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甘大环线,让你领略西北的山河烂漫(青甘大环线8日游)

此去西行

前言

记得少时读书,读到西北望长安一句,不觉诗人心忧天下,只晓得那西北二字似是让我神牵梦绕。那是读书里有快意恩仇天下醉的地方,那是诗歌里西出阳关长河落日的地方,那是自古美人出塞舍一人为江山社稷的地方,那是仗剑走天涯寻觅星辰大海的地方。西北,西北……

在更年轻的岁月里,总以为自己是英雄,滚滚风沙大漠,项王起兵天下和。当时光打磨了戈壁滩上的顽石,锋芒变成了圆滑的肌理,才明白,虞姬虞姬奈若何。我从秦王求仙入海处,长城在山和海的交界处,越过千山万水寻梦而来。

一、初见·西北门户唯长安

我们在西安出发,一个作为西北门户的地方停一停。一来从此地坐火车前往,减缓高原反应,二来是因为我曾与一位故人来过此地,也算是故地重温。

如果把西安二字改换成长安,她的倾国倾城连文字都成了多余。长安长安,长相厮守安此生。

我和好友在傍晚来到,骑着单车,沿街巷长行,两旁皆是郁郁葱葱的法国梧桐,忽而见得明城墙脚下的护城河,青砖苍翠已成空,一砖一瓦倾诉着那时繁华。盛唐歌舞已成空,终不见长恨歌中两相悦。

再抬头,钟楼璀璨。映在砖瓦上的光影可谓别致,悠悠摸到了那盛世的脉搏,松石的绿、玛瑙的红,车水马间仿若隔世一般。

继而向前,一路南行,路过碑林。夜晚热闹,酒肆餐馆食客盈门。我们随便吃了碗机切的羊肉泡馍,酣酣一碗入肚,粉丝绵糯,羊肉软烂细嫩,馍里浸满了汤汁,呼噜噜地合着高汤吃了,正如这七月的天气,粗犷火热,充盈了一个干涸的胃,暖了一颗忐忑的心。

记得于此曾赏过碑林博物馆,石刻精美,笔力雄浑,拓片覆碑而印,黑底白字便是流金岁月。里面的绘画人文亦有故事,记得是林则徐题款碑林二字,碑字少了头上一撇,坊间趣谈林则徐刚刚丢了乌纱帽心有戚戚,以此暗喻心境。

夜色光影间,恍然而逝。有心事的人欲寐不能寐,便觉长夜漫漫。无心之人卧榻即睡,一觉天明。

翌日清早,微雨湿润,前往邻近的小雁塔换票参观。小雁塔亦称荐福寺塔,历经一千三百年的悠悠岁月。建筑之美就在于此,抚摸他的一砖一瓦,静下来仔细听,你能听见在这个空间里不同时间的故事,能听见玄奘千里取经时的欣喜,能听见大唐高僧译经时的虔诚,能听见唐末战乱时的渔阳鼙鼓动地而来。

佛塔染着岁月之白,古树的身姿禁不住时间的流淌,已然歪斜,只得用另一棵年轻的树来支撑她的生命,终而,二者合一,参天耸立。庭院深深满苍翠,雨露沾新叶,新生和岁月交织在一起,参观学习的小学生嬉戏着撞钟祈福,老师把这一幕记录在了影像之中。古老的大钟发出和一千年前一样清透的鸣声。遥想,千年前的少年还是布衣和尚,青灯古佛译着从天竺求来的经书。那漫漫经书不知过的是玉门还是阳关,越过黄沙万里,跨过雪山戈壁,终而于此,四散佛音。今天的钟声穿过的我的耳膜,我在祈福卡上默默写下惟愿此生,吾与吾爱之人,平安无虞,然后将红绳系在万千心愿之上,愿其随晨钟暮鼓而圆我心事。

时间无奈,匆匆而别。在小雁塔门口随手买了个肉夹馍带上了高铁,走上了前往西宁之路。

二、初见·盛夏雨打秋寒天

一路向西,许是到了甘肃境内,水天一变,雪山草原。

突兀的收了条微信,提前半个月约好的包车师傅突然甩单,我们只得约了下一个包车师傅。他姓冶,瘦小精干,单薄的身体里充满了力量,两手一拎就是两个箱子,看似可以轻轻松松爬上三楼。微微像南方口音有些生硬的普通话,听说在我家乡的边上天津汉沽开过兰州拉面馆,也是从他嘴里听说,大部分的兰州拉面都是青海人开的,兰州拉面的名号是青海人打出来的。当然,这都是第二日见面后的后话。

那天,白云阴霾里透着近似明亮的灰色调,一团一团里显出浑圆可爱的模样,少了一分清冷之气。车到站,雨过后,风起云卷,冷气里有暮秋时节的寒意。雨点淅淅沥沥地模糊了这座城市的样子,不似想象中西北的破败,影影绰绰的楼阁里有着一座省会该有的气质。深深吸了一口空气,凛冽清凉,胸口隐隐有些压抑闷气,长长吐净一口长安城里燥热的空气,整个人都轻快起来了。

