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中篇乡村小说)第二章往事不堪回首(乡村过年的诗句)

今天,李仙师开门见山地问起欠账令他有些不高兴。不急,不急,欠的帐我还是记得的,你给我点时间,但绝不赖账。话说得掷地有声,钱喜禄心里明白,时下流行欠钱的才是大爷。

话音刚落,钱喜禄惊喜地发现村长来了,他快速地从侧屋里端出板凳,用衣袖揩了揩。李仙师与村长住在同一个村子,自然是很熟悉,寒暄之后。相互礼让后落座。

钱凤和李四是来帮厨的,自然是要早点到。家里的人就剩下钱霞与霍四未到了,不过二人要从城里赶来,自然是要花一些时间。

城里人吃饭总是卡着点到,大家也都习惯了,所以也不着急。

离吃饭的时间还早,大家就东一句西一句地开始摆起了家常。

村长抽出一支香烟递给仙师道:李老哥,你这辈子混得不错,有啥秘诀没有?

仙师双手接过香烟,夹在耳朵上,并不急于点燃,而是饮了一口茶,缓缓地抬起眼神,故作神秘又略显不情愿道:说来惭愧,如果要说,得从我十六说起那时我是没有资格参军的,只好虚报十八岁,身高刚刚够好。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有身份证随时可以查证。

到了部队,新兵培训一结束,我就分到了侦察连。

大家纷纷说李仙师的运气真好。李仙师却不以为然道呸!苦日子在后头。

当然比在家里还是要好很多。仙师语气骄傲地继续道,大家都知道,我们那个年代是比较缺吃的,为了能吃饱,第一碗都是吃半碗,你们说是这是为了啥?

钱喜禄和村长深有体会。钱凤和李四垂手旁听。

第一碗结束后,大家要忙着去抢第二碗。慢了,哼,盆朝天了。李仙师幽默道。

有一天,我们早晨都吃得比较饱,连长为了培训我们的胆量,集合完后说要把我们带到停尸房去参观。如果不愿意,可以选择退出。我那时年龄小,胆子也小,莫说要去停尸房,听到停尸房三个字我就有些害怕。大家刚开始还有说有笑,此时全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李仙师的下文。

李仙师沉吟半晌,然后说道:当时全班人都在,大白天,又亮堂堂的,一来大家都是男人,没有人愿意认㞞,二来连长也仅是说说而已,未必当真。

大家开始起鸡皮疙瘩。不料,李仙师睁开半眯着双眼道:连长带着我们经过廊道,光线开始变得暗淡了起来。推开一扇绿色大门,一阵冷风掺着类似死老鼠的味道扑鼻而来,屋内一个不足五瓦的白炽灯忽明忽暗,斑驳的墙体布满裂痕,冰冷的磨石地板发出冷冷的寒光,一张白色的移动病床鹤立中央。连长向前两个大踏步,掀开白色的床单,一张被撞烂的红色血肉组织直刺入眼睑,两支轧烂的双腿孤怜怜地摆放在旁边。

过年呢,搞得大家可没胃口了。钱喜禄喜忧参半道。

喜禄,听他摆,不要打断。村长意犹未尽地呵斥道。

李仙师吊住了胃口,便来了兴致:既然大家愿意听,那我就说完。

钱喜禄赶忙添茶倒水。李仙师盖上茶杯又道:经过连长这一番惊悚操作,绝大部分,不,我估计,应该是所有战士都开始恶心呕吐。连长命令大家眼神不能离开标本。在他看来死人就是一具实习用的标本。连长跟我们一起看的同时还不忘翻动他那所谓的标本。这时,我们中的一些开始把头扭向一边。

连长看在眼里,怒气冲冲:‘我借它容易吗?不准停,一直看。’然后又带着鼓励的语气说道:‘其实看多了,你们就不会害怕了。’

我们强撑着身体又看了一个多小时,直至中午吃饭的哨声响起。

李仙师风轻云淡地边说边掏出打火机。村长赶紧又掏出香烟递给仙师道:点上,点上。

李仙师恭恭敬敬地用双手接过,点燃香烟,用力地吸了一大口,吐出一大团烟雾,屋内顿时云雾缭绕。

李仙师作享受状:我在部队这么长的时间,那是唯一一次出现有剩饭的情况,哈哈哈……

稍作停留,李仙师端起茶杯,吹了吹浮起的茶叶又饮了一口,神色暗淡地道:当晚,我问其他战友怕不怕。大家异口同声地说怕,建议这种毛骨悚然的事还是少训练为佳。平时睡得挺香的小张,我见他一直在铺上辗转反侧。可能是与心情有关,我觉得窗外的月光特别亮。

