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州民间故事--马虎
滨州民间故事--马虎
张大娘和两个闺女相依为命。大妮十二岁,二妮七岁。一家三口日子过得虽然清贫,可也母慈女爱其乐融融。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天,张大娘接到娘家人捎来的口信儿,说娘家侄子生天花时胳膊上留下了一个大大的嘎渣。按照当地的风俗:谁家孩子生天花结了嘎渣,姑姑姨娘就要带些火烧或烧饼前去看望,据说吃了这些带嘎渣的东西,孩子身上的嘎渣会很快的掉下来,病自然就好了。这个风俗叫“掉嘎渣儿”。
第二天早晨,张大娘买了许多烧饼和火烧,前去看望娘家侄子。临出门,嘱咐两个闺女说:“把门插好,如果别人敲门千万别开。”“那你回来敲门怎么办呢?”大妮问。张大娘想了一下说:“这样吧,听到有人敲门,你就说‘俺娘不从前面来,俺娘只从后面来’,如果是别人,准会再绕到后门去敲。要是娘回来,就不会去后门了。记住啦?”“嗯!”嘱咐好两个闺女,张大娘这才放心的挎起柳条篮子上了路。
回娘家要走十几里路,中途还要穿过一片野树林。张大娘走进树林里,只见野树遮天弊日,怪石嶙峋,乱坟在树间若隐若现,阴森可怕。传说这树林里有孤魂野鬼出没,也时常有马虎饿狼出来伤人。大娘心里紧张,不由地加快了脚步。突然,一阵阴风袭来,飞砂走石,枯草横飞,树枝乱颤,沙沙作响。大娘隐隐约约觉得身后有动静,慢慢回头一看:“啊!”只见一个虎头人身的怪物在身后跟着自己。大娘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吓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这是一只千年的马虎精,会变化成人的模样,经常欺负老弱残疾,伤害无辜。这时,马虎赶上来,皮笑肉不笑地搭讪:“大娘,干嘛去呀?”“回娘家,”大娘怯生生的回答。“篮子里装的嘛呀?”“烧饼和火烧。”“给我一个行吗?”“不行,还要给俺侄子‘掉嘎渣儿’去哩。”“不给我就吃了你!”马虎恐吓道。大娘害怕,就仍下一个烧饼,马虎一口便吞了下去,又跟在大娘身后继续纠缠:“再给一个吧!”大娘无奈又仍下一个,马虎一眨眼又吞了。就这样,走一段路仍一个,眼看篮子里的烧饼火烧已所剩无几,大娘便壮着胆子和马虎商量:“虎大哥,这烧饼火烧是给俺侄子‘掉嘎渣儿’用的。你等着,俺从娘家回来,给你带个大油饼,行吗?那大油饼可香啦!”
马虎心想:反正这里是你回来的必经之路,不怕你胡弄我,到时连油饼和你一块吃。想到此,便答应了大娘的要求。大娘不敢怠慢,发疯似的一路狂奔而去。
一口气跑到娘家,惊魂未定的大娘便向哥哥哭诉着路上的遭遇。哥哥安慰说:别害怕,下午我送你回去。大娘拿出剩下的几个烧饼火烧,关切的询问了侄子的病情,吃罢午饭,已是日头转西,心里牵挂着两个闺女,便急着回家。哥哥心想:都说马虎怕杠子,我抗根杠子,马虎定不敢出来。于是,哥哥肩抗着大杠子,陪大娘回家。
果然奏效,一路走来没见马虎的踪影。到了村口,大娘松了一口气,见天色已暗,便催促哥哥不要再送了。哥哥见快到家了,便放心的匆匆赶回去。
正当大娘快进村的时候,“噌!”从路边的庄稼地里窜出了那只马虎,“啊!”吓得大娘魂飞魄散。原来,马虎早就发现了大娘,见有人抗着大杠子跟着,就没敢妄动,便悄悄的在路边的庄稼地里尾随,见只剩大娘一人,这才放心的窜出来。大娘回头看看哥哥已经走远,又不敢大声叫喊,便定了定心神沉着应付。只见马虎奸笑着说:“给我带的大油饼呢?”“对、对不起,虎大哥,我忘了。”“噢,忘了就不吃了!哎,看你那头上那么多虱子啊?”就在大娘下意识地低头的一刹那,马虎凶相毕露,张开血盆大口“喀嗤”一下叼住了大娘的头,可怜的大娘没来得及叫一声,便被拖进了路边的庄稼地里。