到了宾馆,麻溜儿地换下了圆领背心蓝短裤,长裤长衫竟有了秋日的打扮。

刚巧,西宁的好友请我们吃热气腾腾的青海土火锅,满满当当一个热锅子,烟囱中间加着炽红的炭就端了上来,五花肉炸丸子熟鸡块码在里面整整齐齐的,吃了半晌,往下才翻到了土豆酸菜萝卜之流的各类蔬菜。汤汁咸鲜,舀一勺呼噜噜地喝下去,有酸菜的爽口鲜辣,有肉汤的缠绵醇厚。额际渗出了汗粒,一丝浑腻入喉,挖一大口上面铺着一层薄薄油脂的手工酸奶吃进去,清甜润嗓。

这顿饭做东的好友说来蹊跷,半年前偶然间做了几日同窗,因言谈相投、谈古论今,又时长针砭时弊,遂日渐熟稔起来,今日有缘能再度重逢,亦是十分欣喜。

一顿火锅,侃侃而谈。漫步而过湟水河,灯火煌煌倒影如波,我们就此别过。

三、长拜·佛音四散湖如海

第二日,驱车不远,湟中县内塔尔寺。湟中县城不大,道路斜陡,淳朴憨厚的模样。

一进门,八宝如意塔白雪通透,映着高原上清亮的阳光,熠然夺目,其上有金红色交织雕彩,塔底或方或圆或八角,各有寓意,纪念佛祖一生中八大功绩。

各色游客,或铭牌前到此一游,或红沙披肩迎风而起,天南海北,四方口音。我墨镜后面皱着的眉头,突然舒展开来,俄而惊讶不已。一信徒俯身扣地而拜,起身一步,继而循环往复,欲绕八塔周身。后来,我们几人探讨,得知信徒磕长头叩拜,是起身走到磕头落地的位置,方才继续行礼,所以不拘于步数。塔边金色莲花围栏也因信徒的叩首而磨掉了光滑的漆面,露出原本红锈的底色。

而后随着人流前行,不知绕过了多少寺院交错,遇上了多少布衣喇嘛,点上了一盏酥油灯,上供神明。我虽心中无物可求,但也学着藏传佛教的模样,闭眼、双手合十、高举过头,以手触鼻、触眼、触心,佛光一豆敬神明,敬万千信徒。

看过了唐卡经卷酥油花,穿过了熙攘人群,寻一高地举目四望。远方,高矮错落着红瓦白墙的庙宇林立,人海里透着尘世的如歌繁华。突兀间,豁然开朗。如若,佛从云海晨光里睥睨众生,也会为红尘里七情六欲的琐碎人生而感动。个体生命如一粒尘埃般四散天涯,渺小可笑的让人唏嘘不已,所以佛眼半闭,不忍看尽人世疾苦。但是,每一个渺小的人类在卑微的尘世里努力地生活下去,所以佛眼半睁,不舍辜负六界众生。

恍惚之间,菩提花开香满院。

继而向西,拉脊山脉,海拔3820米。

宗喀拉则,迎面招展而来。众山之宗,万佛之殿,她宛如一位少数民族的美人,浑身披着五彩的哈达,丽服生晖,凌厉八方,顾盼生姿。在云端之上,向神明致敬。飘扬的五色经幡,印满了经文万卷,那是信仰最虔诚的模样。虽说,我不信佛,但我信仰良善里因果有报,所有亦有敬畏。

驶过山峰连绵,看过草场无边,立地成佛,许就能跨过红尘万丈,再无羁绊。远望碧波苍茫,那就是青海湖。

水天一线,云海茫茫。云朵白,就像澄亮的阳光洒散雪地,晶莹剔透的白可以刺痛没戴墨镜遮光的眼睛。云朵好似软绵无骨,却丝丝缕缕脉络分明,宛若古希腊人像里涌动着血脉的肌肉,纤薄光滑里隐藏着无穷的力量。远目向西,翻滚的云层遮蔽了太阳,光芒却不甘湮没云海,强有力的光线刺破了云层,一束束炫目的金色里渲染着凡世的尘埃,终而落到湖水之上,碧波如洗,泛起一波又一波明亮的水花。举目望向更遥远的西方,白云渐变成了银灰色,愈远愈深。像我曾经养过一种唤做银狐的仓鼠,脊背上有一道灰色银线,灰色并不突兀,而是与周围白雪一样的毛发融为了一体,手指微微拂过它的身子,柔滑细软。那远方,我到不了的远方,是模糊了天与湖界限的远方,一片迷雾茫茫。所谓的伊人啊,百求而不解,蓦然回首,宛若水中央。伊人从未远去,却永远也到不了她在的彼岸。

青海湖的对面,一片黄花烂漫,天真的盛开在苍山之下,苍山之上压白云,青的苍翠无邪,白的圣洁无暇。风从西北来,盛夏的西风爽朗凛冽,吹舞起了缤纷的风马旗,听说风马旗飘动一次便是诵经一次,祈求神灵庇佑。昼夜不停、风雨无阻,就自顾自的在大地与苍穹之间尽情飘动,无数次的四散祷文,文字和祈祷随着风声传入神静默的耳畔,继而,天人合一。

