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小孩子可以看见不干净的东西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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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北有一种全国闻名又极为特殊的职业,叫做“看事”,也叫“看香出马”或“出堂”。从事这门行业的人名为“香童”或“仙家”,能让修炼成灵的动物附身,解决很多普通人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

在出马的仙家里最常见的是胡黄蟒常四大家族。我的经历非常奇特,小时候就和四大家族里的“黄”结下一段不解之缘。

我从小生长在东北农村,小时候就淘,是村里有名的坏小子。偷苞米,摸小鸡,爬墙头就没有我没干过的,爷爷说我从小狗都嫌。别看我这么淘,村里的老人们却对我特别好,因为我刚生下来的时候为村里死过一回。

说起这事全赖我那个不着调的爹,这么说自己的爸爸好像不太妥当,可我那个爹确实不是好东西,他年轻时候是村里有名的烂赌鬼,就因为赌博,我妈生我之后不久跟着外来的小木匠私奔了,到现在也不知音信。

我爸爸把还在襁褓里的我往老爹老妈家一送,人就没影了,又去赌了。人要染上赌瘾就算是完了,家里有多少钱够他花啊,他平时也没有工作进项,没钱了就来找老爹老妈要钱,时间长了,爷爷勃然大怒,把我爹撵出家门,说再看见你回来就打断你的腿。

我爸爸全名叫冯为民,天天夜不归宿的赌,最后输的裤子都快当了,也该着出事。他那天从赌局出来,全身没有一个大子,一天水米没打牙,饿得眼珠子都蓝了,寻思着去谁家偷点鸡蛋吃,保不齐还能摸只老母鸡。

他所在的地方叫赵家庙,正是清晨时分,天刚刚擦亮,他正四处乱转悠着,东瞅瞅西瞅瞅的时候,就看到一道黄色的怪影,“嗖”一声窜进一户人家。

我爸爸也算福至心灵,觉得有异,情不自禁跟着这道怪影来到这户人家,用手推门,没有上锁,他也不客气,径直走了进去。

院里没人,里屋闹哄哄的,好像有很多人说话。他蹑足潜踪,小心来到窗前往里看,那时候都穷,买不起玻璃窗,窗户用的是厚厚棉纸。我爸爸用唾沫点破窗纸,撅着屁股往里看。

里屋炕上坐着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娘们,正哼哼呀呀地唱戏,手还不停地摆姿势,一会儿翘个兰花指,一会儿来个贵妃梳头,两个眼睛滴溜溜地转,跟做贼似的。

我爸爸一边挠着裤裆一边看,噗嗤一声笑了,里屋还有三四个人,正围着这老娘们束手无策,一听外面有声音,有个大汉推门出去。

我爸爸一看形势不好,灰溜溜要走,那大汉猛然叫住他:“兄弟,帮个忙。”

我爸爸心虚,忙问帮什么忙。

大汉跟他说,他老婆被附体了,请了大神儿来看。大神儿说必须要找到附体的精灵,才能彻底解决。

我爸爸是乡下人,早年间听说过类似的事,只是没见过,便问什么精灵。

“黄皮子。”大汉说:“大神儿说黄皮子就在院里,在哪不知道,只能先找到它再说。”

我爸爸猛然想起刚才看到一道黄影窜进门里,难道就是黄皮子?黄皮子是东北土话,就是黄鼠狼。他赶忙把这个事说了,大汉一惊,搂着他的肩膀说:“大兄弟,你要帮我们找到这只黄皮子,我要好好感谢你。”

我爸爸本来就是无利不起早的人,听这么说,便拍了胸脯,说没问题。

俩人抄着铁锨在院里院外找,找来找去,还是我爸爸先找到了。后院的柴房旁边,堆了一堆破木头,此刻天刚蒙蒙亮,院子里有些地方比较昏暗,眼神不好还真就发现不了。

在烂木头后面,有个矮矮小小的空间,那里站着一只黑不溜秋的动物,和墙面的颜色差不多。

他们两个走到近前没敢打扰,小心翼翼看过去,那还真是一只黄鼠狼,两条后腿站在那里,像人一样伸着两只前爪,一会儿摸摸头,一会儿朝向天空。光线晦暗,这么一只动物在模仿人的动作,看起来颇为诡异,让人头皮发麻。

我爸爸拿着铁锨就想戳过去,壮汉拉住他,不让他轻举妄动,壮汉回头往屋里跑,去叫大神儿。

时间不长,出来一个中年妇女,走到墙根看看。她嘴里念念有词,要了碗水,含了一口,朝着那只黄皮子猛然一喷。黄皮子打了个激灵,停下动作,竟然用小眼睛瞅着他们几个,那眼神和人一模一样。

这三人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黄皮子突然动了,从角落窜出来,我爸爸惊叫一声,挥动铁锨就砸下去,黄皮子速度很快,像闪电一样从后院门窜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这位中年妇女就是请来的大神儿,告诉大汉说没事了,她又给了一道符,说把符化开给病人喝了就好,黄皮子不会再来了。

