醍醐灌顶 独居三十年的修行狠人

真正的自律

狠·人

狠人有很多种类。一般来说，分为对别人狠和对自己狠，对别人狠的人，大多数都在牢房里包吃包住包放风。对自己狠的人，一般也都深藏功与名，很难发现。

最狠的人，是对自己最“残忍”，我就见过一位这样的朋友。他对自己极其“残忍。”却对别人犹如春风。

2015年的一个冬天，我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位老大爷，他当时七十几，单身独自在一个菜市场旁边的小房子里住了将近三十年。

这位老大爷自己是做手工活的，靠一点微薄的工资养活自己。他在人家的眼里，十分怪咖。每天独自出入、三餐吃一样的东西，就是胡萝卜白菜，来回来去几样青菜。有钱他就拿去帮助别人。

他对自己非常狠，身上穿的衣服是十几块一件的地摊货，裤子也是十五块一条。鞋子稍微好一点点几十块一双。

别人送衣服给他，他都拿去送人。自己根本不穿，长期一件薄薄的白衬衣或黑衬衣。因为他瘦瘦的，所以穿起来仙风道骨十分儒雅飘逸，他走路笔直挺拔非常轻盈，别人根本看不出他有七十多的年纪。

他喜欢戴一顶帽子，走在外面很是低调，一般不和人说话，看着很有距离感。但说起话来却十分得体和亲和。

他租的那个房子啊，整个才四十平方，家具除了一张床，一个书桌子，一个饭桌子两把椅子，还有一个神台桌子供奉着观世音菩萨。就没有别的了。

他每天都会出去走路走四十分钟，一个人找个没人的地方去走路。

这位大爷没有朋友，没人来看望他，他也不去看望谁。

学生倒是有几个，但是他都不怎么见，也不允许学生送礼送东西不允许学生伺候他。学生但凡问候他私人生活他都不搭理，他只回答你提问的佛学修行的问题。

他也不说什么佛话，口里没有一句话是带着佛啊道的，说的道理都是平实的，极其平实，一开始我都觉得和闷，因为我那时候佛学上脑，听不得没有佛的内容。

但他的话却深深扎根在我心里，对我后来的生活影响巨大。

有一次一只小鸟飞进了他的屋子，原来是受伤了，奄奄一息就要死了，他捡起来好好的喂养，结果救活了舍不得飞走。

那些动物都非常喜欢他，他一出门，那些狗啊猫啊都喜欢跟着他。没事蝴蝶啊鸟啊都飞来他那里。

他的气息非常平和，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心里十分平静，一点波动都没有。很多时候即使想产生一些崇拜啊什么的情绪，都无法产生出来。

我曾经问他：人是不是要对自己狠一点？

他说：人要放过自己，而不是对自己狠一点。

我问：那你老人家在人家的眼里，就是对自己狠啊。

他说：你看觉得我对自己狠，其实对我来说，是放过自己。人啊，不要用东西来捆绑自己，就是放过自己。

我说：我总是觉得很多东西都捆绑了自己。

他说：那是因为你把心里的触角到处伸出去，勾勾搭搭，黏性很大，吸附很杂。你要对自己狠点，就是要剪断这些触角，你做得到吗？做到了，就是对自己狠，但同时也放过了自己。

比如人自律，看起来是对自己狠，其实是助益自己解放自己。

把自己从那些拖沓懒惰消极的情绪漩涡里解放出来。

可是你自律起来的时候，又很像是在对自己狠。这到底是是狠还是放啊？你问问自己？

我说：我觉得我很多的问题，都确实是来自没有自律的习惯。

他说：一般人在自律里面都是痛苦的，觉得天天坚持这么苦这么干，是不是对自己太狠毒了。坚持不下来，感觉特别痛苦。这不是真正的自律，这是强制性的自律，强制性的自律，就算形成了习惯，也是苦。

