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微讨好的婚姻(小说)(你卑微讨好别人的样子真贱)
八月初,沿海首富寒城江家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
无数寒城上流人士削尖脑袋往这场婚礼上凑,美名其曰婚礼,可在大多数权贵眼里,江老爷子为太子爷大办喜事,这是和江家攀攀关系的绝好机会。
婚礼当天,温凝紧张得控制不住发抖。
徐妈跟在她身旁,一遍又一遍提醒她一会儿进场的流程,时不时还替她整理整理华丽繁重的裙摆。
这段时间江恕一直在国外,一直到试穿婚纱那天都没回来,温凝低着头微红着脸,不住地去想,一会儿江恕见到她穿婚纱的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正式入场时,温凝深吸了一口气却还是忍不住心跳加速,洁白的头纱垂在面前,细闪的钻坠勾勒出完美的立刻吸引众人注目。
忽地一阵柔风将她的头纱微微掀起一瞬,女人面庞引得周围人倒吸一口气,莫名停下了交际声,而后满厅寂静。
寂静之后便是带着颜色的交头接耳,江家三少不愧沿海首富太子爷,上流圈子里名媛千金一个不要,往外一带便是金屋藏娇的真绝色,姑娘除了漂亮的皮囊,估计手段也是厉害得无人能比拟。
贺家少爷贺呈自小和江恕关系好,几个人混着一起长大,昨天从自家父亲嘴里知道他恕哥要结婚,今儿赶了个大早,坐在了头排。
方才人人只顾着惊叹,他便立刻手忙脚乱掏出手机来对着温凝猛拍,白纱只撩起一刻,照片拍得朦朦胧胧,可温凝那勾人的气质仍旧无法掩盖。
贺呈选了两张照片往哥们儿几个的微信群里发,首先就@江恕。
【图片.jpg,图片.jpg @江恕】
【恕哥!!不厚道啊!结婚居然都没告诉我?!!还是我老爹说了一嘴,咱们还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吗??】
【不过恕哥,您这藏得可真够深的,嫂子太绝了,难怪你藏着掖着,什么时候带出来认认人?!!】
江恕没回,后边跟了兄弟们一排。
除开贺呈,其余几个更是连江恕今天大婚这件事都没听说过。
更荒唐的是,大婚本人江恕,压根就没来到婚礼现场。
贺呈才刚在群里喊了几句,礼堂便起了异样的骚动,婚礼进行曲骤停,来宾窃窃私语声四起。
“新郎怎么还不来?”
“江家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出这种岔子的……”
“你们看江老爷子脸都黑了,这江家三少估计是真放大家鸽子!”
“这也太狂了点,早就听说寒城太子爷天生傲骨,肆意狂妄,没想到居然能摆出这么大阵仗,谁的面子都不给……”
“我的天那,我刚刚还在羡慕嫉妒恨新娘呢,这下脸都丢尽了,我要是她,我立刻从二十八楼跳下去。”
“噗,你小点声……”
贺呈抬头望了眼礼堂中间的温凝,小姑娘双手攥紧婚纱裙摆,孤零零一个人束手无策。
江老爷子捂着心脏涨红着脸:“立刻把江恕这个畜生给我找回来!”
贺呈在群里发消息的手都带着点抖。
【恕哥,你他妈还是人??结婚你不来,丢新娘子一个人??】
贺呈这二十多年见过江恕数不清的桀骜叛道,可如今这场面,他这辈子都没敢想过。
高空之上,私人飞机正驶向遥远的大洋彼岸。
机内温度几乎低到冰点。
真皮座椅上男人修长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捏着山根,眉头微皱,棱角分明的侧脸尽是冷意。
江恕身边的人向来训练有素,察言观色最是在行,这太子爷的狂妄狠戾刻骨铭心,心情不好的时候没人敢往枪口上撞。
今儿是他大婚的日子,然而寒城江少一辈子肆意妄为,从不曾受过任何人约束,家里早年立下的婚约,他自然是不满意也不在乎的。
舱内人人秉持着呼吸都是错误的原则一声不吭,却耐不住内线铃声不断响起。
助理任天高太阳穴突突地跳,眼神不时往眼前这阎王脸上扫,心里默默起草离职申请八百字小作文。
半分钟之后,男人懒懒地开了口:“接。”
任天高一秒不敢耽误:“是老爷子。”
江恕唇角不经意地一勾,嗤笑一声:“这次是心脏病还是脑血栓?”
任天高:“……”
一边是老祖宗,一边是太子爷,任天高一声不吭,只将眼神放向窗外层叠的云峦,琢磨着跳下去也许比呆在这好受。
江恕声音缓且沉,一字一句清晰入了内线那头江老爷子的耳。
老爷子气得不轻,一辈子攒下来的威严在这亲孙子面前丢个底儿掉,气都喘不匀:“江恕!你这个混蛋!翅膀硬了就知道飞了?今儿要是敢不回来,江氏所有股份分你半个子儿都没有了!”
