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豆瓣社死小组后,我的社死率更高了(豆瓣社畜预备役小组)

进了豆瓣社死小组后,我的社死率更高了 文 傅青

在社死小组,大家的死法五花八门,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进了豆瓣社死小组后,我的社死率更高了 爱尔兰,霍克克里夫浴场,一名女性正在用手机拍照。墙上的涂鸦作品写着别担心,我们都在一起。/视觉中国

在大众面前被公开处刑,尴尬到巴不得地上有条缝立刻钻进去,是赛博朋克世界的一种新型死法——社会性死亡。当事人虽然还活蹦乱跳,但心理上已经处于一种濒死状态,他们尴尬到用脚趾抠出一套迪士尼城堡,忍不住想改名换姓远走高飞,甚至想连夜逃离这个美丽的星球。

随着豆瓣社会性死亡小组(以下简称社死小组)的广泛出圈,社死这个词频频进入大众视野,成为热点议题。

目前,社死小组成员有近46万人。在这里,社死是一种对尴尬场面的戏谑说法,点进小组,就像走进一家尴尬人类标本博物馆,里面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尴尬场景。

北京大学教授刘能认为:大家愿意在网上分享自己的‘社死’经历,其实是一种基于自嘲的社交技术。这些有别于主流社会标准的事件,有助于网络用户构建更真实的自我形象。

进了豆瓣社死小组后,我的社死率更高了 你亲历过社死现场吗?

喜欢整活的尸体们

社死小组画风清奇:有人耳朵进水,歪着头走路,被好心人误认为智力缺陷,主动让座;有人大一刚开学就把舍友称呼为阿姨;有人裤子破成开裆裤,走在街上却全然不知;有人在安静的课堂上戴耳机看脱口秀,因为过于投入,突然站起来鼓掌;有人去好朋友家里玩,结果和好朋友的老公穿了情侣装……

因为是社死小组,所以加入的组员心理上已经是死了的,于是他们自称尸体,组里就是尸体们抱团取暖的港湾。社死小组的别称是尸组,小组成员去别组溜达,一提到尸体,对方就知道是社死小组出来的,仿佛一种暗号。

萧九流经常在小组内分享自己经历过的糗事。她是一个迷糊、可爱的姑娘,喜欢把自己的社死经历变成梗,通过自黑,化尴尬为笑点。

进了豆瓣社死小组后,我的社死率更高了 你亲历过社死现场吗?

去年,萧九流突发奇想,想学一门乐器。经过深思熟虑,她选择了唢呐。苦练两个月后,她自认为已经可以流畅表演一些脍炙人口的歌曲了,于是跟家里人扬言,说自己学会了一门乐器,离精通只差一点点。

一直以来,爸妈对萧九流都无条件信任,听她这么讲,以为宝贝女儿学会了一样了不得的技能,十分骄傲。爸爸说,等奶奶过生日,一定要让她在家人面前露一手。

奶奶生日当天,一众亲戚推杯换盏、酒意正酣时,爸爸突然想起她会吹唢呐这件事,提议让她表演一曲助助兴。

架不住大家的热烈要求,喝了八瓶啤酒、有些上头的她,冲回房间拿出唢呐,表演了一首自认最拿手的《我是一个粉刷匠》。

萧九流吹得十分用力,为了炫技,中间还自由发挥了一段。有那么一瞬,她感觉自己好像上台演奏爵士乐的艺术家,台下坐满了忠实听众。

等她从陶醉的表演中回过神来,才看清每个人脸上那一言难尽的表情,甚至连80岁、耳背的奶奶也面露苦涩。

她这才意识到她对自己吹唢呐这件事的认知大有问题,她自认的离精通只差一点点,不是从卧室走到门口的一点点,而是指望植物人在苏醒当天就能获得铁人三项冠军的那种一点点。

萧九流自嘲道:要知道我奶奶可是耳朵背到就算韩红在她耳边唱《天路》都有可能听不清的人啊。

表演结束的第二天,萧九流就买了返程机票回了北京。据说,她爸爸后来再次宴请了亲戚,表示安抚。

进了豆瓣社死小组后,我的社死率更高了 社死小组的组员总是自嘲,究竟是他们脱离了世界,还是世界抛弃了他们?/图·Unsplash

无心插柳柳成荫

王大眼沉迷逛豆瓣小组,四处搜罗感兴趣的话题。碰巧那段时间她身上发生了一连串糗事,于是她迫切想加入我总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小组,打算分享自己的悲惨经历。结果,她被傻组管理员无情拒绝了。

不甘心的王大眼萌生了自己建立小组的想法,当时网络上正流行社会性死亡这个词,于是,她火速注册了社死小组,希望给大家提供一个分享尴尬、出糗经历的地方。

建组初期,她纯粹是自娱自乐,当时小组里只有她一个人,第二天加入了一个,第三天又加入了一个。在组内只有三个人的时候,王大眼发布了第一个帖子,分享了自己曾经尴尬的经历。后来组员们零星加入,首页的帖子逐渐增多。