比如一个做明星的人要训练身材保持年轻，每天必须吃什么不吃什么，吃不到自己喜欢的东西，长期以来形成习惯，可是心理上并没有认同感，他们苦不堪言，只能靠赚钱和其他的享受来填补弥补这个苦。

这不是真正的自律。

真正的自律，是发自内心自然而然的需求，比如一个人的心性慢慢变化到一个程度的时候，他的饭量自然会下降，他对肥腻荤腥的食物的需求自然会降低，

他对声色犬马的需求也自然会降低，这种时候别人的眼里，他很苦很闷很无趣很惨，可是在他自己知道，这是自然的阶段，是身心的真实需要。

并且他的兴趣和精神享受，不再依靠放纵放任自己而得到，也不再依靠外在的评判标准而得到。他开始用这颗心，用灵魂来活自己了，按照自己内心真实的需求。这才是真正的自律的开始。

我问：真正的自律，一定要用心来活着吗？

他说：是的，用大脑思维来活着的，没有办法进入真正自律。世人里面有些人优秀的很，长期自律，他们通过自律能获得很好的感悟和精神享受，这些人的自律，也很好，不过，他们有没有达到一种自然发自身心的自律，这就只有自己冷暖自知了。

如果懂得用心来活着，大脑思维不再习惯性的攀援勾扯，不再追随自己的任性而妄为。也不再沉沦在思辨纠结里面，整个人清清爽爽的，也没有烦恼、没有痛苦，好像一个在泥潭里混了好久的人，走出来，身上还是一身泥，那些泥都粘在身上，整个人沉重晦暗。

直到下了一场大暴雨，一下冲洗掉了所有泥泞，身体清爽干净了，这种感觉好不好？这种感觉很好，从此以后他再也不会随便去泥潭里摸爬滚打了。

或者说他知道泥潭里出来，必须马上冲水，务必使得自己清爽。

这就是真正的自律，真正的自律，是你不自律内心受不了。你不自律灵魂就不安。

我心难安，是一个对生命有追求的人最不能忍受的事情。

你的心难安，就一定会对自己狠，因为你无法控制这个事情，你的心不安定下来，他就一定会展开一定程度的自我折磨。

你将会自己成为折磨的施者和受体。

所以你要尽量学会如何安心。

我问：如何安心？

他说：你要确信你的心，本是安的。不需要再去刻意安定它。你任何要去刻意安定它的企图，都是多余。这和自律一样，刻意的自律，都是对自己狠。其实一定程度上是不肯放过自己。

但是本来心安的理深入人心之后，你就有可能平息自己的自我折磨、因为你不再在一个念头上去叠加其他念头，不再在一个执念上绑定其他更多的执念。这样你就会逐渐松绑，回到心本来安的那个状态里去活着。

你越到那个状态里，你越自在，你越会自律，你越会愉悦清爽。

我问：我不明白，为什么不是要去努力吗？要去修和感悟吗？难道照你所说，什么都不做吗？

他说：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什么都不多想。你的心本是安的，你为何还要为了要使得它安定再去努力呢？

如果你在走路，很平常，可是忽然你说你要学会走路，要回归到自己走路的状态，那不是笑话吗？你本来就在走路啊。

所以自然而然，老子提出的无为而为，就是这样难以理解的简单。因为太简单了，所以极其难以理解。你用一种头脑思辨去理解，马上就会陷入矛盾。

无为有没有消极？本来需不需要再努力？这都是很值得参究的问题。

我问：是不是，照常努力，但却不被努力和目标羁绊，照常起心动念，却不被念头捆绑？

他说：很对，无念不是压念不起，和死人相似，而是念起不随，念念不停留，不叠加，不念上生念，只管去做一切事一切努力，心中却不留丝毫痕迹，无一点执着。这就是心安的状态，也是无为的状态，也是真正自律的状态，你不随念不攀援不对境生心了，当然就是真正的自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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