大汉千恩万谢。我爸爸颇感惊奇,和中年妇女攀谈起来,这个妇女告诉他,这只黄皮子来自赵家庙山后的山神庙,已经修行多年,成了气候,把它赶走也就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就让它自生自灭吧。

大汉请两人吃饭,在饭桌上,我爸爸仔细打听,中年妇女告诉他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动物修行成精可了不得,能够通神,和神仙也差不多。我爸爸就问供奉这样的动物,能不能发财。中年妇女哈哈大笑,说当然可以了,但是这种自行修炼的动物属于散家仙,脾气古怪,还是不要沾惹为妙。

我爸爸表面打哈哈,其实背地里动了心思。他赌博输惨了,自从赌以来,小赢大输,老婆都气跑了,有家难回,这窝囊气受大了。真要有个转运的机会,怎么也得试试。

可话说回来了,要让黄皮子大仙保佑,首先得去供奉,他穷的稀粥都喝不上,哪来的供品。我爸爸眼珠子一转,假称上厕所,从后门出来,摸了人家一只老母鸡,抱在怀里撒丫子就跑,一口气跑出几里地,鞋都跑飞了。

他来过赵家庙多次,和赌徒闲聊的时候,知道后山确实有一座破旧的山神庙。

他翻过几道山岗,果然看到了半山腰的破庙。

这庙有年头了,破败不堪,建筑风格倒是考究。他抱着鸡进了庙,四面都阴沉沉的,哪都落着一层灰。我爸爸不知道黄皮子大仙在哪,他来到一尊佛像前,倒头就拜,嘴里喃喃说,只要黄大仙保佑他发财,能够赢钱,他就供奉这只老母鸡给黄大仙吃。

念叨了半天,四下里寂静无声,我爸爸挠挠头,觉得没有灵验。心想还是算了吧,这只鸡不如自己吃了得了。

他低头去看,老母鸡一动不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死了,最让人奇怪的是,母鸡的脖子上多了一排细细密密的牙印。

这牙印是什么时候咬的,完全不知道。

我爸爸艰难咽着口水,难道真显灵了?他赶忙跪拜,磕了几个头,仍然没有回应。他忽然想到,会不会是筹码不够,一只老母鸡而已,黄大仙根本看不上?

当下他便许愿说,黄大仙,如果你能保我发达,日后我得了钱,给你送上十只老母鸡十个大猪头。刚说完,忽听角落里,响起“唧”一声叫。我爸爸吓得一哆嗦,马上惊喜,看样子黄大仙答应了!

他放好了鸡,正要起身走,角落里又“唧唧”响了两声,好像黄皮子还有话说。

我爸爸尝试着问,你是不是还不满意?

“唧”的一声,算是承认了。

我爸爸一发狠,说道那我再为你重修庙宇再塑金身,另外找戏班子唱三天大戏。

“唧”的一声,好像还不满意。

我爸爸挠头说,黄大仙,那我就没招了,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这时一道黄色怪影像闪电一样窜出来,在我爸爸面前不远的地方,窜了几窜,随即没了影子。我爸爸揉揉眼,盯着那地方看,在布满灰尘的地上,写着这么一个字,“儿”。

十分清晰。

我爸爸心惊肉跳,尝试着问,黄大仙,你的意思是要我的儿子?

黄大仙“唧”的一声,口气和前面完全不同,那意思是对了。

我爸爸脑子热了,发狠说,行,只要你能让我发大财,儿子我不要了,你拿走!

悄无声息。

我爸爸从庙里出来,浑身被汗湿透了,一路琢磨,想来想去只觉得心惊肉跳。

说来也怪,从那天起,他真的开始转运了,开始赢钱了。

2

我爸爸拜完黄大仙后,逐渐成了远近闻名的赌神。不管是打麻将、甩扑克、扎金花、猜骰子就没他不行的,腰包渐渐丰厚,越赌越大,后来还给家里修了小洋楼,竣工那天在村里敲锣打鼓放鞭炮。

他还记得许下的诺言,真就买了十个猪头十只老母鸡,斥巨资雇佣了装修队,重修山神庙,找来戏班子唱大戏。我爸爸也是鬼心眼,大白天明目张胆搞这些,怕那些赌友知道,怕他们联想到他最近赢钱,很可能其他人就来打黄大仙的主意,所以安排的这些项目都是在晚上进行。

搞完这些之后,他心里踏实了不少,继续豪赌。有一次他和几个赌友做了个局,要坑几个外乡人,结果赌友出老千被这几个外乡客发现,这些过江龙不是省油的灯,赌资全拿走了不说,还臭揍了他们几个一顿,下的都是死手,我爸爸差点被打残,腿都瘸了。

这是他拜完黄大仙之后,第一次出这么大的状况,他没反思自己的行为,反而在想着为什么不灵验了。

忽然他想到一个可能,当日许诺黄大仙的时候,实际上有一个愿望没有还。他答应给黄大仙交出自己的儿子!

