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的婚姻(小说)(英国贵族婚姻)

“我们结婚吧。”


安娜看到面前的男人,他的脸上本来一直保持着一种略微正经的神情,就算是偶尔有的假笑也不会让人误以为他是个欢脱的人。

现在可以说,有一点震惊,但他很快恢复过来了。她偷偷地笑了一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奥博朗斯基小姐,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这位叫做卡列宁的先生用一种还算平稳的语气说道,他那双蓝色的眼睛在安娜整个人的脸上都轻巡了一下才缓慢说着,如此的严谨和细致。
“从字面意义上来说是的。”
安娜把玩了一下自己现在的头发,黑色的,与她原先偏黄一点的细软发丝不太一样,但更加漂亮了。

贵族的婚姻(小说)


“不过,我觉得我足够了解你了,所以我们可以结婚。”
她双眼亮晶晶地说道,在这个未婚之前非常保守的时代来说,这个举动和提议简直可以吓跑一个连队。
卡列宁从面前这位小姐的口中第二次听到“结婚”,而且是指定“他们两个”,所以他端正了身子,几乎是收敛了所有的表情,以免这是个什么恶作剧,就算不是恶作剧,说实话,也有点吓人了。
“奥博朗斯基小姐,我认为结婚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男人的语气依旧保持着一种有礼的方式而没有驳斥对方。
“安娜。”
“什么?”
男人有些愣神的表情令安娜这次真的笑了起来。
“我希望您能叫我的名字。”她那灰色的眼睛就像是洒了星光在里面一样,又是亮晶晶的。
“我知道婚姻是十分神圣的,所以我在诚心诚意地向您表达我的意愿。”


“这是,不合礼仪的。”卡列宁停顿了一下说道,他的表情稍微有点僵硬了,他坐得无比端正,现在视线触及到桌子上原本就有的玫瑰,变得有些蜇人了。
他收回视线,决定以最严肃的态度对待这个问题,毕竟,有一件十分明显的事情正摆在面上。
“我们之间相差了十四岁。”
“我认为那不是问题。”
安娜双眼依旧瞧着对方,她打量着这位卡列宁先生。
他的个子很高,体态同传统的俄罗斯政府官员相比更为瘦削却不会弱不禁风,一头棕金色的头发,金色的部分已经有些暗淡了,第一眼看过去,会趋向于深褐色,它们被妥帖和整齐的打理着。
过于冷峻的面容,唯独一双眼睛与众不同。这样的眼睛在男子身上太过秀丽了一些,经过岁月的增长,现在已经变得沉稳。
得体的三件套在这位官员先生身上是那么的合适,安娜翘起嘴角微笑,她就知道,再没有任何服饰比这个更适合他。
原来他在这个时代是一名政府官员啊!
安娜还没感叹完,面前的先生就因为她的走神有些稍微的不满了。毕竟,她可是提出结婚请求的人。
她又笑了起来,脸蛋上浮现的酒窝让她看上去更加美丽了。
“我能接受这个年龄差,就算我现在才十八岁,先生,我希望您能明白我不是因为冲动而突然这么说的。”安娜眨了眨眼睛,“而且,我认为您看上去一点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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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除了冲动和恶作剧以外,我暂时无法想出第三个理由来为此解释。”卡列宁有些不自然地掠过了安娜的那句恭维话。
“例如我得了失心疯?”
安娜开始给为卡列宁找理由了,然后在看到对方有些奇怪的表情后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如果我们要结婚,我想我们应该从叫彼此的名字开始。请您叫我的名字,这是我的第一个请求,亚历克赛。”她真诚地说道。
一、二、三秒过后,安娜还是没等到那一句,她略微有些失望。
“所以您是打算拒绝我吗?”
安娜有些失望,她本来以为自己突然从t台秀上穿越到这里是一件不太幸运的事情。
没有电灯、没有网线、出行还是马车、女人甚至没那么..

“后天我将正式登门拜访。”
那个男人那样说,安娜还能做什么呢,只能笑着点头。
他们不打算现在当场宣布,因为卡列宁说这样会损害安娜的名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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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誉,是啊,这个人把这件事看得十分重要。算是一个古板的小缺点,但无伤大雅。
“那后天我会等着您过来。”安娜说。
卡列宁微微颔首:“明天我会派人来送拜访函。按理来说我应该提前一个礼拜,但顾及到我不会在莫斯科停留太久。我的意思是,如果您认为现在是结婚的好时机,那婚后第二天我就得去法国出差一个月。”
“我认为越快越好。”安娜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又问,“如果您要去法国,我可以跟着去吗?”
“并非没有先例。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只是,”卡列宁停顿了一下,“我依旧认为这样仓促的婚姻会让您觉得不适。”
“不,完全不会。”
安娜双手撑着脸颊,她一直显得那么快乐,好像她不是在做什么冲动的决定一样,好像他们认识了很久一样。
“我乐意跟着您去任何地方。”她故意低声说,带了点魅惑的语调。
卡列宁稍微有些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实际上,我正有此意。考虑到您和我结婚后,要从莫斯科到彼得堡,若留下您一个人也许会让您觉得不适应。”
“我喜欢您这个想法。”
安娜直率地赞扬道。“我希望做丈夫的能够随时想着自己的妻子,表达他是需要她的。”
安娜说完后,看到男人凝视了她一会儿,她并不惧怕也不羞涩,而是坦坦荡荡的,末了就又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对卡列宁提出的第一个要求没得到满足后,至此以后,这位先生就总把她的话语放在心上了。

