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6月1日,中国书画文物届有一大盛世,便是《富春山居图》在台北故宫合璧展出。元代黄公望《富春山居图》自从在清朝遭遇火厄,被烧为两段后,乃至“剩山图”与“无用师卷”分离了360多年。后“剩山图”被浙江省博物馆收藏,“无用师”卷被台北故宫博物院收藏。合璧展出这件事从2010年(注意这个年份,2010年是农历庚寅年)开始筹备,在两岸博物馆以及文物局历经近两年的努力下,两幅图终于合璧展出,轰动世界。连乾隆皇帝都无福观看到两幅图在一起,可见当代国人有多幸福。期望台湾早日回归祖国怀抱,以后会有更多的机会合璧展出这个中国十大名画之一的《富春山居图》。
黄公望 富春山居图 剩山卷
黄公望 富春山居图 无用师卷
《富春山居图》被誉为"画中之兰亭", 属国宝级文物,是元代最重要的画家黄公望画于元至正七年(1347年),画成时黄公望已经82岁高龄,这是黄公望晚年最重要的作品。
元朝至元年间,在江浙行省县(今江苏常熟),有个八岁小男孩,叫陆坚。父母双亡,其族人将他过继给浙江永嘉州(今温州)黄氏,黄氏因为年龄大,在乡里名望高,人称黄公,因为黄公膝下无子,一直想收养个儿子,可能黄公选子要求比较高,一直选到了94岁才找到陆坚。因为“黄公望子久矣”,所以把过继来的儿子陆坚改名为黄公望,字子久。黄氏家庭富裕,所以年幼的黄公望上了很好的私塾,黄公望本就天赋聪颖,十二岁时便参加了元朝的童子科考试,就是我们现在经常说的神童。
历代童子科
在元代基本上选进童子科的,再参加国家科考都是可以有官做的,黄公望本来应该是终身为官。可能是他性格太过耿直,也不愿结交富贵。直到40多岁也一直是浙西廉访司书吏,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吏。后来在他46岁时,因为他的直属上司张闾贪污案被牵连入狱。经过严酷的刑罚审讯,一直到他50岁时才无罪释放。因其无罪,出狱后本可以继续做官,可能是黄公望对元朝政府的腐败彻底失望,也可能是从一个神童到入狱的经历,黄公望便不再为官,而加入了全真教当了一个道士,后在松江(今上海)一带以卜卦为生。正是在街头给人算卦,黄公望才真正看清了人间疾苦,一个个来到他摊前的愁苦百姓,让他更感到了人生无常。也正是在他50岁这一年,才算是黄公望人生的开始,因为这一年他遇到了赵孟頫。
黄公望在赵孟頫书法中题跋
黄公望曾经在赵孟頫的书法真迹后题跋云:“松雪斋中小学生”,说他自己是赵孟頫书斋中的“小学生”。大概50岁左右做了赵孟頫身边的书童,并刚刚开始跟随赵孟頫学绘画。黄公望的传世画作中几乎见不到他73岁之前的作品,所能见到最早的黄公望作品是故宫博物院所藏的《天池石壁图》。
黄公望 天池石壁图 立轴 设色绢本 故宫博物院藏
这幅《天池石壁图》有黄公望自题款识:“至正元年十月,大痴道人为性之作天池石壁图,时年七十有三。” (至正元年是1341年。)这是他73岁时的作品。黄公望擅长的“浅绛法”在中国古代山水画的发展中具有重要地位,这幅画是他的代表作品。而黄公望的绘画生涯也就是从他73岁高龄时刚开始。黄公望一生的作品非常稀少,画成即是精品,再流传至今更寥寥无几。整个北京故宫博物院只有两幅黄公望的作品。另一幅是他81岁高龄时所画,那便是《九峰雪霁图》。
黄公望 九峰雪霁图 立轴 水墨纸本 故宫博物院藏
这幅《九峰雪霁图》上也有黄公望自题款识:“大癡道人,時年八十有一。”黄公望用水墨写意的手法汇集画出了江南松江一带的九座道教名山,时称“九峰”,时值正月春雪,有感雪霁寒意,画意肃穆静谧。以干笔勾廓叠石,坡边微染赭黄,再以淡墨衬染出雪山,是黄公望简繁合一的精品作。而他的《富春山居图》正是在这两者之间所画,即从黄公望79岁开始画,一直画到82岁才画好。这是他最好的一幅作品,也被评为“中国十大名画之一”。
黄公望 富春山居图 无用师卷 局部
黄公望在元至正七年(1347年)79岁之时,便不在松江算卦,而是开始游历于富春江这一带,因为年龄较大,便和他的全真教师弟郑樗结伴而行。郑樗字无用,人称“无用师”。富春江一带有很多道观,居住也便捷,而黄公望被富春江一带的风景所吸引,便放慢脚步仔细欣赏,同时拿出笔墨纸砚开始画这一带的风景。他在《富春山居图》中题的款识有云:“兴之所至,不觉亹亹布置如许”。完全是兴之所至,非常惬意。而他又是“阅三四载,未得完备”。画了三四年都没画完,整幅画大概七米多长,是用六张纸拼接的,一直到了至正十年(1350年),他才在画上落款。
