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鬼

今夜有鬼殷坚卷着烟丝,燃起火柴,喷了一口白烟,长叹。他捡了一个麻烦回来,现在那个麻烦穿着他的T恤、短裤,不怎么安稳地睡在他的床上,shit!殷坚不是个冷酷的人,至少,他自认为不是,只是生为一个21世纪有理想、有抱负还会按时交税的年轻人,再怎么热血沸腾也是很有限的。像他这样一个永远烧不开的温水般的人物,居,更多精彩短篇鬼故事请随时关注 长篇鬼故事栏目!

鬼段子分享:大伯是村里出名的大胆,一夜经过坟地看到同村的女子便打招呼,女子说走不动,大伯心肠好就背着走,但是越背越重走了大半夜才到村口,挑粪的老伯起来的早问大伯怎么一大早背着棺材回来,大伯说昨天背的是同村的某某妇女,老伯失色道,不可能,那个姑娘已经死了两年了!您看懂了吗?


殷坚卷着烟丝,燃起火柴,喷了一口白烟,长叹。他捡了一个麻烦回来,现在那个麻烦穿着他的T恤、短裤,不怎么安稳地睡在他的床上,shit!

殷坚不是个冷酷的人,至少,他自认为不是,只是生为一个21世纪有理想、有抱负还会按时交税的年轻人,再怎么热血沸腾也是很有限的。像他这样一个永远烧不开的温水般的人物,居然会捡个麻烦回家?那实在是因为这个麻烦太麻烦了一点。

时间得往前推进一个星期,3月19日的下午,那天阴雨绵绵,湿湿冷冷的天气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快要长霉了。

地点是一间品味不错的咖啡厅,只是品味不错,咖啡不见得好喝,而且很贵。殷坚是来赴约的,约他的是个美女,因为他是个帅气的男人。这年头,帅哥约会美女或者美女约会帅哥,是多么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他来了。当然,若仅仅是因为对方的火辣美艳而出席,那事情又会显得很肤浅。他们会见面,是为了公事。CK是电视节目的女主持,而殷坚,则是她诚意邀约的来宾。


“哇!今夜哪里有鬼!”什么破烂节目的名称?这是殷坚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在台湾,灵异节目多到会让你有种其实是住在一个大坟场里的错觉。打开电视,不管哪个频道,只要有心,一定能找到人带你去找鬼屋,或者发现某人又住在什么烂风水的房子里,每周都可以看到不同的灵异照片,又是废井,又是旧屋,弄得这个小岛好像随时都可以撞见鬼一样。

这一切对殷坚来说实在很可笑,但就利益方面来说,这样对他挺有利,因为他的职业是天师,当然,你也可以叫他居士。法律没有规定,一个堂堂硕士毕业、身材好、脸蛋帅气的男人不能以这个为职业。所以殷坚过得很开心,尤其是在这种灵异节目大行其道的年代,他甚至不必真的去捉鬼,就能获取暴利。

没办法,谁叫他长得帅呢?这年头,帅哥确实比较吃香一些……

“殷先生,不好意思……”那位叫CK的美女有力地握了握殷坚的手,后者礼貌地回应,跟着又觉得有些可惜—这么漂亮的女人,身旁已经有了护花使者,正常的男人都应该会觉得可惜吧?

CK的男友是她的节目制作人,从殷坚的角度来看,他比自己矮一点点,比自己逊色那么一点点,跟CK站一块儿有点像姐弟,当然,这不是CK这位大美女的错,是她男友的错,一个男人长得脸圆圆的、眼睛大大的,是有点该死。

殷坚会注意到CK的男友,除了他是当红的灵异节目制作人之外,还有一个很特别的原因。当天下午,在CK正忙着邀请殷坚上节目的同时,她男友正跟一票工作人员在挑选灵异照片,里头有真有假,让殷坚感到意外的是,真的那部分全让那位年轻的制作人挑在手上。

“殷先生?”CK挑高了修了又修,完美到有点天怒人怨的细眉。第一次有男人和她聊天时不是看她,而是在瞄她的男友。那个挂了副黑框眼镜,像个死大学生一样的男人有什么好瞄的?

本来还在一旁激烈讨论的工作人员全都静了下来,CK如果用这种语调微扬的声音说话,就表示这位女王大人不高兴了。

“不好意思,我只是觉得那叠照片很有意思!”殷坚指了指CK男友手上的照片。

“你也觉得这些很恐怖吧?我们就用这一些!”像是受到鼓励一样,CK男友眼睛都亮了起来,像找到宝似的笑得极开心,殷坚这时才注意到,他居然还有酒窝?

“我觉得有趣的是,你抓在手里的那些……全都是真的!”殷坚冷静地点明。CK的男友愣在那里,下一秒就将照片全都扔了出去,他制作灵异节目可不代表他经受得起这些。

“你……开玩笑的吧?”不知道是哪个工作人员,小小声地问了一句。

“我的职业道德不允许我开这种玩笑,我是个天师,我叫殷坚。”


“呃……我是这个节目的制作人,我叫何弼学。”

女人就是麻烦,出门少上一次厕所就像世界末日一样。何弼学待在驾驶座上发呆,手指神经质地轻敲着方向盘,外头一直飘着的雨让他心情很差。好吧!他承认,他是让殷坚那些话搞得自己毛了起来。

“学长,这些照片怎么办?”坐在副手席的张正杰扬了扬手中的牛皮纸袋。他和何弼学两人是前期后期的摄影社社长,何弼学大了他两届,可是就外貌来说,被当成长辈的永远是他,头发少又不是他的错……

“扔掉。”何弼学死气沉沉地回答,心理作用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今天下午,殷坚居然用极其佩服的语气说他手里那叠灵异照片是真的,老天,这一点都不值得骄傲吧?殷坚甚至落井下石地又提醒了一句,他们的节目之所以受欢迎,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有个八字奇轻的节目制作人,真是人见人爱、鬼见鬼沾,可以想见他们录制节目时有多热闹了!

本来,殷坚只是说说而已,何弼学大可以完全不当一回事,不过那些浑蛋的制作小组成员,竟然开始认真讨论起来,录制节目时发生过多少次特殊事件,跟着再不约而同地全都瞟向何弼学,这又怪他了?“我……我八字轻?可是我从来都没遇过,遇过这,这……”何弼学咽了咽口水,他虽然想反驳,但又不敢太绝对,有些事,不说也许不一定会发生,但说了,万一真发生了怎么办?他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胆子够大啊!