“稀罕。”男人仍旧一声轻嗤。
江老爷子知道这事儿绑不住江恕,他是真不稀罕,这些年这孙子在海外手段了得人尽皆知,身家早已不是江氏可比拟。
“我是混蛋,那您是什么,王八老子?嗯?”江恕懒懒地换了个姿势,西服精致笔挺衣冠楚楚,就是说出来的话不像人话,“不带您这么批评自己的。”
任天高:“……”
江恕仍旧面色不改,没再多说一句便直接撂了电话。
手机里微信群震个不停,他随意点开,原本漫不经心的眸子忽地睨着屏幕里照片,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了一下,点了个保存。
“……是江恕吗?”
夜里十二点多,温凝再次从零零碎碎的梦中惊醒。
她穿着一身宽大的棉质T恤,在床上蜷成一小团,后背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双手攥紧了被角,脑袋昏昏沉沉,呼吸极不安稳。
待她稍稍平静下来,才抱着被子缓缓坐起身,茫然地环顾四周。
柔软的床榻、触感丝滑的被褥、头顶华丽的镶钻灯具,甚至触手可及的名家雕塑,都与她前十多年的记忆无法重叠。
温凝在这住了两个多月,是江恕在寒城御乾湾的一处滨海别墅,别墅奢侈华丽纸醉金迷,与她从小到大住的破败村屋堪称是云泥之别。
然而被藏了两个多月的温凝,却一连数日没有睡过一晚安稳觉。
偌大的六层别墅,江恕不在,温凝自小没胆子,怕得够呛。
过了一阵,她紧绷的神经才舒缓了几分,记起刚才迷糊醒来时,似乎听到房间外有不小的动静,她深吸一口气,壮着胆下了床。
趿着客房里给客人准备的一次性拖鞋,温凝小心翼翼地摸着黑往卧室门边走。
“是江恕回来了吗?”怯生生地问,嗓音里带着初醒时的软糯。
回应她的只有厅堂里空荡荡的回音。
她似乎不甘心,又往另一边的长廊走,廊道的尽头是西厨厅,越走近,隐约能看见光亮。
温凝心下有些雀跃,眉梢都染上期待:“江恕,是你回来了吗?”
“——啊!”
话音刚落,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兀地响起,紧接着是碗筷餐盘砸碎在地上的声音。
碰掉餐盘的是别墅里给厨师打下手的小女佣惠芬,她原本还一脸惊慌,见到是来人是温凝,这才定了定神。
缓了几口气后,忽然脸色一变,皱着眉头对温凝毫不遮掩地责备道:“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瞎跑出来想吓死谁?!”
温凝被骂得一怔,习惯性地蹲下身去替她收拾满地陶瓷碎渣,她大半夜壮着胆子出来,莫名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顿,也没找到心心念念的江恕,此刻心神不宁,一个没留神,手掌虎口处被破碗裂口割出了一道口子。
她自小被欺负着长大,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断,这点小口子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血从虎口处溢出来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渗人。
惠芬紧张地往后退了几步和她拉开距离,说话有些结巴了:“这可是你自己割到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你别赖在我身上!”
见温凝并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惠芬舒了口气。
她原本要趁着半夜没人,来西厨厅偷点白天没用完的食材倒卖给酒店,哪里想到会遇上半夜不睡觉的温凝。
好在这是个不受宠的主,婚礼当天直接被男人放了鸽子,成了整个寒城上流圈的笑话。
两个多月前,江恕将她带回别墅之后便丢她一个人在这,甚至连带她来的第一天,都没有陪同她一起进门。
过家门而不入,六十多天不闻不问,怎么看都不像是真正的女主人少奶奶该有的待遇。
大抵是方才的动静太大,惊扰了住在一楼佣人房的老管家徐妈。
徐妈对温凝这个乖巧胆小的丫头倒是喜欢照顾得紧,睡眼惺忪寻着光过来,看见温凝手上的伤便紧张得不行,一下子什么睡意都没有了,偏头严厉地瞪了眼干站着的惠芬,忙找来药箱给温凝包扎。
“哎哟,怎么弄的,伤口还挺深的,温小姐您忍着点,酒精消毒会有点儿疼。”徐妈满脸关心。
温凝眉眼恬静,心下很是动容,她寄人篱下惯了,也没见过父母,从没被人这么紧张过,以往的伤远比这个严重,顶多冲冲水,忍着疼慢慢挨,酒精味都鲜少闻过:“没事的,小伤不疼,睡一觉就好了,徐妈您别担心。”
温凝笑了笑,徐妈没听她的。
“皮肤嫩着呢,哪有不疼的,万一没养好再留下疤就不好看了,注意着点,这几天都别碰水,徐妈盯着每天给你换药昂。”
温凝点点头,道了声谢,想想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估计也留了不少,以往不在意,倒是刚刚徐妈说的话提醒了她,万一江恕看见了,会不会嫌她不好看啊……
想到江恕,她又开口问:“江恕他……快回来了吗?”