一群衣着枣红色袈裟的年轻喇嘛从远处走来,走过风马旗前的时候让人恍如隔世。我觉得我见过,似曾相识,不知是在梦里还是在前世。

一转头,一个红衣妇人抱着一只小小的羔羊四处吆喝,冲我走来,问道:姑娘,十元抱着随意拍照,需要吗?小羊羔就那么乖乖的趴在妇人的怀里,一双黑色的眼睛纯真无暇。

我微微一笑,摆手而去。另一边一位妙龄女郎,红纱包起一缕乌发,抱着羊羔,面对镜头颔首微笑。屏幕里的佳人,风情异域,确实美矣。

本来觉得这事市侩,如此纯圣之地,颇有亵渎之意。但转念一想,神明大抵眷顾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的信徒,让他们在终年辛苦里,能凭着盛夏的三两个月赚几个轻松钱,也就释然了。

我默然转过一轮经筒,心无杂念亦无求,只向这轮土地上的神明微微致以一点远客的敬意吧。

日已西垂,最后看了一眼青海湖,北方依旧蓝的晴明透彻,湖水碧波平荡。车轮转动,越行越远,夜宿黑马河。

四、偶遇·茶卡梦碎得翡翠

第三日,天公不美,一路阴沉,雨丝凌乱了裙摆,未得见青海湖上日出东升的模样,遂驱车前往茶卡盐湖。很多人唤它做天空之境,我原来不甚明了,此名何来,一直到后来方如梦初醒。

山上,长风直入,冷而硬,如玄铁的刀剑,刀剑乱舞之间吹得衣衫潦倒,长发迷惘。一瞬间我竟然错乱的把遍地白盐认成雪,冷风刺骨,数九寒天不为过。

同行的姑娘红裙摇曳,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冷风席卷波浪而来,乌云泛白连绵着卤白的盐水,漫延到天际。大块盐石如同峭壁,盐粒铺成的路面粗糙干硬。茶卡就是藏语,盐池之意。

我看到了返途的小火车,匆匆买了别离的票。我没看到天空之境的模样,看到的是易碎的盐湖。

所幸,沿着215国道行驶,竟觅得大柴旦深处翡翠湖的真容,风姿绰约,无需华服粉黛,便一见倾心。

乍一眼,莹莹绿波,好似水底极好的玻璃种翠石一般。而远近高低,又其色各异。爬上峭壁环望,就如置身南法尼斯天使湾的怀抱里,蓝的浪漫多情,就像一个穿着白衬衣的十七八岁美少年,在一个落木纷然的秋天里,带着雨后青草的气息向你走来。你什么都不用做,静静地看,岁月就已十分美好。脚下浅浅的一层水透着底层的盐白色,然后慢慢的渗透出了雨后冬青的明艳,再远的地方是蓝海般的汪洋恣肆。风乍起,吹皱一波盐水。

这里原是大柴旦化工厂盐湖采矿区,是柴达木盆地的北大门。一汪汪湖水就是在多年的盐湖开采下形成的采坑,然后渗出了高浓度的盐水。

我跋涉而下,踩水嬉戏,忽的脚下一沉,看似坚硬如路的盐层倏而塌陷下去。我捧了一掬盐,打破盐层后,手感突兀柔软起来,就像是掬了一捧海岸的沙在手心,一不小心就瞬而洒落了。大颗大颗粗糙的盐粒尚是未雕琢的模样,泛着青的白,又有着暖黄的颜色。我快乐地朝天空抛去,倏而滚滚滑落到盐湖里。风停了,盐湖在叮咚地打了几下小水花后,平滑如镜,映出了远方的连绵不断的柴达木山脉,山脉上有飘忽如白色裙摆的云海,还有无边无际旷远辽阔的湛蓝苍穹。原来,天空之境,是无风时的风平浪静,天湖之间合而为一,天以彼梳妆印红唇,彼为天映出倾国绝代。北方有佳人哉,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而今,武帝李姬皆不在,我跋涉千里,不枉为你而来。

青海偏西,盛夏的八点来钟,太阳还在天空上明晃晃的挂着,似是永不落去的模样。我在车座后窗里看她,她在车后窗外跟着我跑,高原上炽烈的太阳从不因薄近西山而削弱她一分一毫的媚劲儿,永远是那么炫目,像是一个叛逆期穿着热裤打着耳钉的少女,永不服输。

五、惊见·风蚀雅丹魔鬼城

第四日一早驱车,路上景色看起来凉薄许多,草木稀疏了,公路上亦是荒旷不少。猛然惊觉,出了青海牧区,要前往甘肃了。出了高原,又是夏日炎炎,拔干一样的酷暑感,汗水还没流出来就已经蒸发。一天下来虽热,身上却是干爽的。当然,这是几日后回往燕赵时才惊觉的,回家那几日正是伏天,喘息之间已是汗流浃背,方才觉得甘肃的好处来。

一路景色潇潇,突然出现几个零零散散的山丘,然后就出现了连绵的山丘,荒山模样,高矮错落。我心下纳罕,怎么这般眼熟亲切,突然想到了初中课本—风蚀雅丹魔鬼城,风力侵蚀作用形成的独特地貌。雅丹维吾尔族语中指的是有陡壁的小山包。寻一座山丘登上去,窄窄的盘道崎岖,沙土有些松软,上面干裂出了龟背的纹理,远处看来不高,攀登上去也颇费了些心力。终而到顶,举目四望,戈壁茫茫。狂风呼过耳畔,如同魔鬼的怒吼,魔鬼城也是因此得名。