黄公望题于《富春山居图》款识
而此落款也是黄公望无奈之举,因为他的师弟无用师,本也是书法高手,书画同源,对绘画也很了解。看了黄公望画这幅作品画了三四年,基本是黄公望精心之作,觉得这幅画以后肯定是传世之名作,便跟黄公望说:这三四年都是我在陪伴你照顾你,所以你的这幅画画成后要给我。黄公望本是兴之所至,也就答应了。而无用师还是担心自己得不到这幅画,又对师兄说:口说无凭,你得在画上写清楚是给我的,因为这幅画这么好,将来肯定有来巧取豪夺这幅画的人,万一到时候你驾鹤仙去,别人不承认这是给我的,所以你写清楚是给我的才行。所以黄公望在画上落款:“无用过虑, 有巧取豪夺者,俾先识卷末,庶使知其成就之难也。十年,青龙在庚寅。”意思是师弟你过虑了,而黄公望也为后人写了警示之语,有巧取豪夺者,你先看看我落在卷为的这段话。那一年是庚寅年。
而此段黄公望的亲笔款识就像他给后人的卦辞一样,真的有巧取豪夺者出现了,而在清朝此画遭遇火厄被烧成两段的那一年,也是庚寅年。
黄公望 富春山居图 无用师卷 局部
黄公望在元朝至正十四年(1354年)去世,这幅画便归了无用师。过了很多年,此画经历了元朝灭亡,在明朝初年到时候,这幅画被大画家沈周买到了,沈周看到这个元四家之首黄公望的画非常震撼而又欣喜异常。这幅画因为年代久远,名人于卷后题跋装裱有所损坏,便寻到苏州的裱画高手请其重新装裱修复。因为沈周非常高兴又非常珍惜此画,便跟装裱师傅说这幅画是前朝的名家名作,是传世之宝,让小心装裱修复。修好以后又让友人题跋,而他的友人之子听说此画如此珍贵便起了歹意,偷偷高价卖掉,而跟沈周说是被人偷走了。愿意赔钱给沈周。沈周极度气愤伤心欲绝,但也无可奈何,而又对此画念念不忘,常常茶饭不思。便凭记忆背临了一幅。沈周背临的《富春山居图》现藏于故宫博物院。
沈周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卷 局部
沈周仿黄公望富春山居图卷 款识
沈周在画的卷尾落款:“”此卷尝为余所藏,因请题于人遂为其子干沒,其子后不能有,出以售人,余贫又不能为直以复之,徒系于思耳!即其思之不忘,乃以意貌之“。”可见沈周对此画的思念程度。
然而天意弄人,过了没多久,沈周的一个好友樊舜举,派人请沈周至其家中鉴赏刚刚买来的一幅画,这本是常有的事,沈周便应邀前往,而他刚刚打开画一看更加震惊,此画正是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沈周刚刚失去,又见到此画感慨万分,樊舜举知此事后便请沈周在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上题跋。沈周沉思良久后题了一段长跋。
富春山居图 沈周题跋
其中沈周有云:“后尚有一时名笔题跋,岁久脱去,独此画无恙,岂翁在仙之灵”。之前《富春山居图》之后有很多名家题跋,时间长了都损坏消失了,只有这幅画安然无恙,是有黄公望的在天之灵保佑吗。又云:“旧在余所,既失之,今节推樊公重购而得,又岂翁择人而阴授之耶?”之前这幅画在我家里,现在被樊舜举重金购得,这是黄公望先生选择的结果吗?我得不到此画,可能是命中注定吧。
过了很多年此画又辗转到明朝大书画家董其昌之手,董其昌看到此画更是惊呼:“吾师乎,吾师乎。”其题跋有云:“获购此图,藏之画禅室中,与摩诘《雪江》共相映发。吾师平!吾师乎! 一丘五岳.都具是矣。”与《雪江》图一起藏于董其昌的禅室之中,董其昌本是经常经营字画生意。而此画一直收藏,直至董其昌晚年也舍不得转让。
富春山居图 董其昌 题跋
因为董其昌教子无方,其子孙欺行乡里为非作歹。在董其昌晚年之时,其乡里百姓忍无可忍,便聚众围攻拆毁了董其昌的房屋。后董其昌没有钱维持家人生活,便把《富春山居图》抵押给他的同榜进士吴之矩的父亲吴达可。算是典押,以期以后有钱了再赎回此画。可董其昌直到去世也没能将此画赎回,所以《富春山居图》就成了吴家的传家之宝。后传至吴之矩的第三子吴洪裕之手。吴洪裕号问卿,后人称之吴问卿。吴问卿一生没有结婚生子,一生将《富春山居图》陪伴在侧,并建了一个富春轩,专门归放此画,吃饭睡觉都和此画在一起。吴问卿的好友邹之麟在《富春山居图》上题跋,说到了吴问卿对此画近乎变态的珍视程度。
富春山居图 邹之麟 题跋