“哦?很快你就能碰到了!”殷坚简单地回答,末了还嘿嘿两声。就那两声,让何弼学觉得自己好像当场被人秒杀了似的。

“学长,照片扔掉节目会开天窗的!”张正杰没好气。从学生时代开始,他就强烈地认为何弼学能活到这么大,完全是因为他够运气。那人老是丢三落四,脑袋里摆不下太多东西,直线型的思考模式让人常常忍不住替他捏把冷汗,可他却从来没得罪过人,傻里傻气地毕业,糊里糊涂地追到校花,第一个接手的节目还一炮而红!这种人活着简直是罪过!

何弼学转过头去,正想发飙的同时愣了一下,连忙戴起黑框眼镜。他刚刚不是眼花吧,怎么好像看到几丝头发在车窗外飘啊飘的?“学长?”张正杰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打死也不敢回头看一看车窗外面。何弼学的眼睛本来就很大,再瞪下去,怕连眼珠子都会掉出来。一口气、两口气……何弼学在心里默念着,不是他眼花,真的有头发一直往下垂,就好像……就好像车顶上有个人趴着,伸头朝他们车里望。何弼学猛力地闭上眼睛。压力大,他只是压力太大,出现妄想症而已,张开眼睛一定会发现什么事都没有。何弼学深吸一口气睁开眼,跟着惊吓过度般地撞上自己身后那扇车窗。

“学长?”张正杰的声音差不多接近呜咽了。大半夜,细雨绵绵,荒郊野外的加油站,这不是摆明了出门撞鬼吗?

“不要回头啊……”何弼学颤抖着提醒,并告诉自己闭上眼睛就算了,偏偏这个时候他却不由自主地一直瞪着车窗外的……那个东西。

一个女人,惨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的女人,倒吊着盯着他,还不忘咧开嘴笑,从何弼学那个方向看去,这个女人是趴在他们车顶上的。老天,为什么要挑上他啊?


突然间,张正杰惊吓得朝后退了一下,何弼学急忙想拉住他,这不是朝那个女人撞过去吗?手才伸了一半,心一停,能让张正杰连背后有鬼都不顾了,这意味着什么?何弼学连忙回头,一只手敲在车窗上,又一张女人的脸孔贴在玻璃上,这一瞬间,何弼学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被吓跑了。

“喂!你们两个在干吗?”CK狠狠地踹了轮胎一脚,何弼学居然敢把她锁在车外?绵绵细雨淋得她的长发全贴在脸上、身上,精心化好的妆大概都糊掉了。

何弼学看了她一眼,开了中控锁。他发誓,日后两人同床共枕的时候,绝不让自己在半夜里惊醒,不然可能会被卸妆后的她吓死。

“干吗?见鬼啦?脸色这么白!”CK自后座伸出手掐了自己男友的脸蛋一把,那张脸圆呼呼的,看上去似乎很好欺负。何弼学横她一眼,刚刚的遭遇若是说出来,肯定会吓死她的。

有时,你不想发生的事情,偏偏会一件紧接着一件发生,就像现在。何弼学半转过头去横了CK一眼,就那么一眼,眼角的余光就瞄到了车后头的景象—有个女人在马路中央奔跑,这不算什么,有人爱在下雨天发疯似的满街乱跑也不关他的事,但是……姐姐,你能不能别跑这么快?

“学长—”这是张正杰的惨叫声,他从后视镜里头看到了,时速一百多的车子居然飙不赢一个只用双腿跑动的女人?哦!错了,她是用四肢在跑,张正杰叫得更惨。

CK不明就理,回头看了一眼,正巧那个女人扑上后备箱和她打了个照面,惨白的脸孔,瞪大的眼睛,还有咧开的正在笑的嘴。CK那高八度的尖叫声着实让车子打滑了一下,何弼学努力地控稳车子,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咚咚”的声响就自车顶传来,有人爬上车顶,跟着“砰”的一声贴在挡风玻璃上,这下,车子真的失控飞出了道路,重重地撞上山壁,翻了两圈。

不知道过了多久,何弼学才清醒过来,前额一阵剧痛,只记得车祸时他撞上方向盘,然后眼前便只剩一片漆黑。

“阿学……”听到CK的叫唤,何弼学吃力地解开安全带,身旁的张正杰早昏死过去,他有点担心后座的CK。

“阿学……”CK血淋淋的手捉到他,跟着胳膊一环便勒住他的脖子,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幼,幼婷,这样我很难受……”何弼学挣扎着,扭过头去—

那个女人,惨白着一张脸,瞪大了眼睛,正咧着嘴对他笑,何弼学惊吓得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阿学!阿学!”CK压着仍在挣扎的何弼学,后者总算惊醒,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茫然地望了望四周,张正杰躺在他身旁的病床上,而CK手上缠着绷带,自己的脑袋则是一阵剧痛。

“嗯……我说过吧,你很快就会撞鬼的。”殷坚燃起一根烟,悠闲地站在一旁。

盯着殷坚,那个男人仍是很悠闲地吸着他的香烟,何弼学很想扬高半边眉毛,可惜头痛得半死,只能紧皱着眉头,这人知不知道这里是医院病房啊?

“你说阿学会遇到……那个?可是他从小到大都没发生过这种事,为什么……”CK嘟着嘴,虽然心有余悸,但是恐惧大不过爱美之心,见鬼和毁容两相比较之下,后者的严重性更甚,车祸让她差点就毁容,这简直罪无可恕,就算是鬼也不能这么嚣张!


“任何事都有第一次的,习惯就好!”殷坚说得很轻松,语气甚至有些“你日后还会经常遇到”的意味。何弼学有种想死的冲动,为什么是他啊?被吓一次还不够?还来?

“何先生的八字真是……少见的轻。”殷坚觉得很有趣,这种人居然没夭折?活到这么大,连半次怪事都没撞见过,真的不能不佩服他。

“不可能的。八字轻,又不是第一天八字轻,我以前都没有遇过……”何弼学话还没说完,CK赶忙瞪了他一眼,有些字是不可以说的!

“不准讲那个字!嗯……飘飘,改用飘飘取代!”CK不容否决地指示,两个男人只是各看了她一眼,这女人真是天真得可怕。

“天知道。”殷坚摆摆手,说真的,找他来处理这些事情是要收钱的。

办好出院手续,回到家后天已经黑了,何弼学瘫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发呆。殷坚要他们不用太担心,撞鬼也有分很多种等级,有些鬼只是路过,有些是来寻仇,有些是找替死鬼。何弼学的生活圈子很单纯,为人又温温吞吞好脾气,所以得罪人的机会不多,伤害到别人让对方死了都要回来报仇的几率更加低于零。殷坚推测,也许那个女鬼只是想找倒霉的家伙替死,恰恰好碰上了八字轻得出人意料的何弼学,事情就这么单纯,不对的事、不对的人,就这么巧地发生在不对的时间里。

“阿学,浴室里有柚子叶,记得拿来洗。”CK整理着东西,别看这位大小姐很洋化,该迷信时她绝对啥事都干得出来。

“哦……”何弼学应了一声,翻了几件干净的衣裤进了浴室,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沾在身上,就算没病,闻久了也会觉得不对劲。

“阿学,门不要锁哦!”CK扔了几盒冷冻食品进微波炉,摆了两瓶啤酒在茶几上,跷着长腿按着摇控器。

“嗯?”谁洗澡不锁门的啊?