徐妈没抬头,显然不敢看她的眼睛,随意扯了谎安慰到:“先生忙,咱们先生事业做得可大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也是正常,您别多心。”
然而再忙,哪有婚礼都不回来参加的道理。
一整天,江恕都心不在焉,无论在做什么,脑海里总能浮现温凝穿着婚纱,一个人置身礼堂的模样。
明明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丫头,却莫名对了他的味儿。
手机适时响了,江恕扫了眼号码,是御乾湾别墅打过来的,男人抬抬眸,接了起来。
温凝已经重新睡下,电话那头是徐妈。
“她挨欺负了?”他本就被温凝那张照片惹得心痒了一天,此刻眸色森冷,“哪个孙子动她的。”
徐妈心疼温凝,一五一十说了。
挂了电话,江恕微皱着眉头给任天高打了个电话。
江恕:“回国。”
温凝一整晚都睡不踏实,迷迷糊糊醒来时不过早上五点。
江恕仍旧没有回家。
褪去昨日厚重的婚礼妆,她也不知造了什么孽,要吃这种的苦头。
“太太,饿了吧?想吃什么跟徐妈说,徐妈给您做去。”
温凝眼角微垂着,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都好。”
徐妈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我没事。”温凝扯嘴笑了笑,说话声轻轻的,“徐妈,您先去忙吧,我想再睡一会儿,有点儿累了。”
明明委屈的是她,可首先想的还是安慰旁人。
被窝里温凝缩成一团,手攥成小拳头抵在唇下,觉得眼眶有些热的时候,便张口咬住手背,用这种最习惯的方式来忍住难过。
梦里大概还是哭了,昏昏沉沉睡到七点多,醒来时,枕头湿了一处。
厨房里,女佣惠芬没好气地在料理台前热菜。
徐妈没忍心把温凝叫醒,只得吩咐厨房隔半小时把饭菜热一次。
惠芬打从温凝进了别墅,就不把她放在眼里。
此刻热菜也不情不愿,总觉得耽误自己时间。
“丑麻雀还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呢,结果婚礼当天被江少当鸽子给放了,换我就不活了,谁能丢这么大的人。”
惠芬手上动作随意,没有半点讲究,歪着脑袋贴着肩膀夹了个手机,电话里句句嘲讽嗤笑。
“江少压根不把她当回事,几个月了连家都不回,唯恐避之不及。”
“没准外头早就小三小四养了一堆,她算个什么?现在有钱人就喜欢玩,她这一身破烂的小白花,早就不吃香了。”
温凝站在餐厅门口,听到那句“外头养了人”,眼睫颤了颤。
惠芬转过身,被站在门口的温凝吓了一跳,扬起眉狠瞪了她一眼,随手把碟子砸到桌上,瓷碗和餐桌相撞,发出来的声响刺耳,“真当自己是什么少奶奶?吃个饭还得另外给你热菜,不知道到了饭点就得主动上桌,你爸妈没教过你吗?”
她似乎有撒不完的气,仗着此刻徐妈不在,没人护温凝,难听话不断:“有些女人可真不自爱,为了财产就!”
惠芬说完,又白着眼端了碗汤过来,靠近温凝时,有意将手中托盘倾斜,碗中汤汁洒了不少出来,温凝的衣角一下染上许多斑斑点点,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惠芬不屑地扯嘴嗤笑,阴阳怪气的:“哎哟,不好意思哦,手滑,绝对不是故意的呢。”
桌上除了冷汤冷水,就是故意烧糊的剩菜剩饭,惠芬扬了扬下巴,眼睛都长到头顶了:“爱吃不吃,只有这些,江家可没人惯着你,顺便告诉你一声,东西得吃完才有教养,这可是江家的规矩。”
然而她话音刚落,面前就猝不及防地砸了个汤碗过来。
“——啊!”热腾腾的汤汁洒到惠芬手背,她下意识地尖叫出来,可还没反应过来冲温凝发难,抬头便直直对上江恕那带着狠戾的冷眸。
“好大的脾气。”男人轻嗤,周身透着股寒意,“江家的规矩?我江恕的太太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说教?”
