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史话：三门峡渑池南大岭(三门峡老城羊肉聚)

南大岭，是指渑池涧河以南，海拔不是很高的小山坡，我们也叫它南坡。它属崤山东端。南大岭，西至西河南南边，东至东河南，有两三公里长，再往东隔条南北向的沟和小溪，那是龟山，也叫吕祖庙山，它不属于南大岭的范围。

小时候，我没见过太大的山，总以为南坡就是世界最高的山。年纪再小一点，觉得我家窑垴头就是世界上最高的山。

我家窑垴头上长些酸枣，枸桃树，羊角草等灌木丛，草丛中常有蚂蚱，蝈蝈，我就和小伙伴的上去逮。到窑垴头上边往南望，我就看到了南大岭，才知道世界上还有比我家窑垴头更大的山。有次站在窑垴头，我想拿弹弓往南坡上打，以为能打到南坡，可我人小拽不动，就反过来用腿夹着，噌一下，一弹弓打在我额头上，把我疼哭了。那时我五岁多一点。其实我家离南坡，有五六百米呢。

妈妈经常带我到涧河洗衣服。她在河边石头上洗着衣服。我坐在河边，出神地望着南坡，觉得它很高很大很神秘。春天到了，山崖上灌木一簇簇，一团团开着紫色，黄色，白色，粉色，等五颜六色的花。连我父母也说不清它们的名字。我盯着花一个劲地看，恍惚间自已也变成了一朵花。

山上的树木，花草郁郁葱葱。麻雀，喜雀，马不落，燕子飞来飞去，还经常有野兔，野鸡出没。山头上有老鹰盘旋，时而嘎地扑向猎物，时而展翅飞向空中。猫头鹰卧在半山腰的洞子边白天睡觉，晚上干活。那时狼几乎天天在山坡上出没，有时顺山路跑到街上。

西边有个鬼沟门，那时非常恐怖，人少了根本不敢进。还有一点，鬼沟门坟冢特别多，窑洞里还放着没有沤掉的破棺材板子，还有人的骷髅和残骨。在绿树环绕中，显得阴森森的。有时还有磷火，也叫鬼火，四处飘荡，挺吓人的。

南大岭从东河南往西经四五块梯田到老龙洞。梯田西边第二块有我家的老坟，有近一亩大，有一二十个墓冢。最老的快二百年了。老坟上原来长两大棵柳树，后来被人点荒烧了。长了一墓地枸树，很烦人的。每年清明前后，我们总来这上坟 。 近些年总是二叔，三叔和我每年清明节前后上坟。父亲年岁大了，其它亲人都在外地。

老龙洞朝西往上走有个山坡，那是南坡的最高点。有好多刺槐及其它树木，山坡杂草丰茂。我好像八O年上去过一次，后来再没上去过。早年这一片草很深，曾经发生过这么件事，哥哥在山上打猎，看到草里乱动，一枪过去，把弟弟当野兽给打死了，草太深，没看见呀！山下山腰上一条山路，早先土石路，后来修成了柏油路。

从东河南往西上有近两公里多，这是从南乡(南大岭以南的村落)来渑池的必经之地。打我记事起，一直到八十年代未，山腰公路上一直是车流和人流不断。早先铁钴辘牛车，响声很大。尤其晚上，叽叽咛咛声不绝入耳。还有大马车，手扶车，再往后一直到现在是三轮车，汽车。各种运输工具，在山腰的公路上来回穿梭。上到我家三楼顶，用我的高倍望远镜，山腰公路上的人和车仿佛就在我眼前。

当年涧河很宽，水面上放着一排列石(阶石)，踩着列石过去河，顺着弯弯曲曲山路往上爬，半山腰东有个沟，不是很宽。沟里有个洞就是老龙洞。至于为什么叫老龙洞，应该有它的传说，只是我不知道，县志上也没见记载。这条小路上去，就是峪沟村。西南七五年建了义煤集团耿村煤矿，过去则是八里寨村。向南一条公路上去好几公里的大坡，在果元岭分几条叉道，就可以去往各村了，这是当时往南边去的唯一路。后来东边南阎公路一修，这条路作用不是那么大了。

