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里十字坡前,孙二娘用蒙汗药麻翻两位公差之后,说了一句很得意的话由你奸似鬼,喝了老娘洗脚水。
这在明清时候是一句口头禅,后来在其他明清小说里也经常见到这句话,大部分都是在用了蒙汗药之后,用毒的一方得意之际说出来的。看来这洗脚水就是蒙汗药的代名词了。
从小说里看,喝了这洗脚水,就变得人事不知,任人摆弄。
《水浒传》里智劫生辰纲关键的道具就是蒙汗药,杨志武功高强,虽然只是喝了一点,却是头重脚轻,站立不起,任晁盖他们推了钱财去。
《初刻拍案惊奇》里有个故事《酒下酒赵尼媪迷花 机中机贾秀才报怨》,奸恶的赵尼姑就是用这个方法麻醉了巫娘子,让流氓得手。
这个药物的发明人应该属于扁鹊了。
《列子》上说他给鲁公扈、赵齐婴做换心手术,就是先给他们喝了麻醉药,迷倒了三天,扁鹊就为他们更换了心脏。
后来他这个方法做了被华佗继承,华佗为他这个药取名为麻沸散,对病人手术前先用麻药,再实行手术。
不过从故事里看,他老人家这药物先后想在两个大人物身上做实验,都被拒绝了。
一个是关二爷,他老人家刮骨疗毒,拒绝使用麻药,传出千古佳话。
一个是曹孟德,他老小子头疼欲裂,不配合治疗不说,医闹杀人,留下万世骂名。
至于是否在别人身上实施过开颅手术,现在就不得而知了。
用麻药治病的事就到此为止了,以后所能看见的史料都是用麻药杀人,只不过叫的名字还不一样。
第一个是大胖子安禄山。他杀害契丹人的方式,就是将良菪子放到酒里,让契丹人喝了,就茫然入睡,刀斧加身也没有感觉,安禄山趁机杀害契丹人,挖个坑将他们埋了。
这良菪子就是一种有毒的植物,服用之后让人失去知觉,不知道华佗和扁鹊是不是使用的这种植物。
到了宋朝,他们就发现了另外一种植物曼陀罗,周去非《岭外代答》就介绍了这种花,说其大叶白花,结果实如茄子,是一种有毒的草,采果实晒干,研成末子,放在饮食之中就让人昏醉。
《宋史》上杜杞在广西镇压叛乱,他借招安之名,在环洲宴请起义军,就是把曼陀罗花在酒里浸泡,然后给这些人喝,待他们昏醉之后,就全部杀死。——看来在宋朝,所谓招安都是朝廷杀人的好手段。
明朝的李时珍也确认了这个药,他在《本草纲目》里说得更邪乎,说曼陀罗笑着采,放在酒里,人喝了之后就会傻笑,跳着舞去采,人喝了之后,就会跳舞。他本人还做了验证。说得跟巫术一样。
这大概就为绿林好汉提供了新思路,从此蒙汗药就开始大行其道了,从元朝开始各种杂剧、小说里懵药、迷药等屡见不鲜。
曼陀罗虽然有毒,但蒙汗药却未必取其一种,还有一种植物也是做蒙汗药的好材料。
这种药物叫押不芦,其根形如人状,但比人参大得多,所以又名鬼参。
喜欢生长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特别是墓穴之上,吸取死人的尸体为原料。
他的根须四处生长,一旦缠上人畜,就会被拉入地下,供人食用——天哪,这简直就是巨型食人草。
生长的过程就这么毒,结出来的果实——根茎就更毒了,沾染一点就会死人。
采摘这东西的根茎特别费劲,《志雅堂杂钞》上说采这种药要在四周挖坑,用皮条捆住,用狗来拉,人远远走开,狗一跑,将这东西拽出来,狗就会死掉。
还有一种方法也是挖沟,挖好之后,用砖砌,在这植物四周砌成一间密室,放进去几条狗,密室彻底封闭之后,狗就会刨土,这样就会挖开了根。
植物毒,人更毒——可怜的狗。
听起来就像是小说家之言,出现这么多离谱的传说,很可能是受到了西方文化的影响,现代植物学家考证,这押不芦就是风茄。(《本草纲目》里说风茄就是曼陀罗——现代植物学家可不这么认为,这两者虽然同属于茄科,但并不是一种。)
曼陀罗和风茄的区别
风茄在《圣经》里就被当成一种有魔力的草,阿拉伯人更是称呼他是妖魔的蛋,在西方他是女巫的必备物品,《哈利波特》上就有此物,在西方有着各种各样的传说,这些传说,加上押不芦这个神奇的名字,导致了我们笔记故事里各种神神鬼鬼的记载。
俞樾在《茶香室丛钞》上引了明朝的一件案子,一个小吏带着领导的官印外出公干,走到半路吃饭,饮酒之后就昏迷,醒来发现官印不见。后来将盗贼抓住,这盗贼供认,他用的药物就是风茄,俞樾由此推论所谓蒙汗药大概就是取材于次了。
这么说来蒙汗药也是中西文化交流的产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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