少年时代看小说总是幻想,西北,举目四望黄沙遍野,应该是出剑客杀手的地方,孑然一身,只身一人,着一黑袍斗笠,剑拔出鞘,寒光凛凛,便知是一顶一的高手。就像那时候看武侠,只喜欢古龙笔下的李寻欢,飞刀一出就是风流富贵的绝代佳公子。偏偏不喜欢金庸笔下济世的大侠,因为要看着他们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呆子一步一步打怪升级才能称霸武林。到了这个年纪才知道,古龙写的是故事的结尾,光鲜靓丽。而金庸写的才是平凡的世俗人生,要想人前光鲜必须人后遭罪。

回过神来,小心脚下,站在山崖边上,低头便是直陡陡的峭壁,抬头眺望是远方数不过来的山包。天空清明澄澈的没有一丝云彩,那么干干净净纯纯粹粹的蓝色,浓烈的像是油画调色盘里抹不开的天青色,除了洇笔晕染的渐变色,没有一丝杂质。

马路就笔直的躺在两旁的雅丹地貌里,干净的柏油马路,应该是风吹尽了尘埃。我们一路向前,直勾勾的再也没回头,驶向公路尽头的方向。

六、夜幕·鸣沙山上岁月晚

日已暮,迫近敦煌,远方一片黄—鸣沙山。沙山如缎,随风一展,飘扬里没有褶皱,细腻平滑如贵妃出浴时凝脂的肤肌。伸出手抚过沙海,所触皆似盛夏里沐浴后的皮肤划过丝绸之感,沁凉入骨。把手指深插埋进沙子里,砂砾还残存着与白昼炽阳缠绵中的温存,好像都可以闻到让正午太阳烘烤过的棉被子里散发出的软绵绵的香气。沙海深处有余温,余温不愿褪去。像是一段搁置很久的爱情,不愿意,也不舍得忘记爱人的模样。那种爱情,不是年少时的热烈到死,也不是暮年时的波澜不惊,而是人到中年看尽世态炎凉后的我爱你,却与你无关的凄清刻骨。在心口的方寸之地,存有爱人的一方净土,爱得不温不火,爱得不暖不躁。

夜已凉,平沙落雁里不见苍凉。双脚跋涉沙海,深深浅浅地向山上爬去。山尚远,知晓赶不上日暮西垂,便俯身一躺,山为绣被兮地为床。今夜宿营于此,想想还是生平第一次。心下纳罕,西北的沙竟如此细腻绵软,如仲春时节里淅沥落在眼角的细雨,如江南里用侬侬吴语浅吟低唱的二八佳丽。

山下灯火已明,一个营地的藏族小伙扎着小辫或歌或舞或娇或嗲,八尺男儿极尽逗乐之能态。

我仿如隔岸观火,看人海欢腾,看人后寂寥,不由得思绪翩然。

平静无垠的沙海上没有风吹来,只有穿透鼻腔干爽的空气,人们在火锅撸串歌唱篝火后湮灭了灯火,喧嚣的人群归于沉寂,四散开来,抱着帐篷准备随夜入眠。

我爬下山来,顺着队尾开排。随着同行的姑娘窃窃私语,颇有几分忐忑。这东西怎么搭呢,于是乎,我二人面面相觑。忽而,一个声音跑了过来,我会搭。回头,向下看,一个小男孩正抬着头微笑。

那怎么搭呢,小弟弟?我饶有兴趣地打量这孩子,精瘦灵动里有着狡黠和质朴,狡的是股机灵劲儿,朴的是种真切坦率。就是把外面打开,架子一架,睡袋一铺。孩子看着我说。睡袋又是什么?我问。睡袋就是钻进去睡觉的东西。直接钻进去吗?嗯。

现在想来,这孩子对我这么多简单愚蠢的问题竟没有一丝厌烦之态,而颇有坦正之色,所以我才会在接下来说:那你能帮我们搭吗?这两个姐姐太笨了,实在是没听懂。

孩子轻松允诺,并唤来了大他两岁的哥哥。排队领到了帐篷之后,我们便在男孩隔壁驻扎起来。不一会儿,男孩手脚麻利地扎起来了帐篷,然后看着睡袋说:你们也不会铺。便直接钻了进去铺平了四角被垫,并用沙子埋起来了帐篷的外面的四角。嘱咐我们说:这下你们钻进去就可以睡了,把外面埋起来省了半夜风大,被风吹起来。我心下一惊一暖,孩子零八年出生,当下也不过是十岁的样子,竟会呵护人如此周全。

我们晚安之后,各自钻进了睡袋。半晌无眠,我二人便爬到半山腰上去看星星去,半疯半癫半痴半傻,聊过了琐碎岁月,忆起了青青校园。天上的星星多繁茂啊,莹莹星光璀璨,我知此夜再难得,良友相伴,可惜没酒,却不妨碍我们言欢。

姐姐,你们在干吗?两个孩子从山脚向我们爬过来,我细细打量,认清了是那两个男孩。

我们在聊天呀,我们冲着他俩微笑。怎么还不睡呢?

