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号杂录 卷三 11. 六不总督 海上苏武

11​ 六 不 总 督 海 上 苏​武 一

​叶名琛:六不总督 海上钦差

叶名琛字鼎臣、汉阳人,清咸丰二年授两广总督、五年以总督协办大学士、六年拜体仁阁大学士仍留总督任。七年英军陷广州,名琛被执,死于印度。方英军之攻广州,名琛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时讥为六不总督

​民国·刘彦《中国近时外交史》“第二章 英法联军入北京”:是时洪秀全举兵,蹂躏东南诸省,惟广东差全。又广东为中外通商都会,颇殷富。邻近诸省调兵饷购军械,率仰给广东。名琛亦颇能选将募兵,击平境内之土匪及草寇之拦入者。五年,以功拜体仁阁大学士,名望日隆。益自负,常以雪大耻尊国体为言,驭外人甚倨傲,每接交涉文件辄略书数字答之,或竟不覆,香港总督宝林甚恨之。六年,英政府任巴夏礼为广东领事,巴夏礼尤负气好争小节,既与名琛争入城约不得,与宝林谋乘机构衅。会东莞会匪起乱,名琛下令诸府州县通匪者,许吏民格杀勿论。于是悍民假捕匪之名互相仇杀,前后死者若干万。从匪者不敢归,或逃扰邻省,或遁沿海群岛投英籍以自护。贼渠关钜、梁楫等献议于巴夏礼,清攻广东。巴夏礼急欲觅机开衅,未几亚罗事件起,祸机遂作。

霍达《“六不”钦差叶名琛》:第二次鸦片战争使中国丧失了大量主权和一百多万平方公里的神圣领土,其中包括九龙半岛南端被英国强行割占。在这场战争的初期,钦差大臣、两广总督兼通商大臣叶名琛负有严重的、不可饶恕的罪责。


  叶名琛,湖北汉阳人,矮矮胖胖,肿眼泡,厚嘴唇,一副昏聩颟顸之相。他于一八五二年(咸丰二年)出任两广总督。当时,北京还未设立专门负责外交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中英两国也还没有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清政府指定一切“夷务”在广州办理,因此,两广总督便拥有实际上相当于外交部长的权力。叶名琛的工作作风极具“特色”:不阅外国公文,不见外国来使,不理睬外国人的一切要求,总督府形同虚设。一八五四年七月,太平军相继攻占海陆丰和佛山,九月又占领九龙。香港总督宝灵认为,清政府为了从太平军手中夺回九龙,一定会向外国求援,英国正好借此打开与中国谈判的大门,以实现进一步扩张的野心。但是,他多次向叶名琛表示英国愿给予中国“友情援助”,但叶名琛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对他置之不理。到了年底,太平军封锁珠江口,击败广东水师,直逼广州,叶名琛觉得事情不妙,才委托在穗洋商写信给宝灵,请香港派兵到广州来保护洋人的产业。这为宝灵提供了一个极好的机会,于是他在一八五五年初亲率六艘军舰开赴广州。当英国军舰驶进虎门,太平军的水师便闻讯退去。宝灵心想,既然英国人帮中国吓退了“叛军”,一定会受到友好的接待,下一步的事情就好办了。但出乎所料,当他写信给叶名琛约会“英军入城”问题时,仍然被叶名琛拒绝。这位两广总督真是不可思议!于是,宝灵便伺机采取武力入城之策。


  恰在此时,“亚罗号”事件应运而生。“亚罗号”是停泊在珠江上的一艘商船,广东水师为搜捕海盗,到这艘船上搜査,遭到英国驻广州领事巴夏礼的抗议,称“亚罗号”是英国船,中国官员上船搜査时扯下了英国国旗,侮辱了英国。事实上,“亚罗号”仅仅是为了给香港运送粮食曾在香港注册的一艘商船,注册的船主是中国人方亚明,而且注册已过期失效。按照国际惯例,在中国港口停泊的船只根本无权在船头悬挂外国国旗。“亚罗号”上所悬挂的只不过是一面普通信号旗而已。对此,水师官兵、巡船水手和被捕的十二名犯人都是目击者,当时在广州和香港的所有英国人也完全清楚事情的真相。


  两广总督叶名琛一再向巴夏礼解释:船上未悬英国旗,何从扯下?但由于对方的强硬,叶名琛渐渐支撑不住,连自己人的证词也不敢相信了。巴夏礼蛮横地要求叶名琛释放被扣的水手,向英方赔礼道歉,否则就要进攻广州。叶名琛赶紧放了人,还向巴夏礼保证以后应当尊重英国国旗。这件事,中国本来理直气壮,却被自己的两广总督搅浑了水!而巴夏礼仍然抓住不放,借口叶名琛“礼貌不周”,命令英军上将西马縻各厘向广州发动进攻,第二次鸦片战争便由“亚罗号”事件引爆了。