在他井井有条的脑子里,经常因为她的奇思妙想而不断修改一些准则和想法,以至于,让他们两个时代的人竟然能够保持一致。


而这一切,安娜现在是不知道的。
“最后,也许您会叫我的名字安娜,而不是奥博朗斯基小姐?”安娜舔了舔嘴唇再次要求道,也充分展现了她性格中有些固执的地方。
“正如我前面说的,唯有上帝确定他们是彼此最亲密的存在后,我将更改我的称呼。”卡列宁平静地说,然后他站了起来,走近安娜,执起对方的手背,吻了一下。
“请准备好,奥博朗斯基小姐。”
在确定一件事后,卡列宁就是那种不会退却的人,他那种在不容退却的气势就不自觉地放到现在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安娜,比上嘴唇稍微厚一点的下嘴唇轻轻抿起,睫毛下垂抬眼时露出的蓝色眼睛像是低调的宝石一样,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击中了她的心。
“我会的。”嘴角浮起微笑,她答道。
马车粼粼,安娜坐在马车里面,和她一起的是自己的兄长和两个月前嫁过来的嫂嫂陶丽。
陶丽是谢尔巴茨基公爵家的大女儿,而谢尔巴茨基公爵在莫斯科当地是十分有名望的家族。同样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婚姻,和别的政治婚姻一样,夫妻两个不是由于爱而走到一起,但日子还算过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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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你的心情很好,安娜,你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吗?”陶丽问道。
她嫁人之前是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和小姑子相处得很好,但后来她发现自己多心了,她丈夫的妹妹是个温和的姑娘。自她好了之后,性格有些改变,但斯基华说这样是更好的。因为很明显,安娜变得更加开朗了。
“是啊,说说你遇到什么好事了,安娜。”
斯基华眨了眨他那双和妹妹如出一辙的灰色眼睛,他还不到三十岁,体态匀称,整个人呈现出平和又亲切的样子。
“我现在还不想说,明天吧,明天你们就会知道了。”安娜眨了眨眼睛。
“你这样我们可真是太好奇了。”陶丽笑了一下。
“如果她不乐意说,那我们就不应该再继续盘问了,亲爱的。”斯基华乐和道。
他并没有指责妻子的意思,可陶丽是个敏感的女子,但好在斯基华是个乐观的人,他说了个别的话题,使得陶丽很快把这件事丢开了。

卡列宁的拜访函上面说的是上午十点,而安娜比平常起得更早了。
她在自己房间里做了一段时间的晨练,虽然效果还不是很明显,但她觉得这身体已经好多了。
享用早餐的时候,安娜的姑妈泰里埃夫人终于说起了卡列宁将要来拜访这个话题,但她没有明说,只是让安娜照着她的吩咐去做,打扮得得体漂亮一些。
“好的,姑妈。”
安娜温声应了,那对熊孩子双胞胎挤了挤眼睛,他们的母亲,也就是安娜的表嫂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瞧着她。
但实际上,安娜却是感激泰里埃姑妈的冷漠,天知道她多想嫁给那位现在还不太受欢迎的先生,而且,说实话,在那个圈子里呆过的人,天生就不会对让自己美丽的方式说不的。
虽然天气依旧寒冷,但安娜回到房间后还是换了一条淡蓝色的裙子,稍微有点单薄,所以她又加了一条白色带金色绣花的披肩。她想了想,用一条丝帕做成了山茶花的样子,簪在了那头带卷的乌发中。
她故意留了一缕,用自己做的简易卷发棒让它变得更弯曲卷翘一些。
幸运的是,她不需要烫睫毛了,它们本来就浓密且卷翘,她待会儿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看上去足够美丽,然后把那位先生迷住。想到这儿,安娜冲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你得加油的微笑。
十点,十分准时。
管家通知卡列宁先生已经来了。
安娜暂时还不被允许出去,毕竟她是一位未婚的女性,可那不代表她不会躲在阳台的窗帘后,成为第一个瞧见自己的准未婚夫的人。
就算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她只要听大家长的话语就够了,可在安娜心里,这不过是她自己的事情。
所以,当那个人进入住宅后,在他长长的腿在道路上行走时,安娜的心里已经开始欢呼雀跃了。
她站在窗台,忍不住撩开窗帘。现在她可不在乎会被人看见,她就是要瞧着她,以确定这不是一个梦。
“我只是看看他。”
“他会不会也看到我呢?”
浪漫的桥段没有发生,卡列宁不知道他的大胆的未婚妻正在瞧着他,毕竟,就算他在政治上见惯了风浪,今儿来提亲也是头一糟。
安娜在房间里等了二十分钟,然后女仆过来告诉她,姑妈让她去待客厅。
她深呼吸一口气,迈着平稳且优雅的步伐过去。
仆人打开门,安娜走进去。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像这种样子反而令她安心了起来,毕竟前世她就是生活在众人的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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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她最喜欢的经纪人告诉她的,这个舞台属于她,她的眼睛只要望向她想望的人就可以了。
所以她抬眼,视线与那位先生在半空中交汇,然后微笑,轻轻地移开,在泰里埃姑妈那里完美的落座,充分表现出一位贵族小姐该有的优雅与风度。
泰里埃夫人显然对于侄女的行为很满意。就算她认为这位卡列宁先生足够优秀,但论血统和门第。

他显然还不如奥勃朗斯基家族,而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奥勃朗斯基家族的人给自己的家族蒙羞,若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宁愿死去。
“这位就是我的侄女,奥勃朗..