“你脑震荡啊!拜托,头晕要叫一声哦!”CK嘻嘻地笑了两声,似乎电视节目很对她的口味。

“哦。”何弼学试着水温,下一秒就被站在门边的CK吓了一大跳。

“出去啦!”何弼学没好气地说,用力地拉上浴帘。CK装模作样地长叹一声,没好戏可看了。两人几乎是从幼儿园就开始认识,比青梅竹马还要好。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以为是何弼学好运才糊里糊涂地追到校花甘幼婷,可是真正的内情其实是,校花是女大十八变,小时候挺不起眼。倒是何弼学,这家伙从小到大一个样,一点改变都没有。小小的甘幼婷那时就有个远大的梦想,她要嫁给帅哥当老婆,最好还是有钱的帅哥。于是,脸蛋好、身材佳、家世还不错的何弼学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让她追走了。


记得张正杰他们不止一次抱怨过何弼学的品味。他其实真的长得挺不错,却偏偏老穿着洗得泛白兼破烂的牛仔裤,脸上还挂了副黑框眼镜,整个人看上去跟帅字差了十万八千里远。张正杰他们的阴谋诡计不过就只是想借何弼学的外貌去骗几个漂亮美眉,但在CK的阻挠下,没一次成功。对CK而言,她男友帅是她家的事,与你们闲杂人等何干?

水花洒了下来,何弼学打了个冷战,热水器早不坏晚不坏,偏偏挑这个时候坏。正想喊人,隔着浴帘瞧见门开了条小缝,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然后又觉得自己太疑神疑鬼,说起来真是可笑,独自待在密闭的空间里会觉得可怕,现在门开了反而觉得更加恐怖?

本来不想在意,门本来就没上锁,可能是CK刚刚没关好让风吹开了吧。下一秒,一只手握住了门把轻轻地推开了门,隔着浴帘只能看见一个女人的影子缓缓地走近,在何弼学的眼前转至洗手台,停了一会儿又慢慢走到马桶边坐下。

客厅里的电视仍旧传出响亮的笑声。何弼学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气得理智断线了,人人都称他好命,交到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友,谁知道甘幼婷的真面目?就不用再细数她什么独占欲强、忌妒心重等毛病,光是没神经这点就很让何弼学受不了,有哪个女人会在自己男友洗澡时连门都不敲就跑进来上厕所?

可怜他弱小的心脏才刚受过一次震撼,把他吓死了,甘幼婷是领不到保险金的!这叫蓄意谋杀!赌气地继续洗不想理她,但她的过分真是远远超出了何弼学的忍受界限,她是打算他洗多久,她就在那里坐多久是吧?隔着浴帘,盯着人影,何弼学怒不可遏。

“甘幼婷!你在搞什么东西?”何弼学暴喝一声。

“干吗啦?”CK不满地搭腔,声音远从客厅那里传来,而且她正一步一步不怎么耐烦地走近浴室。

那一瞬间,何弼学觉得水又冷了几度,隔着浴帘,他还看得见那个女人坐在马桶上的身影,还有,CK正不满地推开门……

“阿学,你不要吓我。”CK抓着浴巾替何弼学擦了擦湿淋淋的头发,这家伙傻站在莲蓬下方让冷水淋得嘴唇发紫。

“你……你进来时没看到什么?”何弼学不知自己是被冻得发颤还是被吓得发颤。CK还很不死心地又试了试水温,等何弼学离开浴室后,原本很冰很冰的冷水,突然间升温,差点烫伤她。

“你……你不要吓我。”CK跟着精神紧张地左瞄右瞄。厨房是暗的,书房也是暗的,她现在看哪里都觉得会突然冒出些什么,再待久一点,搞不好照明灯会忽明忽灭起来。

当然,上天是不会这样残忍的,灯没有忽明忽灭、闪闪烁烁地吓唬他们,只不过是像灯丝烧坏了似的渐渐变暗,而且不是一盏,房子里的灯全都渐渐暗了下来,最后一片漆黑。

“阿学!”CK突然伸过来的手吓得何弼学整个人毛了起来。要知道,缠着他的是个女鬼,天知道黑暗中伸过来的那只手是不是CK的。


“镇……镇定,我们去找坚哥……”何弼学干笑两声,拉起CK慢慢离开房子,好像只要不跑,鬼就不会追过来似的,谁规定的?

殷坚卷着烟丝,听完了CK讲述的经历,突然有种狂笑的冲动,头一次遇到这种见鬼都见得这么壮烈的人,当然,他是不能笑出声的,这是职业道德。

“如果会跟到你房子里,那就表示那个女鬼是……缠着你!”殷坚很慎重地回答。何弼学差点没抄起烟灰缸朝他的头一家伙砸下去,但理智告诉他,小命还得靠这个人来救,冷静点,冷静点。

“真是好精辟的见解……还有谁不知道那个女鬼缠着学长啊?”张正杰没好气,何弼学却一点也不感激地横了他一眼。接到CK的电话,知道何弼学家里闹鬼后,张正杰召了整组人马过来,不是讲义气来救何弼学,而是为了第一时间捕捉到女鬼的模样,何弼学瞧见那两架摄影机时差点没气晕过去,真是个好学弟。

“话不是这么说,我们不能排除那位女鬼小姐是因为仇视甘小姐才跟去的,不过既然连浴室都不放过,我想……我应该能很大胆地假设,那个女鬼有兴趣的其实是何先生。”殷坚解释得很认真,但何弼学却是越听越有种想杀人的冲动,那一票好伙伴们居然还频频点头同意,真是世风日下。

“喂!管她对谁有兴趣?有只女鬼在家里进进出出的,谁受得了?”何弼学打了个冷战,他可不想下半辈子再也洗不到热水澡。

“何先生,你该自问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让对方死了都不得超生,非得跟着你。”殷坚阴阴地问了一句,何弼学狂摇头。有了甘幼婷这种级数的女朋友,要是敢多看别的女生一眼,保证她会插瞎你双眼。

制作小组的成员看了看何弼学,再看了看CK,很同情地替何弼学解释。有个漂亮女友没什么不好,但是有个漂亮却忌妒心重、独占欲强的女友就很糟糕了,何弼学跟CK三天两头就为了这种小事吵架。准确地说,是CK单方面在发飙。其实电视台的人都知道,何弼学并不是故意惹桃花,他眼睛大但是视力差,看人那不叫放电,那叫模糊。可惜,很多小女生就爱吃这一套……

“我根本就不认识对方。”何弼学泄气似的长叹。

正如殷坚所言,在他取走何弼学的戒指,捏熄房里所有的蜡烛之后,何弼学感到室温骤降,背脊上窜升起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殷,殷……殷坚!”何弼学不断用眼神示意,那团扭曲的黑雾渐渐向他靠近,到底是哪个混账王八蛋规定女鬼的出场方式一定得用爬的?而且还爬得这么吓人?