第二天集合后,你们猜我们又干了什么?李仙师卖关子道。

大家对部队生活自然是不熟悉的,李仙师高明之处是善于抓住人都有猎奇的心理。

连长让我们又继续看,连续盯了三天。

大家开始啧啧地赞叹。

仙师继续道:三天以后,连长的脸上开始露出了笑容:‘你们现在是不是习惯了,也不害怕了吧。来,来,来,用手摸一摸,找一找感觉。’他说得没错,当我用手摸的时候就跟摸到刚杀过的猪差不多,的确不再害怕的了。连长说他曾经参加过很多次战役。敌人和战友的尸体都倒在阵地上,有的正在流血,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正散发出腐烂的味道,还有的肠都打出来了,甚至屎尿都流在外面,大家吃睡还不都在一起,难道就不打仗了,都不吃饭了吗?

一段时间后,大家也习惯了,饭也吃得下,觉也睡得着了,连长难得露出笑容:‘你们过关了。’大家欢呼雀跃,不约而同地把帽子扔向空中表示庆贺。再也不看那狰狞的僵尸,再也不闻那可恶的死老鼠味道了。后来,大家都知道了,那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接下来是进行实战演练。我个子小,连长说是为了照顾我,就把我和班长分成了一个小组。我感激地向班长投去眼神,班长显得有些不情愿。

我们的任务是到后山取情报。

晚上十点,我记得那个晚上月光直泻大地,人的背影拉得很斜长,周围的灌木丛像一个个匐伏等待出击的猎人。风卷起地上的笋壳叶沙沙作响。班长一路上不断地调侃我,我偶尔用是或不是的简单语句答应着。

到了山坡半腰上,他突然大汗淋漓并用渴求的眼神对我说:‘肚子疼,怕是走不了了,反正就在前面了,要不你去取回来。’见此情形,我心中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股英雄主义的想法:去就去,缺了红萝卜难道就不成席了。

大家特想听听李仙师的失败的经历,却被钱喜禄的端茶倒水打断。村长做了一个静声的动作。钱喜禄知趣地坐了下来,四周一片寂静。

大家意犹未尽,急切地想知道下文。李仙师掐熄了烟头后道:爬上山坡后,班长的身影消失了。我就硬着发麻的头皮往前走,走得越快,越感觉后面有一个人在追踪你。仿佛周围的灌木都活过来一样。脑袋里顿时闪现出起电影里看过的那些惊悚画面,不知什么时候会蹿出一个长发、白脸、吐着血红舌头、穿着白色长褂的僵尸向你扑来。那些固定的物体好像都复活了过来,个个都是魔鬼。

终于到了山岗,趁着月色,打开地图,找准目标。不知什么时候,月光被云团遮住,变得阴暗起来。到达目的地后,我定睛一看,情报就藏就在杂草包围的墓地里。墓地?我的汗毛立马竖了起来。

我开始试着用脚往下趟,可能是露水太多又或过于紧张,一脚走空,屁股狠狠地坠向地面,过山车般地一路滑下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也不知道抓住的是树枝还是野草,我居然惊恐万状地在中途停了下来。

不幸中的万幸。部队那时很苦,但也很锻炼人。村长略带权威地插嘴道。

因为疼痛,反而没有先前那么害怕了。于是我借助杂草的力量站了起来,径直朝墓地走去。棺材只盖了大半截,我稍稍用力就移开了它。我判断情报应放在里面,借着淡淡的月光,我看到了近在咫尺的白色纸条,俯下身,闭上双眼,伸手摸去。突然有什么东西把我咬住了。‘妈呀!’我一下子惊叫起来了,三魂丢掉了二五!这哪里是纸条,分明是被鬼抓住了啊。

李仙师终于得到了报应,大家也逗乐了。

李仙师捋了捋胡须,揩干了唾沫:魔鬼站了起来,哈哈大笑。魔鬼是谁呢?他就是我们的连长。真是人吓人吓死人。我一下子瘫在了地上,只剩下连长的哈哈大笑声。连长说当初他也是这样被人折磨过来的,甚至比我还要惨,整个裤裆都湿了。连长边摸我的裤裆边说:‘没湿,可比我强多了。’弄得我哭笑不得。经过多次训练之后,胆是练起来了。

老哥,你在哪里学会看风水的呢?村长问道。时间一大把,反正吹牛不上税,多多益善。

一个字,穷。李仙师忿忿然说道。

转业以后,我到了重庆,那是一个车水马龙的城市,我又没有手艺,工作也不好找,眼看手里的钱就要花光,人也饿得前胸贴后背。当然,以我的本事偷点东西吃还是没问题的,不过违法乱纪的事我可不干。黄鳝鱼鳅无脚无手都可以生存,还能难倒我一个侦察兵?!