泰里埃夫人没有犹豫太久,安娜认为这都是卡列宁暗示的功劳。
她又瞧了他一眼,因为发现原来一本正经的先生也有如此狡猾的一面。
“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
最后,这位大官僚如此承诺。
泰里埃夫人找不出拒绝的理由,所以婚期就这么定下了。

按理来说,卡列宁应该要留下来吃饭,但他的公务实在脱不开身,而泰里埃夫人比起喜欢讨好女方娘家人的男人,她更乐意欣赏那些在政治上有所抱负的人。
安娜本以为按照泰里埃夫人那不近人情的个性,说不定她得等到结婚当天才能和卡列宁单独相处一下,但出人意料的是,泰里埃夫人认为既然他们即将结婚,那么他们可以先短暂的了解一下。
所以,清场,除了必要的仆人,而在贵族们眼里,仆人同那些摆设没什么不同,如果要较真的话,摆设通常价格更加昂贵。
红茶氤氲的香气漂浮,茶点精致的装点在银盘中,两个人保持着礼节,坐的不近不远,尽管对安娜这个现代人而言,距离实在是说不上亲密,甚至够不上好朋友的距离,但她知道不能要求够多了。
“两个星期后。”安娜清了清嗓子,又带着笑意,就像是被什么魔法泡泡包围着一样,浑身上下都是快乐的气息。
这天气分明还是寒冷,阳光在俄罗斯也根本就透不过浓重的云层,以抵达室内,但卡列宁却觉得自己感觉到了。
阳光,他的小未婚妻,一切都好。
“我希望您不会觉得仓促。”
“完全不会。”
就如同他料想的一样,他的未婚妻在面对他的时候可一点都不矜持,但这,说实话,很好。
“后天我就将先会到彼得堡,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所以你无须担心什么。下周的时候,你们抵达彼得堡,我会去火车站迎接你们。”
卡列宁并不是在说情话,他的音调同他平常说话没什么两样,始终保持在一种平静的陈述状态,可安娜愿意把这想象是卡列宁式样的情话。

说实话,有几个男人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给出一切有我的承诺?
“那么,您现在可以叫我的名字了吗?”安娜没头没脑的又说了这句话,而卡列宁却不再惊讶了。
他那有些深邃的蓝眼睛,目光在安娜身上打量,过了一会儿如她所愿地低声喊道:“安娜。”
“这是我第三次跟您请求叫我的名字了,你要知道,我不是一直都有勇气的,事不过三,亚历克塞。”安娜甜甜地说道,双颊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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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合礼仪不合规矩的事情我不会轻易答应。”卡列宁说。
“我得维护我们的体面。”
安娜忽略这个不够讨人喜欢的事实,而是率直地说:“我喜欢你说‘我们’,亚历克塞,”她停顿了一下又欢快地强调道,“我喜欢你那么自然地就开始说‘我们’,这真好,我对我们的婚姻更加有信心了。”
“这是,应该的。”卡列宁难得迟疑了一下说道。
安娜摇了摇头,她真诚地说:“有的道理每个人都懂,但能轻松自然的做到的却没有几个。”
卡列宁听到安娜这番话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而安娜没让他这样独自沉思多久,她那标准性的亮晶晶的眼睛又瞧着她。
“我们有一个很好的开始!”
“很好的开始?”卡列宁回忆前两天舞会上,他被对方提出的结婚事项所震惊的记忆,有些怀疑那是否真的是个好的开始,而她的未婚妻显然看出了这一点,她像个小松鼠一样鼓了鼓腮帮子,鼓囊囊的以至于酒窝都看不见了。
“相信我,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一,都能经历这一切的。”
安娜本来想说的是一见钟情,但话到了嘴边还是被她咽下去了,说到底,她是...

筹备婚礼的确十分繁忙,特别是这种贵族式的婚礼。
泰里埃夫人本来还担心他们这么仓促的嫁娶会惹得被人笑话,但不知卡列宁用了什么法子,他们能听到只有祝福。
安娜从没想过自己结婚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如果说小时候,小女孩儿对白马王子的向往是的话,现在拿来对比却是不实际的。
首先,她不是公主,卡列宁也不是王子。
很奇怪的是,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是一桩贵族式的豪华婚礼,而在安娜看来,这不过是她即将嫁给喜欢的人。
尽管是她的婚礼,但她却不被允许发表过多的意见。
既然她得了这么一个衣食无忧的身份,那么就势必得做出点牺牲了。

对抗是不合算的,而且,这样的婚礼她自己也没经历过。怀着这样的好心情,他们终于把东西准备得差不多齐全了,并且坐上火车去彼得堡。
安娜的贴身女仆安奴施卡看上去比安娜自己还要紧张,她已经第三次来问安娜要不要喝水了。
“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安奴施卡。”安娜笑着说。
安奴施卡用力呼吸了一下,然后说:“小姐,我真没办法好好的坐下来。”
“哦,那你就站一会儿吧。”安娜故意说道,安奴施卡嗔怪了她一眼。随着和安娜相处,她现在已经放开了不少,但依旧保留着一个女仆该有的本分,不会僭越。
期间陶丽总是过来陪她解闷,她们说很多事。陶丽的本意是想要宽慰安娜,让她在结婚的事情保持好心情,但最后她发现,不管她说什么,安娜都是一副愉快的样子。
尽管她有许多好奇,但陶丽不是斯基华,良好的教养让她没有直接去询问安娜原因。
斯基华时不时也会过来,他现在一直保持着一种欢乐的心情,就好像之前不是他反对这门婚事一样。
安娜喜欢斯基华,喜欢他宽厚的笑容以及他讲的小笑话。
安娜的表嫂杜妮娅虽然是大家族的长女,气量却不大,特别是嫁了一个弱弱无为的丈夫后,对于还拥有无数选择权的安娜,她就打心里不喜欢。

可现在,瞧瞧她们的结局,就算她丈夫胆小懦弱,但好在年轻,而马上要成为安娜丈夫的人,年纪又大,看上去又一板一眼的。
因为这番比较,杜妮娅看安娜的目光就总是带着一种高高在上和同情了。
安娜不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她犯不着为杜妮娅这种人生气,她只要想着自己的婚礼,想着那位即将成为她丈夫的人就行了。
火车哐当哐当地从莫斯科开过,经过有些累的旅途,把她们送到了彼得堡。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下了火车,很快就瞧见了卡列宁和他的一行仆人。
卡列宁并没有打扮得多引人注目,穿着一看就刚下班没来得及换的文官制服,外面套了一件暗色的毛呢大衣,制服裤子妥帖地盖住袜子,他没戴帽子,也许是为了让安娜他们更容易看到他。
冷风把卡列宁的头发吹乱了一些,安娜瞧见他的时候,他还在张望着,但没过多久,他的视线就锁定了她。

