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前妈的手下长大，怀念已去的枫
去年我们同学聚会，我打电话邀请徐州的枫来沛。几次接通都是忙音。我只好打了她妹妹徐敏的电话，这才知道我的好友突然去世了。
我切腹的痛，百般的悔，没能再见她最后的一面，狠心的无常，为什么叫她走的这么匆匆？她才刚刚七十岁，她还没有真正享受过人生。她的一生充满坎坷，压抑和无奈。不由我想起和她相识相知的点点滴滴……。
徐枫是我初中的同学，她身材娇小，长像典雅精致，思维敏捷，反应快速，浑身上下透着精明老成。说话轻声细语，对人彬彬有礼，那家源家教都显示出深厚。
记得她在初二上学期才入班。她父亲从南京林业大学，下放到沛县沙河林场。她随父亲转来沛县中学。老徐公原是林业大学的教授，举家北迁，是支援苏北？还是鸣放了错误？不得而知。
南京来的小女生像只温顺的猫，扒在我的前座。穿着暗旧，通体看不到亮色，兰袄黑裤，脚上穿了双保温防潮的麻编窝。真不像大城市来的小姑娘，到像刚走出山的山里娃。
我们也没有太多的关注，因为我们班是女生班，也有几个党代表安排在班上，多个少个女生，一点也不起眼。在说了我们班上亮眼抢镜的美女多的是，有县武装部长的千金，仪态万方的苏祥芬。有时任校长的女儿，容光四映的马驷渠。还有驻外大使葛步海之女，优雅端庄的葛一民。还有公社书记，干部教师的黄丫红腮一大群。徐枫的到来只引起一小阵交头接耳。
转眼一学期已过去，寒假结束，开学后天气渐渐转暖。可我的前座依旧穿双麻编窝，衣服没换没脱，我有点纳闷，用笔帽捣了捣她的后背，断断续续我问清了她的一切。哎，我这个可怜的同学……。
原来她的妈妈在她五岁，妹妹三岁时就病故了。她妈妈是爸爸的二婚，爸爸的原配生了两个哥哥由父亲带着。再加上枫和妹妹，四个没娘的孩子实在无法生活。万般无奈，爸爸只好又和原配复婚。
复婚后的前妈我也见过。她是东北沈阳人，满族。微胖的身体多说有一米五高，五官周正，面带慈祥。复婚后的前妈收起夺夫之恨，被弃之仇，放下身价，不计尊严，二进徐家之门。这就是伟大的母亲，伟大的爱。虽有诸多的怨恨和委屈，但在拉扯两个小女儿身上，还是爱胜过恨，展示出女人的奉献和爱心。虽然对女儿苛刻严历了点，但也锻炼了她们的独立人格。
父亲下放农村，一应用度都缩减下来。难免捉襟见肘，在穿着上都将就了。小的拾着大的穿很自然。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种现象很普遍，连毛泽东的睡衣上都打了十七个补丁。国家有困难，老百姓生活自然节俭。好在生活一天天的明媚起来。
星期天，我把徐枫的情况告诉了母亲，母亲熬夜加班的给她赶做了一双新鞋，又缝制了一件合身的小棉袄。当我把这些东西带给徐枫时，她抱着我哭了好一阵子。从此我们成了老铁。寒暑假里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我在农村度过。我家虽然没有好饭好铺，但有温暖有开心，我们依床待晓，无话不聊。
转眼初三读完，文革结束，枫和妹妹徐敏赶上知青下乡的浪潮，下放到沛县的农村梁庄。梁庄位于丰沛公路南三四里，那时我在丰县上班，每次回家都要路过梁庄住上几晚。我看着她两在有条不紊的生活着。没有荒张，没有失措，也没有不会操作的农活。这得益于前妈的严格要求和她们多年养成的独立人格。在这片绿意盎然中，生活又给枫上了尴尬的一课。
这个小村庄里，有个梁姓小伙，高大帅气，能吃苦耐劳，虽然只读了一年初中，还是被推荐上了大学。他放假时总是会到知青点里坐坐，大城市的见识，天南地北的新闻，吸引着这对小姐妹，同时也赢得了姐姐的好感。姐姐的知识远多于小妹，和大学生共鸣共振。他们走出了电影放映场，隐入了村外的小树林。成了甜蜜的恋人。这是多么幸福的一对。
可是，事情不是按照常规发展。
每次妹妹在家等姐姐和她的男朋友的时候，总是先做好几个菜，洗好水果，等他们约会回来。妹妹的体贴入微和谈笑风生，搅动了男孩的另一根筋。当姐姐回林场去看望老父亲的时候，男孩的见缝插柳却成了荫。男孩直接拉着妹妹的手，消失在门外月色里。
姐姐目睹了一切，欲哭无泪，欲恨不能，欲死又不甘心。那是一旦牵手就是一辈子的年代。谁曾想，自己相依为命的妹妹能横刀夺了爱。情到不堪处，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极度煎熬下，她病了，她带病投奔了沈阳的表姐家，一直到最后一批知青安排完，她才进了徐州茅村电厂。妹妹入职小学老师，成了梁家的媳妇。造化之手弄人，月老也只能干瞪眼。
几度风雨，几度春秋。几度沧桑，几度忧愁。枫和她妹妹一直到各自的孩子会叫姨妈了，才缓解了这冰冷又尴尬的关系。苦命的枫，她一生几乎没有展颜的时候。直到三十多岁，才在同事的撮合下，总算是把自己嫁出去了。
风也潇潇，雨也潇潇，日出日落熬人老。
先是徐枫的父亲得直肠癌去世了。接着前妈的小女儿得病也走了。剩下前妈还在夕阳西下中飘摇。徐枫的父亲死前留下遗嘱，要求两个女儿不计前嫌，善待老人。徐枫遵嘱而行，义不容辞的担当起照顾前妈的责任和义务。
当老人生病住院时，徐枫在医院里床前床后的答应着前妈的一应所需。喂饭喂水，端屎倒尿严然是个亲闺女。邻病床的人两个多月，都没看出这对母女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母女。当老人临终时，拉着徐枫的手放在胸前，是自责，是后悔，还是要求原谅……。
徐枫在她娇小的身躯里，蕴含着无穷的爱，满满的情。是她内心深处的善良，是她人格情操的高尚，才能使她以德报怨，自具雅量。如今斯人已去，天堂里的她应该幸福安宁。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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