“怕什么?她死成这样,不用爬的难不成用飞的?”殷坚低声笑了起来,一个让车撞得只剩肉块,一个让电梯夹成两段,何弼学的要求还真高呢!

不过殷坚向来好心肠,他挑了一根烟点燃,熏了熏那位女鬼小姐,白烟散去,站在何弼学眼前的竟是当初球场外那位我见尤怜的清秀佳人。


鬼这种东西,果然是要看外形的啊!贞子、伽椰子之流跟聂小倩完全是天差地别。原本很害怕的感觉转瞬间消失不见,情绪这样上上下下地起伏,何弼学觉得自己有种头昏目眩晕乎乎的感觉。

“很抱歉,吓着你了。”那位女鬼小姐连说话都是秀秀气气的,若不是死相太难看,她应该是任何男人都梦寐以求的对象。

“啊……没事,没事……”何弼学搔搔头,很难想象自己先前就是让这位女鬼小姐吓得鸡猫子鬼叫。

“我……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我很喜欢你。”那位女鬼小姐说完了居然还会脸红,是不是应该受宠若惊?吓都快被她吓死了。

“说完了?说完你可以安息了!何同学是我在罩的哦!”殷坚冷不防地插了一句。那位女鬼小姐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悄悄地消失了。殷坚冷笑数声,挺懂得看人脸色嘛!一个敢杀人的女鬼,绝不像她外表那样天真,只有何弼学那个笨蛋才会不设防。

“大功告成!”殷坚拍拍手,他仍是没打算亲自出马,既然那位女鬼小姐的执念明显淡了许多,那就让其他人来超度或是收伏她比较好一些。

“大功告成?”何弼学的脸色惨白得很,低头看了看,CK那只剩上半截的身子正趴在地上,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滴着鲜血的手仍使劲抓着何弼学的脚踝死也不放……

“有时,无意识的伤人才是最厉害的,看来,你真的很有让人怨恨的条件哦!”也许,别人的不幸才是殷坚的生财之道,久而久之,殷坚说起话来都有种让人恨得牙痒痒的幸灾乐祸的语气。

“这样学长会不会有危险?”张正杰问了一句,何弼学今夜第一次觉得这兄弟没白交,虽然平日里浑了些,但义气还是有的。

“如果不会死,干脆开个特别节目,这女鬼肯定能让收视创新高!”张正杰话才说完,何弼学就真的抄起了烟灰缸,不过他没砸下去,反而认真考虑起来。

“阿杰,这个点子不错耶!可以考虑!”何弼学居然将那些让女鬼吓个半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认真地和制作小组的人马讨论起来,提出该营造怎样的气氛,该请哪些人来参加。殷坚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何弼学真是个很特别的人,全然不知死活,难怪他能将节目制作得一炮而红,这人的神经根本接错线了。


“不好意思,你们讨论得这么开心,我实在不想打扰,不过,跟我谈话是要收钱的,时间到了!”殷坚笑得眯起了眼,指了指桌上的钟,跟师字辈的人谈话是很贵的哟!不管是律师、医师还是天师,都是一样的。

“怎么这样啊?那个女鬼还在我家耶……”何弼学的脑子终于转了回来。

“咦?我以为你们相处得很好,你还想请她上节目呢,不是吗?”殷坚嘿嘿笑了两声。

“坚哥,不要开我玩笑了。”何弼学干笑两声,请女鬼上节目跟有只女鬼在自己家里逛来逛去是有很大分别的。

“给我听好了!不要开这些无谓的玩笑,对虚无缥缈的东西要心存敬畏!还有,遇鬼时跟遇到火灾一样,别搭电梯哦……”

总算赶走了那群制作灵异节目搞得自己都跟着莫名其妙起来的家伙,殷坚深吸了口烟,瞄了瞄何弼学的房子,很普通的大厦型住宅。既然收了何弼学的钱,他就得好好处理这件事。就算没收他的钱,行有行规,那女鬼三番两次危及活人性命,就算他跟何弼学根本不认识也不能视而不见。

站在门前喷了口烟,猫眼里一道阴影一闪而过,殷坚冷笑两声,有点意思了!

“想走,你现在还有机会啊。”

站在客厅里,殷坚燃着烟看了看四周,很干净的房子,没什么太多的装潢,很简单的风格。

殷坚坐在沙发上吸着烟,枕在靠背上闭目养神,嘴角不知不觉地微微上扬,好戏上场了。

闭上眼,殷坚的感觉更灵敏,没办法,他得靠这个混饭吃。隐约间,电视柜开了条小缝,一双瞪大的眼睛望着殷坚,后者心底暗自好笑。确实,如果是何弼学和甘小姐两人待在这房子里,肯定会被这位女不收拾她,反而让她在何弼学身边游来游去,那说不定是何弼学的错,至少,他也不是完全正确。

窸窸窣窣的声响靠近脚边,殷坚微睁开眼,惨白的手缓缓地伸近,他不由得皱起俊眉,是谁规定鬼就得在地上爬啊爬的?那只手吃力地捉住殷坚的裤管,另一只手攀上大腿,那个瞪大眼、咧着嘴笑的头颅则歪歪斜斜地靠在他腿边。近距离这么一照面,殷坚得承认,她的死相是难看了点,也难怪何弼学会被吓成这个样子。


“小姐,你现在这个姿势很不雅观哦!”殷坚朝她喷了口烟,那女鬼高声尖叫,嘴咧得更开,然后沿着墙倒爬上天花板,“砰”的一声钻进通风口里。

殷坚叹口气,有点棘手,看来何弼学还得在他家住上一阵子……

殷坚低头卷着烟丝,用来卷烟丝的薄纸背面写满了字,世界上用符纸卷烟丝的人,他大概是第一个。

通常,他银色烟盒里的符纸,威力不大也不小,一般而言,对付凶灵都很有效。一口烟若不能喷得他们魂飞魄散,也能将他们赶离。可是很显然,刚刚那只女鬼怨气很重,重得他只能将她逼进通风口里,却不能让她离开,那是怨,那是执著,棘手。