于是她在人群中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就算掩盖在网格的帽子下,那笑容依旧像是一道阳光一样,瞬间把整个空间都点亮了起来。
卡列宁按住内心里有些悸动的心思,他快步走上去。
按照接待流程,他率先同泰里埃夫人寒暄,接着是他的准内兄,最后是他的小妻子。
安娜不能同卡列宁说太多话,她知道这是某种规则。就算他们下一个小时就要结为夫妇,但只要还没有,就不允许他们太过亲昵。
也许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这是贵族的矜持和优雅,但安娜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毕竟是她和他的婚礼不是吗?
可再怎么不满,她也得接受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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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坐着卡列宁安排好的马车去了彼得堡最好的旅馆,而距离他们的婚礼只有不到三天的时间了。
在把他们送回各自的房间后,安奴施卡告诉安娜,卡列宁已经离开了。
安娜做了一个丑丑的表情,她唉声叹气,结果没多久,有人敲门。安奴施卡去应门。
“是谁?”安娜问。
“是让您不再唉声叹气的。”安奴施卡捂着嘴笑。
安娜瞧见了那封信,眼睛亮了一下。
她打开信函,从里面拿出一张纸,那熟悉的字体进入她的眼帘,最终引得她哧哧的笑。
安奴施卡没去打听那位先生给自家小姐写了什么,她是个安分的女仆,她坐在椅子上继续编织的活儿。
那三天按照传统他们不被准许见面,但谁也没规定他们不能书信交流啊!
安娜在心里描摹着卡列宁的脸,最后在那个人的鼻子上备注了“狡猾”这个字眼,自己被逗得咯咯的笑。
在结婚的前一天,俄罗斯的男人们都有自己的最后的单身之夜庆祝会。
卡列宁的...

安娜打量着对方,从他一丝不苟的头发到锃亮的皮鞋。
不管世人如何评价他,她就是觉得这是一个值得她嫁的男人。
花童们在前面撒花,后面有大一点的孩子给安娜牵着裙摆。此刻她的眼睛里满满地只有卡列宁这个人。

以至于后来婚礼结束后她总是在想,为什么当时她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被裙子绊倒,又或者念错誓词。
颂歌的旋律婉转又美妙,安娜觉得这红毯有点太长了,仿佛呼吸间都是一种煎熬,一直到她终于走到对方的面前。
卡列宁比安娜高了一个头,所以安娜不得不仰头瞧着他。
她瞧着对方舒展的眉宇,瞧着他淡蓝色的眼睛,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喜欢的样子。
所以,就算她知道这不被允许,但安娜还是忍不住轻声说:“我来了。”
这一刻,时间的界限似乎有些模糊,在安娜的眼里,两个时代的卡列宁重叠了起来,以至于她满足地笑了起来。
卡列宁在听到这有些意料之外的话语,稍微有些意外,但接着,在瞧见对方脸上满足又幸福的表情后,一切就都不重要了。
他的新娘是如此的美丽。
香橙花做的头纱妆点着她的乌发,纤细的眉毛弯出好看的弧度,那双有着浓密睫毛的大眼睛里蕴含着绵绵情意,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瞧见了也不得不自愿跌入这张情网。
卡列宁抿了一下嘴唇,他必须克制自己。
司祭开始念唱词,安娜和卡列宁站在自己的位子上,一直到交换戒指的步骤才重新转身面向对方。
安娜伸出手,她那纤细葱白的手指被最时尚的蕾丝手套裹住,只露出一点隐隐约约细嫩的皮肤。
卡列宁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执起对方的手,他取出戒指,然后缓慢而庄重地套在了安娜的手指上。
安娜略微垂眸瞧着这枚属于自己的婚戒,那是一枚古老的戒指,红宝石的质地,一看就有了一些年岁,似乎每一道光芒都镌刻着时代的纹路。
这是属于卡列宁家族的戒指,在上一代甚至上上一代的夫妻们手中戴过,一些情感和祝福早已铭记在了戒指中,横亘了时光,在现在,传递给了他们的子孙。
这种岁月的浓重感使得安娜觉得有些感动,所以在她抬眼瞧着卡列宁的时候,双眼又变得亮晶晶的了。
卡列宁是见不得女人或者孩子们的眼泪的,这是他的一个隐秘的弱点。眼泪会让他觉得不自在,让他不能理性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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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现在瞧见他的新娘的眼泪,他不能僵硬地逃跑,必须勇敢面对。
卡列宁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怜惜对方,明明她是一位健康的女性,而且算不上娇小,可在瞧见她的眼泪那一刻,他有一种如果他不保护她,连空气都会让她受伤的感觉。
所以,这位一向规矩严谨的官员难得的打破了他自己定下的准则,他取下了右手的手套,用指腹为他的新娘擦拭了那点亮晶晶的泪水。
“别哭。”
卡列宁低声说。
这一刻他没有在意周围人群里发出的声音,他那双淡蓝色的眼睛里只有自己的新娘。他的,脆弱的,美丽的,必须由他来保护和安抚的。
“恩。”
安娜应了一声,戴着微笑,然后是羞涩的,她取出属于卡列宁的婚戒好让仪式继续下去。
接着她发现这枚戒指是那么的亲切。
顶好的蓝宝石,镶嵌在银质的戒圈中,周边雕刻着繁杂的纹路,界面比起女士婚戒更为宽阔一些,大气又高贵。
安娜微笑了起来,她执起卡列宁的左手,然后稳稳地把这枚戒指套在对方的无名指上。
她没有立即放开,而是稍微欣赏了一下,现在,安娜的心里充满了满足感,因为她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这个男人都是属于她的。
“以戒指为证据,这样你就逃不掉了。”安娜小声说,只有卡列宁能听得到。
他不知道她这样说的原因是什么,但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就在他面前,并且是属于他的。
助祭已经念完颂词了,司祭手捧神经开始进行最后一项的祝福。
司祭用唱诗一般的声音宣告着来自上帝他们的祝福,而在最后一刻,在众人的情绪都被酝酿到最□□的时候,他们美丽温和的新娘突然用那饱含感情的,动听的声音喊道:“等一下!”
节奏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望向新娘,开始有闹哄哄的声音在窃窃私语,有人甚至猜测新娘是不是反悔了。
卡列宁的脸色没有变,他十分镇定,那双蓝眼睛低头望向自己的新娘,等待她说话。
安娜微笑着,她用温柔地声音说:“之前,我的未婚夫曾送过我一件礼物,让我十分感动,现在,我想回赠一份礼物给他。”
司祭从没遇到这种状况,但他是个经验老道的司祭,他观察着新郎和新娘,特别是新郎,最后他决定用最宽厚的心来让新娘完成她这个心愿。
“请您在这个神圣庄严的时刻完成它吧,新娘。”
司祭的允许使得众人再次安静了下来。
安娜感激地望了司祭一眼,然后转身面向她的新郎,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温柔且悦耳的嗓音在教。