老龙洞往东往西各有个窑洞，有多深我没下去过。山间那时还有泓山泉，水清咧咧的，甘甜怡人。它上边周围断崖上长着或悬挂着几棵老树，树不算很大。这里当年也很幽静而阴森。东边一个麦场，是东关队的，我种的西边山腰地时，一直在这打麦。老龙洞西就是上山的小路，分两条。一条到西边山腰，就是以后我家那块地头。另一条也分两小条路，一条较远，但路较好走。另一条穿过灌木丛，老龙洞边沿上，直接上山，很费劲但很近。灌木丛中还有棵桃树，每年春天，开着粉红色的花，像一片彩云，很美很美的。

老龙洞下面是涧河，那时涧河很宽，但水不是很深。夏天，我们和大人一起，在这里洗澡。也有很多妇女趁着没男人们洗澡时，在河边石头上洗衣服。老龙洞下面有好多甘子泥，我们经常挖这里的泥，做泥玩具玩。老龙洞下也有几小股泉水，我们揭开水草，捉小鱼小虾。

老龙洞上边至鬼沟门东边，这是南大岭的主干。由东向西公路将主干分为上下两部分。上部分越过两块梯田，地势转高，西边山势徒峭，草木丰茂，树不是很多，多以刺槐，枣刺为主，成为南大岭的至高点。

公路北山腰东西有两梯田式的地块，东边有五六十米宽，一二百米长，西边那块地有三四米宽，有一二百米长，西边尽头下去是条沟，往西又是一个山头也有百十米高，据说叫南寺山，也叫老寺山，北部陡峭，南部较缓，下面有条路，一下通到鬼沟门。山头南部是几块梯田，地堰上种着桃树，李树，有好几十棵。一到春天，红白相映，若云似霞，非常好看。

路北东边那块地，是我们南街一组的地，分地是分给我家了。东，南都是坡，尤其南边坡，很徒，上边长有好多杂树，东边还有两个坟。西边上个狭窄的坡进入西边那块地。这块地很不好种，麦收时一捆捆背到大路边，再用架子车拉到老龙洞东边，东关队场里打麦。我家种了好多年，后来这块地退耕还林，种了许多柏树，现在长大了，郁郁苍苍的。

南坡的地往北，一眼能看见渑池全景以及韶山山脉的诸峰，尤其天晴时看得很清楚。九二年母亲去世，我选择这块地做母亲墓地，在西边窝里。这儿既避风又可以看全县景致。谁料后来上边成了垃圾场，塑料袋飞到我母亲坟边。弄得我一看见就烦。好在后来路边拉了铁网不让倒了，我才稍为安心了。

路南山边也有我们队一块地，但大部分是东关队的地。山间公路往西尽头，原有个乱石场不大，有十几平方米大。石窝里长着许多杂草，经常有蛇出入。小时我很胆大，有次一条蛇像蚊香盘一盘窝在石窝中间，我和小伙伴在附近玩，我经不起大家夸我勇敢。上去一脚踩住蛇头，两手掂住尾巴不住抖动，然后往石头上猛一摔，蛇摔死了。在大家夸奖中我飘飘然，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英雄，那年我十一岁。 那条蛇背浅红肚皮黄白色，有四五十公分长，拇指般粗，想想我挺对不起它的。它也没招我没惹我，我却害了它！

我说过，两块地西边，隔一条沟是个果园，小时我们最爱在这晃悠。趁看园子的老曹不在，偷点桃，李子什么的。不过也不容易的，老曹那时五六十岁，会武术，人很精神的，让他逮住了一顿揍。尽管他以为很轻，但挨揍的哭爹喊娘的。桃园东边有条沟，沟里也有两个洞。沟下有个土坡，老曹一来，我们滋溜溜溜到涧河边，有时裤子都磨破了。他见我们下去了，也不追了就走了。但我们拖着烂裤子，回家一顿饱揍少不了。有时把桃装进衣衫里，桃毛扎得浑身难受。一下河去，脱个光溜溜，扎到涧河里洗澡。但下面水深，还有旋涡，人一扎到旋涡里就出不来了。这儿水域肯淹死人。不善游泳者一般都跑到水浅的地方洗。

桃园南边的山很高，也陡峭如壁，上边还有树，上边经常有苍鹰在盘旋。在天上像架小飞机，在室中搜寻它的猎物，一发现，箭一般地掠过去。一个小孩遇此还是挺害怕的，只怕被老鹰叼走。

那时还没修杨村铁路，这里都是山崖和涧河。站在山上看到涧河从西边过来，拐了好几个弯，六十年代未有个小戏叫箭杆河边，好像写的是这一段。在这里拐了个弯，向东缓缓流去。在晨曦中，河水像一条彩练，金红色的，溢彩流金的，很壮观。夕阳中它又如一条红飘带，我脑子涌出四个字，残阳如血。