推开自家大门,殷坚着实被客厅里那长发的红衣女子吓了一跳。CK披散着长卷发,神情专注地盯着躺在沙发上的何弼学,那人卷着毛毯睡得极熟。CK瞪了殷坚一眼,无声无息地走回客房里,她跟那只女鬼唯一的分别就是她穿红衣。

殷坚看了看熟睡的何弼学,这家伙是个经典人物,个头很高,偏瘦但结实,可能是长相问题,很容易激起女性的保护欲。殷坚看着他低笑了两声,何弼学最好天天求神拜佛保佑他的女友千万别比他早死,否则跟在他背后的肯定又多一只。

话分两头,殷坚那口烟让何弼学过了几天安稳日子,不过也就只维持了几天,他的灵异节目仍继续制播,收视依旧居高不下。

“学哥,你答应过让我出外景的!”Lily踩着极高的细跟鞋,整个人贴在何弼学身上蹭啊蹭的她是近期窜升起来的女主持,一心一意想像CK一样红得发紫,总认为上上何弼学的节目,就能大大提升自己的知名度,试问,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看到一个穿着暴露的美女在鬼屋里惊声尖叫?

“Lily,我说过我的节目都是来真的,很危险!”何弼学没好气,每回出外景都是他们制作小组冒着生命危险去拍摄,哪一次不是带伤回来?

“学哥你真有趣!这世上哪有鬼故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那女鬼消失了,所有人只是呆站在那里,除了何弼学之外。他是吓得脚软站不起来了。

“什么事?”何弼学接过DV,不看还好,一看他脸上的血色就退了一半,终于回想起昨夜发生了什么事。

接下来的几日何弼学十分不好过。第一,他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等他弄明白殷坚如果出手,鬼怪必定是魂飞魄散的下场后,他就不敢要求殷坚处理他家那两只女鬼的事了,不管是对CK还是另外一位,他都不够狠心;第二,虽然殷坚在他身上动了手脚,保证那两位女鬼小姐靠近不了他,但谁受得了家里有两只会自相残杀的女鬼在那边爬来爬去?他是个知名的灵异节目制作人,但不代表他的神经够粗,况且,那两位的死相还特别难看,待久了何弼学都有点神经衰弱起来。一个灵异节目能搞到女主持惨死,制作人神经衰弱,真是想不红都难!

“坚哥,真的没办法处理一下?”张正杰问。殷坚吸了口烟摇摇头,不是他不愿意处理,而是他拜托来处理这事的那个人一直都没回电。


“这样下去不行的,学长都送医院急救了!节目就要被停播了啦!”张正杰真正着急的是后面那件事。

“何同学自杀?”殷坚很讶异,何弼学实在不像那种会寻死的人。

“不是,学长只是睡不着觉,吞了太多安眠药,误会一场!”张正杰干笑两声。何弼学这种祸及性命的误会还有很多,实在不必细数了。

“你们真的不能心肠太软。不管是甘小姐还是那位女鬼小姐,对何同学都无比执著,再不处理她们,我看何同学撑不了多久就会让她们拉去垫背。”殷坚摇摇头。张正杰很犹豫,毕竟CK也是朋友,让她魂飞魄散好像说不过去,不过就像殷坚说的,再拖下去,先撑不住的会是何弼学。

“这样真的可以吗?你不是说那位女鬼小姐很强?”何弼学拧起眉问。说老实话,这样站在自己家客厅中央确实挺毛的,不过殷坚说了,那位女鬼小姐在这里怨气最重,最容易现身。

“她之所以强,是因为怨,因为执著。除去了她的怨念、执念,其实就是一般的灵魂而已,到时要收、要灭都很容易。”殷坚笑着回答,顺手取走何弼学右手中指上的白金戒指,后者这时才惊觉自己手上戴了这个东西。

“很惊讶?你以为她们为什么不敢靠近你?”殷坚白了他一眼。那枚戒指是他的,上面沾染了他的气味,对何弼学而言,倒是件不错的护身符。

“白金戒指?殷老师,殷大师!你能不能用些比较传统一点的东西啊?那根本是婚戒吧?”何弼学没好气,殷坚挑衅似的扬扬眉,无声地用口型说了三个字,何弼学瞬时凶恶地眯起眼。

“何同学,立正站好!好戏上场了。”殷坚阴阴地笑了两声。

那只女鬼拖着自己骨节扭曲的身体,以一种极怪异的姿势爬向何弼学,后者却只能僵在那里动弹不得,想扬声求救却发不出声音。细得像爪子般的手指掐住何弼学的大腿,那只女鬼攀了上来。靠得太近,何弼学都能嗅到她身上那种血渍风干后的恶臭味,另一只手勾向他的脖子,何弼学只能瞪着她,看她越靠越近……

“滚……开……”阴冷的声音从何弼学身后冒出,一只仍在滴着鲜血的手臂突然插了过来,推开那只女鬼,又一只手臂环上何弼学的肩。

“阿……学……”当何弼学转头瞧见CK正趴在他背上时,终于不光是理智断线,连心跳都停了。

当殷坚走进厨房时,卧室的门突然“砰”的一声关了起来。他一个箭步抢回门前,却发觉门怎样也推不开。殷坚心底一把火起,调虎离山?去他妈的!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破!”殷坚低声念着口诀打着手印,手指一弹,房门应声而开。


“万试万灵啊!”殷坚冷哼,他自问是个和平主义者,所以千万别太考验他的脾气。

殷坚一跨进房里就瞧见这经典的让他直想狂笑的一幕,何弼学真是好艳福哩!殷坚一口白烟逼退CK,将烟蒂弹向那只女鬼,伸手一拉拖出休克的何弼学,一气呵成。

“真不想这么做,一点美感都没有……”殷坚勉强地凑上前,如果对方是美女,这CPR做起来心情大概会愉快很多。

确定何弼学恢复心跳、呼吸后,殷坚拉长耳朵听了听,吸了口烟扬扬眉,踱回房里摆好三脚架,设好DV。既然在他房里打了起来,那这场灵异版的女子摔角可千万别错过,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等何弼学让阳光晒醒时,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让人随意地扔在客厅地板上睡了一整夜,浑身酸痛。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脑袋还没完全开始运转,殷坚倒是很悠闲地朝他招招手,邀他到餐厅里吃早点。

“早!”殷坚咬了一口半生不熟的煎蛋,递给何弼学一杯提神的黑咖啡。

“早……我怎么睡在你家客厅啊?”何弼学搔搔头。殷坚看了他一眼,吓得太过,记忆丧失啦?

