贲 离下艮上
贲,音毕。《序卦传》说:嗑者合也,物不可以苟合而已,故受之以贲。贲者饰也。贲的含义是饰,饰也就是文。文与质相对待。质是指事物的本质,文是指事物的文饰。孔子说的绘事后素,很能说明质和文的关系,画画儿有了素白的底子,然后才能涂以彩色。社会人事也是如此。噬而合,合而亨;人群合聚了,必有等级名分,伦序行列。把等级名分,伦序行列表现出来的礼仪制度等等就是文。文对于社会来说是不可缺少的。社会处在合和状态的时候,必须有文以饰其本。所以噬嗑之后次之以贲
离下艮上这一卦,就其二体看,下为离,离为火为明;上为艮,艮为山为止。山下有火,文明以止,有文之象。就卦变看,柔来文刚,刚上文柔,刚柔上下相错,亦有文之象,所以这一卦叫做贲。
儒家讲究贲之道,重视质与文的关系问题。儒家认为人类社会不可没有文饰;若质胜文,没有文饰或文饰不足,社会便不可能发展;若文胜质,即文饰过了头,本质被削弱了,社会也要出问题。荀子批评墨子蔽于用而不知文,就是以这个道理为依据的。道家主张法自然,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一切人为的礼仪制度和道德观念都在坚决摈弃之列。显然这是违背历史发展的需求的。它在后世的政治实践中不如儒家文质的观念受到重视,是不足怪的。
贲亨,小利有攸往。
贲是讲文饰的。质与文是一个对立面,而质是主要的基本的。质而有文饰,方可亨通。故曰贲亨。亨,应当利有攸往,而这里加了个小字,小的意思是说文不可太盛,文不可胜质。否则的话,屑屑于文饰而忽略了根本的东西,便会走向反面,要变为不亨了。
《彖》曰:贲享,柔来而文刚,故亨。分刚上而文柔,故小利有攸往,天文也。文明以止,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
贲亨的亨字应是衍文。柔来而文刚,故亨一句是解释卦名的,故贲下不应有亨字。依王弼注天文也之前当有刚柔交错四字。
柔来而文刚,分刚上而文柔,这两句话古人多用卦变说解释,解释不明白。至清乾隆年间胡煦作《周易函书》,创体卦主爻说解释《彖传》之往来上下内外终始八字,从而彻底推倒了汉儒宋儒等倡言的各种卦变说。依胡氏说,《彖传》所言,是六十四卦生成过程中事。六十四卦既生成,便不可能再变化。《彖传》所言上下往来云云乃是对一卦构成所作的解释,不是讲一卦生成之后又有变化。
按照胡氏体卦主爻说,《彖传》所言不过两方面内容。一方面讲卦之体。卦之体原本就是乾坤。坎离巽兑艮震六子也是由乾坤所生。贲卦卦之体上为坤,下为乾。乾坤二体是静态的。上下往来之刚柔二用是动用的。二用是一卦之主爻。一卦之成,皆由乾坤二用一交而始,非乾九之用于坤,则坤六之用于乾,然后有三男三女之分。故六子之体皆具乾坤之体,而或多或少或上或中或下则各不相同,因其多寡而别其动静,明其体用。如三爻之中两阴一阳,则以两阴为静体,而以一阳为动用之爻。就是说,坤本三阴,今复有此一阳自外来而交之,因得变成此体,则自外来交之一爻,是动而善迁的有用之爻,因遂得为此一卦之主爻。故《彖传》每有上下往来内外终始之说,皆是说初成卦之时乾坤摩荡之妙,要读《易》者知观象之法而用以审择主爻者也。为卦变说者都不知乾坤二用六子之体全是乾坤之交
流,纷纷创为卦变说。自从有了卦变说,《彖传》便成为难以理解的了。
按照胡氏体卦主爻说解释《彖传》,则文通字顺。
贲卦上体本为坤,下体本为乾。两个动爻或柔或刚,上下交错,上体坤成为艮,下体乾成为离。《彖传》讲柔来而文刚,谓下体离的柔爻六二。六二自外来,自太极来,不是说自上体来。文刚之刚是初九与九三。分刚上而文柔,分谓分乾体为二。刚上之刚谓上九。文柔之柔谓六四、六五。分刚上而文柔,谓良之上九一阳,自乾用分出,文饰坤迷之体,使之光明也。
