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力展台:高文德散文《太岁头上动土》欣赏
太岁头上动土
文/高文德
我敢说,听过太岁的人很多,见过太岁的人却很少,而在太岁头上动过土的人则更少了。
我便是在太岁头上动过土的人!
那年,我只有六岁。我和家里人生活在大山里,这儿是一个小村庄,居住着三五十户人家,我们被称做“山里人”。山里多美,有叫不上名的鸟儿,各种吟唱的虫子,以及忠实听话的黄牛,冬暖夏凉的窑洞。我的童年,充满着梦幻和快乐。
一天清晨,我和双福、红军、永强、小兵共五个要好的伙伴在麦场的窑洞里玩耍。当时正是收割小麦的季节,这个早上的雾大得岀奇,远处的山和树看不见,就连场里的麦摞子亦变得模糊不清。我们的说话声和欢笑声,在山谷回荡,似乎让这个被雾笼罩的清晨更加空旷、沉寂。
忽然,双福一声惊叫,他发现窑洞里一侧的墙根,有盆子大的一块地方在动!我们都惊奇不已,大家猜想着,土里面一定有个神秘的东西!
“往开挖――”
双福人大反应快,他边说边拿起一根木棍在土上连戳带挑。墙根的土并不太硬,但双福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我接过木棍继续往下掏,红军和永强俩人换着用手往一边抛土,小兵人太小,只有站在一旁观看的份儿。大概掏了有两拃深时,一个白乎乎,软绵绵,小白碗大的东西露出来!我们谁也不认识这个东西,全都充满好奇!
“像一团肉!”
“野狐儿子!”
“怕是大人说的鬼!”
我们几个七嘴八舌地吆喝着,谁也给安不上名字。也许是见了亮光,这东西竟然蠕动起来,像蜗牛一样。外边的雾气一团一团向窑里扑来,我们五个孩子看着这东西,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双福的爷爷突然来了,他手里拿着铁锨。原来,双福的爷爷是去麦地头修路的,他经过场边听到了我们说话。
一看到我们弄岀的这东西,双福的爷爷脸色一沉,他生气地问是谁掏出的,我们便将双福先发现先往出掏,然后大家共同干的经过全盘托出。双福的爷爷脸色更加难看,他在双福的头上狠狠地扇了一巴掌。双福“哇”一声哭了起来,我们吓得不知所措。末了,双福的爷爷用铁锨将这东西开始掩埋,嘴里喃喃地说:
“太岁,不得了!求你老高抬,贵贱别害我家双福……”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太岁,而且是我们亲手从土里弄出来的太岁!
因为我的害怕和满腹疑惑,我回家后将见到太岁一事只字未说。
然而,那天夜里,父亲很晚才回家。是父母的说话声吵醒了我。我其时才知道,双福生病了,他下午莫名其妙地开始发烧,到了天黑,人都昏迷了,是父亲和庄里人帮忙用架子车将双福连夜送县医院的。显然,父亲已知道了我们挖出太岁的事情,但父亲并未责怪我,只是在我额头上摸了几遍,看我好着没有。
第二天中午,双福被家人用架子车又拉回来了。双福的病在医院并没有治好,医生说双福得了一种急性病,他们对此却束手无策。
双福一直昏迷着,家里人都愁眉不展。一整天,双福家的烟囱没见冒过烟。
天刚擦黑,双福就咽气了!双福家人哭得死去活来,他们都说是太岁害死了他家双福。庄里人越是劝慰和同情,双福家人越是难过。
按照乡俗,未成年人死了不能进公坟,于是,双福被埋在了庄后的一棵树旁。从此,村庄的大人们都说太岁是凶物,会给人带来灾难,谁见谁倒霉。也从那时起,太阳一落山,我们孩子就躲在屋里,不敢外出。
岁月飞逝,转眼数十年已过。那个大山里的小村庄,以及童年里太岁的故事,都成了我远去的记忆。
而我从资料上也知道了太岁又称“肉灵芝”,它生长在地下,其实是一种像磨菇灵芝一样的真菌类,为自然界中非植物、非动物和非菌类的第四种生命形式,是迄今发现的最古老的生物活体标本,竟是人类和一切动植物的祖先。太岁可食用可入药,是“本经上品”,具有补中益气,延年益寿的功效。我想,太岁本是善良而美好的东西,可为什么被传说成为可怕的凶物呢?
可怕的不是太岁,而是人啊!
人间的世态炎凉,生活的艰辛,早已冲淡了我儿时对太岁产生的恐惧。相反,我现在却认为双福的死只是因病罢了,太岁只是好人背了个“赖”名声,这个不会说话的灵物又有什么过错?
我每遇到谈论太岁的人,听他们将太岁说得如同鬼怪,神乎其神,我皆一笑了之。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道听途说甚至以讹传讹,他们却说我是不见太岁不知太岁的厉害,但他们哪里知道我曾经与太岁的一面之缘呢!
作者简介
高文德,陕西千阳人,70后,西部文学会员,宝鸡市作家协会会员,宝鸡写作协会会员。1993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曾在《陕西日报》《成都日报》《西部文学》《齐鲁文学》《诗报》《宝鸡写作》《南大荒诗刊》等报刊发表短篇小说、散文、诗歌。有作品被收入《延河丛书》《中国当代小诗大观》《长安风诗选·中国当代诗人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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