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刚刚拆迁的故乡,瓦砾遍地,一片狼藉,曾经生我养我的老屋已离我远去,成为永远的记忆。
这一辈子,不管自己身居何处,只有走进乡下那栋红砖青瓦的老屋才叫回家,没有了老屋,我的灵魂也只有浪迹天涯。
1975年8月那场世纪洪水浩劫后,汝河岸边的故乡一夜之间夷为平地。 这年的深秋,政府拨来了建房款,我们家共领了900元。
父亲起早贪黑,从东沟拉来一车车焦土,堆在东场,把大土块砸成小土块,泼水汾上,过了一夜,开始和泥,那是特累人的活,找来队里的牲口,人牵着在里面转圈,有时拖下鞋光脚踩泥,天虽凉但阻止不住建房的热情,八岁的我也想参战,但父亲不让,只好作罢。泥和得不软不硬,劲道透彻。
摔砖坯也不是轻活。看着大人端着四个篼子的砖坯一翻一磕,四个砖坯立了起来,在儿童的眼里,也可神奇,也想试试,弯腰下蹲,使出吃奶的力气,砖篼仍稳如泰山。看着父亲深秋里满头的大汗,佝偻如虾米的身躯,哆嗦干瘪得如空中飞下的枯树枝般的双手,我就想立马长大,好替父亲干活。
摔完后,还要把砖坯立起来,晾晒至干。 然后,拉到东地的土窑烧制。当时我们村请来了北乡烧窑的师傅,那是一位精瘦矮个戴着鸭舌帽的北方老汉,说话似懂非懂,队里给他工钱,管吃管住。
从县木材公司买来了长白山小兴安岭的红松,从香山买来了白灰,水后自救的建筑队开始了建屋。老屋是父亲耗尽心血的杰作,像春燕衔泥,几经周折,终于盖起了自己的窝。一日,村里来了位照相的,平日不爱照相的父亲,突然换上他仅有的一件中山装,拉着一家人在老屋前照了一张全家福,还一再叮嘱我,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
第二年春天,父亲在房前屋后栽起了果树,桃花红似火,杏花粉如霞,梨花白如雪。果树下成行成畦的蔬菜煞是可爱,雨水刚过,种下的豆角、黄瓜、丝瓜的幼苗偷偷地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父亲往往端着饭碗蹲在菜畦旁,欣赏幼苗的开心样、得意样,就像欣赏自己的孩子拿到奖状,成家立业的心情一样,菜苗如同孩子,孩子又似菜苗,皆是父亲的希望,饱含着父亲多少爱呀!
难忘童年,常是这样的傍晚,太阳渐渐沉落,屋檐下飘落起母亲长一声短一声催我回家的呼唤……踏碎了一路残阳,飞奔进屋,猴急猴急地掂起一块香喷喷的玉米锅巴塞进嘴里,听一声母亲骂我馋嘴猫……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14年了,每当我回到老屋,仍感觉父亲犹在,因为他的灵魂留在了老屋,留在了鲜灵翠绿的菜园,每当我想起老屋时,就特别想念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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