他的儿子当然也就是我了。那时候我还小,没过周年,不像现在尖嘴猴腮的,小时候白白胖胖,挺讨人喜欢。我爸爸毕竟是个人,多少还有点人性,把自己儿子往外扔,他于心不忍。

自从那天之后,他的赌运急转直下,逢赌必输,前些日子赢得那些钱,差不多又输回去了。他知道问题出在儿子身上,便回家围着我转圈,抱起我又放下我,愁的坐卧不安。

我爷爷看着奇怪,问他怎么了,我爸爸一开始怎么问也不说,后来急眼了,把到山神庙请愿,用儿子还愿的事说了。我爷爷勃然大怒,一个大嘴巴把他从屋里直接打到院外,抄着扫把要把他的另一条腿打折。

我奶奶那时还活着,出来看怎么回事,爷俩在院子里吵吵起来,整得鸡飞狗跳。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拍门,院里静下来。奶奶过去开门,门外空空荡荡并没有人,再看门板上,赫然留下一个血红的小手印。

这小手印没有人的五个手指头,娇小的像是婴儿,我爸爸脸色一变,马上明白是黄鼠狼的。

很显然,黄鼠狼上门索命要孩子来了。

这事麻烦了,没办法,我爷爷带着我爸爸去找村里的老仙儿。这位老仙儿姓王,村里人都叫他王神仙。王神仙相当有道行,家里是祖传的搬杆子。搬杆子是行话,也就是出马仙。他家里的出马仙非常奇特,并不是动物附身。

王神仙听我爷爷说了这个事,思考之后,让我爸爸包了一个大红包给他,他开香堂去问自家老仙儿如何解决。

问过老仙儿,老仙儿说这件事很麻烦,对我爸爸说,首先你是请愿,并不是谁强迫你去做的,请愿自然就得还愿,这个道理走哪都没毛病,就是官司打到玉皇大帝那里,你也不占理。再一个,山神庙的那只黄皮子,是自感成灵,属于散家仙,修行极难,天劫无数,越是这样的散仙,越是注重凡尘的许愿功德。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许了愿它得不到愿,会有损它的功德,对你对它来说都是一劫。

总而言之,这件事处理不好,花冤枉钱不说,家败人亡也是有可能的。

我爷爷急了,问怎么办,总不能真把白白胖胖的大孙子给黄鼠狼吧。

老仙儿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说先礼后兵,先到山神庙多点花钱还愿,和黄皮子好说好商量。它如果不同意,回来咱们再说不同意的话。

爷俩没办法,只好花了很多钱置办了五牲六畜八珍,我爸爸前面赢的那点钱都填进去了,买了很多供品,到了赵家庙的山神庙,全给黄皮子摆上。

说来也怪,就在要供奉的时候,突然天象变化,好端端的大晴天阴云密布,下起瓢泼大雨,卷起了阴森森的邪风,把这些供品全给吹散,连供桌都碎了一地。

傻子也知道,黄大仙不满意,耍起了脾气。

爷俩灰头土脸回到家,把这事跟王神仙说了。王神仙又请了家里的老仙儿,老仙儿也起了脾气,说散家仙就是散家仙,没规矩臭脾气,好说好商量不听,逼着咱们翻脸无情。老仙儿说要会会这只黄皮子。

他们几个到了山神庙,王神仙带了一兜子苍耳。苍耳在我们东北也叫摘梨儿,它是一种小手指头盖大小的果实,长满了倒刺,如果粘在毛发上,很难取掉。

王神仙把这些苍耳洒在山神庙周围,再配上祖传的咒语。第二天早上,几个人再过来的时候,果然发现了黄皮子的踪迹,他们根据散落的苍耳,一路找去,在山神庙后身发现一棵硕大的槐树。

王神仙把散落在地上的苍耳捡起来,用柴刀把树周围的杂草拨开,几个人一看就愣住了。

在树窝里,躺着一只硕大的黄鼠狼,四脚朝天,正呼呼大睡。我爸爸看了,恶向胆边生,抢过柴刀,挥刀就砍。

王神仙一惊,赶忙拦住,大喝一声:“不可!”

黄皮子极为敏感,猛然睁开眼,看到几个人都摸到老巢了,调头就跑。王神仙念动咒语拦住它,让我爷爷他们先出去,他要和黄皮子谈判。

我爸爸一肚子气,不知哪来那么大的火,握着柴刀满地乱转。这时王神仙从树洞里钻出来,说刚才和黄皮子谈判完了。黄皮子的意思是,不要孩子也行,但是有个条件。

我爷爷问什么条件。

王神仙说,你儿子已经许愿了,这个是更改不了的,所以它必须要带走一条人命。不是你孙子也行,那就是你儿子的。

我爸爸一听更是恼怒异常,冷笑说想要我的命,呵呵。冷笑之后转身就走。

就在当天晚上,我爸爸在赵家庙雇了辆板车,车上装满水桶,他推着车来到山神庙后面,恶狠狠对着树窝说,你不让我活,我他妈就先整死你!