那段时间,王大眼没有制定明确的组规,只要是大家感到尴尬的事情,都可以发在组里,有人发帖她就很开心了。建组大概半个月的时候,人数突然爆炸式增长,新加入的组员数量从一天几百人变成一天四五千人,首页的帖子数量也急剧增加。没多久,社死小组从开始的一个人变成了现在的几十万人。

本是无心之举,却让王大眼成了有几十万名小组成员的组长,这让她感到意外。有次,一个并不知道她是组长的朋友分享给她一个社死组的帖子,称赞这个小组十分有趣,她听后成就感爆棚,开心了很久。

进了豆瓣社死小组后,我的社死率更高了 公交车满了……/芬兰平面设计师卡罗利娜·科尔霍宁作品《芬兰人的噩梦》

人数变庞大后,王大眼身上的责任也变重了,无论工作多忙,她都会及时处理组内的各种问题。一开始,王大眼并没有规定帖子要符合社会性的标准,只要足够死亡就行。但随着人数增多,她开始强调社会性——就是一定要有在其他人、在大众、在不熟的人面前出糗的经历,而死亡指一种特别尴尬的状态。想在社死组发帖,以上两点必须同时满足。

社死小组的帖子有一种特殊的魔力,当事人尴尬得想当场遁地,围观的人除了能共情到尴尬的氛围,还能从中体会巨大的乐趣。虽然描述成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有点夸张,但确实有异曲同工之处。在社死小组,大家的死法五花八门,没有最尴尬,只有更尴尬。

众多尸体为爱发电

每个来到社死小组的人的诉求都不同:有人情绪低落,希望分享完尴尬的经历后,得到大家的安慰;有人则希望在分享经历的同时,给大家的生活增添一点笑料。

当注意到帖子下面的评论风向从安慰楼主到一边安慰一边忍不住想笑时,王大眼觉得小组是时候进行分区了。她希望照顾每个发帖者的感受,防止出现二次鞭尸的行为,于是特别添加了默哀区。发在默哀区的帖子,禁止娱乐性的互动,禁止发哈哈哈。

进了豆瓣社死小组后,我的社死率更高了 既然小组成员自称尸体,那么,尸体要经历什么呢?王大眼按照这个思路,把小组分成尸体火化尸体搬运尸体默哀临终遗言四个板块。组员们发帖时可以对号入座,以免引起冲突。

在明确组规后,最令王大眼头疼的问题是大家不能准确理解社会性的定义,发帖内容经常偏离主题。在建组初期,有的人没有听过社会性死亡这个词语,以为是讨论性死亡的,进来之后才发现是自己断句断错了。

建组初期,王大眼制定的组规非常简略,很多规定都是参考其他小组而设的。但实际操作下来,她发现并不适用于社死组。随着小组帖子数量增多,一些矛盾开始显露,于是,她结合组员提的意见,不断完善组规。

在小组内,有多名管理员,帮助组员及时解决问题。王大眼给管理员起的后缀名是停尸间守夜人,她一直觉得自己就是社死组的一个看门人,主要作用就是维护组内氛围,让组员们正常交流。

进了豆瓣社死小组后,我的社死率更高了 你滑倒了,还被别人看见了。更糟糕的是,他们还上前帮忙了……/芬兰平面设计师卡罗利娜·科尔霍宁作品《芬兰人的噩梦》

如果组内产生矛盾,王大眼会第一时间出来表明态度,她会积极听取组员意见,有时还会发起投票或者开帖讨论。她特别感谢组里这些尸体,他们为爱发电,把好玩的帖子安利给好友,帮小组引流。

身为组长的王大眼负责审核大家的进组理由,这些理由五花八门:有的会上来就是一顿疯狂吹捧;有的会搞笑说这么一大盘饺子,不差我这瓣蒜,但我还是想进组看看;有才华的网友还会洋洋洒洒写上一段文言文,像诸葛亮的《出师表》那样表明进组决心。每次看到这些申请理由,王大眼都笑得停不下来。

王大眼在组里也经历过很多次社死事件。她在小组介绍里举例说明什么是社死——王大眼在教室走廊上摔了一跤,头上的假发突然掉了,同学们发现她居然是个地中海秃头。有网友看后当真了,以为她真的是个秃头,一直给她发防秃洗发水的广告,这让她十分头疼。

进了豆瓣社死小组后,我的社死率更高了 豆瓣社会性死亡小组

玩豆瓣小组的人喜欢打趣说自己加入某个小组是买房,如果小组人数一下子变多,就会说自己的房子升值了。社死组的房价一路飙升,来这里的围观者收获了快乐,社死当事人也得到了宽慰。很多组员开玩笑说,进了‘社死’组后,‘社死’率大大提高,这似乎成了一个魔咒。

(文中萧九流和王大眼为化名,内容已取得当事人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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