睡不着,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露营了。我指着旁边,唤他俩坐下,聊天里知道,这是他姐夫家开的露营地,而那个唱歌的藏族小伙,竟然数年前他姐夫在鸣沙山的一头捡回来的,当年已然是奄奄一息了。那小伙看起来阳光和煦,却不知又是身世几何。

你们多大了呀?小男孩发问。你猜呀。我有意逗他。二十三了吧,二十三也就这样了。我和好友笑得直不起腰来,不仅是因为年龄猜的极准,更是因为,二十三岁啊,真是一大把年纪了。

你们来自哪里啊?面对他的这个问题,我们突然迷离了。我们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有海,那里叫唐山。为什么会迷离呢,跨越千山万水,待厌的家乡,也是别人去不了的远方。

你们去过莫高窟了吗?孩子又发问。

这是我们到敦煌的第一天,明天我们就去。我本觉得这是一件窸窣平常的事情。敦煌因为莫高窟而闻名世界,因为莫高窟,才让这个西北边陲的小镇散发着穿越时光的魅力。昔年敦煌川流不息的骆驼商队早已掩埋在沙海里了,中西交流的丝绸之路也早已废弃在了漫漫黄沙之中。唯一不变的,是历经千年的壁画佛像,还在娓娓微笑看着这众生天下。但这孩子接下来说的一句话,竟让我万分懊悔。

那你们在窟内一定要屏住呼吸。

什么?我们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人类的每一次呼吸对他们都是一种伤害,因为二氧化碳和水分。听了他这一番话,我不由得振聋发聩。我不懂得那佛像哪里好,我不懂那壁画的故事,我只为看他一眼,我却已经伤害了他。突然明了,原来爱真的是克制。

我不由得,对敦煌、对敦煌人、对莫高窟越发的肃然起敬。

我们四人又是谈了半晌的天,身旁走过一个年轻男子,男子对我们二人大惊道:你们连他都不放过。

我二人不由得讪讪地笑起来,十年后,这孩子便会长到我们今天的年纪,想必,必定是个挺拔俊朗的西北少年。

想来,此生都不会再见了。我们便约好,明日一早登山看日出,然后合影留念。

听得见,帐篷里,别人的喃喃私语;听得见,帐篷外,咆哮的西风凛冽。忽的觉得恍惚,我二人掖了掖被角,沉沉睡去。

七、敦煌·佛洞心经笔墨香

翌日一早,强撑着睡意爬上了山头,静待日出。

天色一片静默,黯淡幽邃,没有丝毫波澜的蓝色充盈了苍穹。突然,一道金色的阳光刺破了天际线,朝阳偷偷地冒出来了一个头,四周的红霞浸染了如墨的蓝色,水墨般的笔触渲染了蓝色的宣纸,层层晕染开来。云霞绚烂如贵妃醉酒后微醺的脸,日光娇羞一闪如新娘初掀盖头的眼。一道金色夺目,照亮了天色,沉闷的蓝色开始有了变化,像是画笔蘸上了深深浅浅的蓝,轻轻落笔就有了深浅不一的明暗对比。东方的鸣沙山山头,晨光熹微,金色的砂砾映照出了橙色的光彩,山的西面还是阴阴凉凉。

突而,云霞撕裂的缺口更大了,朝阳慢慢爬起来,那一道天际线明晃晃地射出了灿烂的光芒。红霞染彻了半面天空,点亮了天色,蓝的清透,蓝的晴明。一轮滚滚红日,透着新生的喜悦。我们在山头,谁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等待着,宛如等待一朵花的绽放。

忽而,朝阳一跃而出,天色大明,浑然不见暗淡气,如同美人梳洗戴花钿,整装容颜把镜看般的光彩明艳。这日头就在东方的天上挂着,你看它是那么的熟悉,似乎永远在那里这样千年万年,如同从未经过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升起一般,心底却又明知道这与别日不同,因为这又是崭新的日子了,自己也是与往日不同了。

如同盛宴散场,欢聚之后,三三两两的人,头也没回就走开了。我再没寻到那两个小男孩,也没能留下一张合影。人生有时就是如此蹊跷,缘分尽了,纵然擦肩而过,也不会惊觉所寻之人就在身边。故而,留在记忆里吧。

坐着大巴车回到宾馆,洗洗漱漱,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胡乱吃了碗兰州拉面,清汤细面,薄肉香菜,甚满甚足。

晌午过后,直奔莫高窟。来之前只知道这是四大名窟,张大千曾在里面临摹几副壁画便成就绝代名家,王道士偷卖了几幅经卷为海外列为绝世珍宝。只知晓这里有名,却不甚懂得为何有名,只知敦煌必访莫高窟,其余他事,一塌糊涂。

阳光炽烈,所幸提前在官网上预约好了票和时间,等的时间不算长,人也不算多,整体体验完整而有融入感。想起昨晚小男孩的话,为自己没有提前做功课学习感到惭愧,只得竖起耳朵来细细地听讲解。先是进入了影厅,观看了全景式立体的讲解,每个窟内的细节纤毫毕现,有摩诃萨青王子不忍饿虎受难舍身而饲,尸毗王心怀良善普度众生割肉贸鸽,九色鹿遭见利忘义之人惩恶扬善……