如何在你喜欢的人面前优雅的宽衣解带?
安娜……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而更重要的是,在说出这句话后,进行到实际操作步骤的时候,她的丈夫……似乎也没有考虑过——如何优雅的为你的妻子剥掉睡袍。
“我想,我还是让安奴什卡来为我看看吧。”安娜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
“不需要。”
卡列宁制止了她,然后他也咳嗽了一声。
“我希望你别介意。”
“我,我不介意。”安娜有些干巴巴地说道,她的手指放在睡袍的带子那儿,好半天还是没有解开,也许现实总是比理想更为残忍一点。
“我还是叫安奴什……”
话音还没落地,安娜想要转身的动作被卡列宁制止了。
“不需要。”卡列宁再次说,右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温温热热的,同安娜细腻的肌肤相比,卡列宁的手指上有一点薄薄的茧子。
“我不想你去叫你的女仆。”卡列宁说。
安娜觉得心脏好像正砰砰地跳个不停,然后她只能低头又说了一句。
“哦。”
卡列宁拉着安娜的手把她带到床沿边,然后说:“我想帮你看看。”
安娜觉得被对方握着的地方,皮肤像是要着火了一样,她稍微有些慌乱,然后下意识说:“你得先把眼睛闭上。”
“我会的。”
卡列宁答应了这个要求,安娜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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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看到男人确实闭上了眼睛,这才爬上床。
安娜其实有些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但潜意识里,她又觉得这样是最好。“你可以,可以睁开眼睛了。”
卡列宁依言睁开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不过那种失神的时间总是很短的,毕竟像卡列宁这种人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定力。
卡列宁让自己的目光专注在妻子受伤的腰部,那儿变得红肿,在皮肤上非常明显。
由于某些原因,卡列宁倒也略微懂得一些医药知识。
他抬起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安娜的皮肤,感觉到后者瑟缩了一下,他低声询问:“疼吗?”
从棉布织物下传来一个小声的声音。
“我怕痒。”
那声音绵绵软软的,像是小猫的爪子一样,在卡列宁的心里轻轻地挠了一下。
卡列宁克制自己收回手,道:“看情况还好,我让家庭医生明早过来一下。”
“可以。”
依旧是小小的声音,声音的主人还是没有抬起头来。
卡列宁知道自己应该把视线从那片细腻的皮肤上移开,理智告诉他该这样做,但他却无法轻易做到。
就当他遵循某个恶魔的声音,向那片甜美靠近的时候,一个细小的声音阻止了他。
“我害怕。”
有一瞬间,他只是保持着一个略显奇怪的姿势,停顿在半空中,然后他清醒了过来。
顾不得理清自己这不理智的思绪,安抚的话语就已经出口。
“别怕。”
“对不起。”
有点软软的声音,“我恐怕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亚历克赛。”
“不需要道歉,安娜。”
卡列宁恢复他一贯的冷静,他离开床沿,将被子拉高,盖住安娜有些发冷的身体。
“你,是...

如果说安娜没有幻想过新婚第二晚是什么情景,那是不诚实的。
但如果有人告诉她,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夜,她是不相信的。
现在,她相信了。
属于卡列宁的那一边被整理得井然有序。
床铺的主人没有离开卧室,而是在一把软椅上伏案工作,勤勤恳恳的官员。
卡列宁注意到床铺的动静,他转过身,就瞧见他的小妻子正睁着一双灰色的眼睛认真地瞧着她。
她的头发有些凌乱,显得更加卷曲起来。经过一晚上的安眠,那好看的嘴唇像是在惊叹一般微微张开。
卡列宁让自己把视线从妻子红润的嘴唇上移开。
“日安,安娜。”
通常,卡列宁的第一句日常招呼语总是献给他的管家科尔尼,但现在,从他结婚后,他开始感觉到这种细微的差异了。
“日安,亚历克赛。”
安娜不确定她的幻想中是否有这一项,还没打理好的妻子和体面的丈夫,但不管怎么说,当卡列宁走向他的时候,那都不重要了。
“格拉乔夫九点的时候会过来,下午两点的时候我们要出发去法国。”卡列宁说。
昨晚卡列宁说过了,格拉乔夫是卡列宁的家庭医生。东西差不多早已准备好了。
“好的。”安娜应了一声,然后问:“你总是几点起床?”
“六点。”
安娜看了一眼挂钟,现在已经七点四十了,她平时总是七点起床,本来以为自己养成的生物钟已经足够早了,但看来还是比不过某位俄国官员。
她掀开被子准备去盥洗室梳洗自己,今天比平时起得晚了一点,希望还有点时间简单的做个拉伸练习。
当安娜出来的时候,卡列宁已经离开了,安奴什卡正在整理房间。
“亚历克赛呢?”
“先生去书房了,说早餐将会推迟二十分钟。”
安娜听了笑了一下,她去衣柜里挑选自己的衣物。
在贵族家庭,贴身女仆的工作就包括为自己的女主人穿衣打扮,但安奴什卡不需要为安娜这么做,因为后者习惯什么都依靠自己。
安奴什卡在最开始被通知自己不需要为安娜服务后,几乎有些惴惴不安,但后来她发现事实不是如此。
自安娜好了以后,她性格变得更加开朗了。
安奴什卡只是一位女仆,她文化不高,但谨守自己的本分,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妄自猜测的就不去想,到现在,她已经把自己调整好了,不会去大惊小怪。
安娜挑了一件天鹅绒做成的长裙,那十分保暖。待她出了卧室门的时候,管家科尔尼告知她可以去用餐了。
“谢谢你,科尔尼。”安娜冲这位严肃的管家笑了一笑,后者冲她点头致意。
安娜到了用餐间,卡列宁已经在那里等候,他正在看报。
仆人把报纸收走,卡列宁抬头望向安娜示意她坐下来。
安娜看了一下那长长的餐桌,然后说:“你是要我坐在这儿,还是这儿?”她用眼神示意那两个位子。
卡列宁起身,拉开他旁边那张椅子。
安娜眨眨眼睛:“我喜欢这个决定。”
早餐很丰盛,彼此间的用餐礼仪都没有问题,只是,太过安静的话令安娜觉得有些不习惯。
她不喜欢安静,但她不确定卡列宁会不会喜欢。犹豫了一会儿后,她还是问

