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迟栖长公主——水如月,当皇上的亲妹妹,皇兄十分疼爱我,所以在我十四岁那年,便把我早早嫁给了东阁学士——付学义。
我初见君的那天正是洞房花烛,他掀开盖头,只一眼,这当朝第一才子便误了我的终生。
隔年,我们的儿子便出生了,夫君给他起名叫做从诫,从诫如流,期待他也能成长为一个谦谦君子。
那一年,我从诫7岁,我抱着他去进香,在熙攘的人群中我拾到了一个正与家人走散,为众人践踏的小女孩。
这一年的柳含珠只有6岁,口吐鲜血,就那样怯生生地抓住我的裙子,菩萨救救我吧!
我一时恻隐之心,便带了柳含珠回府,后来还认做了干女儿。
岁月如梭,一晃从诫也十五岁了,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每日与柳含珠形影不离,虽说她身份低些,不过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知根知底。
夫君,你看这两个孩子,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但是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啪嚓!
夫君手中的茶碗打翻,盖子骨碌碌地掉在地下,打碎成了两半,我竟然在他的眼中见到了慌乱。
你身份贵重,从诫的婚事说不定会由皇上赐婚的,先不着急。
我冷笑着端起了茶杯,如今正值六月,京中天气炎热,府中茶水都换成了梅汤, 三片甘梅,2片山楂,三四颗冰糖、刚刚好,祛暑除热,生津开胃。
自从人到中年之后,夫君就不热衷男女房事了,他公务繁忙,十日有九日住在书斋之中。
我也曾亲自挑选过几个眉目清秀的丫头放在他身边,可夫君都一一婉拒了,我本以为他是个风清云朗的君子。
可那日,我却在他书斋的枕头下发现了一件藕荷色的女子小衣,柳含珠便最爱藕荷,可以称得她肌肤如雪。
毕竟比我小十几岁,披着一身上好的皮囊。
在夫君的书斋中挂了一副月下飞仙图,图中仙子倩影绰绰,只一个背影,便美得让人浮想连篇。
我本不想点破的,毕竟觊觎自家养女,这并不是一个光彩的事,可那画中仙后耳一块指甲的梅花胎记,也曾经让夫君夸赞天韵风流。
娘,我想娶珠儿过门。
不行,你考虑一下其他人吧!
哗啦!
从诫一下就掀翻了我面前的茶桌,瓷器碎了一地,上百两的好东西,就这么化成了碎片,还锋利地扎了透我的绣鞋,插进了我的脚背。
从诫指着我的鼻子,母亲,你是不是仗着身份尊贵,从来就看不起珠儿?
这就是我 九死一生,拼了命诞下的儿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会逆不孝的呢?还是从一开始,他便从来不曾尊敬过我呢?
不是,待明日子时,你便去书斋问你的父亲吧!
很显然,从诫这傻孩子还一头雾水,在他眼中,为国为民的父亲那个时候就应该睡下了才对,可是………
那一夜的学士府是喧闹的,从诫是个鲁莽的性子,竟胆大到放火,想一把火烧了那个有辱斯文的地方.
瞧,你教出来的逆子,他竟胆大包天到想要弑父!
夫君原本那张貌岸然的嘴脸,如今被烧得焦黑,身后是只穿了肚兜和亵裤的柳含珠。
一头长头蓬乱,发尾被火燎得卷曲,拿着手帕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也不知是羞怯的,还是兴奋的。
是的,她在兴奋,她蓄谋已久,终于要把这段令人不齿的恋情, 搬到公众面前了。
柳含珠自从成为我的义女,便被真当做了这府中的小姐教养,与从诫一同在夫君的书斋中启蒙识字。
她天资聪颖,比从诫那个南瓜脑子是强了一倍不止,没多久,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而且柳含珠样貌精致,一对吊梢勾魂目飞入两侧太阳穴间,一颦一笑,可以说正长在了男人的美点上,就那么巧成为了夫君喜欢的样子。
我曾亲眼见过,大君对着十二岁正在抚琴的柳含珠痴痴地发呆。
那模样,说浪漫了是经过了千万年前的深情回眸。
而说穿了,不过是见色起意,垂涎三尺罢了。
从诫被他爹打断了一条腿,莲头垢面地关在了府中的暗室中。
母亲,母亲!
我由贴身嬷嬷扶着,穿过栅栏,冷冷地凝望着这个孩子。
他有事相求时,必定会撒娇撒痴地唤我娘亲,一但发怒或心中有疚,做了错事,就必会唤我母亲。
你见到了吗?
从诫颓废地点了点头,仿佛比断腿更加让他难以接受。
娘,你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点了点头,最近我身子不适,人也显得特别疲倦,天天被这些糟心的事所累,我感觉乏困得都不想多说一个字。
哗啦啦!
从诫拖着铁链,像个畜牲一样,用四脚着地爬了过来。
是你,是你!明知道珠儿心仪父亲,明知他二人生米已煮成了熟饭了,还怂勇我去向父亲求亲,是你故意让我触犯父亲!