坐着巴士从场馆来到了窟前,空气干干凛凛。排队等待讲解员分发耳机,讲解员是个十分年轻干练的小伙,模样斯文敦厚。

我曾看过洛阳的龙门石窟,佛像大大小小遍布于山门外,远望即可观其貌,两岸山水相间,风光秀美。乍看莫高窟,其貌不扬,土黄色的平缓山丘,只能瞥见一窟一窟的矮小洞穴。但洞内有神佛无数,所以又叫千佛洞。自打乐僔和尚在十六国前秦建元二年行至三危山,忽见天地金光闪现,万佛而立,在此创龛建窟,迄今跨越1500百余年,成为佛教圣地。

随着讲解员开始入窟,才知道敦煌为了开发保护莫高窟,讲解员一般只带着进行八个石窟的讲解,石窟不定时进行开放。所以,就算人生有幸再来此地,也未必再有荣幸一睹真容,就算有幸再睹真容,那壁画佛像也因时间和人为的风化未必再是此般模样了。听说,如今文物的颜色已与十年前大不相同,即使对窟内的湿度、温度和游客行为进行了严格地检测和约束,他们的容颜还是以不可逆转的速度衰老下去。说来,莫高窟景区保护开发的人情味十分浓厚,对于没有提前预定到票的游客,会限量安排应急票,只不过只能参观四个窟,也算千里迢迢不留遗憾了。

讲解员很用心,没有按照常规路线,而是在征求游客意见的同时躲避人潮,让我们尽可能拥有最舒适的欣赏体验。在后来的聊天中得知,这讲解员姓李,与我们同岁,今年保送上了兰州大学文艺学的研究生,他喜欢并且热爱莫高窟,在这里连续三年做了讲解志愿者。他本科学的美术专业,画的佛像灵动出尘,随性洒脱里又有几分马蒂斯的风骨,中西结合的水墨画着实也有新意。

想起那个孩童的话来,每每进去一窟皆是屏息沉默,心存敬畏。灯色昏暝,却不难见到佛像精美的容颜,灵动轻盈的飞天衣袂飘飘,长衫飘带的每一道褶皱里都充盈着跨越千年的玉貌仙风,四百九十二窟,窟窟有飞天,凌云盘旋、舞乐笑嫣,蓦然就听见了盛世大唐的古弦丝管、高山流水。

偶入一窟,乍见不惊,一群学生模样的少年,席地而坐,或画或书,料想应是西北某高校的学生做假期实训。一姑娘羞涩上前,说,我来为你们作讲解吧。进此窟内人也不多,我们倒是惊喜起来,连声说好。她说,这尊佛像被称为东方蒙娜丽莎,顺着她的指向,看到了一尊彩塑菩萨,双手交叠,坐禅修行,眼眸微闭,面色从容,看了半晌,便也觉得不过是窸窣平常一尊禅定像罢了。姑娘微微一笑,关了洞窟的门,我们的眼睛在漆黑中聚到了那姑娘打开的手电筒上,一切的光晕汇到了那尊佛像的脸庞,我们顺着姑娘的指示俯下身子来,平视他的面容。啊,他笑了!我惊得发出了声音,在佛像原本平静的脸上,嘴角微微上扬,勾抹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就那么一瞬间,仿佛跨越了千年的光阴,与他共享了那一刻参禅悟透命理的喜悦。听说,这叫禅悦。其实中国的蒙娜丽莎比达芬奇的早了一千多年,只是可惜,那些终其一生照亮这些壁龛的艺术家,他们的名字早已散落在了滚滚黄沙之中。

历史的有趣之处,就在于它难说难解,像是一位裸身胴体的美人,你若予她浓妆艳抹、锦秀华服,便是富贵逼人的国色天香;你若是予她素颜寡淡、白衣清浅,便是清新雅致的深谷幽兰。其实,到底是假是真,是牡丹还是兰花都不重要,因为她就是她,从不在乎后人的谈笑评说,衣发妆容不过都是后人的粉饰罢了。

谈到敦煌,谈到历史,就不得不谈到王道士,不得不谈到藏经洞。挑目远望,忽而就看到了那个道士长袍飘然而至,面色茫然凄苦,一面墙一面墙的抚摸着那些壁画,忽的泪流而下,他就是王道士吧,在满清末年把藏经洞公然于世的那个道士。斯坦因,一个巧取敦煌文物的外国人,他说王道士将全部的心智都投入到了这个已经倾颓的宙宇的修复工程中,力图使它恢复他心目中这个大殿的辉煌……他将全部的募捐所得全都用在了修缮庙宇之上,个人从未花费过这里面的一分一银。读来颇为感慨,没有王道士就没有今天的莫高窟。却也有人认为,没有王道士,今天的莫高窟会有更多的珍贵文献留存于世。是非功过都不必评说,我们颇可一讲初心二字,王道士所作所为出于信仰,出于对珍贵文物保护的追求,结果也非恶意所为。兵荒马乱的清末民国,哪个王爷军阀还来得及管这些泥塑菩萨,自身都难保了罢。可这个人偏偏有属于那个时代的德行与坚韧,是他清理了流沙掩埋的洞窟,是他发现了诗书百卷的藏经洞,是他修复了无数洞窟,没有这个人,何来震惊世界,闻名遐迩的敦煌学?敦煌,是璀璨的世界文化遗产,是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当年的斯坦因、希伯他们拿走的敦煌文物,至今还完好无损的保存在英国和法国的博物馆里,这或许也是一种宿命。心有戚戚,不得不恨当年的清政府漠然处之,不得不恨当年的县令知府、学者政要除了一纸空文狗屁不通,这不怪王道士,只怪生于那个时代,莫高窟和当年无数的平民百姓一样,不可选择的面临着悲剧的命运。不过,能有王道士和弟子苦守此地三十年,想必莫高窟也没有那么孤单了吧。