惠芬吓得没了半点方才的神气,睁大眼睛愣在原地手足无措。
“江……江恕?”温凝也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回来,此刻眼里带着惊讶,见到他,又莫名生出一丝委屈。
江恕偏头瞧了她一眼,小姑娘身穿一件宽大的白色T恤,看起来有些年头也不太合身,可又衬得人越发乖巧,与白天在飞机上看到的那张开背婚纱气质不同,眼前这个模样,倒更招人心痒。
江恕几步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手腕拉过来,啧,手感柔软,和他想象得并无出入,甚至更嫩上几分:“烫到你没有?”他扬眉,和方才发火的样子截然相反,莫名看出点难得的人性来。
温凝摇摇头,被他看得脸颊有些发烫。
温凝没忍住疼,缩了一下手,男人立刻低头,检查起来。
虎口处裹了纱布,江恕皱眉问:“怎么弄的?”
惠芬吓得忙看向她求饶,示意她别说,可还没等温凝开口,徐妈便赶了过来,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又重复了一遍。
江恕低着头,表情冷然带着点戾气,下一秒,抬脚将边上餐椅踹到惠芬小腿肚上,椅子轰然倒地。
“坐。”
“……昂?”惠芬忍着腿疼,吓得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江恕眼神轻蔑,舌头顶了顶脸颊,整个人有股莫名的痞气,气势压人:“吃,吃不完不许下桌,江家规矩管的当然是江家下人。”
惠芬半句话都不敢多说,埋头往嘴里塞东西。
一同跟来的助理任天高瞧了眼,满桌子烤糊烧焦冷热交替的东西,量还不少,全吃下去估计真得送趟医院,他手抵着嘴偏头,小声提了句:“江总,算了吧,不懂事……”
江恕冷嗤一声,低头看了眼娇小安静的温凝,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燥:“我太太也是个小不点儿。”
任天高:“……”
温凝定定地站在原地望向江恕。
她从来没被人护过,本该欣慰感动,可昨天的婚礼他没有出现,两人气氛有些尴尬。
江恕被她这眼神看得莫名不自在,他这辈子做过的混蛋事数不胜数,从没感到过心虚,可此刻这种感觉异常强烈。
眼眸对上温凝,那股心虚就越发强烈,后来索性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丢下一句:“我累了。”打算回,临走前又偏头,“徐妈,替她的手换个药。”
他就这么走了,没和她多说一句话,温凝眼角微垂,攥了攥手心,怯生生地跟在他身后。
江恕觉得浑身有些燥,脱了西服外套挂在手肘处,男人身形修长,步伐大,上楼的速度很快。
温凝在楼梯底下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住到御乾湾的这两个月,她一次都没敢踏上二楼。
江恕洗了个冷水澡。
冰冷的水从头淋到脚,还是没能扫去心里的烦闷,明明自始至终对老爷子一意孤行安排的娃娃亲极度排斥,可方才居然没控制住自己,替那个女人出了头。
非要说起来,自他把温凝从小村庄接回来的那天起,整个人都莫名有些不太对劲。
江恕穿着睡袍在卧室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他早已疲惫,按理得早点休息,可此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待什么。
等了一阵,仍旧没见温凝进来,他这才起身环顾四周,主卧内的陈设与几个月前他离开时相比毫无变化,浴室里甚至连个牙刷都没有多,丝毫不见温凝生活过的痕迹。
男人微皱了眉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徐妈敲了敲门,端着杯茶进来。
“太太用药草煮的安神茶,说是能缓解疲劳,让您睡得更好些。”
江恕头都没抬:“太太人呢?”
“太太这段时间一直住在楼下客房,没您的同意不敢上来,要不……您去让她搬上来住吧?太太胆子小,这别墅大,她一个人住总是会害怕的。”
“怎么,还得我亲自去请?”
江恕冷嗤一声,连茶杯都不愿意碰了,态度淡淡的:“不用了,知会她,明天晚上跟我回一趟老宅。”
次日傍晚,温凝换了身干净朴素的白裙,这是她能拿得出的最像样的衣服。
江恕只偏头扫了她一眼,便自行出门,一刻都没有停下来等她的打算。
两人这趟要去老宅见老爷子。
黑色迈巴赫后座一片寂静,江恕皱着眉头闭目养神,温凝则是小心翼翼地端坐整齐,抿着唇连背都不敢弯,像个乖巧的小学生,只是偶尔会偏头偷偷看一眼身边的男人。
车子经过一条繁华的商业街,温凝瞥见路边一家糕点店,脸上有些欣喜,看江恕似乎已经睡着,便壮着胆子小声冲司机问:“林叔,请问能在这停一下吗?我想下去买个东西。”
司机只听江恕指挥,可是温凝提了,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江恕懒懒地开了口,嗓音有些沉:“停吧。”
等到他再睁眼时,就见温凝已经兴冲冲地下了车,迈着小碎步往糕点店跑时,还不小心被街边一个踩在滑板上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撞了一下。
对方似乎说了抱歉,温凝仰头甜笑着说没事,可偏偏就是这么意外的一撞,江恕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烦躁又莫名涌了上来。
他偏着头,视线再没离开过温凝,就看见她从口袋里掏出个看起来很老旧的钱包,掏出一沓零散纸币数了好久,而后换回两个礼盒。
小姑娘回来的时候,脸上明显比方才多了几分笑。
江恕不知道怎么离开他半分钟就这么开心,莫名不悦:“买了什么?”