他把水桶挨个提到树窝前,往里猛灌,来了个水淹七军。等水都灌完,水湾里浮出几只黄鼠狼的尸体,有一只最大,正是快要修行大成的黄皮子,还有几只小崽子,估计都是它的孩子。

我爸爸这时候脑子有点清醒了,只觉得全身冒虚汗,耳鸣眼花,车也不要了,转身往山下跑。

我爸爸从此失踪。再找到他的时候是一个礼拜之后,警察带着我们家人还有村长,在村外一处壕沟的深处发现了我爸爸的尸体,已经死了。

壕沟是新挖的水渠,没有灌水,底下浅浅的一层水,连鞋帮都没不过。说来也怪,经过法医鉴定,我爸爸就是在这层水里淹死的。他的肚皮鼓得老大,眼睛暴突,整个一巨人观,警察怀疑这里不是死亡的第一现场,可查来查去,找不到死因,只能匆匆结案了事。

爸爸就这么走了,那时候我还在襁褓里,后来长大了,印象中他就是一个极其陌生的男人。爷爷曾经拿着他的照片给我看,看来看去,这个陌生的男人给了我一种很异样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可能这就是冥冥中的父子连心吧。

爸爸死了之后,王神仙觉察不对劲,带着我爷爷重新去了山神庙。到那里一看,两个人都傻了,硕大的槐树已经从根烂死,几只黄鼠狼的尸体趴在草丛里,早已发黑。

从那天开始,村里开始出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一家老太太正过八十大寿,当场猝死,喜宴变成丧事。很多村民家里的狗都莫名死去,最为糟糕的是,马上到秋收的季节,村里突然遭了雹子,种植的苹果蔬菜大部分都被砸坏,损失极其惨重。

村里人开始风言风语,说黄大仙本来要成仙的,现在被老冯家的坏小子弄死之后,这股怨气怕是要祸害整个村子。

村子里集资很多钱到赵家庙去供奉,但效果不佳,陆陆续续又死了几个老人,我奶奶也是在那个时候过世的。

村里人请王神仙出堂问事,王神仙请了自家老仙儿,老仙儿就说了一句话,只能用冯子旺祭天,平息黄大仙的亡魂。

这个叫冯子旺的倒霉鬼就是我,那时候我还不到一岁。

3

当时为了保护我,我爷爷和全村人反目,他告诉村长,我们老冯家儿子死了,老伴死了,儿媳妇跑路了,现在唯一的独苗苗就是小孙子,你们拿出去祭天,等于要我的老命!

我爷爷在村里也是个横人,说话相当有分量,为了保护我,他整夜不睡,拿着锄头站在院里像门神一样。据说最终让他改变主意是第二天的清晨,爷爷一夜未睡,满身露水,他蹒跚脚步打开房门,门外黑压压跪着十几个人,都是村里的老伙计,村长跪在最前面。

这些人也不说话,看到爷爷出门后,就开始磕头。

爷爷站在院口,哭得泣不成声,指着他们说,你们太毒了,这是让我断后啊!他哭着让开了大门,村里人进到家里,抱起了还在襁褓里的我。

后来的事就没人和我说了,问过爷爷很多次,他都语焉不详,我大致知道一个概况。我被王神仙放在村口的老盘磨上,当天晚上阴森森的没有光,王神仙说,今天晚上黄大仙的亡魂怨气会来,收了冯子旺的小命。

王神仙用坟前土装满一只破碗,里面插着三根燃烧的香,说如果事情顺利,平息了黄大仙的怒气,这三根香明早时就会全部烧完,反之说明没有成功。

当天夜里果然狂风大作,雷雨交加,村里有头有脸的都去了我家,陪着我爷爷,其实是监督他,怕他把我偷着抱回来。

据说那天晚上的雷声极为吓人,像要把天捅个窟窿,一道道闪电划过天际,胆小的都吓哭了。外面大雨倾盆,村里人低声议论,一个婴儿扔在外面,就算没有黄大仙索命,被大雨大风这么摧残,到早上的时候肯定也活不了。

深夜,风越来越大,窗户嘎吱嘎吱响,像是天神发了怒。屋里几个老太太跪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要菩萨保佑,平息黄大仙的怒气,村里顺顺当当过了这一关。

请了老仙儿上身的王神仙捻动佛珠,告诉大家黄大仙来了,就在村口。王神仙感受到了无边的阴森怨气,全村人能不能过这一关就看冯家小孙子的造化了。

那天晚上大风刮了一夜,简直是鬼哭狼嚎,如同万人呻吟哭泣。家家户户关灯闭门,大气都不敢喘。房顶像被大风吹掉了一般。

全村人在惊吓和紧张中熬过了艰难的一夜,清晨天光放亮,雨停了,风也住了。好半天,全村人哆哆嗦嗦出了屋,一起来到村口的老盘磨,等看到我的时候,所有人都惊讶得合不拢嘴。

我躺在磨盘上,睡得正香,周围全湿了,可我的襁褓上却没有一丝的水分。

我旁边是坟头土,上面插着三根香,已经燃到根部。众人面面相觑,王神仙颤抖着手把我抱起来,大声宣布说这是小金童,黄大仙不收他,这小子注定来历不凡,日后必成大器!

