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丰其沛,日中见沫。折其右肱,无咎。
象曰:丰其沛,不可大事也;折其右肱,终不可用也。
(一)释字
沛
本义水名。《说文》:沛,沛水。出辽东番汗塞外,西南入海。又泽名,沛泽,今江苏沛县古称。昔沛县西有大泽,故时称沛地为沛泽。《公羊传·僖公四年》:(桓公)於是还师滨海而东,大陷于沛泽之中。《风俗通·山泽篇》:沛者,草木之蔽茂,禽獸之所匿也。
沛有水量充足的意思,故沛作形容词,指水势湍急,行动迅疾的样子。颠沛就是指舟车劳顿,车在路上颠簸,舟在水中飘摇。
沫
指小水珠,这里指雾汽。
肱
肱股常连用,泛指四肢的粗壮部分。肱指手臂从肘到肩的部分,泛指胳膊。股指腿部从胯至膝盖的部分,泛指腿部。肱股一般喻指君王身边的得力重臣。
右
《道德经》:吉事尚左,凶事尚右。又曰:夫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古有五礼,即吉、凶、军、宾、嘉五礼。吉礼指祭祀之礼,凶礼指丧葬之礼,军礼指军事之礼,宾礼是朝聘会同之礼,嘉礼是指有关婚冠喜庆之礼。吉礼尚左,凶礼尚右。军礼接近凶礼,故尚右。嘉礼接近吉礼,故尚左。宾礼要视具体情况而定。文臣尚左,武将尚右。右肱喻指武人。
(二)释象
《丰卦》是由《遯卦》变化而来的。《遯卦》先变为《离卦》,然後《离卦》再变为《丰卦》。在卦变过程中,九三并没有改变位置,关于九三的现象,均体现在《遯卦》九五和初六的变化中。《丰卦》初九原为《遯卦》九五,原本就是真正的君王,我们暂且称他为本主。《丰卦》六五原为《遯卦》初六,出身荒远卑贱,而却占据了尊位,卦中称为夷主。《丰卦》六二本是初九的配偶,由于初九以君王身份不惜屈尊承于六二之下以示宠爱,故六二得其荣宠,反象君王之主,故卦辞中戏称其为配主。这样,《丰卦》中就出现了本主、配主和夷主,一卦三主,象征天有二日,天下多主。这是一种非正常现象。
《丰卦》九三在兑体,兑为泽,这里取象为沛泽。故曰丰其沛。丰其沛表示水量丰沛,水域广阔。《丰卦》九三还在巽体中,巽为风,风就是流动的空气。又《丰卦》九三在离体和兑体,离为日,为火,兑为泽,泽在上,火在下,湿气蒸腾,空气湿度增加就会形成雾气,故曰日中见沫。沫指小水珠,这里指雾气。丰其沛,日中见沫喻指天下形势昏暗不明的背景。
三位是武人之位,《丰卦》九三是掌握军权或从王事的武人。武人事从于王,听从王命而行征伐之事,然而《丰卦》一卦三主,本主离了本位,夷主却居了尊位,还有一个得宠的配主,你让武人听命于哪个主呢?命无所出,将无所从,形势不明,故不宜用武也,故《象传》释曰:丰其沛,不可大事也。意思就是在丰其沛,日中见沫这样形势昏暗不明的形势下,不宜轻易表明立场从而采取军事行动。
《丰卦》是由《遯卦》变化而来的,《丰卦》九三原为《遯卦》九三。在《遯卦》中,九三为艮体主爻,艮为手,这里引申为肱;九三还在巽体,巽为股,故《遯卦》九三有肱股之象。肱股泛指四肢的粗壮部分,由于九三为艮体主爻,故这里取象特指肱。《遯卦》九三为武人,武人尚右,故曰右肱。《遯卦》变为《丰卦》後,艮体毁,且《丰卦》九三还在兑体,兑为毁折,这里言乎折,故曰折其右肱。这里的其指代的是《遯卦》九五。《遯卦》九三本是九五之肱股,《遯卦》九五之动,是造成折其右肱的主要和直接原因,象征《遯卦》变为《丰卦》後,《丰卦》九三已不再为本主所用,也就是《丰卦》初九遇其配主,从而失去了九三这个肱股之臣的强力支持,故《象传》释曰:折其右肱,终不可用也。
《丰卦》九三终不为本主所用,本主折其右肱的结果在《遯卦》中就有预兆。《遯卦》九三爻辞曰:系遯,有疾厉;畜臣妾吉。其《象传》释曰:系遯之厉,有疾惫也;畜臣妾吉,不可大事也。这就是说《遯卦》九三原本就不可大事也,变为《丰卦》後,加上天下形势不明朗,故更加不可大事也。正统儒道主张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而不主张一味愚忠,所以《丰卦》九三在天下形势不明朗的情况下,采取不可大事的态度是正确的,故曰无咎。
(三)义理
在商纣王统治时期,据《史记·周本纪》说,周文王在断虞、芮之讼这一年称王。这就是说,这时实际已经形成日中见斗,天下二主的局面,很多诸侯都归服于周,不再忠于殷纣王朝。《丰卦》爻辞中的夷主很可能就是指周文王,《丰卦》九三很可能就是指与商纣王离心的诸侯。商纣王遇其配主,一味宠信妲己,荒乱政务,是造成天下出现夷主,诸侯离心的主要原因。《丰卦》天时本在申,却已显现出酉时的光景,也就是说还不到日落的时候,却已显现出日落的景象。天下丰其蔀,日中见斗、丰其沛,日中见沫,象厚重的草席遮住了阳光,象浓雾弥漫了天下,一片昏暗,这正是商纣时期黑暗统治的真实写照。在这种形势下,助纣为虐肯定不得人心,故有识之士纷纷投靠明主不失为明智之举,无可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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