃宴摘桃子,遇见蟠桃园土地,【七衣仙女直至园门首,只见蟠桃园土地、力士同齐天府二司仙吏,都在那里把门。仙女近前道:“我等奉王母懿旨,到此携桃设宴。”】
土地跟她们讲了齐天大圣看管桃园的事儿,但没找到孙悟空,商量一番决定先去摘桃子,结果摘着摘着碰到了孙悟空:【大圣即现本相,耳朵内掣出金箍棒,幌一幌,碗来粗细,咄的一声道:“你是那方怪物,敢大胆偷摘我桃!”慌得那七仙女一齐跪下道:“大圣息怒。我等不是妖怪,乃王母娘娘差来的七衣仙女,摘取仙桃,大开宝阁,做‘蟠桃胜会’。适至此间,先见了本园土地等神,寻大圣不见。我等恐迟了王母懿旨,是以等不得大圣,故先在此摘桃,万望恕罪。”】。七仙女赶紧跪下求饶,看来是一种本能反应,别的场合她们遇到类似情况也是这样。后来蜘蛛精战役中,原本七仙女的浴池濯垢泉,被七个蜘蛛精占了,七仙女也没啥办法,说明七仙女法力不强。
总之,天宫中这些服侍高级神仙的人员,地位低,受到神仙们的奴役和欺压,日子并不好过,还不一定能成仙。这就叫一入皇门深似海,从此红尘是路人。
问题来了,这些人的来源是哪里呢?真正的神仙可以像孙悟空一样被天庭收上来,或者像猪八戒一样飞升到天庭。这些还没有真正成仙的人呢?
西游记中没有明确解释,但从一些细节可以加以推测。比如红孩儿曾说,【我前日闲行,驾祥光,直至九霄空内,忽逢着祖延道龄张先生】【他见孩儿生得五官周正,三停平等,他问我是几年、那月、那日、那时出世,儿因年幼,记得不真。先生子平精熟,要与我推看五星】。张道龄是四大天师之一,一般在灵霄殿外,有人要求见玉帝的时候负责向内通报。他遇见红孩儿这个妖精,没有打算降服他,而是打算给红孩儿算算命。这种举动,要么张道龄自我感觉对付不了红孩儿,先打听打听他的来历,日后再想办法找人降妖,要么张道龄看红孩儿资质还不错,想收编他当个徒弟啥的。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天庭的神仙们平常也会到处转一转,遇到一些修炼者,甚至是妖精,会想办法收编到天上来,这也就成为天庭中的仙童、道人的一种来源。
再比如万圣公主,她是万圣龙王的女儿,曾经到天宫里偷了王母娘娘的灵芝,用来温养舍利子。她能够突破四个天门的守卫,掩过这么多人的耳目,进入到天宫核心区域,说明她的形象和天庭的仙女们类似,其他神仙只当她是一位普通仙女,没有起疑心。这说明,似乎龙女本身就是天庭中仙女们的来源之一,观音那里也有一个善财龙女。地上的神仙,天庭的基层员工比如龙王、土地山神、城隍等,可能也有这个职责,向天庭物色、输送各类人才,比如仙童、仙女、道人等等。就像古代皇宫里的宫女、太监、侍卫等,有的是王公大臣的子弟,也有的是从民间选的。上了天,在天庭有了自己认识的人,对于办事儿肯定是有利的。对于他们自己,也有了修炼成仙的机会。比如给太上老君干活,老君一高兴赏一粒仙丹,那么肯定功力大增啊。
还有就是像老君的青牛、太乙救苦天尊的九头狮子这种坐骑,很有可能就是他们降服的妖精,收编进来的。就像观音收走黑熊精、红孩儿,毗蓝婆菩萨收走蜈蚣精一样,遇到一些有本领的妖精,神仙们降服以后,就化为己用,摇身一变成为自己的员工。青牛说不定是老君专门培养的,用来对付孙悟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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