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世极少的光绪元宝双龙戏珠寿字币
这些呈送清帝审阅的样钱,共有10组,分装于题有“广东拟铸银元式样”签的两个黄锦匣内。每组银元5枚,分量依此为:库平7钱3分;库平3钱6分5厘;库平1钱4分6厘;库平7分3厘;库平3分3厘5毫。银元均正面铸“光绪元宝”四字,满、汉文合璧;背面蟠龙周围,环以“广东省造库平***”,兼用汉文、洋文。
广东是中国近代地方自铸银元最早者,这两匣样钱又是广东自铸银元首批造的样钱,其在货币史上的价值不言而喻。并且此样钱后来未能照样铸造,又经过改版才得以流通,所以成为稀世之宝。更重要的是,通过这批“样钱”的铸造经过,使我们可以了解到中国近代货币改革史上的一些波折。
一、清王朝关于自铸银元的争论
我国自秦汉以降,历代王朝都统一铸造铜币,明、清时称谓“制钱”。但是,在市场上流通的大额货币都是条、块状的白银。
明朝万历年间(1573----1620年),外国银元开始进入中国,其中以墨西哥银元为最多。鸦片战争以后,随着中国通商口岸的开放,欧美及香港银元大量涌进。这些“洋银”由于使用方便,从而被我国官民所广泛接受。由于外国银元成色(含银量)低于中国纹银(十成足纹),造成洋银与中国纹银的不等值交换,导致中国的白银外流,银价上涨。根据魏源的考证,外国银元含纯银仅6钱6分,而在中国市场上却与纹银8钱等值,因此,在洋钱与纹银的交换中,使我国白银损失率高达21%
为此,魏源曾大声疾呼:“独不可官铸银钱以利民用而抑番饼乎?”
清廷鉴于白银外流的严重性,曾于道光九年十二月十六日下达“廷寄----著两广总督李鸿宾等禁止外国银元流通”的命令,但是,禁而未止,无济于事。
道光十三年(1833年)陶澍与林则徐共同奏请清廷“欲抑洋钱,莫如官局先铸银钱”。而道光皇帝却以“大变成法,不成事体”为理由加以拒绝。这样,关于中国要不要自铸银元,如何抵制洋银等问题,实质上是在商品经济日渐发展、国际贸易日趋活跃的中国经济中,究竟要不要进行货币改革的问题。围绕着币制改革与否的问题,从道光初年到光绪初年,在长达五十余年之中,朝野上下一直争论不休,而白银外流之势日趋严重,至甲午战争前后旧币制已面临崩溃。
二、张之洞力排众议、自铸银元
十九世纪下半期,清王朝在利用外国机器制造军火方面取得了一些经验,光绪八年吉林省机器局首创机制银元,这就为大量自铸银元提供了条件。
张之洞深感中国的币制危机之严重,寄希望于户部进行改革又甚为渺茫,因此,在他督广之时,从国外购进铸钱机之后,于光绪十三年(1887年)上奏清廷,提出在广东试铸银元。由于户部提出“四弊”加以反对,光绪十三年三月上谕:“户部奏,遵议张之洞奏广东购买机器试铸制钱银元一节。事属创始,尚须详审筹划,未便率尔兴办,着听候谕旨遵行。”
光绪十五年(1889年)张之洞再次上奏清廷。
两广总督张之洞折——请准令汇丰银行代铸银元,光绪十五年八月初六日:“窃臣于光绪十三年正月二十四日具奏粵省购买机器试铸制钱拟请附铸银元一片,于三月二十七日接准户部咨,奉上諭:所陈兼铸银元一节,事关创始,尚须详慎筹划,未便率尔兴办,著听候谕旨遵行等因。欽此。经臣钦遵在案。现在制钱甫经开铸,一切办理情形已另折陈明,所有银元遵旨尚未开铸。
兹有香港英商汇丰银行,因前数年筹借洋款,与中国时有交易,前月遣人至海防善后局面商,闻粵省欲铸银元,该行有英国伦敦及美国旧金山所出条银,每条约重一千两,成色较中国纹银稍高,欲求代为附铸,按月陆续交来,多则十余万两,少亦四五万两,铸成后,愿在中国各口一体行用。每银钱百元,补工火银一元,并送来条银四条,请为试铸。经海防善后局司道禀商到臣。