  一八五五年十月二十三日,英军攻占广州沿江炮台,叶名琛还在校场悠闲地欣赏骑射,对敌情置若罔闻,竟然下令:“敌船入内,不可放炮还击。”莫非这位总督大人是诸葛孔明再世,胸中自有退敌之策吗?当然不是,叶名琛抱定的是坚决不抵抗主义,一不准调兵设防,二不准市民和团练自卫,三不准派人侦察敌情,却幻想神灵保佑,迷信巫师的扶乩邪说,“过十五日可无事”。十二月二十八日,由额尔金和葛罗率领的英法联军攻下珠海炮台,次日占领广州,广东巡抚柏贵和守军将领穆克德纳束手降敌。美丽的羊城烈火熊熊,血流成河,官民财产被抢劫一空。此时,愚蠢的叶名琛瑟瑟发抖地躲在都统衙门的后花园里,被英法联军抓获。祖国的南大门竟然由这样一位钦差大臣驻守,实在可悲可叹!事后,咸丰皇帝斥责说:“此次夷情猖獗,原因叶名琛刚愎自用,办理乖谬,以致夷人激忿。”“叶名琛既不能驾驭夷人,复不能激励乡团,动其公忿,以致大伤国体,实堪痛恨!”而民间则形象地给叶名琛概括了六个“不”字:不战不和不守,不死不降不走。


  叶名琛被俘后,由英军押解,乘坐火轮船于一八五八年二月十六日到达香港,在香港停留了四天,又被押走,经马来西亚、新加坡、孟加拉到达印度加尔各答。一年之后,到了一八五九年三月二十四日,他们带去的食物已经吃光,随员请求在当地购买,叶名琛坚决不允,说道:“我所带粮食既完,何颜食外国之物!”英方翻译屡次送来食物,他仍拒绝不用,绝食至四月十日(一说九日)而死。临死之前,随员问他还有什么遗言,气息奄奄的叶名琛说:“辜负皇上天恩,死不瞑目!”这位身陷囹圄、客死异国的钦差至死还保持着对祖国的眷恋和对大清皇帝的愚“忠”,倒也其情可悯,但已为时晚矣!如此悲惨的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他的死,死有余辜!


  叶名琛的遗体和身后财物由英国官员阿查利护送,于一八五九年五月十四日运抵广州,交付海南县收领。此时,英法联军已经打到华北,即将进攻大沽口炮台了。


清·朱克敬《瞑庵杂识》卷一:两广总督叶某酷信乩。初,英人来索旧馈,叶请于乩,乩曰:“无庸,将自去。”既而英人果与邻国搆难,疾引去,叶由是益奉乩仙。咸丰八年英国兵船再至,叶更虔祷,乩判曰:“静静静、自然定。”叶信之,遂不设备,英人书亦不答。是时方校武科,英人猝至,掳叶去。叶舟中赋诗有:“海外难寻高士粟,斗边空泛使臣槎。”之句。英人归,以玻璃椟盛之舁游四国,观者人一钱。其门生某挽联云:


​​​​身依十载春风 不堪回首

​​​​目断万重沧海 何处招魂

可谓善于立言。

​清·欧阳昱《见闻琐录》“叶名琛”:叶名琛以宰相督两广,奏请迎养其父。父至,不入署,别居长春仙馆,纳贿卖缺门庭若市,每年生辰广受礼物。金铺何西茂为属吏造金器送老大人寿,每次获工资三四千两;平日所进金器不在内,数年,起家至数万金。叶有银五六百万两,托何家放洋行内生息。父子酷媚鬼神,署后一楼云有狐仙居其上,日敬事之。

​咸丰七年,英酋以桦船事生衅。叶相竭诚叩祷,掷珓得一签,语隐约,谓过某月十二日便无事,信以为真,一切军务俱不调理,粤民欲与英战亦勿许。及英酋攻毁炮台、兵船泊城下,占据城中观音山。已至某月十一日,属吏往见犹曰:“勿惊惧,过明日便无事。”及至十二、十三、十四,风势日恶一日,叶相犹持前议。至二十一日遂为英夷执去。其始未详,华樵云观察之《触藩记》中独不及狐仙事,讳之也,中惟露叶相两语曰:“各处神签,俱无不吉。”又于注中述叶相上夷船后,命仆回取《吕祖经》一部,隐寓信仙术之意。当登船时,某仆随至河干,谓叶相曰:“此水清而且深,相公何不俯视之?”盖欲其投河尽节,以英商通华语,不敢显言也。而叶相艰于一死。及到外洋,英夷以肩舆舁往各国夸耀,曰:“此乃宰相、中国第二人,为我所擒也!”年余病死,英夷用玻璃櫬装之,载还中国云……叶相执去后,有讥之者曰:“不战不守不降不和不死不走,二十一史翻遍,如此之人无有!”其言真确而奇也。

​李秉新等编《清朝野史大观》卷七“叶名琛迷信乩语”:粤民自使相琦善莅粤后,常疑大府阳剿阴抚。叶相亦畏粤民之悍,遇事尤裁抑洋人,欲求众谅。然粤民见叶相之夷然不惊,转疑其与英人有私。及英人累致书不答、且不宣示,则愈疑之。僚属见寇势日迫,请调兵设防,不许;请招集团练,又不许。众固请,叶相曰:“姑待之,过十五日便无事矣。”乃乩语也。先是叶相之父志诜喜扶乩,叶相为建长春仙馆而居之,祠吕洞宾、李太白二仙,一切军机进取咸取决焉。乩语告以过十五日方可无事,而广州竟以十四日先陷,人咸讶之。或曰:“洋人赂扶乩者为之也,”然其事秘,世莫得而详之。