黑云惨月,阴风怒号。庄稼地里,血肉模糊,白骨森森。凶恶的马虎惬意的摸着吃饱的肚皮,咪着狡诈的双眼,又在暗暗的打着鬼主意:今天是吃饱了,可明天吃嘛呀,不如……一个更加凶狠的计划已经形成。只见马虎将大娘的衣服扒下来,穿在自己身上,变化成大娘的模样,借着凄惨的月光,鬼鬼祟祟的向村里走去。贪婪的马虎临走还没忘将没吃完的手指头带在口袋里。
再说两个闺女,一天没敢出门,已到深夜还不见娘回来,等得正在着急,忽听“笃、笃、笃”有人敲门:“大妮二妮开门来!”两人欣喜若狂,二妮正想开门,大妮猛然想起娘走时嘱咐的话,便警惕的拉住妹妹,对外面喊道:“俺娘不从前门来,俺娘只从后门来!”果然,外面的马虎“噔噔噔”跑到后门又喊:“大妮二妮开门来!”大妮心里“咯噔”一下,是娘忘了嘱咐的话?还是来了坏人?正在犹豫,马虎又急促的喊:“大妮二妮开门来,我是你娘啊!”大妮疑惑的问:“娘,你怎么忘了你说过的话?”马虎自然不知她们母女之间说的什么,一时竟回答不上来。不过,狡猾的马虎面对的毕竟是两个幼小的孩子,就含含糊糊的搪塞:“娘走得匆忙,忘了说过的话,可我真是你娘啊,不信,你看看是娘的衣服吗?”说着,将身上的衣服角从门缝里塞进来,大妮一看:没错,是娘的衣服,便放心了许多。二妮见母心切,高兴的把门打开。
屋里黑咕隆咚,大妮要点油灯,马虎制止说:“算了吧,这么晚了,我走了一天路也累了,咱们快睡觉吧。”“哦……”大妮应着。“你们谁和我一块睡啊?”马虎问。“我!”二妮欢喜的和马虎钻到炕头的一个被窝里,大妮独自在炕尾躺下。
二妮一天未见娘的面,便撒娇的往马虎怀里钻,小手一摸,惊讶的叫道:“娘啊,你身上怎么长了这么多毛啊?”马虎哄骗说:“哦,你姥姥给了娘一件狗皮坎肩,我毛朝外就穿上了。”二妮又摸到了马虎的尾巴,又好奇的问:“娘,这是嘛呀?”马虎有点不耐烦了:“你姥姥给了娘一根纺线的棉花条,娘没处放,就夹在屁股里了。别问了,快睡觉!”二妮听话,乖乖的睡着了。许是马虎真的累了,不一会也打起呼噜来。
大妮独自躺在炕尾,没有一丝睡意,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觉得蹊跷:娘怎么把自己嘱咐的话说错了?也不问我们一天吃饭没有?还不让点灯?娘以前可不是这样啊?又听见“满身是毛,还有夹在屁股里的……”大妮越想越可疑,越想越可怕,冥冥之中有种不祥的预感:这个“娘”不是自己的亲娘!黑暗中,大妮一双大眼睛默默的注视着“娘”的动静。
这时,马虎半醒半梦中觉得有点饿,随身一摸,摸到了口袋里大娘的手指头,便“咯吱、咯吱”的嚼起来。大妮见状,试探着问:“娘,你吃得啥?”“嗯……娘感冒了,你姥姥给了我几根胡萝卜,让我压压咳嗽。”“噢……娘,俺也吃”大妮壮着胆子说。“嗯……”马虎睡得迷迷糊糊,漫不经心的将一个手指头仍给大妮,一翻身又睡了过去。
大妮战战兢兢的拿起那个“胡萝卜”:啊!这不是一块血肉模糊的手指头吗?再凑到眼前仔细一看:娘的手指头!天啊!这肯定是传说中的那个马虎精,娘一定是被它吃了。现在又来吃我们了,妹妹还在它的被窝里呀?大妮又惊又怕,用被子蒙着头:怎么办啊?想啊想啊……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大声叫道:“娘!娘!俺要拉屎!”马虎睡得正香,便应付说:“去炕角里拉!”“不行,炕角里有炕神!不能拉!”“那去地下拉!”“不行,地下有地神,也不能拉!”“那去院子里拉!”“外面天黑,让二妮给俺做伴儿吧!”马虎早已不耐烦,把睡得懵懵懂懂的二妮推出被窝:“去!去!去!给你姐姐做伴儿去!”