伏查粵省除藩司地丁、部款、运司盐行、正课、海关税项均用纹银投纳外,其余运库杂款、各府税丁釐金、捐项、租息、一切杂款,及善后局支发各项率皆通用洋铸银钱,至民间所用则更全系洋钱。此后情形不独粵省为然,如臣前折所称,闽、台、江、浙、皖、桂等十余省大率相同。是外国洋钱之行销日多一日。此已为中外所共知,无俟微臣赘述。至汇丰为英国著之银行,在中国口岸生意繁多,远胜他行。其意为中国南方各省多用洋钱,外国所来之条银,不便散碎使用,欲自在香港开铸,则购买机器置造厂房所费不赀;欲在外国铸就运来,则中国近来通用之洋钱大半皆系墨西哥国所铸。条银所出之地,洋钱所铸之地,相去太远,运费甚多,不如粵省与香港相距咫尺,朝发夕至,便于往来,可以节省费用。且中国所铸之银钱行用于中国,理势既顺,获利自饶,此汇丰洋行情愿铸用中国银元之实在情形也。
前准户部来咨,本似请旨允准试办,惟原咨令将部臣所陈四弊,预筹杜绝,慎选贤员,切实经理,终始如一,以期推行尽利;并云目击时艰,亦思兴铸银钱权衡国用。是部臣之意实以试铸银元为可行,且拟准粵省试办。唯兴利必先防弊,自系慎重银弊之意。
臣查部臣原奏,谓中国之银出洋者多,一旦聚以铸币,恐致价贵源涸。查现在粵省试铸银元,其条银取诸汇丰,乃系来自外国,即使汇丰条银或有短绌,亦可向别家洋行购买,于中国原有纹银并无消耗,且可使外洋纹银充牣中华,则源涸之弊无矣。部臣又恐炉匠搀和,小民销剪。查搀和之弊最易辨识,闻声辨色,皆可不爽,局员详备,监察众多,只在经理得人,章程周密,所谓慎选贤员,即无此弊。至小民私销一节,查此事销毁无利,保其必无,既无机厂,亦难私铸。小民私剪一节,查银元上铸明重几钱几分,轮廓花纹均极精致,若稍有亏缺轻小,其伪显然,较之内地向用各种化宝,松江银锭,方圆厚薄参差不齐者,银店尤易辨别。再查粵省所用洋银,率皆椎凿日久,破坏烂板,现在诚不免有剪碎使用之事,今官局拟铸银元,并拟照外洋通例,兼铸每元二开、五开、十开、二十开之小银元,以便民用。亦铸明分两轻重,民间交易,即一钱数分之微,可以小银元搭用,无须等、平,可免纷争,既可零用,何须私剪,则搀和私剪之弊无矣。部臣又虑熔化销折,官帑有亏。臣细加考核,如银元大小兼铸,核计成本,足可通融抵补,不致有亏。至汇丰附铸之银元,已议定酌补工火,将来赢则多铸,欠则少铸,操纵因时,则销折亏帑之弊无矣。部臣又虑银色太低,减成取利,用必不畅。臣查中国所用之洋钱,从前各国皆有,近则墨西哥国所铸盛行,臣饬通晓化学之西臣将各种洋钱逐加化验,大率得银九成,不相上下。始知从前有谓只七成者,其说不实。至各国所铸小洋钱,通例皆逐次递减成色,最少者亦有八成左右。今粵省拟铸银元,意取中外流通,其大银元定用九成,小银元由八成六递减至八成为止。色虽稍逊,工费较多,其实成本仍系一律,总期较之外洋所铸成色相符,或且稍胜,民间自无异说,断不肯任意减成,以致自生窒碍,则减成不畅之弊无矣。部臣谓广东省银元铸成后,税厘杂项均准搭收,各省协款,应查明受协各省向用银元与否,分别办理一节。臣查粵省拟议原系解部各项,仍用纹银,向用洋钱省分,乃以新铸银元搭解,与部议正复相同。
伏查部臣所虑四弊,臣俱以熟虑周防,并无窒碍,然臣所谓此事之有益者,犹不在此。泰西各国率皆自铸金银各币,自相宝贵,不用别国之钱,中国乃用各国错杂所铸之银钱,甚至霉黑破碎不可辨识,而民间争相行用,其于体制实有所关。《传》云:惟器与名,不可以假人。今远人慕化,欲用中国所铸之银元,其文曰光绪元宝,如推行渐广,不特中国各口岸,即越南、暹罗,南洋各岛均可用中国之银元。各该处华民甚多,其心皆有所维系,是此事实大裨于国体;至利析锱铢,抑其末也。