后人管王道士叫做罪人小丑,却把张大千叫天才居士。单单从敦煌来看,历史留下的只言片语显然从来不是真相,张大千在1940年至1942年,曾两赴莫高窟临摹壁画,但他在临摹时,常把表层壁画徒手剥离,剥离下去西夏、晚唐的层层痕迹,只留下最底层的壁画,实不敢信,此乃文人所为也,千年岁月的斑斓色彩,都在那么一瞬间揉为了碎片。但后人却畏其名望成就,只得不咸不淡的说一声,上世纪四十年代的人缺乏文物保护意识吧。

蓦然,凄切,再看一遍千山万佛,他们石刻的脸上满是慈悲温情,寻不到一丝悲喜嗔怒,然后双手合十,默然肃立,向千年前的画师、向百年前的道士、向当代苦守此地的敦煌学者致以崇高的敬意。

茫然彷徨,夜幕四合,又见敦煌。驱车前往莫高窟数字中心,赴一场千年之约,去看那场表演《又见敦煌》。一瞬间,就在一瞬间。一场梦,梦了一千年。一转眼,只是一转眼。梦一醒,却过了一千年。主题曲的歌词一下子把人拉到了月明沙响的唐汉江河,多么顾盼生姿的绝色佳人、多么潇洒英勇的王侯将相,他们让历史长河变得更加活色生香,只得悠悠叹一句,华年兴衰。

演出结束,也大概是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了,略感疲惫,有点遗憾,敦煌只有一夜,没来得及去逛一逛敦煌夜市。所幸,同行的伙伴逛了回来,虽在言谈中不知夜市中是何风貌,却听得她偶遇的一个小故事,颇有趣味,说来予大家一闻。

那日,她偶然闲逛到一个摊位,随意看了会儿一上了年岁的男子写毛笔字,字迹工整飘逸。那男子打量了她的面相,问,姑娘哪里人?她笑答,河北人。我儿子在河北的张家口当过兵,你们那里的人很好,很善良的。我送你一副字吧,姑娘。她的话音刚落,随即向我展开了那一卷字画,工工整整一副手写的《心经》,墨香还萦绕在鼻尖。

一夜酣然,睡得甚是香浓,梦里都是黄沙漫野里的笔墨山河。

八、天下雄关兵家地·七彩丹霞仙衣袂诀

行至敦煌,随即折返,踏上东归之路。约莫是正午时间,抬头一看,便是天下雄关—嘉峪关。酷暑之下,只觉四个字—凛然干冽。嘉峪关盘踞于甘肃省嘉峪关市西南方最狭窄的一处山谷中部,峡谷穿山、危坡逼道,城墙横贯沙漠戈壁,南倚祁连雪山,北靠黑山,关势雄伟,始建于明洪武五年,是明长城最西段的关口,史称河西咽喉。

城郭错落,城内有城,城外有壕,共有内城、外城、城壕三道防,呈现出重叠并守之势,古韵沧桑,颇有昔年将相风骨,黄土砌立,巍峨不倒,傲视万国。古玉门(汉武帝在此最早设立了玉门关),通西域,明长城,御边疆,屹立了岁月幽幽,依旧雄浑。

顶着硕日进入内城,东西各开光化和柔远两门,意为以怀柔而致远,安定西陲,不得不感叹,和为大道,和合为美,方能长治久安,古为民族政策,今为外交政策,异曲同工哉。

站在高处眺望,三座高台立于一条中轴线上,翠瓦红墙、飞檐翘翘,尽显对称和谐之美。偶然间,数只燕子低飞盘旋,似倾似诉,声声缠绵,恍惚间,梦回千年。汉有张骞在此出使西域,霍去病年少有为鞭挞匈奴,元有马可波罗东入中原……啾啾的燕鸣声扰乱了我的回忆。听说,古时听到燕鸣声为吉祥之音,因一对燕子曾筑巢于柔远门内,一日两燕出关后,雌燕先归,雄燕回巢时日暮已远,城门已关,不得于归,遂悲鸣触墙而死,雌燕亦在悲鸣中追随而亡,但其灵未散。后来,每当有人以石击墙便发出啾啾燕鸣,倾诉情长。日子久了,将军将士出关征战,女眷便会击墙,祈求平安无虞。

尚要赶路,我们匆匆作别,坐着景区的电力车,再最后不舍的看了它一眼,竟再没能忘记它的容颜。三座城郭屹立在雪山身前,雪山莽然如过江白蛇盘旋窝立,云霞连绵萦绕雪山上,苍天明澈蔚蓝,人工的雕琢平添了骁勇大气。当年的战士,舍家舍业舍不下铠甲,流血流汗不曾流下一滴眼泪,那是坦荡赤子的家国情怀,突然,所有的形容词都变得苍白起来,只得肃然起敬。