“给爷爷带点见面礼,我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说这个糕点好吃,就买了些。”温凝说话声音软软的,“你吃吗?听说很好吃的……”
她套上手套,从另一盒里拿了一块出来递到江恕面前,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
这小不点儿总共就那么点钱,还惦记着替他带一份,江恕不自觉勾了勾唇,可一想到方才她冲那陌生男人笑得那么甜,脾气就有些冲了:“不吃。”
温凝讪讪收手,带着怯,一直到吃饭时都没敢再开口搭话。
今晚要在老宅留宿,有爷爷在,两人自然是要睡在同一间房。
江老爷子留江恕在书房说话,温凝便一个人先行回房间洗漱休息。
然而老宅的洗浴开关和御乾湾的不同,她才一伸手,滚烫的热水一下从头顶喷撒出来,江恕进门的一瞬间,浴室传来了声尖叫。
他心里一紧,下意识地快步往浴室走,一把拧开门把手,入目的是温凝白裙湿透,若隐若现,楚楚可人地环抱着自己的模样。
江恕整个人像点了火般燥了起来,眼神却漏出一丝轻蔑,这才矜持了一晚,这么快就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
他唇角微勾,带着嗤笑,脸上神色换上了点吊儿郎当的痞气,眼神定定地看着温凝,慢条斯理地开始松着自己的领带:“江太太连洗澡都不关门,是在邀请我吗?”
第二天早上天光大亮的时候,温凝才迷迷糊糊醒来。
她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作息一直很规律,前几年为了赚钱给爷爷治病,几乎日日与凌晨四五点的月光做伴。
只怪昨夜的江恕不做人,早上她清醒的时候已经过了九点,奇妙的是,虽然心里有些怕他,可昨晚却是她这么久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一晚,大抵是因为有江恕,她就能安心些。
床上的江恕已经不见人影,温凝抱着被子盘腿坐在沙发上有些失落。
简单梳洗一番,习惯性把卧室收拾一遍之后,又是半小时过去了。
温凝下了楼,打算找找江恕,却没曾想误打误撞进了旁厅。
餐桌上,一个女人正吃着早餐,穿着精致华丽,举手投足都在努力保持优雅,仔细听还能听到悠扬绵长的音乐。
温凝认出是昨天晚餐上坐在江家二少身边的那位太太王凡,按照辈分,她该喊她一声二嫂,只是看见这样的阵仗,多少担心会打扰到她,温凝小心翼翼不出声,转身刚要离开,却被人叫住。
“见到我连个招呼都不愿意打,到底是乡下来的,半点礼貌都没有。”
温凝微皱了一下眉头,这话语里的刻薄,与昨晚在众人面前见到的二嫂判若两人。
她迟疑了一秒:“二嫂,早。”
“不早,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还指望我们等你用早餐?江家可没这个习惯。”
温凝也没这个习惯,她压根没想过有人会等自己,早餐对她来说可有可无,反正这些年都饿习惯了。
“抱歉二嫂,睡过头了,我不吃早餐没关系的。”温凝说完便打算走。
“哎,等等,走这么快干嘛?赶着去给老爷子告状?别想了,老爷子昨晚喝了点酒,一大早又送医院挂水去了,怎么,江恕没和你说?也是,他连婚礼都不参加,又怎么会和你多说。”
婚礼是温凝心中的一根刺。
兔子再温吞也总有点脾气,她不打算在这里继续被冷嘲热讽,转身想走,却被王凡一把攥住手腕往后拽,一时间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被身后的餐椅绊倒。
然而意料中的摔倒并没有到来,江恕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伸手一下揽住她的腰,小姑娘瞬间跌到了他身上。
刻薄的女声还在继续:“你小心着点!这桌椅可都是冰川时期的木雕,撞坏得话你赔——”
“冰川时期的木雕也不过就是我江家吃个饭的地方,温凝一个江家正牌少奶奶,就是想撞着玩我也没有意见,倒是你……”江恕没等她说完,便出声打断,话音森冷,没有一丝人情味可言,他薄唇微勾,笑里带着轻蔑,“你们家陈理那点工资倒不一定负担得起。”
江家老二名叫陈理,陈理姓陈不姓江,外人一听就知道不过是个养子,更准确来说,只是江家曾经一位保姆的孩子,保姆意外过世,儿子便被收养下来。
“江家正牌少奶奶”无疑是王凡一直想要却没法名正言顺的头衔,至少在大多数人心中,她和她的丈夫一样,都是不被承认的。
王凡心里最忌惮江恕,陈理这么多年没能在圈里顺风顺水,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江恕的手段狠戾。
原本只想趁着家里没人,把气撒到他这个一看就好欺负的小太太身上,哪知道他像是在温凝身上装了监控似的,回来得这么及时。
王凡站了起来,局促地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江恕一把牵过温凝的手,旁若无人地低着头问:“吃了吗?”