江水拍打着两岸,江边绿草如茵,我无暇去欣赏。面对长江,我五味杂陈,这么大一个城市,却没有我容身之处。不知不觉走到了江边,漫无目的地拾阶而下,几条大黑狗从草丛里蹿出来对着我一阵狂吠,阴森森的獠牙清晰可见,个个健壮肥硕。真是狗多为王,人多为强。我甚至有些嫉妒:城里的狗吃得好,肉长得多,却很懒惰。叫得越厉害的狗,恰恰攻击性很弱。我给自己壮胆。

空落落的双手什么都没有,我用余光扫了扫周围,没有石块,没有木棍,只有水泥路。狭路相逢勇者胜,我横下心来冲入狗群。嘿,那群畜生反而扭头便跑。不过用力太猛,我被地上的水泥桩绊了一跤,那群畜生居然在不远处龇着牙嘲笑我。

说完,李仙师望了望大家。大家屏住笑,没人敢笑出来,笑了就跟狗一样了。李仙师吹牛皮的同时还不忘洗刷大家。

等我走回台阶,一个中年男人伸手拦道:‘先生,算命不?’我摸着受伤的膝盖想:算你个鬼!

不过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我:算命的人,不外乎就是东糊弄,西糊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把别人的钱弄到手就成,而且还来得比较快。

刚开始是看人家表演,后来就慢慢摸出了些门道。我买了本《万年历》和一些心理学方面的书,边当保安边学习,再后来参加了《易经》培训班,这里面的学问就比较深了,说了你们也不懂。

大家都是门外汉,保持片刻的沉默。成老师来得稍晚一些,大家一直在听李仙师吹牛皮,却不知他已坐下多时。钱喜禄看大家都不再言语,便转移话题对成老师说道:还是当老师安逸,旱涝保收。你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啰,不妨说给大伙听听。

成老师正坐在香炉下,香炉的上方歪歪斜斜地写着几个毛笔大字:天地君亲师位。他以前是代课教师,后来转为民办教师。目前处于半公半农状态,一直未婚,年龄偏大。本地年轻人纷纷外出务工,见过大世面后,已经瞧不起他这种充满酸腐气息的老教师了,这是他自卑的根本原因。

成老师谦逊地说道:我的故事都在几本破书里,没啥说头。场面一时进入停摆状态。

说说也没关系,就这么几个人,难道大家还能把你卖了不成,村长附和道,这年头,就剩我们几个老头了,也就只能吹吹牛皮,但说无妨。

成老师并不认可老头一说,自己还相当年轻,就是穷了点,他摘下眼镜,朝镜片哈了口气,然后用衣角上的小布片小心翼翼地擦了擦:我那个年代,虽然只读了一个初中,但在村里还算是有文化了啊。

成教师自豪抬头望了望村长,希望得到肯定的答复:村里聘我作为一个代课教师,既分地又算工分,待遇还是挺好的,只是算农业人口。时值全国扫盲,村里便开始办学,由村里面出钱出力,这个您老是知道的。

往事不堪回首,成老师对着村长眼神黯淡道:村里很快修了两间瓦房。由于赶进度,材料质量也很差,天上下大雨,教室就跟着淅淅沥沥地下小雨。没有黑板,没有板凳,怎么办?村里连夜召开了会议,号召大家捐一些。可是在那个年代,大家都穷得叮当响,谁都不愿意出钱,谁都不重视教育。几位老大爷捐了几根篾板凳,可这也不解决问题。最后村长叹了口气,希望大家能不能想出其他办法?

成老师站起身来,仿佛面对一群懵懵懂懂的学生描述道:河沙、水泥、木材、黑漆,哪里找?河沙、水泥勉强有,反而木材最紧缺。黑漆用来漆黑板,农村常用它来漆门窗漆家具漆棺材,倒是管够。一听到漆棺材,其中一个胆大的村民提出,棺材就是木头做的,能不能跟它想点办法。村长当时脑子转得飞快,他立即要求小谢家不要再做棺材了,赶紧把木材拉过来临时备用。可是仅靠这几块木板是远远不够的。我记得跟村长建议过,可以利用学校后山上几口无名棺材,不知大家还记得不?