惟洋钱每元向重七钱二分,臣前奏因中国之银,中国所用,故拟定为七钱三分。兹据汇丰洋行声称,仍拟铸七钱二分,则与向有洋钱一律,便与交易。窃既欲中外通行,自宜俯顺商情,仍以七钱二分为率。至附铸之小银元,亦照此递差减,民间向来以此为便,现今省内省外市面触处皆是,自可行销无滞。
总之,此事臣再三筹度,可发可收,仍属有利无弊。合无仰恳天恩,准照部臣前议,由粵省开铸试办,既由户部行知各省,凡向用洋钱各省关一律通行,准其与洋钱一体完纳华洋厘税,并各项杂款、一切捐项。其官商军民或用中国银元,或用洋铸银钱,随宜通用,听其自便。粵省所铸之银元刻镂精工成色准,较之东洋银钱过无不及,商民既肯用洋铸之银钱,岂有转不愿用中国自铸银元之理。且并不禁外国之洋钱,又不强其必用官铸之银元,于市面民情两无纷扰。至向用洋钱各省,藩运官库所收之项,其向用纹银投纳者倘有用新铸银元交纳,应准其仍照各该省行用洋钱向章补缴纹水,于经制之款亦属毫无窒碍。所有粵省筹议官铸银元,恳请准令汇丰洋行附铸行用,以其中外畅销各缘由,理合恭折具奏请旨。并拟铸银元式样大小计五种,每种十元,分装两匣,开列清单,恭呈御览。”
张之洞在这次奏文中,对户部提出的“四弊”逐条进行批驳,不仅坚持在广东铸银元,并且已与香港汇丰银行谈妥,由广东为该行代铸银元。
为了使广东银元与外国银元的重量和成色相同,便于流通中的互相兑换,张之洞采纳了香港汇丰银行的建议,拟将呈送的样钱在正式开铸之时依此改为:
样钱7钱3分,拟改为7钱2分;
样钱3钱6分5厘,拟改为3钱6分;
样钱1钱4分6厘,拟改为1钱4分4厘;
样钱7分3厘,拟改为7分2厘;
样钱3分3厘5毫,拟改为3分6厘;
三、对两匣“洋钱”的释误
过去曾有人推测,张之洞呈送清廷的两匣“洋钱”,分别为7钱3分系列和7钱2分。现考查实物证实,两匣同为7钱3分系列。实际上,张之洞奏折后部也已写明两匣洋钱面值相同,“并拟铸银元式样大小计五种,每种十元,分装两匣”。
我们现在见到的广东呈送清廷的两匣7钱2分系列银元,是已经改过版的。这两匣银元是光绪十六年(1890年)两广总督李瀚章上奏清廷广东已开始铸造银元时随折呈送的。
四、“样钱”改版的原因
张之洞督广时铸造最早的“7钱3分”银元样钱,改版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清廷接受了张之洞的请求,决定改7钱3分系列银元为7钱2分系列;另一个主要原因则是户部认为张之洞铸银元样钱在图案、文字编排上不合体制。户部尚书张之万等折----汇丰银行代铸银元请允准试办,光绪十五年十一月初五日:“……再,该督送到大小银元内所印洋文,自系为中外商民行使均易辨认起见,惟将洋文列于中国年号之内,体制尚有未合,应请饬令该督将洋文改錾蟠龙之外,以广东省造库平七钱二分汉文十字改列正面,其半元以下小银钱以此照改,较为妥协。”
广东省正式开铸银元,已在张之洞调离广督之后。两广总督李瀚章折----广东已开始铸造银元,光绪十六年五月十五日:“窃照粵省购买机器试铸银元,业经奉谕旨允准试办。遵即督饬局员转饬工匠另置钢模,将洋文改錾蟠龙文外,正面改刻广东省造等字。一面饬由善后局陆续拨纹银,于本年四月初二开炉试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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