正说着,王神仙眼睛突然直了,他扒开襁褓,看到我的胸口莫名出现了七颗血痣。

我爷爷赶忙问这是怎么回事,王神仙呆了片刻,叹口气说这叫封窍,难怪黄大仙的怨气没了,原来都渗进了孩子的身体里,封住了全身的窍脉。

我爷爷急了,问对我有什么影响,王神仙什么也没说,只说这孩子是村里人的大救星,没有他挡灾,恐怕全村都要面临家败人亡的下场。

从此,我冯子旺有了一个小名,村里的老辈人特别喜欢叫,那就是“小金童”。

王神仙当年说的话并没有兑现,我没有成什么大器,反而学业不成,游手好闲成了村里的混混。小时候我就淘,爷爷宠我,村里大人也惯着我,任由我闹。偷苞米、摸小鸡、爬墙头都是家常便饭,大了以后成了孩子王,不爱学习,成天带着村里的这些歪毛淘气,爬山玩水,偷鸡摸狗,给村里闹得是鸡飞狗跳。

后来读高中,差点让学校劝退,爷爷找关系打点,好不容易糊弄毕了业,大学是别想考了,我回了家。村里人都跟爷爷说,别让你家小孙子这么横晃,再这么下去他以后非蹲大狱不可。

我爷爷没办法,找到村长,托了一个临县林业局的关系,让我到大青山去当护林员,那里与世隔绝,成天就是守林防火,可以让我磨磨性子。

正要走的时候,村里的王二驴找到我,要办一桌为我饯行。到时候一醉方休,村里那些小伙伴都会来。王二驴是王神仙的孙子,脸特别长,跟驴子一样,得此外号二驴子。他和我同龄,从小一起长大,关系没得说,现在也是待业青年没有工作。酒桌上他偷着告诉我,他打算跟他爷爷学出堂香童那一套东西,以后继承爷爷的堂口。我笑他是小神棍。

别看大家都叫我小金童,其实我对出马看事跳大神这些东西一直半信半疑。

除了他之外,村里和我关系最好的是二丫姐,她对我来说既像大姐姐,也像妈妈,从小就照顾我,我是跟在她屁股后面长大的。这次我要出去工作,她偷偷把自己积攒的私房钱给我,我怎么推也推不掉。

第二天一早出发,我坐小客到了临县,先到林业局办了手续,然后找旅馆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恰好有林场的车要进山,我便跟了车。开车的司机叫老周,四十多岁,红脸膛,嗓子很大,极为热情,一直管我叫大学生。我也不好意思告诉他,我只是高中毕业。

路上和他攀谈起来,老周说现在这年头,像我这样的后生主动进山的少了。林场那地方在大青山的里面,与世隔绝,是典型的和尚庙,全是糙老爷们。

他看我轻车简行,没带什么行李,说我没经验,山里没有手机信号,也没有电脑这些设备,如果不带点书去看,简直能闷死,一天都呆不下去。

老周心肠真不错,带我去了一家路边的小书摊。我出来带的钱不是很多,还要置购生活用品,买不了几本书,老周主动掏钱给我买了几本盗版的网络小说,全是大部头,足够我消磨了。

他又带着我买了生活用品,这才进了山。我挺机灵的,顺便买了酒和烟,准备和林场的同事搞好关系。

林场位于大青山脚下,这里真是山高路远,林深茂密,顺着盘山小路,车子艰难往里进发,开进去能有一个多小时,才看到守林屋。

守林的工作人员已经接到通知,都出来迎接我。不过相当寒酸,一共就仨人,二老一少,穿着也不讲究,全是埋埋汰汰的绿色工作服,和要饭的差不多。

老周给我介绍,说我是主动下乡的大学生。那仨人热情地跟我握手,热乎劲就甭提了。

岁数最大的姓胡,是守林场的头儿,大家都管他叫胡头儿。比他小一些的叫老张,年轻时候是个好猎手,一辈子和山林解不开的缘分。最小的那个叫曹元,人家才是正经大学生毕业,在沈阳念的大学。初次见面,我也不好意思问一个大学生怎么跑到这山脚旮旯谋生。

认识之后,老周放下足够一个礼拜的物资,开着车回去了。其他人帮着我收拾好东西。到了晚上,胡头儿带着手下两员大将做了一顿丰盛的晚宴迎接我,都是山里新鲜的食材,有鲜蘑菇,野山鸡,大红枣什么的。我把买来的酒和烟给他们,他们乐滋滋收下。