这是安娜第二次在这个时代乘坐火车。
第一次的时候一切都发展的太快,有些急匆匆的,而现在,尽管日程表依旧十分紧凑,她却觉得似乎脸空气中没一点水分子掠过鼻腔时的样子都能感觉到。
这种细微的感知触觉统统来源于她的丈夫。
像现在,在这个小小的包厢中,安娜瞧着自己的丈夫。
他坐得比在办公桌前要随意一些,但跟普通人相比依旧是显得得体,时刻在保持着一种政府官员的仪容。
“你有任何疑问吗?安娜。”卡列宁将视线从那些公文上移开,蓝色的眼睛瞧着安娜。
“没有。”安娜笑了一下。
卡列宁又把视线移动到自己的公文上面,直到五分钟后,他依旧觉得某人的视线胶着在他身上。
“你确定没有任何疑问?”

贵族的婚姻(小说)


“没有。”安娜说完后又开口,“也许有一个。”
“你可以问。”卡列宁的手指按在那一页,微微抬起头来。

他说话的声音平静,语调没什么起伏,却不会显得硬邦邦的,也许是因为他那双长睫毛下的蓝眼睛正专注的注视着别人,而这注视是不带着审视的意味的。


“我注意到你没有戴眼镜。”
“我并没有近视。”
“我,”安娜舔了一下嘴唇,然后笑得有些腼腆,“我刚才在想如果你戴上眼镜会是一种什么样子。”
“我认为那不会有什么不同的。”卡列宁垂眸,表示谈话暂时结束。
安娜觉得有些遗憾。
她望向窗外,右手托腮。
他们已经从彼得堡出发两个小时了,绵延起伏的山峦一开始叫人兴奋,现在却有些平淡了。
天是一种淡淡的蓝,映衬着一些白桦树笔挺得像一个个哨兵一样,尽管现在还不起眼,但等到了春天,就会葱绿点点,十分漂亮。
她不自觉地双手交叠,侧着脸,一边敲着这些平淡的光景,一边微笑。


习惯了现代社会的繁忙,一开始的生活让人有些无措,但现在,一切都很好。
安娜不知道的是,尽管她决定不去打扰她的丈夫,但显然卡列宁自己已经不能够专心。
他的头微微侧向安娜的方向,高挺的鼻梁被阳光剪出一段细腻优雅的弧度。睫毛并不浓密也不卷翘,半阖着,露出里面和天空一样淡淡的蓝色。
他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很久很久,知道对方似乎是睡着了。
卡列宁起身,把一条法兰绒的毯子披在安娜的身上。
他坐下来的时候确定了一会儿安娜不会醒来,这才又移动视线,专注地把思绪沉浸在公文中。
安娜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她是在一阵轻轻地摇晃中醒来的。
“我睡着了?”她想要揉眼睛,却被制止了。
卡列宁拿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
“格拉乔夫医生告诉我这样做才能降低自己被疾病找上的几率。”
安娜接过帕子擦了擦眼睛,笑:“他说的没错,你有一位好医生,他很棒!”
卡列宁没有对这句赞善说什么,他看了一下怀表上的时间,然后放下公文说:“我们得去吃午饭了。”
“很好的提议,我正好饿了。”安娜对这个建议表示赞同,卡列宁也点头,并且开怀了一些。
火车上的用餐包厢在列车的中间地方,通道没有大到能够容纳两个成年人并排走,所以卡列宁走在前面,有的父母会拉着小孩子的手,以防这些小魔怪们乱跑。


安娜不是小孩子了。卡列宁自然也不是那种会随意拉着别人手的人,但他起身的时候的确说了一句。
“跟着我。”
像是蜜糖一样,安娜想,然后跟在对方后边。
因为卡列宁并不矮,他的肩膀也很宽阔,当他走到前面的时候,安娜并不能全部看清楚面前的景象。
过往的一些经历让她对这种未知会有点神经质的焦虑,可现在,有一个信。