“什么?”她一下没反应过来。
“早餐想吃什么?”
“不、不用麻烦——”
江恕偏了偏头,语气淡淡却不容拒绝:“麻烦陈太太做点寒城有名的小吃送上来,我记得你以前也是酒店服务员出身,做点粗事应该不为难?”
王凡气得脸上的玻尿酸都快变形了,可偏偏对方是江恕,她半点怨言都不敢有,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乡下小麻雀被江恕护着走了。
江恕牵着温凝,一路上薄唇紧抿没说话。
温凝偏头偷看他,也不敢先开口搭腔。
没有外人在的地方,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又回到了先前的样子。
男人轻咳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怎么去了旁厅?”
那地方通常是陈理一家出入,江恕鲜少踏足,嫌晦气。
温凝:“迷路了,这里太大。”
江恕都快被气笑了,这娶的到底是个精明的,还是个蠢。
“你怎么能这么笨?我一不在就能给别人欺负去了。”
温凝:“给你添麻烦了。”
江恕这回是真的被气笑了,掌心握着她的手揉捏着:“……是麻烦。”
“以后被人欺负不用这么老实,想怎么弄回去就怎么弄,总有人给你兜着。”
你吗?
温凝垂着脑袋,手心被他握得发烫,他这么说,是要护着她的意思吗,她没敢多思索,又想起方才王凡说的话,忙问:“爷爷好点了吗?”
“好着呢。”江恕语气漫不经心。
“老爷子装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老用这招,家里医生都是我手底下的人,我心里有数,葡萄糖营养液挂着玩,不气他就没什么大事。”
温凝放心地点了点头:“那你一会儿要去哪啊?”
江恕上楼的步伐突然停了停,侧过头扬了扬眉,模样有些野:“怎么?管起我来了?”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温凝低了头,她哪里敢管他。
大抵是有了昨晚的事,江恕总觉得对温凝冷不起来心,轻叹一口气,大手揉了把她的头顶:“去趟公司。”
过去几年,江恕的工作重心一直放在海外,他这个人狂妄孤傲,不可一世,继承财产这种窝囊事他连干都懒得干,旁人虎视眈眈的他压根不屑一顾,二十出头便白手起家,短短几年并购数十家大型企业,身家飞跃,叱咤华尔街,资本早已不是江家能比拟。
在外头,他江恕的名字可比江家太子爷这称号来得响亮。
如今江老爷子年岁已高,装病把他招回来接手江氏,于他而言,不过是挪点时间做慈善。
比起自家两个儿子,江老爷子更看重这个孙子,江恕虽桀骜叛道,可却是个把运筹帷幄刻进骨子里的天生掌权者。
昨夜祖孙俩在书房谈了很久,江恕原本对回江氏兴致缺缺,可经由今早的闹剧,倒是起了几分兴趣。
他牵着温凝回房,进了衣帽间,随意挑了套西服出来换上。
温凝在原地,眼里含羞地瞪着他。
江恕从壁柜里取出条藏蓝色的领带,和他冷然的气质挺契合,见温凝不过来,他便走过去。
“替人打过领带吗?”
温凝摇头。
见她摇头,江恕莫名有股愉悦:“会打吗?”