一路颠簸,到了傍晚,夕阳正好的时候,阳光微醺明亮,洒落了一地妩媚烂漫。我们乘着秩序井然的景区巴士,一路进了七彩丹霞风景区。乍一听她的名字,可能觉得十分陌生,七彩丹霞位于甘肃张掖,很多电影曾拍摄于此,张艺谋的《三枪拍案惊奇》、姜文的《太阳照常升起》,那种在影片中让人惊觉身处异星的景色,艳美的山脉辽阔极了,无边无际,无穷无尽,似层层纱丽肆意铺展,似道道彩虹映彻瀑布,她在雄浑里透着一种大气的妖娆。

那里有数个观景平台,只要随着景区巴士按顺序到站点下车即可,整个景区规划有序、高效便捷,有人情味、有现代感,让人倍感舒适。景区有热气球、滑翔翼和直升飞机等各种观景方式,我们二人身强力壮、口袋又瘪,自然选择了步行,却在缓慢的时光里,享受了日落黄昏的美丽。

快到八点的时候,各个观景平台上,游人稀疏了不少,喧闹的躁动平静起来,夏风和煦却凉爽了许多。我们面向西方,坐在一条长椅上,刺眼的太阳在山头上扎进去了半个脑袋,山脉隐约陷了深沉的暗色之中,只看得见她绰绰约约的轮廓。在金色光芒的晕染下,世间万物显得愈发温柔起来。不知道哪里听过这么一句话,温柔是一剂良药。现在想来确实如此,世间已经如此喧嚣繁杂,温声细语的笑容里,才存在着最治愈人心的力量。就像这形态各异的丹霞地貌,温柔的风打磨了坚硬的岩丘千万年,岩丘终是顺从于风儿的裙摆,风化成丹霞险丘,色彩艳丽,绵延数里,被称为世界十大神奇地理奇观之一。

我们随意走走停停,玩的倒也自由自在,本是与好友约定好,第二日清早再来一睹日出之美,还让售票员提前在门票上敲了次日章,好二次免费入园,可惜太过疲惫,我二人都不得已爽约,方才作罢,此乃后话。

行至最后一处,我二人在许愿牌下歇息了半晌,景区很大,这边歇脚的人也不少,忽然听见叮铃叮铃的铃铛声,原来在这道长廊上,有人在小铃铛上拴心愿卡片,倒也十分惹人喜爱。闭上眼睛,感受到微风载着大家的心愿,送去远方的祝福。我也写了一张平安平安,用红绳挂在上面,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我无愿无求,只想保佑我和我的家人平平安安。

待到出了门,天色已是极晚了。我们正好在冶宁哥的安排下,住在景区门口的酒店,随意在酒店门口吃了晚饭,点了一份炕锅羊肉,菜量大得很,价格却实惠,我们两个姑娘没能吃完,连声说好吃好吃,大块羊排鲜嫩可口,土豆块过油炸又历大火炖煮,十分香软,乱炖的粉入味,爆炒过的洋葱、青椒煸出了香味,配上各色香料,滋味浓郁。

吃过晚饭,和冶宁哥他们聊了会天,第二日便是返程,便早些歇息了。

九、别离·遍地金黄迷人眼

最后一日,起床后便跟冶宁哥和一车同行的青岛一家人告别,因他们还有祁连山的一日行程,我们遂跟另一辆车,先行回了西宁。

前些天道路皆是顺畅,今天却因前方出了事故,竟在路上陆陆续续堵了十余个小时,偶尔有向日葵华田,便下去开个西瓜或吃个蜜瓜,边吃边赏花,倒也颇有乡野趣味。路上还有大片的门源油菜花,漫山遍野、肆无忌惮的尽情开放。天色阴霾,云霞蔽日,却丝毫没有削弱油菜花的一丝一毫的天真烂漫,反倒愈发衬托了那怒放的生命力。

想来,这便是我对青海最后的记忆了,一片金黄满天,迷乱了双眼。

待到西宁市区,已是半夜零点,好友早已在羊肉店等我了半宿。生烤羊排滋滋作响,羊肠面趁热搅拌开来,安抚了饥肠辘辘的疲惫身心。翌日,飞机起飞,也是个阴雨天气,和来的那天一样。不同的是,那是初见,这是作别。

西北行程终了,如今回忆起来,更如梦呓。

后续:距西北之行整整两年,这篇游记写的断断续续,很多记忆的细节可能都不甚明了了。但是,回忆起来,那景、那人、那情,都让我无比怀念。能让我再度提起笔来写下这段游记来的,也正是冶宁哥,我们不断对他说着感谢的话,他说不用谢,你们只为我写一篇游记就好,当时心想,游记何难,应的爽快。谁知,提笔一写便停不下来,篇幅反而多了,一拖拉起来便是两年。当时应了他的话,实在不敢食言,其人真、实、诚,结下缘分来,感情深笃,应了他年岁月,定再去西北。胡言乱语之间,写了一些人或是非,不妥之处,还请读者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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