“都不记得了?喂!你们几个,别光顾着剪接,把片子拿给你们家何同学看一眼,让他回忆一下他给我造成了多大的麻烦!”殷坚突然扬声,何弼学才察觉他那一票制作小组成员全挤在殷坚半毁的卧室里,凑在电视前嘀嘀咕咕,还不时爆出惊喜的笑声。

“坚哥,了不起!为什么这么恐怖的事让你处理起来会显得这么搞笑?太有噱头了!这个酷!”张正杰抱着DV冲了出来。灵异版的女子摔角,这就好像贞子突然从伽椰子她家的电视里爬出来一样,让人不禁有种热血沸腾的兴奋感。

“确定是同一……只?”殷坚想了很久,不知该用什么数量单位来叙述比较合理。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何弼学没好气。

“女人运极差的人……”殷坚很慎重地回答,何弼学若是为了自己好,还是别交女友比较安全。

“你的节目还要继续录?不介意我到处走走?”殷坚看了看四周的阵仗,何弼学这人真的是脑神经错长,摄影棚里闹鬼搞得鸡飞狗跳,他还坚持要继续录节目,该说他是太尽责还是太不知死活?

“请便!请便!”何弼学恭敬地摆了摆手,有个大师在附近逛来逛去,至少心底不会那样毛了。

殷坚四处逛了逛,摄影棚内很阴森,大概是建筑物的关系,这种地方要阳光起来也很难。他会来,是因为他有疑问。那位女鬼小姐已经不止一次出现在何弼学身边,甚至不止一次黏到何弼学身上,可是她没有像其他厉鬼一样掐死何弼学,扭断他的脖子。相反的,她只是亲昵地搂着人家脖子,当然,如果手劲不那么大的话,算搂吧。再不然就是闯进人家浴室里,这回连大腿都抱了,这算什么?


“xing骚扰……女鬼也一样没有豁免权哦。”殷坚燃起烟。

这集的节目探讨的是奇冤无比的分尸命案,来宾是天花乱坠众说纷纭,而导播室内则是人人自危。何弼学神情紧张地盯着屏幕。人有时就是这样,你越不想看见什么,你就越会注意什么,像他现在就紧盯着屏幕,深怕一不小心就会看到什么鬼影之类。

“阿学,你再盯着CK,眼珠子会掉出来。”导播笑笑地走到何弼学身边,搭上他的肩膀,跟着也学他盯着屏幕看。何弼学有些不自在,但又不好意思要他把手拿开。

大约是录制不怎么顺利,导播离开他身边,开了麦克风指示着。何弼学探头看了看,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整个导播室的人全都挤到门边,张正杰这个死没良心的家伙还很不客气地抄了张凳子在手上,活像是只要他敢走到他们身边,他就会把整张凳子扔过来。大约是被鬼吓得多了,何弼学的神经都断了,他只是低着头苦笑两声。

“谁去把坚哥请上来啊……”何弼学虚弱地说了句,死也不敢转过头去。导播走开了,那紧抓在他肩膀上的手是谁的?

殷坚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导播室,正好瞧见何弼学紧闭眼睛等死的样子,一只惨白的手紧抓着他的肩膀,另一只环过他的脖子,下一秒钟,他整个人被往后扯了出去,撞破玻璃眼看就要摔下楼。

“阿学!”在底下摄影棚内录着节目的CK,瞧见何弼学撞破玻璃窗摔了下来,禁不住尖叫起来。

所幸高人不管到哪个年代一样还是高人,殷坚的反射神经向来比一般人快。何弼学让人向后扯的同时,他已经一个箭步赶上,撞破玻璃那一瞬,他已经拉到何弼学的手,所以当众人以为何弼学摔下楼时,其实他是被殷坚拉住挂在了窗边。

“坚哥!”何弼学正想感谢对方的救命之恩,不过话还没说出口,就让那景象吓得瞪大了眼。

殷坚一抬头,就看到那只女鬼故事或经过了哪些地方,所以他们决定从开始倒霉的那天追溯起。何弼学和CK去挑选玉佩后开始觉得不对劲,殷坚怀疑那个玉器店有问题,于是两人相约一块儿去看看。

“这个玉佩有问题吗?”何弼学翻出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殷坚瞄了一眼。

“如果赝品也算问题的话,嗯……很严重!”不知是谁规定的,这些天师们多半也是古玉的鉴定高手,尤其是殷坚,在这方面简直无人能出其右。

“谢谢。”何弼学闷哼,他就知道不能信任CK的眼光。

“不客气。”殷坚敷衍两声,眼光却瞄向一旁三三两两的大学女生,看她们年轻而充满朝气,时不时地交头接耳,听着她们清脆的笑声,人生真是太美好啦!

“喂!你不止是个烟鬼,还是个色胚耶……蓝衣服的那个不错,身材真好!”何弼学先是横了殷坚一眼,不过注意力马上就被那群女孩子拉走了。他非常喜欢在这附近闲逛,这里是学区,有一所大学、两间高级中学,重点是,还有个商校,女孩子之多啊……

“我喜欢可爱型的!”殷坚吐了口烟,何弼学挑了挑眉,两人对看一眼,贼笑起来。

“砰”的一声,一个篮球撞到围栏,殷坚厌恶地皱起眉。有漂亮女孩子的地方,总有特别喜欢卖弄的男生,球场上到处都是穿着背心、短裤正在挥洒汗水的热情年轻的男孩子。殷坚就很不理解了,这么多人抢一个球有什么好玩的?

“别告诉我,你以前也是在这里耍帅啊!”殷坚狐疑地看了何弼学一眼,这家伙对这附近这么熟,不用猜想,他肯定是在这里混到大。


“我在这里念书啊!幼婷也是!”何弼学解释。

“玉市在高架桥下……对哦!我应该去买对电池跟硬盘,我等一下再来找你!”何弼学扔下这句话,人就钻进了商场里,殷坚只能盯着他的背影叹气。这人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那种跳跃式的思考方式,说话永远是前一句、后一句丝毫没有关联性,鬼才听得懂他在说些什么。

殷坚继续欣赏着年轻美眉,随意地逛了逛,突然有一股异样的感觉窜升,殷坚皱起眉,不会一次就中吧?这么准?

重燃了一根烟,殷坚望了望四周。路中央一团白影浮现,那团不规则的白影动了动,渐渐形成一只手,跟着是上臂、肩膀……那个女人以极不可思议的姿势趴在路中央,殷坚唯一想到的是,她应该全身的骨骼都已经移位,才能扭曲成这个样子。

“坚哥!”何弼学小跑步着奔了过来,才跨出两步后,眼前突然一黑,瞬间后又恢复正常,就好像电视转换频道一样。

何弼学愣了一愣,原本站在他眼前的殷坚不见了,头顶上过热的阳光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凉爽的清晨。何弼学看了看四周,三三两两的年轻女生经过,球场里仍是几个男孩子正在争夺着那个橘色的球,唯一让何弼学震惊不已的是,他竟然看到了自己!学生时代的自己!