温凝依旧摇摇头。
江恕“啧”了声,觉得她这羞羞愣愣的反应有趣,铁了心要捉弄她,垂眸握起她的手,非要让她打。”
一直到江恕的车缓缓离开老宅,温凝都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劲儿里缓过来。
驾驶座上开车的任天高有些心不在焉,透过后视镜,眼神一个劲往后座的江恕身上瞟。
江恕哪怕闭着眼都能知晓周围人的一举一动,他眉头微皱,连眼皮子都懒得掀:“有屁就放。”
任天高犹豫了一秒:“江总,您今天这领带好像……没打好。”
江恕这才懒懒地睁了眼,眼神随意扫过那歪七扭八的领带,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我喜欢。”
江氏早在一个星期前便做好了给江恕接风洗尘的准备。
听闻江家太子爷年纪轻轻却手段狠戾,是个难应付的角色,就连他父亲江建川都得让他三分,难以掌控,却也是集团掌舵人老爷子江弘渊一辈子唯一认可的继承人。
几天下来,集团内部人人战战兢兢,深怕被这空降的太子爷找出岔子。
上午十点过五分,江恕姗姗来迟。
集团大楼厅堂已经排起列队,个个受过专业训练,鞠躬都是统一角度,为首的是之前在公司里还算春风得意的江家二少,陈理。
即便是陈理这样的身份,也得老老实实从办公室里出来对江恕低头。
“阿恕,来了?”陈理笑得温文尔雅,迎面向江恕走来,伸出双手。
哪知江恕连半分眼神都懒得分给他,单手扣在领带处正了正,略过他,径直走向总裁电梯口。
任天高跟在身后,经过陈理时,手握成拳抵在嘴边轻咳一声:“陈总,在公司里最好还是别谈私人交情。”
更何况,江恕于他也没什么私人交情可谈。
言外之意,陈理得喊江恕一声“江总”。
陈理讪讪收手,和顺的笑容僵在脸上,等到他回头打算跟上时,总裁电梯口徐徐关闭。
江恕回来的第一天,便毫不留情面地当着全公司的面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不出一会儿,高层迅速赶往二十八楼参加江恕莅临的第一场会议,其余一众员工眼神不停交换,个个表情精彩。
公司内部小群空前热闹,议论纷纷。
【我的妈呀太子爷的颜值我可以!!我不要工资都可以!!!】
【腿长到我脖子,颜还不是那种奶油小鲜肉能比的,看起来特野,太男人了!想pick江总出道!】
【醒醒,江总随便丢点零花钱,能送饭圈几百个小哥哥出道。】
【刚刚江总是故意不搭理陈总吧?卧槽陈总那表情尴尬的呀,我就站在正面,差点没忍住笑。】
【就陈总这小角色,江总还真犯不上故意,听说咱江总向来是这种老子最□□的调调,正统太子爷哪里要把养子放眼里。】
【对对对,就连老董事长都拿他没辙,一看这基因优势就出来了,同样二十七八的年纪,陈总明显油腻多了……】
【身材太好了,羡慕他太太,能看见不穿衣服的江总,啊啊啊想和江总结婚!】
不得不说,江恕脾气桀骜古怪,可似乎天生就是领导者,只一个进门的功夫,便立刻让公司上下大小员工倒戈站队。
会议室里,各部门高层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正襟危坐,挨个向江恕汇报手头项目近况,倒是江恕看起来不甚在意,慵懒地倚在老板椅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会议桌上点着。
毕竟陈理在公司集团内部打理多年,管理层很大一部分人员都是他的心腹,能呈到江恕面前的东西必然做好准备无懈可击,听与不听意义不大。
回国前,集团里的一切都已经由任天高之手彻底排查,江恕面上左耳进右耳出地听个两句,可是随意出个声,便是句句直击要害。
到了王董汇报之时,底气明显比先前的人足了不少,他是陈理远方亲戚,几年前进了江氏,帮理帮亲都站在陈理那头:“玉泉村项目我们进行到了中期,陈总为这个项目跑了两个月的关系,好几回不吃不睡——”
江恕看似漫不经心,却突然出声打断:“我只听结果。”
王董顿了顿:“比预期的结果好上许多。”
江恕表情染上愠色:“他们要了多少?”
“四十亿。”
江恕轻嗤:“能回多少?”
王董琢磨不透江恕这表情,居然也没了方才的自信:“五、五十亿。”
江恕面色一沉,连那抹嗤笑都不见踪影,只剩冷然:“两个月的时间,只弄回十亿,陈理,江家这些年白养你了?”
一个“养”字,无疑带着羞辱。
王董看不下去:“江总,话不能这么说——”
“哦?我倒是没想到,什么时候我说句话也得王董来教?”江恕偏了个头,话音森冷,嗤笑里带着点痞,“玉泉村那块地只给出三十七亿的价,你一出口四十亿,中间这三亿我就不得不向你讨教讨教了,王董,好大的胃口。”
王董显然慌了神,他没想过江恕这突然回来,还没站稳脚跟,便能立刻拿他开刀:“你不要乱说,凡事讲究证据!”