被雨水冲刷过后的棺材一部分藏在土里,一部分暴露在阳光下。平时大家有些忌讳,看着怪不舒服的,现在却成了宝贝疙瘩。不过怎么处理腐臭味倒是一个难题,毕竟是埋过死人的。

村里几个青壮小伙子,也不信邪,说干就干。在那个破四旧的年代,谁要阻止,谁就代表封建迷信,谁就代表落后。很快,棺材陆陆续续地拆解开来,掺杂着一股浓浓的腐臭味道。

难不成你们就这样直接用了。钱凤有心反胃地问道。

成老师暗自高兴,他喜欢钱凤对她的关注,显示才华的机会到了:不是那么简单,我们把它扔到田里,用石头压倒至水底,然后洒了大量的石灰。一周之后,木板捞上来,晾干,刷上黑黑的油漆,黑板就制成了,但课桌和板凳还是远远不够,怎么办?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村里又在后山开凿了一些石头,铲平后做成临时课桌,利用石头的边角废料把课桌垫起来,这样一个简易的教室就做成了。

这段历史,村长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既是主持者,又是参与者,怎么会没有深刻的记忆呢。他笑盈盈地听着成老师的回忆,心中却是苦涩的,也是幸福的。共同生活的年代,有着相似的经历,几乎相同的价值观,二人更容易产生共鸣。

村小还在,低矮的瓦房现在已改建成了一个养猪场。凹凸不平的操场,那里曾是学生玩老鹰捉小鸡和男生玩斗鸡的地方,不过现在已经打成了水泥坝。钱凤两姊妹都曾在此留下过美好的回忆。小时候,衣袖下面总会出现一些窟窿,原来是长年累月地摩擦,拜石头课桌所赐。

后来,我慢慢成了民办教师了,生活稳定了一些。改革开放以后,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村里的小孩越来越少,我就调到乡小去了。虽然办学条件好了一些,但是学生上学的路程就远得多了,加之小学生年龄又小,起得又早,学生特别辛苦,安全也成了大问题。

还好,你从来没出过事。村长欣慰地说。

那是您不知道。成老师一脸苦瓜相道,还记得钱家湾的小孩事件不?那可是扣了我一年的工资呢。

有这种事儿?众人像打了鸡血般地问道。

钱凤后来也转到乡小,可能知道那件事。她们班的一名男生,放学后做清洁,当然,现在叫保洁了,很自然大家放学后各回各家,没问题吧。成老师有些懊恼,摇了摇头道,运气不好,那天我值班。

对呀,那时大家不都一样。钱凤说道。

放学以后,这名男生发现钱家湾的后山坡下有个变压器,对此很是好奇。你们猜,这个男生干了件什么事,也是很奇葩的了。

成老师痛苦地闭上了眼神,喃喃道:鬼使神差,他居然用尿去淋变压器,变压器倒是淋到了,人却被电打死了。家长把男生的尸体摆在学校门口大闹,理由居然是学校没有按时放学。学校领导受到层层压力总得找人来扛。一来我是民办教师,正准备转正材料。二来正好是我值班,他们认为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起初,学校领导还装模作样地安抚我不要慌乱,安心教学,后来挡不住家长的胡搅蛮缠,便威胁要开除我。几起几伏,几经周折,学校领导终于明白了家长的真实意图就是为了钱。大家都累了,学校领导也想大事化了,就扣了我一年工资作为学生的安葬费,当面向家长致歉,要求我在教职工大会上做深刻检讨并记过一次。现在想想都后怕,教师不好当,这件事持续的时间比较长,我也懒得去抗争了。

不要光说孬的,难道学校就没有令你感到温暖的地方?村长见成教师只顾发牢骚便旁敲侧击地问道。

民办教师,偶尔也能评一两回先进什么的。不过学校领导总拿解聘威胁我们。年龄大了,胆子就小了。钱扣了就扣了,也没有地方可以去诉说。如果换成现在,可能还要麻烦一些。只要家长到学校一闹,老师就要吃亏,特别是那些老实巴交的老师。有困难,绕着走,千万不要多事儿。不过这些都没啥,唯一让我感到遗憾的是,没有把钱凤的儿子教好。

成老师看了钱凤一眼,略带自责道:除了成绩差点,娃儿其他方面还行。

钱喜禄饶有心机地道:他自己不愿学,那时的老师教书也不是很认真。

成老师说话的目的是为了换得钱凤的理解,没想到钱喜禄还当了真。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成老师赶忙推脱责任道:你那个外孙,上山掏鸟,下河摸鱼,主要的经历都不在学习上。记得有一次考试,刚开始十分钟,他拿出纸团丢在桌子上,随意地捡了几个,装模作样地填了一部分答案,然后就开始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直到考试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实在不好意思,敲了敲桌子提醒了他。结果是,他又拿出纸团,往桌上一丢,然后又装模作样地把答案认真地改了一遍。我怀着好奇的心情问他为何要改第二次。他居然理直气壮地说是核对了一遍。你们说气人不气人。

大家觉得好气又好笑。成老师抬起眼神瞥向钱凤,希望得到一丝安慰。钱凤像自己做了错事,赶紧地低下头慌乱地扯了扯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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