球场上的何弼学,理着清爽的短发,笑得极其开朗。球技虽然普通,但外型颇佳,动不动就引得周围的女孩子们高声尖叫,其中最卖力的当然是他今日的女友甘幼婷。

何弼学自围栏外瞧着这一幕,真的是不可思议,虽然他也很怀念这一段日子,只是……为什么会看到这个?

一只纤白的手越过何弼学抓住围栏,何弼学吓了一跳,转过头,一个留着整齐长发,容貌十分清秀的女孩正神情专注地看着球场上的人。何弼学很惊讶,两人站得如此之近,那个女孩却像看不见他一样。仔细地盯了对方半晌,何弼学得出一个十分恐怖的结论,他见过这个女生,她不就是那个惨白着脸、瞪大眼还咧开嘴笑的女鬼?

“幼……婷……幼婷……”何弼学拉着殷坚衣袖喃喃自语。后者眉头一紧,这人惊吓过度,不管他说不定他会疯的,疯也许还不够惨,他更怕再来一点点剌激,何弼学会被活活吓死。

“我知道了,别说话!你在发冷。”殷坚拖着他到浴室里。洗个热水澡,喝杯温牛奶,再让何弼学安稳地好好睡上一觉,这对他的精神状况会有帮助。

放好热水,殷坚刚想转身离开,何弼学却情急地拉住他的衣袖,外露的手臂血色尽退,忍不住地发颤。殷坚叹口气,这回真的是被吓得彻底,何弼学的神经再粗,也经不起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折腾。

“OK!我就坐在这里,你慢慢泡。”殷坚拉了把椅子进来,长叹口气,他什么时候改行当保姆了?居然看护一个男人洗澡?这个画面一点美感都没有……

殷坚卷着烟丝,燃起火柴,喷了一口白烟,长叹。他捡了一个麻烦回来,现在那个麻烦穿着他的T恤、短裤,不怎么安稳地睡在他的床上,shit……


他不想深究CK到底干了些什么蠢事惹怒那位女鬼小姐,总之命案发生了,就算那位女鬼小姐的动机有多么单纯,他不收拾她都说不过去,就算没钱也得干,这就叫专业。

殷坚自问心地还算善良,他们殷家的道术他其实学得不怎么样,收妖、驱魔、超度他没一样行,唯独一件事可以肯定,他只要一出手,绝对是魂飞魄散。所以他在没感到那位女鬼小姐有敌意时,并不太想为难她,可惜是她绝了自己的生路,呃……另类的生路。一旦危及活人性命,他就非插手不可,行有行规。

风铃声响起,殷坚冷笑两声,果然是个不死心、够执著的女鬼小姐啊!连他家都敢跟着来。

“唉,我很想怜香惜玉的啊。”说着说着,殷坚自己都笑了起来,深吸了口烟,推开门踱到厨房里。

何弼学睡得不怎么安稳,皱了皱眉,不情不愿地睁开眼,一个陌生的房间。何弼学打量了许久,终于想起这里是殷坚的卧室,自己穿的还是他的衣裤。这算不算是患难见真情?若不是殷坚收留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上哪去。多亏了那个热水澡,何弼学的神智总算恢复了一些些,等等,热水澡?他在殷坚面前脱guang了洗澡?老天,真是一点美感都没有……

室温骤降,何弼学警觉起来,上一回这种感觉出现时,是在他家浴室里,而那时,多了个人……

何弼学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床尾有一道扭曲的阴影靠近,他一颗心飞快地跳了起来,不是吧?为什么在殷坚家里还会有事?

退无可退,何弼学贴着床头瞪大眼,一只泛着尸斑的惨白手臂扯了扯薄被,又一只手臂向他伸来,一张惨白的脸,一双瞪大的眼睛,还有那笑得极诡异的咧开的嘴。

心跳实在太快、太快,何弼学觉得自己的呼吸开始变得困难,四肢不由自主地变得僵硬。很不妙,真的很不妙,何弼学脑子很清醒,可是身体反应却不是他所能控制的,这种感觉很诡异,就像你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掉却无法阻止。他居然要被活活吓死?知名灵异节目制作人有这种下场,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Shit!”何弼学暗骂一声,扯着CK退出浴室,下一秒,那个女人已经爬到眼前了。

“不……不公平!作弊啊—”何弼学跟着惨叫,怎么可以爬这么快?电影不是这样演的!

何弼学拉着CK冲出门,虽然他很想同情那个女人,不过真的碰上,还是忍不住会害怕啊!CK跑了两步之后急忙拉住何弼学,开什么玩笑?她只裹了一条浴巾耶!

“你不会要我回去找件衣服给你吧?”何弼学苦笑,CK想也不想地点头,两人同时回头一望,一只惨白的手正好拉住门边,那个咧着嘴笑的女人将头探了出来,窸窸窣窣地向前爬行着。

“快……快走,快走!”CK猛力地推了何弼学一把,两人才转身跑了两步,逃生门开了个小缝,一只泛着尸斑的手探了出来,何弼学差点让她捉个正着,一颗心差点没吓停。

“阿学!”CK眼明手快地将人扯了回来,何弼学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为什么完全不照规则来?怎么可以瞬间移动嘛!


两人跑到电梯口,CK狂拍着按钮,眼看着那位女鬼小姐越爬越近,CK急得快哭了出来。

“丁”的一声,电梯门开了,CK想也不想地冲了进去,何弼学正想跟上,突然灵光一闪顿了一下。

“幼婷,坚哥说不要搭电梯。”何弼学伸手去拉CK,她正想跨出来,却突然脸色一变。

“阿学……”CK低头看了一眼,一双惨白的手臂正紧紧地环抱着她的细腰。CK尖叫,拼命地挣扎想摆脱那双手,何弼学更是紧捉着她的手,想将人拉出来,就在这一瞬,电梯门“嗖”的一声关上,何弼学让这突如其来的冲击震得跌在一旁。

“阿学—”CK同样也摔在一旁,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让不知名的液体弄得滑了一下。

“幼婷?”何弼学呆瞪着她,大量的鲜血涌到他脚边。CK望着他,又看了看那一地的鲜血,终于失控地尖叫,异常快速关上的电梯门已将她拦腰斩断。

何弼学吃力地爬到一边盯着这一幕,满地的鲜血,尖锐的叫声,何弼学仅剩的理智全数断线……

当殷坚在电视上看到消息时,就知道大事不妙了。灵异节目的知名女主持突然死在男友大厦的电梯里,而且是极惨的那种,嗜血的新闻哪可能不播,先是跑马灯似的特别插播,再来就是新闻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追踪,霎时间“哇!今夜哪里有鬼!”这个灵异节目红得不得了。