我捂着嘴,咳了一阵,这里的空气腐臭潮湿,不断刺激我的呼吸道,让我撕心裂肺,喉头腥甜。
我用帕子擦了擦嘴,最近几年,这上头的味道,我都习惯了。
你的愚蠢,令我心惊!
我把帕子扔在脚下,弃如敝履。转身消失于暗室尽头不,再流恋。
他已经被柳含珠蛊惑得太久了,深入骨髓,无法自拔,没救了……
从诫与我疏离了这么多年,早知的结果,却还是忍不住泪流满面。此时,他断腿被囚,也算是可以自保了吧!
我要抬珠儿为平妻,她腹中已有我的骨肉。
好!
只是一个轻轻的字,却如同擂鼓一样,敲在了他的心头。
与一国的长公主平起平坐,岂会是这么容易的?
我嗤笑,你看,他自己都不信,还敢宣之于口,岂不是一把年纪,全活到狗肚子中去了?
我在寝室修了一座小佛堂,整日烟熏火燎的,开始念佛。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弥唎都婆毗此.阿弥唎哆.悉耽婆毗·阿弥唎哆 ·毗………
没人知道,我日日念的是往生咒,为我,为夫君,也是为了整座大学士府……
夫君迎娶柳含珠的那天是八月十五,人月两团圆。金秋八月,硕果累累·枝头缀满了农人一年的冀望。
我挎了一篮子从诫喜欢的吃食:膏蟹,菊花酒和豆沙月饼……
从诫的腿长时间得不到医治,就那么诡异地弯曲着,他面对着墙壁,不停地谩骂,像个疯颠的乞丐,恶臭,神经质,丝毫看不到往日的风光。
嬷嬷一字排开吃食,从诫眼前一亮,恶狗一样的扑食。
他豪饮了一口菊花酒,醇厚,香甜。
他已经被关在这里将近3个月了,日日都是残羹冷饭,已经好像许久没有吃到如此精致的饭食了。
从前的那些富贵生活,就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爹已经成为了他的仇人:那个曾经日日在他身边甜言蜜语,巧笑嫣然的女人,也摇身一变,成为了他的二娘。
而母亲,他曾经厌恶过,唾骂过的人,此时却成为了唯一愿意来看他一眼的人。
瞬间,他就憋不住了,愧疚地叫了声娘,带着哭腔,鼻涕和眼泪糊了他一脸.
我掏出帕子,给从诫擦了擦脸,都多大的人啦!还哭鼻……
从诫的手从栅栏里伸了出来,颤抖着好像要拥抱我,他又瞧了瞧自己污槽的指甲,又立刻缩了回去。
我剥好了一只解腿,肉质雪白、乖,马上就快好了……
一晃,十月怀胎,瓜熟蒂落。
柳含珠也生下了一个男孩,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这一日的大学士府,门庭若市,为了庆祝二公子降生的盛事,丝毫不亚于宫中喜得皇子的排场,朝中三分之二的官员,多多少少都给了面子。
毕竟这东阁学士身后还有迟栖长公主,而且,现在听说还搭上了太子这艘沉船,不,是大船,众人便都想借一借东风。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今日柳含珠是主角,穿金戴银,与夫君就好似一对璧人。
反观我,一身缟素,带着嬷嬷,就那么远远地瞧着,并不近前。
嬷嬷,你说一会儿,会溅本公主一身血吗?
嬷嬷是我的奶娘,从小将我养大,比母妃还要亲厚一些。
不会,因为公主站得远啊!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关于柳含珠的册封 诰命的圣旨还在热乎着,禁军便围剿了大学士府,皇兄来了个瓮中捉鳖,太子党一网成擒。
夫君和柳含珠被压押走,我正在品茶,也不用首饰称托,一身贵气,浑然天成,这才是真正的气度!
夫人,夫人,快去进宫找皇上求情啊!瞧他急成这个样子,一点首府的气度都没有,也难怪会输。
我并未受到牵连,求什么情?
还有从诫,我们还有从诫……
从诫从我身后闪出,身穿华服,神情冷漠的俯视他爹,正狼狈的被禁军按在地上。
从诫我儿,现在就跪拜他,感念他的一点血脉之恩!
从诫很听话,异常乖顺,咣咣咣,毕竟今天之后,他们父子便无缘了……
从诫,我是你的父亲啊!只有我,才会给你带来前途和荣耀!
从诫历经此事,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不少。
不,我的母亲是圣上的亲妹妹,迟栖长公主。我是皇帝的外甥,只会更加的荣耀……
听说,夫君前日被发配北疆了,从此天高海阔。
北疆多雪,长年苦寒,只希望他不要冻死在路上!
至于柳含珠,我给了她一个机会。我买通了一个押解的狱卒,她就当着夫君的面,与狱卒私通,其实,她生下的那个孩子是府中一个马夫的……
来,从诫,这些都是京中贵女的画像。你已经不小了,来选一个心仪的吧!
儿子听从母亲的安排……
如今,大学士府已经改换了长公主府的牌匾,一切都是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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