柔来而文刚谓离六二之柔,是下卦之主。分刚上而文柔谓艮之上九,是上卦之主。下体离明烛物,动无不善,故亨。上体是艮止,则内有知慧,而外不能行,故小利有攸往。此下王弼注添刚柔交错四字。既言刚柔交错,便有了天文的意义。因为刚柔交错其实说的是日月交替运转,天行不息。
文明以止,人文也。离谓文明,艮谓止。表现在人与人之间能够保持彬彬有礼的关系和尊卑截然的名分,所以叫人文也。观乎天文以察时变。时变谓春夏秋冬四时之变化。
观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化是说发生质的变化,旧事变成了新事。成是说人世间的事情,时间既久,便成习俗。离为火,故有化象;艮为止,故有成象。观察卦中人文的意思,可用以化成天下,使全天下都常变常新,日久成俗。
《象》曰:山下有火,贲。君子以明庶政,无敢折狱。
《周易》大象共有噬嗑、丰、旅、贲四卦论及用刑问题。前两卦以火雷雷火交互为体,讲用刑强调威与明两个方面。后两卦以火山山火交互为体,讲用刑强调明与慎两个方面。旅卦火在山上,是止而明的意思。慎而明,则办案及时,判决及时,不留狱。
贲卦火在山下,明在内,止在外,明而止,则办案、判决都要谨慎,不得草率从事,亦即无敢折狱。折狱以得情实为要,而贲卦讲文饰,恰好与折狱的要求相反,所以孔子学了贲卦告诫人们说无敢折狱,治狱务必去文饰而求情实。一切舞文弄法,深文刻核,文致锻炼的作法,都应在反对之列。
初九,贲其趾,舍车而徒。
贲卦是讲文饰的,但卦中六爻情况有所不同。内卦三爻柔来而文刚,刚已经够了,主要是如何加柔的问题。外卦三爻刚上而文柔,柔足刚不足,所以重在刚。
初九贲其趾,六二贲其须,九三贲如濡如,都重在柔,而初九由于处在贲之始初之时,贲的程度最轻。趾在人体的最下部,功能是走路。贲其趾,文饰表现在趾上,说明刚刚开始贲。舍车而徒,不乘车而徒步走,这在趾之行路这一点说来,贲的程度太轻了,几乎达到素而无文的程度。初九与六四正应而互贲,初九讲舍车,六四讲白马,意义相近。初九居一卦之下,其下无所乘,故云舍车。六四处上体之初,其下有所乘,故云白马。
《象》曰:舍车而徒,义弗乘也。
舍车不乘而徒步走,不是故作清高的一类,是发自内心的一种理性表现。人家以乘车为贲,我独以徒步为贲。
六二,贲其须。
须,其实就是胡子。胡子对于人说来,主要的用处是文饰脸面,使脸面美观。它不能自立,必须附丽于颐上。倘无颐存在,须亦无从立足,正所谓皮之不存,毛将安傅。
六二无应爻而与九三相比,九三亦无应爻而与六二相比,相比则相贲。六二纯阴,是贲卦之主爻,贲卦的基本含义从这一爻能够看出来:文当从质,文饰其质,文不能变其质;文之动止全由其所附之质决定。须与颐的关系恰像文与质的关系。
六二与九三相贲,六二是纯柔,柔为文;九三是纯刚,刚为质。六二与九三的关系是文与质的关系,六二随九三之动而动,随九三之止而止。所以爻辞曰贲其须。六二贲其须,其贲的程度亦即文饰的程度大于初九贲其趾。初九几乎以素为贲,六二则以贲为贲了。胡子尽管要依附于颐,但是它长在颐上,毕竟是真正的文饰之物了。
《象》曰:贲其须,与上兴也。
自上是九三。兴是兴起,动作。六二依附于它的上爻九三,恰似须依附于颐一样,颐动须动,颐止须止。所谓贲其须,实际上是说文是受质制约的,事物的善恶美丑决定于它的质,不决定于它的文,它的外在形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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