不管是不是朋友,基于道义和职业操守,殷坚不能放任不管,可是不论他怎么拨,何弼学的电话始终不通,这位知名节目制作人突然蒸发了似的,殷坚不由得担心起来。

正当殷坚打算用“他的方法”来找何弼学时,却发现那人三魂掉了两魂似的蹲在他家大门外。连忙将何弼学拉进屋子里,殷坚才惊觉何弼学浑身湿透,过白的脸色,冷汗直冒,裤管上还有CK的血迹。何弼学是怎么平安无事地走到他家门外的,简直是个不可思议的谜。

场景一变,就像是影片快转一样,又是那个女孩,又是球场上那群年轻男生,只是这回少了他自己。何弼学很好奇,难道自己真的曾无意间伤害过这个女生?

“啊!对不起!”一个高个儿男孩撞到了那个女生,男孩随即道歉并连忙替她捡起散落一地的书本,那个女孩子让男孩腼腆的笑容弄得更羞涩,双颊泛红地垂下头去。

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的何弼学心里猛尖叫,不是吧?又不是拍电影!不会就因为他当初不小心撞了她一下就让她怨恨到今天吧?

场景再转,还是那个女孩。她今天很不一样,神情十分紧张,又隐隐透露出兴奋,在对街那里看了看球场,终于找着了她的目标,五官从黯淡转为明亮,整个人活过来似的,正想走过街来,下一秒钟却让一辆闯红灯的卡车撞得四分五裂……

何弼学震惊地瞪着这一幕,还来不及回神,本来倒在路中央的那一团肉块动了动,挣扎着朝何弼学这里爬来。何弼学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因为那个惨白着脸、瞪大眼的女鬼,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还朝着他咧开嘴直笑。


“何同学?”领口一紧,何弼学整个人朝后跌去,栽进殷坚怀里。

“那,那个……”何弼学想告诉殷坚他看见了什么,后者却只是仔细检查着他脖子上浅浅的淤青。两个身高超过一八零的帅哥在街上神情暧mei,一旁经过的女孩子们不由得交头接耳,甚至隐隐约约听得到诡异的轻笑声,殷坚长叹口气,真是世风日下……

“我知道,她死在这里。”殷坚从烟盒里挑了根烟出来,吸了一口后摆在路边。那女孩死前最后的念头就是走到何弼学身边,就是这份执念让她无法离开这个世界,她并不想伤害何弼学,最后行为脱轨,多半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她有了危机感,她才开始转为攻击。

“我,我根本不认识她……”何弼学有些茫然,殷坚看了他一眼,也许正是因为这样,那女孩才会一直跟着他。惨死在这里,对方却仍然不认识她,多年后何弼学再次经过这里,她怎么可能不紧紧跟上?

“坚哥,你能帮她吗?”何弼学小声询问,他反而不再害怕她,甚至,开始觉得有些同情。

“何同学,你看我像是那种会念经的人吗?”殷坚没好气,何弼学承认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先回去吧!我再来想办法,不过……钱还是照算!”

“那女的是偷窥狂还是跟踪狂?”CK挑高半边细眉,有个女人从学生时代起就盯着自己男友,死了都还要缠着他,她这个正牌女友有权不高兴吧?

“喂,坚哥说过了,要对虚无的东西心存畏惧,你别乱说话!”何弼学赶紧捂住她的嘴左瞄右瞄,那位女鬼小姐在他家里出入自由,天知道现在是不是也在。

“我说错了吗?你啊!你……”CK挣开,很想数落他两句,不过何弼学十分机灵,连忙摆出一副极度无辜的模样,真的不关他的事嘛!

“殷先生有说怎么解决吗?”CK嘟起嘴。说老实话,她也不喜欢何弼学成天跟在殷坚身边,虽然知道自己醋劲很大是个毛病,但是她改不过来啊!

“嗯,他要我们买束花去拜一拜她,剩下的他会请人去解决。”何弼学盯着计算机屏幕,浏览着鬼版,也许下次该做个十大凶宅的特辑。

“请人去解决?我以为他是天师!”CK哼哼两声。

“他是啊!只是,他是很有个人风格的天师。玉佩是假的,我们再去挑一个?”何弼学边盯着屏幕,边抄下有哪些凶宅、鬼屋。一双纤细的手臂亲昵地环着他,何弼学并不理会,已经习惯了在工作时CK时不时的毛手毛脚。

“还挑?找不到一模一样的葫芦嘛!”CK撒娇的嗓音传来,听脚步声她是自客厅走向卧房,甚至放肆地将上衣扔到何弼学的头上。

何弼学愣了半秒,急扯下衣服转过身去,房间里只有他一人,CK仅穿件性感的bra在客厅里咯咯笑着,何弼学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客厅里,将上衣扔回去。


“怎么?你也开始看这些综艺节目?”CK瞄了瞄身旁正襟危坐的何弼学,嘻嘻笑了两声,模样既可爱又挑逗。

“幼婷,不如我们去找坚哥……”何弼学话还没说完,CK的嘴唇便凑了过去,不仅吻,她甚至整个人压在了何弼学身上。

“嘘—这个时候你再喊别人的名字,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会生气哦……”

CK轻手轻脚地溜进房里找了套干净的衣裤,心满意足地亲了亲躺在沙发上熟睡的何弼学。他们俩的关系其实维持得很稳定,CK计划着,或许过几年他们会结婚,但是现在不急……

哼着歌曲,CK试着水温,莲蓬洒下的水花让人觉得舒服。CK冲着长发,突然觉得洗手台那里有声响传来,她狐疑地拉开浴帘。何弼学这人比较保守,所以一定不敢在她洗澡的时候闯进来。果然,浴室里只有她一人,可是洗手台上的水龙头开了。

CK微拧起眉旋紧水龙头,伸手抹了抹镜子,一个人影自她身后晃过,CK猛一转身,浴室里依旧只有她一人。

“阿学!阿学!”CK喊了两声,没有人回应,这时浴帘内又传出声响,水花洒得更猛烈,霎时间雾气弥漫。

CK怕怕地退了一小步,壮着胆子拉开浴帘,空无一人。正当她放下心来时,就看到一只惨白的手攀在浴缸边,一个女人歪歪斜斜地靠在那里,咧着嘴笑,瞪大了眼望着CK。

“阿学—”CK惨叫一声,吓醒了何弼学。他奋力撞开浴室门,就看见CK跌在一边,而那个女人正一拐一拐地爬出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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