他们到达法国最近的火车站时已经是第二天天刚拂晓的时候。
因为是初冬时节,天亮得晚,这会儿只有蒙蒙的亮光,半空中缀着一两颗星子,有些孤单。
安娜下车时,嘴里呼出的气体变成白气,她瑟缩了一下。
“会冷吗?”卡列宁询问。
“还好。”安娜摇摇头,睁着一双眼睛让自己清醒过来。
卡列宁安排好的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了,马车夫把行李放上去,同卡列宁问好,看起来是老相识了。
“听说您结婚了,先生,这位就是夫人吧。”
马车夫生得并不高大,但一双手臂看上去却十分结实。从衣物看来家境并非很好,但干干净净,笑容也不拘谨。


“是的,比诺什。”卡列宁回答道。
“您好,比诺什先生。”安娜微笑着说道。
那位比诺什先生有一双大眼睛,他笑起来也同安娜打招呼。
安娜和卡列宁坐在马车里面,他们正朝着接下来要住一段时间的旅店走去。


说是旅店,但也是比较高级的那一种,清静,还有不少同卡列宁差不多的,第一层是大厅和俱乐部,二三层才是住的地方。
卡列宁预定了第三次靠拐角的地方,有点绕路,但十分清幽。


那是一间套房,和卡列宁的宅院想必肯定是比不了,但也比较大了。除了卧室和客厅以外,还有单独的卫浴设施。
卡列宁给侍者拿了小费,安娜正在把他们的行李拿出来。
这行为又有些奇怪了,没有贵妇人会自己亲手整理这些东西,但安娜想要自己做,卡列宁对此没有发表意见。他正把自己的公文放在桌面上。
安娜把衣服挂好,卡列宁说他们可以先去用一下早餐,于是两个人又出了卧室。
“胃口不好?”
“有点。”安娜勉强把自己面前的水果吃完,还剩下香肠。
香肠的味道并不坏,甚至可以说美味,安娜几乎有些遗憾。


“吃不了就放着吧,不需要勉强自己,安娜。”
安娜抬眼看着对方,然后说:“我真的可以吗?”
“可以。”卡列宁说,在瞧见安娜松了一口气后,他把安娜盘子里的配菜弄到自己的盘子里面,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
安娜打量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里。
“以后,我不喜欢吃的菜也可以给你吗?”她充满希望地问道,却遭到了拒绝。
“不可以。挑食和无法消耗食物是两件事。前者是不好的习惯,后者是不可抗力。”

卡列宁吃掉最后一口花椰菜,一双蓝眼睛淡淡地看着自己的小妻子,让她明白,挑食绝对是卡列宁家族所不允许的。
“好吧。”
有些失望的语气。
“待会儿我不得不出去一下,你可以在套间里面先休息一会,以缓解旅途的疲乏。”
“现在就要去处理公务了?”安娜问,卡列宁微微颔首,却没再透露更多细节问题。
“那你大概什么时候能回来?亚历克塞。”
“若事情顺利的话,在下午三点可以结束。若有什么事情的话,你可以让人到这个地方找我。”
卡列宁说了一个地名,安娜记下了,不过她确定自己不会轻易去打扰她的丈夫的。


“中午的时候你可以来大厅用餐,又或者让他们送上去。”
“我怀疑我还需不需要午餐。我想洗个澡,然后睡一会儿。”安娜咕哝道,倦怠的神色染上她的眼角眉梢。
卡列宁抬眼,语气平静道:“从健康考虑的话,我依旧认为你最好别放弃午餐。安娜。”
“我尽量遵从您的建议,先生。”安娜做了一个顽皮的手势,卡列宁对此微微挑眉,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了。
卡列宁离开后,安娜像她自己说的,去盥洗室洗了个澡,感觉毛孔都舒展开来了,躺在浴缸里几乎睡着。
头发湿漉漉的,所以她又包了。

蜡烛,灯火,合法的婚姻关系,丈夫和妻子。
卡列宁把菜单交给侍者,然后看向自己的妻子,问:“怎么了?”
“这是我们的第一次晚饭。”
“我想这是我们第三次一起吃晚饭。”卡列宁说。
“我是说像这样的,就我们两个人,单独在外面,有这些蜡烛。”安娜强调他们面前摆放的蜡烛。
卡列宁的视线从蜡烛移开,并不是非常明白安娜的心情,但他不打算破坏。
他看到灯光下,安娜的双颊依旧红扑扑的,随之而来的是她突然微微侧身拿出手帕打了个喷嚏。
他知道这股违和感是哪里来的了。
“不舒服吗?”
“我不知道。”安娜说完又打了个喷嚏。
卡列宁起身走至安娜身边,在安娜不解地目光下,他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果然有些烫。
“摸上去有些发热。”他说完后拿下手,对安娜又说了一次,“你有点发热。”


安娜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原来她觉得有些心跳加快和脸颊发热的感觉不是因为这次晚餐约会。
“我想那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安娜不确定地说道。
“吃晚饭你要看医生。”卡列宁说,他坐下来,同时招呼侍者过来。
“必须吗?我觉得还好,也许只要休息一晚上就可以了。”
“最好是看一下医生,不要拖。”卡列宁拧眉说。
“那好吧。”
卡列宁让侍者想办法去给他们请一位医生过来,他给了对方一点钱。

虽然这本来也是旅店可以提供的服务,但收了钱的话,旅店的人自然办事的效率更快。
安娜等那个人走后,才小声说:“我以为你是正直不阿的。”
“这与正直没关系,安娜,当你需要效率的时候,就不要吝啬于钱财。”卡列宁说,同时将安娜那杯已经有些冷掉的水换掉,重新到了一杯热水。
合乎心意的晚餐,来自于丈夫的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医生看过后确定没什么大事的病情。

安娜觉得这一天真的不糟,就算她原本想的,第一天踏上法国巴黎的土地就必须去圣马丁运河瞧瞧,听说那儿的天空和河水是泛着淡淡紫蓝色的。


“今天我哪里都没去。”她说,被子已经盖到她的身上。
“你哪里都不能去,安娜,你生病了,需要休息。”卡列宁说,语气平稳,像是在冷静地安抚一个孩子。
“我知道。”安娜睁着眼睛瞧着卡列宁,问,“明天你依旧要出去吗?”
“是的,明天我将要等五点才能回来。”
“好吧。”
“我必须得再看一会儿文件。”卡列宁说,安娜点点头。
虽然白天睡了很多,但生病的时候的确需要睡眠。安娜本以为自己很难入睡,但实际上她在十分钟后就再次睡着了。