再往西是南北向一条大沟，叫鬼沟门，至于为啥叫此名，我也不得而知。这条沟很长，有好几公里长。沟底一条溪水却很美，上源从半山腰流出像个水帘子，水也很清，水里有鱼儿虾儿游动，水面上一簇簇水草，有开白花，也有开黄花的，浮在水面上，像给山溪盖了一床床花被子。冬天大冰凌条满山崖挂着，像玉帘晶莹剔透。我们想来却不敢来，两边山洞里有好多棺木和尸骨，猫头鹰蹲在半山腰上，时而发出一两声怪叫，时而还有狼的出没。六十年代未，我和隔墙兰奶奶一行五六个人来，采过野菜，兰奶奶讲些鬼呀仙呀的故事，我们更害怕了，以后好多年都没再去过。

鬼沟门北口东边，有个土门，进去有一小块地，也种着几棵桃树，是毛桃不好吃，没人管也没人摘，人一般不往里进。我当时觉得这儿像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进小门豁然开朗。七九年高考复习，我常在里面看书。

七五年后，鬼沟门东南一公里处建了义煤集团耿村煤矿。人多了，建矿时的放炮声把各种动物吓跑了。山溪也被污水染成黑色了，鱼虾无踪影了。

东边果园也被毁了，建了个砖厂，干几年后不干了，剩几个砖窑。后来光出事，发生案件，窑也毁了。杨村铁路没封闭时，我经常散步到那里，一封闭，不方便了，好多年没去了。

鬼沟门西边南边都有山头，叫南寺坡。我曾上去过。当年人烟稀少，据说民国十八军训练处在南边的八里寨，伤兵员不死就抬去埋了。西边有杨村铁路火车叉道，沿着铁道，一直走到山顶，我们李家老祖坟就在这一片。

过山头往西有个大水潭，西边往南有条小路，是去八里寨、牛峪沟、杨村的近路。大水潭也是南边山溪聚的水，潭周围有好多树，潭里虾米很大。这儿很幽静，夏天也很凉爽。

再往西，山势渐低，下去坡，就到了西河南。六九年，我们学校在这一带捡羊粪，天将下暴雨，正好我三叔在他朋友家玩，把我背过去，在一个羊圈里避过雨，有个叔叔还送我一只银灰色的鸽子。

说起南大岭，我又想起，七五年秋，上边指示搞水利建没，在南大岭北麓半山腰，凿洞挖渠，说是引涧上山。整天炮声隆隆，干了一冬，也没干出个结果，弄个烂尾工程扔到哪儿，洞里也成了各种刑事案件多发地。山上的鸟兽，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无影无踪，有几年就连麻雀也不多见了。这些年环境好多了，许多鸟类又飞回来了。

还要说的是杨村铁路，七四年在南大岭峪沟村、荆村、八里寨一带筹建义马耿村煤矿，加上早先西南的杨村煤矿，修建一条约二十公里的铁路，往火车站运煤，是专用的蒸汽车头。

杨村铁路修建时主要趁老崖头，低处用土垫，最低处垫有十几米高，把南菜园拦腰截断，但这里却成了我们夏日乘凉和散步的场所。

西边是杨村大桥，有十几米高，上学时我经常掀开铁盖坐在桥墩上读书，夏天特凉快。前些年在桥墩里还看到八0年我送朋友，用粉笔写得诗，隐隐约约还能看到几个笔划，一晃快四十年了。我还记得修桥时大横条幅上写着：百年大计，质量第一。杨村铁路紧连的是南大岭，铁路没封闭前，耿村矿的职工和家属，来县城，大都走杨村铁路。一小部分过列石，走老龙洞小路，现在全都走老龙洞。

老龙洞下面水早没了，只是东边半腰曾涌起股泉水，县城人们拿塑料壶接水，堪比矿泉水。老龙洞列石没了，修成了水泥板小桥，上山的小路打上了水泥台阶，装上了钢管栏杆。涧河现在水也没从前大，前些年成了臭水沟，这几年环境治理，好多了。

南大岭，现在看来不算个山，和韶山诸峰比起来只是个丘陵，它北边有岩石，其它基本是土山。耿村矿开发的商品房，耿村公园离老龙洞越来越近了。

南大岭，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它的位置。但它也给渑池一代又一代人留下深深的记忆。我之所以写它，是想唤醒人们沉睡的记忆。不忘过去，才能更好地把握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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