吃饭的时候,胡头儿告诉我其实林场还有一个成员,是本地的一条土狗,叫大傻,别看名字傻,其实相当聪明,在林场帮了很多忙,前几天刚被邻村借去了。

吃完饭,胡头儿让老张和曹元陪着我到外面溜达溜达,看看周围环境。

夕阳西下,正值晚夏,山里已经很冷了,我换上工作服,跟着两人转悠,山景很美,空气清新,谁也没有说话,仿佛一开口会破坏掉眼前的美景。

天色越来越暗,老张忽然停下来,指着右边的山区说:“小冯,顺着这条路进去大概一里左右会看到一块无字山碑,那是山神爷立着的,没有特殊情况不要进去,那是禁区。”

我听得莫名其妙,只能狐疑地点头。

曹元呵呵笑:“老张师傅又开始说神道鬼儿了。”

老张有点不高兴:“年轻娃娃不知道天高地厚,这都是老年间传下来的,咱们守着这么一大片林子,不讲点规矩哪行。”

我们转了一圈回到屋里,按照林场的规矩每天晚上都要有人守夜,每个人都要轮。因为我是新来的,先不用我,把我安排在一个礼拜之后。

来了几天,渐渐习惯了林子里的生活。守林人主要职责就是巡林防火防盗,还要防采药狩猎的。工作内容不复杂,早上起来洗脸刷牙吃饭,然后巡林,转一圈回来。中午吃饭睡觉。下午再出去一圈,这就到晚上了,晚上再守夜值班,一天就过去了。

我和曹元唠嗑说,这工作不错,没什么糟心的事,顺带还锻炼了身体。曹元嗤之以鼻:“你才来几天。这样的日子过一年,甚至过十年再试试,跟他妈的蹲监狱没什么区别。”

胡头儿凑过来抽着烟说:“你们小年轻算是赶上好时候了,想当年我刚来巡林那会儿,正遇到有一伙儿吉林来的老客,个个带着枪,进山寻药打猎。那时候我们几个人配合公安机关花了一个月时间才抓到他们,我有个同事就是死在枪下,现在我还记得他死时的情景。干咱们这行看似轻松,其实职责很大,咱们大青山可是连续42年无火灾了,这个记录不能败在咱们手里。”

这天晚上,终于轮到我值班了。夜里很深,他们几个都睡了,我坐在值班室里看了会儿书,看看表到了夜里十二点。

这时候真有点困意,我端着盆到外面的水站接水,里面引的是山泉,十分清冽,洗洗脸正好提神。

洗完脸,我端着盆往回走,还没走回值班室就发现情况不对劲。出来的时候,值班室是亮着灯,我没有关,而此时却黑森森的没有光亮,灯不知什么时候灭掉了。

我狐疑了片刻,拿不准是什么状况,可能是供电不稳定吧,这也是有的。正要往前走,值班室的窗户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我一惊,马上冷静下来,谁这是?曹元?不太可能,别看曹元平时吊儿郎当,对工作颇有怨言,但大体上还算敬业,从不拿工作开玩笑。半夜恶作剧吓值班人员,这也是林场的大忌!

难道来外人了?

我正想着,人影在黑暗的值班室里动了起来,看样子好像正伏案看书。忽然之间,我头皮猛地炸了,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里面的这个人影好像就是我。

4

这可就奇了,我已经出了屋,为什么屋里又多了一个我?

我脑子里瞬间出现很多奇奇怪怪的念头,刚才一瞬间的恐惧反而没了,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我悄悄走到窗前,透过窗户往里看,屋里黑森森的,隐隐约约确实有个人影在。还别说,黑着看过去,这人影真有几分我的意思,伏案看书那个劲头真像。

我顺手抄起倚在门边的木头棒子,猛地飞起一脚踹开门,冲了进去,第一时间打开了灯。

瞬间雪白的光亮洒遍整个屋子,我再一看,不由得惊呆了。

屋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那团影子瞬间消失。我愣了很长时间,难道眼花了?

正在一愣神的工夫,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门边溜出去,速度极快,如光如电。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走到门口往外看,外面是黑压压的群山,那东西已踪迹不见。

今天晚上连连遇到怪事,到底是我幻视了,还是真有其事?我坐在椅子上,愣了好半天的神儿。刚才溜走的那东西极像是什么动物。也不奇怪,大山深处什么动物没有啊,偶尔就有迷途的拐到我们的守林屋,不是没可能。

狐疑了好半天,不知怎么,总觉得后脖子发凉,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像是黑暗中藏着什么眼睛。我里里外外搜了好半天什么都没发现,可这种被偷窥的感觉,却持续了大半个晚上。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们三个都醒了,过来接班,我这才感觉无比疲倦,眼皮重似千斤,两条腿跟灌了铅似的,磨磨蹭蹭回到屋里,一口气睡到下午。