卡列宁在九点半的时候提前结束了工作,他洗漱好,等他来到卧室的时候发现安娜睡得并不安稳,呼吸声有点重。也许是生病发热的原因,被子被踢开了。


卡列宁给安娜盖好被子。


床总是足够大的,卡列宁吹灭了蜡烛躺进属于他自己的那床被子里,没多久,一只不安分的手伸了出来,伴随着的还有一声低低地咳嗽声。
黑暗中看不真切,过了一会儿能听到被褥的声音。
卡列宁感到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他就用手轻轻地抚摸对方的肩头,似是安抚。
夜还很长。
天蒙蒙亮的时候,安娜醒了过来。
身体想要挣扎,却又感觉似乎被困在了其中。
待她抬眼一看才发现,原来她正在卡列宁的怀抱中。
“扑通——扑通——”
循着熟悉的温度,安娜低头重新闭上眼睛,让自己往对方的怀里更加贴近。
再一次醒来,卡列宁不见了,从时间来看,他应该已经离开了。
温度恢复正常,在床头柜上看到一张信笺。
字迹稳健,言简意赅。

贵族的婚姻(小说)


安娜只能抱着枕头偷偷地笑,这一份小幸福在这个清晨慢慢地扩散开来。
吃早餐的时候,安娜想自己是不是要去哪里走走,但后来又决定一切等卡列宁回来。
中午时分,她收到一份信件,来自她的丈夫。
他询问她是否觉得已经好了。


这一行字可不便宜,人工快递费可是很贵的。
安娜觉得自己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妻子,所以她写了满满地一页放在信函里面。


同样的价钱,瞧,这就是性价比!
她又看了一本书,时间似乎过得太慢了,好几次安娜去瞧了一下落地钟是不是坏了。
四点的时候,她又接到了一份来自他丈夫的信函。
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依旧简短。

回去的时候很安静,安娜在马车上拉住卡列宁的手。
“牵手也是必要的功课。”她眨了眨眼睛说。
卡列宁很少瞧见有人这样手拉着手,手指会嵌进对方的手指间,在他熟悉的圈子里可从未有这样亲密的行为。
但瞧见她那快乐的样子,这种奇怪就不值得去深究了。
睡觉的时候,卡列宁洗漱完出来,就瞧见有人正在拍拍他的枕头。
“虽然我现在没有发热了,不过,我认为温暖点会让我的身体变得更好。”她说。
卡列宁知道这是一个借口,他没有戳破人,这会儿怕有更多甜蜜的话语。但卡列宁从来都不是。而幸好,他的妻子对此也并不在意。


掀开被子入睡,怀里滚过来一团较小又柔软的躯体。一点一点的贴近他的心房,卡列宁想,也许有时候不那么理智也不是太糟糕。
“晚安,亚历克赛。”
“晚安,安娜。”


第二天的晚宴安娜没有忘记。晚宴会在晚上六点的时候开始,卡列宁白天有必须去拜访的官员,安娜就在准备参加晚宴的衣服。


她在衣柜里翻找着,多数的衣服都不是她喜欢的款式,必须勒着腰部,安娜觉得这对女性来说实在是太遭罪了。
之前她不能做太多的改动,而现在,她打算让自己穿起来更加舒适。
她喜欢天鹅绒的质地,摸起来质感平滑,不过袖子不太适合礼服。安娜想了想,她拿起剪刀把袖子剪掉了,又稍微修改了一下,弄成了手套的样式。她用针线缝合了一下。
领子不需要改动,它已经开得够低了。
安娜瞧了瞧镜子里自己的头发,然后把锅盖一样的小刘海放下来,现在它们张长了一点。
虽然现在流行这种锅盖一样的小刘海,但在安娜看来,它实在不怎么美丽。

她把头发编成辫子然后盘起来,最后选择了色泽圆润的珍珠点缀在耳垂上。
安娜摸了摸自己的锁骨,然后选了一条珍珠项链。
最后,一件足够保暖的大衣把自己裹上。
狐狸毛做成的大衣领子毛茸茸的,一看就价值不菲。这点安娜早就发现了,显然女人不管是从古到今还是从中到外,对美的追求都是不变的。
她做好这些以后又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是卡列宁回来的时间了。
安娜提着裙摆走到套房门口,果然,侧耳倾听可以听到沉稳的脚步声。
那声音很有节奏感,步伐不大不小,每一步都踩得很稳,说明主人专心。


在对方想要开门的时候,安娜打开了门,笑得眉眼弯弯:“欢迎回来。”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恢复镇定。


“你怎么知道是我?安娜。”卡列宁边进来边问道,接着又说:“你这样是不安全的。”


“第一,不会有太多的陌生人来敲门。第二,我听得出来你的脚步声。”
“你的脚步声是不一样的。”
卡列宁上下打量了一下安娜,然后皱了皱眉:“你穿得太少了。”


“你不觉得比起穿太少了,应该先发表一下我这样穿还不好看的看法吗?”安娜有些沮丧。


卡列宁听闻,认真地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妻子,最后他说:“在我看来,并没有太大的区别,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卡列宁说完捞起旁边的大衣,给安娜裹上。


然后他发现自己的妻子又用那种亮晶晶的眼神瞧着他。


“我说了什么让你高兴的事情吗?”卡列宁有些不解。
“天呐,你说了!”安娜笑道。


“我倒是不理解哪句话让你这么高兴。”卡列宁替自己的妻子整理了一下领子,他可不希望地方再次生病。


“你得对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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