​“叶名琛”:叶名琛督粤时英人犯虎门,属吏飞章告急,叶皆置之不闻。后为英人俘去置诸印度,并派解华语之翟理斯守之……粤人有乐府三章皆记其事。其诗曰:

(1) 叶中堂,告官吏:十五,必无事。

十三夷炮打城惊、十四城破炮无声。

​ 十五无事灵不灵?乩仙耶、点卦耶、签诗耶、择日耶!

​​ (二)夷船夷炮环珠口,绅衿翰林谒中堂。

​​​​ 中堂绝不道时事,但讲算术声琅琅。

​​​​ 《四元五鉴》精妙极,近来此秘无人识。

​​​​ 中堂真有学问人,不作学政真可惜。

​​ (三)洋炮打城破,中堂书院坐。忽然双泪垂:广东人误我!

​​ 广东人误诚有之,中堂此语本无疑。

​​ 试问广东之人千百万,贻误中堂是阿谁?

​两广总督汉阳相公叶名琛为英夷所俘,传观外国各岛曰:中朝宰相也。累臣瘐死,舆櫬囊骨而归。廷评免其戮尸、文吏赦其辱国,甚有以苏武、郝经(元翰林学士,使宋被留十六年,不屈)相许者。

​清·徐珂《清稗类钞·讥讽类》:叶被俘后有《镇海楼题壁》二诗云:

​​​一​镇海楼头月色寒,将星翻作客星单。

​​​​空言一范军中有,其奈诸公壁上观。

​​​​向戍何心求免死,苏卿无恙犹加餐。

​​​​近日闲绘丹青像,恨态愁容下笔难。

​​​二​零丁南去叹无家,鹤讯犹传节度衙。

​​​​海外难寻高士粟,斗边真泛使臣槎。

​​​​心惊跃虎波澜阔,望断慈乌日影斜。

​​​​惟有春风依旧返,女墙红徧木绵花。

身在囚虏而以使节自命,廉耻之沦丧甚矣!

​ 清·薛福成《庸庵文续编》“书汉阳叶相广州之变”:昔侯官林文忠公初禁洋烟之时,洋人未必识中国虚实,有顾忌心。若使林文忠久于其任,未必无以善其后,乃使相琦善继之,而大局一坏不可振。耆英、伊里布又继之,和议遂定。彼时舍此固无以弭外患,而主和议者例受人指摘,下流所居,未必如世俗所讥之甚也。粤民之与官相抗,亦琦、耆、伊三相有以激之。叶相见林文忠(则徐)、裕忠节公(谦)诸公,或以挑衅获重咎、或以壮往致挠败;而主和之人又皆见摈于清议,身败名裂。于是于两难之中别创一格,以蕲所以自全者。高谈尊攘、矫托镇静,自处于不刚不柔不竞不絿之间,乃举一事不当,卒至辱身以至辱国,而洋人燎原之势遂不可复遏。然则洋人之祸,引其机者琦相(林则徐被贬,琦善代之),决其防者叶相也!要之御非常之变,虽豪杰之士鲜不智勇俱困焉,盖因前事无可师,而俗论不可徇也。

​民国·徐凌霄 徐一士《凌霄一士随笔》:(薛福成此文)夹叙夹议,深中名琛病痛,而于其处境之艰亦复设身处地悉为表出,不同一味謾骂,足令名琛心服。七絃河上钓叟《英吉利东入城始末》为薛福成此文所据材料之一……福成论及当时粤中之民气,谓:“观于粤人己酉之役,官民一心,措注协矣。厥后志满意嚣,动掣大吏之肘,微特中材以下不能用粤民,即使同治以来中兴诸将相当之,恐有大费踌躇者。叶相之瞻顾徬徨、进退失据,以固其宜。

七絃河上钓叟《英吉利广东入城始末》为福成此文所据材料之一,其论名琛有云:

当世论夷事者咸太息痛恨于汉阳,斥之为大辱国。汉阳高语镇静矜气骄志,坐误时机身为俘虏,是则然矣。然夷所欲得而甘心者,使其昏懦流媚无足为我梗,夷直藐之而已,必不恶汉阳也。恶其为梗,疑其有仇夷之心故也。心仇夷而术无以制夷,乃藐视夷,以为夷无如我何,此汉阳之所以取败也。辱身辱国,乃至荡摇边疆而无能善其后,汉阳之罪大矣!夷竟不可仇乎,必不敢仇夷而畏夷,惟夷言是从,由由然以为必不辱国之道在是也,不敢知亦不能言也。平心气综前后察之,汉阳之罪不可逭,心犹可原也。是将仇夷不足制夷,为夷所恶以至于此。能畏夷惟以夷言是从,或相安至今未可知也,当世所以集矢于汉阳也!

则责备中略寓谅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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