邹之麟题跋有云:“国变时,问卿一无所问,独徒跣而携此卷,嗟乎!此不第情好寄之,直性命徇之矣。”恰逢明朝国变,兵荒马乱之时,吴问卿光着脚什么都没有拿,只带着此画逃难。邹之麟感慨真的是比你的性命还重要啊。
而邹之麟题跋那一年,又是庚寅年。
难道是黄公望算到的吗?所以邹之麟又云:“问卿目空一世,胸绝纤尘。乃时移事迁,感慨系之,岂爱根犹未割耶”。黄公望本是想让以后有巧取豪夺此画之人,不要有此爱根,要看淡身外之物,正是“冰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记东西。”
邹之麟题跋半年后,吴问卿病危,在他临终前命令侍奉他的侄子吴子文将《富春山居图》丢进火盆烧掉,跟他一起陪葬。吴子文升起火,将此画丢进火盆时,吴问卿闭上了眼睛。吴子文又迅速将此画从火中救了下来。从此分为了两段。那一年,正是庚寅年。这一切,好像当年的黄公望已经预测到了一样。
郑慕康画黄公望像
而《富春山居图》断的两段,一大一小,起首一段不幸被烧了,幸存部分也是火痕斑斑。前段画幅虽小,但比较完整,被后人命名为"剩山图"。纵31.8,横51.4cm。重新装裱后的《剩山图》,在康熙八年(1669年)归王廷宾收藏,后来就辗转于民间收藏家之手,长期湮没无闻。
到了抗日战争时期,《剩山图》为大画家鉴定家吴湖帆所得。吴湖帆用古铜器商彝与人换得《剩山图》残卷,十分珍惜,从此自称其居为"大痴富春山图一角人家"。并由他的爱妻潘静淑题了签条:“吾家梅景书屋所藏第一名迹”。是他家所有收藏的第一,足见他们珍视程度。
当时沙孟海在浙江博物馆任职,得此消息后,思绪不宁忧心忡忡。他认为,这件国宝在民间辗转流传,保存不易,只有被国家收藏,才是万全之策。于是数次去上海与吴湖帆商洽,并晓以大义。而吴湖帆终身也推崇黄公望,得此名画,无意转让。沙孟海仍不断前往吴家周旋,又请出吴湖帆好友钱镜塘,谢稚柳等名家从中周旋。吴湖帆被沙孟海的至诚之心感动,终于同意割爱于浙江博物馆。
1956年,《剩山图》来到浙江博物馆,成为该馆的 "镇馆之宝"。
富春山居图 剩山图 局部
另一段大的是后段,画幅较长,但损坏严重修补较多,被称为"无用师卷",纵33cm,横636.9cm。清顺治九年(1652年)此卷辗转到了季国是手上,康熙时期又归了大鉴赏家高士奇收藏。后来到了乾隆朝,因乾隆皇帝好大喜功,也喜爱字画鉴赏,十分想得到《富春山居图》,便派人花重金去打听购买。并于乾隆十年(1745年)购得一卷《富春山居图》,乾隆皇帝非常高兴,经常拿出来欣赏,欣赏了几十年。并按常例在上面题字,一题便一发不可收拾,在上面题了前前后后共计50多处笔墨,整个画面题的面目全非,严重破坏了这幅画的意境。其中有:"偶得子久《山居图》,笔墨苍古,的系真迹"之语。乾隆手下也有一些鉴赏高手,但都不愿拆穿乾隆,所以此画一直在内府收藏。这就是后人称的“子明卷”,系明朝人的伪作。
在乾隆得到以为是真迹的“子明卷”后第二年,即乾隆十一年(1746年),又有人进献《富春山居图》,乾隆皇帝着内务府花了两千两白银购得,这便是真正的《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然而乾隆皇帝剪烛粗观,思虑再三,最后决定,"旧为真,新为伪",确认先买的《山居图》是真的。虽然断言后来的《富春山居图》是假的,但因为这幅作品"有古香清韵","非近日俗工所能为",也心存疑虑,一时难断,等待"他日之辨"。因为乾隆皇帝觉得这幅画也画的很好,在上面题了字,并将真正的“无用师卷”也编入了《石渠宝笈》,但是被分为了次等。也正是因此缘故,正真的“无用师卷”才免遭乾隆皇帝的御笔“临幸”。实乃是大幸也。
无用师卷 乾隆御笔题字
直到嘉庆二十一年(1816年),嘉庆皇帝命胡敬元等人编纂《石渠宝笈》三编,《富春山居图》“无用师卷”才被正名,洗去尘冤。不管乾隆皇帝评语如何,真迹确实从他开始进入宫廷,在乾清宫里静静地存放了近200年。
抗日战争期间,故宫重要文物南迁,包括《富春山居图》在内的万余箱珍贵文物,先运抵上海,再运至南京。1949年,又被蒋介石辗转迁至台湾。真伪两卷《富春山居图》都存放在台北故宫博物院。
《富春山居图》画于庚寅年,烧断于庚寅年,又于庚寅年筹备合璧展出。是巧合,也是天意使然吧。希望未来有更多的机会,使得《富春山居图》再次合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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