醒了以后有点不解乏,浑身酸痛,看着窗外渐渐入秋的大山,我暗暗祈祷千万别感冒。我有种预感,真要在这里病倒了,恐怕将会是一场大病。

我的身体从小就不太好,小时候见天喝中药,每当换了新环境,或是到了换季的时节,肯定要得一场病。

此刻肚子咕咕叫,我换了衣服,趿拉着鞋到前面吃饭。在饭桌上,胡头儿看我精神不振,问我是不是不太适应值夜班,我勉强说没事。

适不适应都得值班,这是工作,不是来过家家的,没人惯着我。

我想起昨晚的事,便问:“头儿,咱们大山里有没有什么奇闻异事。”

胡头儿悠然点根烟,笑眯眯说:“要说鬼道神,得找你张叔,他一肚子都是大山的故事,那水平都快赶上说书的了。”

“不是叔是哥,”老张说:“叫张哥,叫什么张叔。”

曹元起哄:“张哥来一段。”

老张来了兴致,问胡头儿要了烟,翘着二郎腿吸起来,眯着眼先酝酿气氛,在自己饭碗里磕了烟灰:“咱们大山里什么奇奇怪怪的事都有。大青山好几千年的历史,林深茂密,人迹罕至,有多少人埋骨与此啊。死在树上的吊死鬼、藏在洞里的棺材、腐烂的尸体等等,今天我跟你们讲个最惨烈的。大概在解放前,抗日战争那会儿,咱们大青山西麓有个小山村,叫邓家台子。那天关东军的一支小分队进了村,说是搜查抗日联队分子,其实就是烧杀抢掠。村民提前知道信儿全都进山躲避,日本龟田小队长看到村里空无一人气得哇哇大叫,命令进山搜索。关东军那是什么部队,是日本的精锐,老百姓拖家带口的能跑过他们?然后就在山里堵着了……”

曹元听得心惊动魄:“然后呢?”

老张磕磕烟灰:“然后就是杀杀杀呗,没留活口。村里有这么一家姓曲的大户人家,沾亲带故算一算一共七个妇女,年老年少的都有,据说最小的才十二三岁。老曲家真是一门烈女,眼瞅着日本人摸上来,她们怕死前遭受凌辱,集体跳了山涧,这件事后来轰动整个大青山,解放后有个大官儿到咱们这里巡视,到大青山听说了这个事,还亲自提笔写了一幅字,叫‘满门英烈’哩。”

“完了?”我问。

老张道:“嘿,故事重点在后面,自从出了这个事之后,山涧附近频频有灵异事发生,曾有人看见鬼影,像极了旧时代的妇女。后来有人在山涧那里盖了一座阴庙……”

“啥叫阴庙?”我饶有兴趣地问。

老张说:“寺庙大多是给佛祖神仙盖的,也有例外,是给精灵和鬼盖的,古代叫淫祠,现在叫阴庙。比如说咱们东北最大的阴庙拜的是胡三太爷。胡三太爷可厉害了,负责掌管整个东北三省出马的仙家。”

“山涧里那座阴庙呢?还在吗?”曹元问。

老张道:“早就没了,八十年代那会就没了,那地方你们也别打算去,是在无字山碑后面的禁区里,那地方少去为妙。”

等吃完饭,曹元拉着我嘀咕,说等咱俩巡山的时候,想办法去探一探,他来到这里快一年了,还没去过禁区那边,都是胡头儿和老张去巡,从不让他去。

我意兴阑珊,心想那都是民间传说,说不定是老张随口胡编的,去了半天可能真能找到一条破山涧,有啥可看的。

过了半个月,我又值了两次班,再没有遇到那天晚上的事,身体还算给面子,并没有发烧感冒。

过了晚夏进入秋天,下了一场雨,眼见得越来越冷,落叶很多,整座大山都渗着萧条落寞的感觉。

这天临到我和曹元大巡山。林场每隔半个月要有一次大巡山,在地图上划定区域,巡视的半径会比以前例行公事要大出不少,很可能要在山里过夜。

胡头儿在桌上铺上山区地图,严肃地说:“你们两个小年轻,尤其是小曹,来这里一年了,应该给你们加加担子。这次你们巡视的地域,是在无字碑后面的禁区。”

曹元一听眼珠子就亮了,本来昏昏欲睡,陡然来了精神。

胡头儿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你们进入这片区域后,往西走大概十里地,有一座咱们林场的据点,在这!”他用手点了点,我们看到在地图上,有一个红色标记。

“你们晚上可以在那里过夜,这次的行动半径也就到这座据点为止,不能私自行动,不能再向前一分。我再给你们讲讲这次过去的任务,一是勘察气候,记录实时气温和潮湿度,二是巡视有没有私猎进山的痕迹,三就是防火……”

胡头儿一边说,我一边拿着本记,曹元不耐烦,还得装着用心听的样子。

都交待完了,我们背上登山包准备进发,胡头儿嘱咐曹元好好照顾我这个新人,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两个出发了,人手一张地图,外加野外的指南针,很快走到无字碑的地界。