守在边上的任天高神色从容地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分发下去,董事会人手一份,白纸黑字,玉泉村项目的报价和后期预算一览无遗,后几页,是王董和陈理私下自立门户创办皮包公司的具体资料。
江恕轻笑了声,满不在意:“王董,我不是在和你讨论,证据我拿不拿无所谓,你不愿承认我就当它四十亿,反正三亿对我对江氏都不痛不痒。”
王董舒了一口气,以为江恕是打算放他一马,给个面子不再追究,毕竟他算得上长辈,怎么说在公司里都还是有些份量。
“只是这项目,我并不打算继续。”
“你!”这下不仅王董,就连陈理都再难保持淡定。
这项目原定的合作方是他私人的公司,若是没有江恕横插一脚,一切都将顺水推舟,江恕看不上的小钱,他陈理需要,就连王董虎口吃下的那三亿,也早早投了进去,如若江恕突然停止,他必然血本无归,倾家荡产。
然而这些猫腻,江恕早已知晓。
他懒懒垂眸,睨着自己歪歪扭扭的领带一个劲儿瞧,唇角微勾,话语像是宣判:“三亿就留给陈董您回去养老吧。”
言外之意,江氏的门从今天开始他别再想进。
陈理一下站了起来:“可是这项目我们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地也买了,如果突然中断,那么前期的四十亿全变成竹篮打水!阿恕,钱不是这么挥霍的。”
江恕忽地轻笑,四十亿在他这里似乎只是一个数字,男人表情轻描淡写:“无妨,玉泉村是我太太故乡,那地方前一阵我刚去过,风景环境都不错,不如替她建个度假庄园,花四十亿买我太太一个开心,挺值。”
会议结束,总裁办公室里。
江建川便面带愠色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脸色同样不好看的陈理。
“江恕!”江建川开门见山,连太极都懒得打,“你怎么回事?让你回来是让你好好管理江氏,和你二哥一块把江氏做强做大,你能力强,多帮着点你二哥,不是让你来找茬开罪的!”
江恕歪了个头,舌尖扫了扫后槽牙,微蹙着眉,在父亲面前,倒真看出点少年时期的叛逆:“可以啊陈理,打小报告倒挺快。”
一旁任天高公式化微笑地端了几杯茶水过来,被江建川一把挥到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江恕唇角不屑地勾了勾:“我能回来,不过是看在爷爷的面子,就江氏这小庙,我连玩都嫌地方窄。”
男人懒懒地睨着自家父亲,忽地轻笑,话语间却带着警告:“陈理,去问问你家里那位早上都干了什么,好好管管,别怪我没提醒。”
两人刚走,风声便传到底下员工的耳朵里。
【听说早上那场会开的,简直腥风血雨。】
【平时嚣张要死的老总,到了江总跟前全都歇菜,跟孙子似的。】
【陈总那几十亿的项目他说撤就撤,王董更是直接流放,卸陈总左膀右臂,这是要-他死啊……好狠一男人,我单方面宣布和他离婚吧……】
【噗,说个更劲爆的,我听说江总这回撤项目,好像是为了给太太出口气顺便送个度假庄园,听说陈总那边惹他太太不高兴了……】
【噢,天呐,我又单方面宣布和江总复婚了,距离上一次做他太太,似乎还在几分钟之前呢。】
【江太太到底是什么神仙,能在几十亿的庄园里欣赏不穿衣服的江总……】
【噗2333】
江恕冷下脸,指间捏着根烟,单手插兜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回想刚才的闹剧,只觉得可笑。
他忽然很想给家里的温凝打个电话,听听她的声音。
手机输入号码的时候,手上动作一顿,而后扯出一丝自嘲的笑。
两人之间因为小时定下的婚约有了交集,仅仅是短暂的相识,却连对方的联系方式都没有,甚至不曾做过最简单的自我介绍。
傍晚,江恕带着温凝回了御乾湾。
一进门她便发现,别墅里除了徐妈之外,佣人被彻底换了波新的。
江恕懒懒道:“连个佣人都能欺负你,你丢不丢人?”
温凝在他身后鼓了鼓腮帮子,这话虽不好听,可心里莫名觉得暖暖的。
徐妈在一旁瞧见了,边擦花瓶边笑。
江恕说完,上了二楼,而温凝却习惯性地回了先前住的一楼客房。
等男人扯掉领带脱了西服外套一回身,才发现一直跟在身边的小丫头没了人影。
他随意把外套往沙发上一丢。
温凝的房间门半掩着,江恕若无其事地经过,不由自主地推门而入,进门时,温凝已经换上件宽松的居家裙。
江恕也没出声,就这么倚靠在门边看着,温凝回过身时被小小地吓了一跳:“怎么了?”
江恕难得一愣,他也不记得自己来找她是为了什么,好像下了楼就自然而然往这边走过来。
不过下一秒,他掏出手机,语气淡淡地报了一串数字。
温凝眨巴眨巴眼睛。
江恕:“手机号码,你存一下。”
小姑娘噢了声,手忙脚乱翻出手机打算存,输入第一个数字的时候突然反应过来:“我有呢。”
江恕扬眉看了她一眼,他这个私人号码十多年没有换过,但平时一般不给别人,哪怕是商业上重要的合作伙伴,也得经由任天高才能联系到他。
他没多想,眼神却忽然停留在温凝的手机上看,白色翻盖手机,干净却难掩陈旧,像是上个世纪的产物:“你这手机哪来的?”
温凝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和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东西,并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仰头自然地笑着说:“噢,前年在集市上买的,四百多呢。”她自己打工挣来的,四百多,对于温凝来说算是笔巨款了。
江恕想都没想,随手掏了张黑金卡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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