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快要临终前,把我叫到床前,用颤抖的手从枕头下拿出那枚镌刻着福字的金戒指,递到我面前,示意我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看着父亲热泪盈眶,我轻轻地从父亲手中接过了那枚金闪闪的戒指……我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流。
父亲曾是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地质学校毕业的老地质队员,走出校门后一直在野外从事地质找矿工作。内蒙古、湖北等多个地质队他都曾经工作过。他找过岩金矿,也找过沙金矿,并提交过多个金矿床地质报告,但却从来没有带过与金有关的首饰。
那时,因为家里太穷,穷得父亲结婚时连一间婚房都没有,嫁过去的母亲在新婚之夜却只能住在租借的房子里,新婚的母亲仅在父亲的老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就哭着回了娘家。母亲硬是凭着一股倔劲在外公、外婆家生活,一住就是十多年,以致我们兄妹五人就有四人是在外公、外婆家出生的。后来,母亲带着我们兄妹四人回到了父亲老家。
父亲老家地处雪峰山下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那里山高路陡,自然环境条件极差,那时连温饱都成了问题。父亲为了照顾母亲和我们兄妹,终于在20世纪70年代中期调回了家乡的地质队。此时,刚刚40出头的父亲本来有机会留在队部机关工作,但他却说服了领导,硬是坚持要去野外从事他的地质找矿工作。
上世纪90年代中期,地质队流行勘查开发一体化,地勘单位既找矿又开矿,特别是采取池浸、堆浸的方法提取氧化金。那时,父亲的分队找到了一处品位较高的氧化金矿,父亲带着一帮人就干了起来,并成了队上当时用氰化法提取金矿的试点单位。
当时,父亲是分队支部书记兼副分队长,直接掌管着金矿开发这一块,一年下来还要生产一定数量的黄金。我和家人曾想,甚至也有很多人猜测,开发了几年黄金矿山的父亲,至少自己也应该弄一个金戒指戴戴吧。
直到父亲退休了多年,我也没有看见父亲的金戒指。难道家人的想法和别人的猜测都是错误的?我把这个疑问告诉了父亲,他说,自己是一名老党员,又是一名中层干部,公家的东西不能随便拿,别说是黄金产品,就是一支铅笔、一块刀片,都要节约着用!分队生产出来的每克黄金,那都是凝聚着全分队技术人员和工人的心血,那是要交公的啊。
父亲70大寿时,我想父亲一辈子找金矿,还开发过金矿,自己却没有一件黄金饰品,这是多么遗憾的一件事啊。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心中萌发——趁着父亲70大寿,买个金戒指送他,了却他一辈子找金矿却从没有戴过金首饰的愿望。
父亲70大寿那天,我和兄妹们一个个拿出红包为他祝寿。当我从口袋中拿出一枚金戒指送给父亲时,父亲和在场的亲朋好友都大吃一惊。我拉过父亲的手,当着大家的面把金戒指戴在了父亲手上,这个惊喜不仅令父亲非常激动,而且还赢得了大家的一片掌声。
金戒指戴在父亲的手上仅仅5年,他又从手上摘下来,戴在了我的手上。如今,我这个过去从不戴任何金饰的人,却将父亲传给我的金戒指,每时每刻都戴着,似乎已成为生活中一件不可缺少的宝贝。
一晃父亲已去世了10年整,每年的清明节,我都会戴着父亲传给我的金戒指,来到父亲坟前,望着黑色墓碑,我仿佛感受到了金戒指上父亲的余温,看到了父亲手拿地质锤,肩背地质包,迎着朝阳,披着晚霞,行走在布满荆棘的山野中,迈着矫健的步伐,正向着一个新的金矿区走去……(刘国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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