曹元摩拳擦掌,跟我说这是个好机会,他想去老张说的山涧看看。我没有兴致,告诉他不要节外生枝,安全去安全回来完成任务就行。

曹元也没了兴致,继续往前进发。真是望山跑死马,看着十几里路不远,可到了山里,这距离就被无限拉长,我们走得很艰难,这里罕无人至,几乎看不到路,只能一点点向前摸索。

走到夕阳西下,终于看到被群树包围中,有一块空地上,出现一栋两层的木屋。周围长满荒草,屋顶落叶几乎要把房子压垮,木屋墙壁上爬满了绿绿黄黄的藤蔓。

我和曹元面面相觑。知道的这是林场的据点,不知道的还以为凶宅呢。

来到门口,曹元用钥匙打开门,进到里面我们陡然眼前一亮,屋里倒是极为整洁,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木头香味,楼下里外一共四间屋子,还有楼梯通到楼上,我们简单看了看,卧室非常干净,床铺都铺得板板整整,就跟军营一样。

我和曹元到了楼上,楼上是办公室,里面有档案柜,桌子上放着一些设备,有电话,温度计,笔纸,手持GPS什么的,更离谱的是,居然还放着一台单反相机和笔记本电脑。

曹元擦擦手,拉过椅子坐下,打开笔记本。这笔记本的历史少说有七八年了,内存小的可怜,整个硬盘就分成两个盘符,开word都要等两分钟。我们翻了翻硬盘,里面只有一堆文本文件,记录着一些天气和环境情况,标注着日期。

曹元看得直打哈欠,随手把电脑关了。

我们两个回到楼下的客厅,吃了东西喂饱肚子,简单商量一下计划,明天早上开始巡山,拿着地图划了各自负责的路线。

商量之后,我们疲乏不堪,各自回屋睡觉。我睡不实,到半夜的时候突然惊醒,看到窗外一片昏沉,噼噼啪啪下起了大雨。

5

我没在意,翻个身继续睡,隐隐有个念头,雨越大越好,明白不用巡山了。

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曹元已经醒了,正在外面做扩胸运动。我走到门外,天光大亮,地上是湿的,昨夜确实是下雨了,并不严重,不影响今天的工作。

我们草草吃了点东西,分道扬镳,开始各自路线的巡山工作。巡山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铁脚板走路。到了中午,森林里寂静无声,周围连个人影都没有,我坐在树下吃东西。吃完了困意浓重,靠着大树迷瞪,正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身边好像来了人,我猛地睁开眼,四下里空空寂寂,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林子里静的有些可怕。

看看周围,什么也没有。刚才那种感觉很奇怪也很熟悉,那天晚上值夜班遇到鬼影就是这种感觉,像是被一双眼睛窥视。

我感觉很不好,顺着原路往回走,下午四点多回到小屋,曹元还没有回来。我把东西放下,烧了开水,简单洗洗脸,有了精神。坐在客厅里,屋里一片死寂。我浑身别扭,说不出原因,就觉得不舒服。

实在呆不住,我上到二楼,到办公室把笔记本电脑打开,有一搭没一搭看着那些文本文件。

里面记述的都是一些实时的环境数据,我翻了一会儿,看到有个文件夹比较怪,文件名并没有用数字标注,而是写了一个“程”字。

我顺手打开,里面只有一个文本,打开之后,里面没有常规的数字记录,而是写着一段很怪的话:“又一次看见了她,我是离开还是留下?”

没有前文后语的,只有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看了片刻,觉得很有意思,又想不出所以然,正胡思乱想着,下面大门响动,曹元回来了。

我关上电脑,到了下面,发现大门敞开着,客厅里却空寂无人。我喊了两嗓子,没有人答应,屋外的冷空气盘旋吹进来,身上有些发冷。

难道曹元没回来,大门只是被风吹开的?

我把门关上,坐在客厅里等着,如果是曹元恶作剧,迟早他都要出来,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他。

等了能有十来分钟,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推了推门,门开了,曹元满身疲惫走进来。他看到我笑:“你小子是不是偷懒了,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仔细看他,觉得不像作伪,刚才那是怎么回事?真的就是一阵风?

我没和他说什么,这种疑神疑鬼的事还是少说为妙。我们吃了点东西,晚上没事,坐在沙发上唠嗑。我和他一人拿着一瓶小烧,我说:“曹元,你来也快一年了,到底还是知道一些林场故事的,随便讲一个听听。”

曹元坐起来,神秘地说:“其实咱们这个工作还是很危险的,曾经就有林场的工作人员死在这间屋里。”

没来由的,我头皮猛地一炸,看着他:“你别吓人。”

曹元“嘿嘿”笑:“我也是听说的,很久以前,大概能有四五年左右,也有两个巡山的像咱们一样,到这里巡山,住在这个木屋里。”

“呦,这屋子年头挺久啊。”我说。

曹元道:“那是,据说这木屋最早是关东军建的日本军营,面积相当大,好多房子呢,后来多少年过去了,就留下这么一间。小日本其他不说,做事就是认真仔细,这屋子到现在多少年了,照样结实,收拾收拾跟新的一样。讲远了,当时那两个工作人员巡山,结果其中一个撞了邪。”

我坐起来仔细听。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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