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那些丧葬习俗

铜黄色的纸钱洋洋洒洒的飞满了院子,鞭炮和着香烛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唢呐声、锣鼓声响彻了云霄。

刚迈进院子,便听见阴阳先生用着特有的腔调,喊着一些我听不太懂的词汇,孝子站成了几排,有些头戴着白色麻布,有的手臂挽上了青纱。

凌晨五点多,天还未大亮,来参加葬礼的人不算太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桌,磕着瓜子,玩着手机,灵前一盏长明灯闪着微弱的火苗,气氛不算沉重。

我找了一个凳子坐在不显眼的角落,看到相熟的人便打声招呼,生前看一世,死后看一眼,丧葬先生念着繁长的悼词,孝子们序列而入,瞻仰遗容最后一面。

掩棺。

上了年纪的老人淡淡看着这一切,眼里死一般的寂静,仿佛看到了不久之后的自己,终成一抔黄土,归于混沌,化作尘埃。小孩子咿咿呀呀的用手拍着桌子,闪烁着的漆黑的眸子,好奇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大一点的孩子甚至垫着脚去扯一把花圈上的挽联。

东方吐白,晓露未干。出殡时间是先生提前算好的,一切准备就绪,只等鞭炮声响。

漆黑的棺木裹上了一层薄毯,缠着拇指粗的麻绳,八个脚步稳健的汉子站在旁边,俗称八仙。

长子捧着灵位站在最前端,次子端着相片随后,再后面是孙子举着引魂幡,几个儿媳孙女举着伞,侄子孙子举着花圈。锣鼓唢呐则跟在花圈队伍后面,中间便是棺木,后面则是长长的送葬队伍。

一切准备就绪,孝子跪地烧纸起灵。

鞭炮轰鸣,锣鼓喧天,引路钱纷飞,丧葬先生抱着一只引红鸡嘴里念念有词,据说亡魂如果迷了路,鸡叫一声便会清醒过来。

整个队伍开始往前走,鞭炮声和锣鼓声几乎是不停的,只是灵柩太过沉重,走一段路总是要歇上一两分钟的,歇的时候灵柩不能落地,送葬的队伍全部跪了下来,有人交头接耳捂着嘴笑,也有人因为沉重的气氛渲染而面色悲痛。

灵柩抬出门,家里的人便端着还有火星的草木灰,洒向堂屋的四个角落。

长长的队伍走走停停行至墓地前,阴阳先生把引红鸡放在地上,棺木停放在了旁边。灵柩入墓穴要经过阴阳先生择向口、拨字头、掩土、撒五谷等仪式,孝子在坟前跪哭。

葬井挖好后,要用芝麻秆、黄豆秆和草纸烧井,火灭后放棺,孝子背井而跪,阴阳先生在后面撒和着硬币的五谷、诵吉利话,子孙用后衣襟接谷,听老一辈的人说,接得越多,衣禄就越多。

仪式直到掩土结束,坟墓垒成,孝子们将青纱孝布取下放在土里面,一人在坟包上捧上一把土,才算完全告以结束。

辛勤操劳了一辈子的老人,就这样从鲜活的生命变成了一块冰凉的墓碑。

一切修缮完成,已是正午时分,宾客早已散尽,留下的只是些亲戚,准备着吃午饭,众人尽显疲惫之态。

那个从早上开始一直一言不发的长子,在酒菜上桌之时,便给众人斟酒,自己也一直不丢杯,酒过三巡,他突然失声痛哭道:我没有妈了……。

后来那一幕时常浮现在我脑海里,每每想起都令人为之动容,有些感情它朴实无华,不用宣之于口,缺胜过任何华丽的辞藻。

有陨落,也有新生接力。只是望着荒野上的那一座新坟,还是感觉有些凄凉。

想到多年后,我也会那化作那一抔黄土长眠,不免有些害怕,只是我生性喜欢热闹,请将我埋葬的高一点,就在向东的那片山坡上吧,这样我抬头便能看到太阳和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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