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命的渡口,我们为彼此揺橹(在生命的渡口与你相遇)

在生命的渡口,我们为彼此揺橹

杨绛走了。这座城市里最令人惦记的隐士,离去了。一百年间在世上聚首又走散了的“我们仨”,在时间的风卷残云中,消散了。

手指在她铅字里的思考上徘徊着,似她为亲人的送别,心中绽开了几只血泡,多了几只包含热泪的眼睛。

网上,铺天盖地的讣告,看去心烦而惋惜:这想是违背了先生清净的生命法则。一一看下去,也不过是些她和爱人钱钟书故事的附会,然而有一条评论的题目让我激动起来。不是赞叹,而是几近愤怒的侧目,题目唤作《这世上竟真有势均力敌的爱情》。

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若文章是想说杨绛与钱钟书著作等身,那便将爱情扣上了重重的功利色彩;若它想说二人齐家均善,那便是狭隘地曲解了爱情的意义,不过是拿钟书那句“最才的女,最贤的妻”凑数罢了。

在《我们仨》里,杨先生以她“一贯的慧心和深情”,将她与钟书最后一年的送别幻化成一条渐行渐远的生命的渡船。每一天,渡船载着钟书向下游的一个渡口缓行。杨绛将柳叶从金黄走成深绿,每天盘着腿坐在钟书的船头,为他细数那个行将破败的家中的点滴。渡船上没有橹手和船娘,她便成为了唯一的守船人,看着与自己同舟共济了一生的人,渐行渐远。

她苍老的手已难以握住沉重的船桨,更不要说使着渡船在最后一个渡口溯流回航;但是,她那颗几经撕裂又痛苦地愈合的心中,我听到了双桨拍打出亘古的水声。

在生命的渡口,我们为彼此揺橹

这里我也不得不用些句子来附会了。钟书的母亲说杨绛“笔杆揺得,锅柄拿得,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钟书痴人痴福。”钟书说杨绛“集合了三个不可能的身份:妻子,情人,朋友。”钱杨的家庭是一个文人的家庭,有些缘分天注定,就像在大海上形单影只久了,突然有了一个人拿着一只桨登上了你的船,和你并力划向彼岸,身心流淌的是幸福;在激动后,归于平淡的幸福。

看着先生笑容的背景上的那几只旧木柜,那一抹白墙,那一身褐色的素装,我想她的幸福,已经浓到像一捧白水,成为生命长长的维系。

杨绛与钟书,让我想起一本畅销书,叫做《摆渡人》。书中同样讲了一个有关生与死的故事。女孩车祸去世,而在灵魂安息之前,她面临着一片炎海,有无数恶鬼想要啖取她的身躯,而一个以保护生命为天职的“摆渡人”守护着她。看似,是守护者将女孩救出苦厄,而当爱情第一次在守护者迷茫了无数时光的心中觉醒,她,便成了他的摆渡人。他们在爱情中双双重获新生。

佛说:娑婆众生,起心动念无不是业,无不是罪。每个人在经受无从觉察的苦难。化作生活的爱情,是在长达一个生命的河流上,超拔厄难的渡船。

斯人已逝,最后那段路,她的船舶上形单影只。但在那天涯的渡口,他在万丈光芒中,身形单薄,独立着,在她为他过度之后,守护着她的航程。

你在我的航程上,我在你的视线里。

先生,一路走好。

(作者/冉天枢 编辑/刘雪峰 排版/刘雪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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