大妮赶紧领着妹妹来到院子里,三更半夜往哪里逃啊?转眼看见房前的大槐树,树枝正好伸到房顶上。大妮听大人说过:马虎不会爬树。只要顺着树爬上房顶就安全了。于是,大妮托着妹妹连滚带爬上了大树,顾不得树枝扎破了手脚。好不容易到了房顶上,大妮稍微松了一口气,二妮还不明白怎么回事,“姐姐,你怎么爬到房顶上来拉屎呀?”“傻妹妹啊……”大妮掏出娘的手指,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妹妹,小姊妹俩抱头痛哭。月冷星稀,寒风哀嚎,好不凄惨。
马虎一觉醒来,发现大妮二妮还没回来,觉得不对,赶快来到院里。听到哭声,一看两个孩子都在房上。知道自己上不去,就假惺惺的哄骗说:“哎呀,我的孩子呀,怎么跑到房上去了,怪冷的,快下来吧!”“不,我们等着天亮了,好在房上看邻居家娶媳妇呢!”大妮止住哭声冷静的回答。马虎一听口气不对,便顺从着说:“好,好,你们想法把我也弄上去,咱娘仨儿一块看人家娶媳妇,可我不会爬树啊。”大妮知道马虎贪婪的心思,便沉着的说:“你去将耙上的铁耙齿卸下来,然后烧红了,将耙齿插到树上,顺着树就上来了。”“好,好。”马虎只得照办,将烧红了的铁耙齿一个个插到树上,便迫不及待的向上爬,哪知那耙齿刚刚退了红色,温度得有几百度,刚爬了两步就烫得呲牙咧嘴,大叫“上当!”一下从树上摔下来,手脚立即掉了一层皮。大妮二妮在房上大骂:“你这个狠心的马虎精,害了我娘,又要害我们,烫死你!烫死你!”
马虎见事情败露,恼羞成怒:“小妮子敢骗我!你们等着,我到河边洗洗伤,回来就能爬上房;我到山岗磨磨牙,回来吃你姊妹俩!”说罢,扬长而去。
这次姊妹俩傻了,若等马虎回来,那耙齿也凉了,马虎准能爬上来,屋里院里更不能去啊。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走头无路放声大哭:哭慈爱的亲娘未见一面命丧虎口;哭姊妹两个面对恶虎孤立无助。直哭得月光暗淡星星勋落,直哭得风哀树鸣乌鸦啼泪。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姊妹俩凄惨的哭声惊动了在世间巡夜的几位仙家,他们是蝎子仙、鸡蛋仙、纺车仙、石磨仙和蛤蟆仙。仙家们闻声赶来问明缘由,个个义愤填膺:“小妹妹,不要怕!我们来收拾它!”他们把大妮二妮藏在柴禾垛里,就分头行动了:蝎子仙藏在火柴盒里,鸡蛋仙躲在灶台门里,纺车仙把守门口,石磨仙在房檐上准备着,蛤蟆仙跳到了水缸里。一切就绪只等马虎回来。
此时正是四更天,天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马虎回来,听不到哭声,特别寂静,不知两个孩子藏到哪里,就先进屋里去找。马虎来到了炕边,摸索到火柴想点上油灯,刚打开火柴盒,蝎子仙狠狠的刺出了毒针,蛰得马虎“吱呀”怪叫,疼的手一哆嗦扔掉火柴。稍顷,马虎又来到灶台门前找火柴,那鸡蛋仙正被灶里的热气烤得胀力十足,见马虎弯下腰来,便照准马虎的左眼一跃而起,“啪!”的一下炸瞎了马虎的左眼,“啊!”马虎赶紧去捂,鸡蛋仙又照准了马虎的右眼“啪!”右眼也炸瞎了。马虎心说:不好,有埋伏!赶紧捂着瞎眼往外跑。纺车仙在门口“唰唰”的转起来,将马虎的双腿绊倒并用线牢牢的缠住,马虎站立不稳“咕噜”滚出门外。石磨仙早在房檐上探头等着,见马虎捂着瞎眼脚缠棉线,正在门口打滚,石磨大仙见时机已到,纵起千斤重量从房檐上“嗖”一下砸下来,只听“咔!”的一声,那马虎脑浆迸裂,血肉模糊。
这时,蛤蟆仙在水缸里蹦出来,拍手高叫:“呱呱、该砸!呱呱、该砸!”大妮二妮闻声从柴禾垛里跑出来,众仙家抱起姊妹两个高声欢呼,一片沸腾。
旭日东升,朝霞漫天,阳光普照,风和日丽。众仙家将马虎肚子里大娘的尸骨取出来,埋在了水缸旁,不几日,长出一棵参天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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