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边境逃生“7·19”人质劫持案始末
获救以后的白黎 都市时报 记者谢瑞/摄
今年6月26日,白黎向昆明市五华法院起诉保险公司索赔车辆损失。图为庭审当日,她在现场旁听。都市时报 记者郎晓伟/摄
孟连,一个靠近中缅边境线的小城。在这个距离缅甸18公里、12分钟车程的地方,劫匪企图逃窜出境,中途被警方拦截,双方展开长达7小时的对峙。
一位普通人与绑匪展开对话,这是一场生死考验,也是一位被劫持母亲与绑匪的暗战。置之险境,终于获救。
今年11月上旬,经过法院调解,保险公司终于同意赔偿白黎因遭受绑架导致车子报废的损失18万余元。与那场劫持案有关的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时隔16个月后,那个疯狂的晚上,充满希望和绝望,都成为过去。白黎坐在阳光里泡茶,面颊红润,微卷的发梢别在耳后,左颈上七八道早已愈合的刀疤,被齐肩的短发和一条黄色丝巾掩盖。
获救那天,长达7小时的警匪对峙,孟连县公安局纪委书记愿替换她充当人质。营救在即,她却决定放弃。那一刻,两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愿以命相抵,换取对方的平安。
在生死边缘,希望拯救了一切。
索要赎金
“你们跑不了的!”车子不顾一切冲出去,白黎听到身后传来这句话,她内心获得一点安慰,前面的路,一定会有人救她。
“把手机给她,让她向家里要钱。”高个子命令。
她懵了,打给谁?父亲常年瘫痪在床,由母亲照顾。80多岁的婆婆跟着他们夫妻俩住,丈夫每天晚上都要哄女儿睡觉。通常哄着哄着,孩子睡了,他也睡了。早上7点半,丈夫或许还没睡醒。假如电话打到家里,不仅会让这件事更复杂,而且可能暴露更多信息。
想来想去,她甚至想到朋友的朋友,他在110指挥中心工作,可以打给他报警。一转念,她又否定了这个主意——他们并不熟悉,也许接到电话他会莫名其妙。最后,她决定打给被绑架时正在通话的陈琪。她俩平时关系要好,陈琪有个外号叫“小妈”。
“我离婚了,家里只有一个老人,80多岁,没什么钱,还有一个孩子。”她说,她不知道谁可以救她,谁可以帮她出这笔钱。她又补充:“我只有一个后妈,平时对我也不好,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帮这个忙。”
通讯录上,她一直把陈琪的称谓保存为“小妈”。电话拨通,“小妈,我出事了。”
“我知道。”电话里传来陈琪低哑的声音。事发的晚上,陈琪在电话里听到一句“你干什么”,她以为白黎碰见了熟人,两人在开玩笑,没在意,但也没挂电话。过了半个多小时,白黎仍然没回来,打她的电话已经关机,他们立即到地下停车场,才发现她的车已经不见了,于是立即到西山区福海派出所报案。
“我被绑架了。”白黎小心翼翼,她很担心再次激怒绑匪。话一出口,绑匪并未制止她,她于是接着说,他们要钱。
“要多少。”
“先拿三五万,然后再说。”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
“我知道了,我们去凑钱,我们要你好好地活着回来。”陈琪也哭了。
挂断电话,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是白黎的丈夫。接还是不接,她犹豫着,她很想和丈夫说说话,又担心绑匪发现她在说谎。
“接电话啊!”绑匪喊她。
“找我什么事?”她冷漠地说。
“你一夜没回来了。”
“我知道,你有什么事去找陈琪,她知道的。”
“你是一个人吗?”
“嗯,我一个人。”她把“一”字的音调拖得很长。
“你在哪儿?”
白黎很想告诉他,又怕激怒绑匪,于是装作被他惹烦了,“哎呀!你不要说了,我在路上,我现在在思茅到澜沧的路上,我出差……”她想给绑匪制造一种错觉,她似乎是无意识透露了地点。绑匪仍然没有打断她,她就紧接着又再讲了一遍,“我现在在思茅到澜沧的路上,好了,就这样吧。”第一次,她清楚地把所在位置说了出来。
暴力闯关
她又和绑匪商量,“我们家很穷,你要几万、几十万也拿不出来。先让她们三千、五千打过来,行不行?”
“可以,赶快!”绑匪身无分文,急需要钱。她又打了一次电话催促。这时,是早上7点40多分。她把电话挂断,右边的黑T恤拿着她的手机输银行账号。她想,在边检站时,绑匪已经暴露身份,应该很快会有警察拦截,他们是没时间去取钱的,一定要想办法拖延。于是,她要求自己输卡号,拿过了黑T恤手中的电话。
也许是急着逃跑,也许是不熟悉她的手机,黑T恤并没有把手机抢回去。他一凑过来,白黎就把短信发了出去,省略了卡号的几位数。
她以为警察很快会出现,但直到这辆银色大众高尔夫轿车再次被发现,已经又过去了4小时。绑匪不断催促,一开始,让她隔20分钟打电话催一次,后来每10多分钟催一次,甚至几分钟就催一次,数目也从一开始的几千元涨到30万元。
“30万拿到再说!”每打完一个电话,绑匪就关机。每到一个加油站,他们就停下来,看看钱有没有到账。
此时,在昆明,陈琪已经将绑匪索要赎金的情况向警方反映,警方告诉陈琪“不能给钱,一旦给了钱,绑匪很可能撕票”。
绑匪对路况越来越熟。他们把车子开到一条正在施工的土路上,这里没有其他车辆经过。
大约到上午10点,他们又让白黎打电话,威胁“再过20分钟,收不到钱,就要撕票”。
打完这个电话,白黎悄悄把手机调成了振动。可怕的是,之后不断有电话打进来,手机一直在振动。要是绑匪发现她偷偷把电话开机,也难逃一死。她紧接着问了一句,“哎呀,电话没挂,会不会被定位?”绑匪说无所谓了,不行就鱼死网破。
车速依然不减,车子撞上路边的板车,又撞到拖拉机,撞了很多次。上午11点左右,车子驶出了那条在施工的土路,进入一个城镇。
白黎并不知道她已经到了孟连县。她看到很多人在赶集,车子往银行开去,绑匪很谨慎,不停地四处观察,视线落在银行门口,那里停着一辆车,看上去很像警车。白黎也仔细看,后来他们都发现,那不是警车。
车停下来,绑匪派一个人去看钱有没有到账。他回来说:“还是95块,没有钱。”
“怎么还没钱!那么长时间了,再不到账,我们就要杀人了。”绑匪对着白黎大吼,“再给几分钟,没钱,你就死在这里!”绑匪把她的手机抢了过去,双方在电话中核对银行卡号。
就在这时,前面远处有一辆警车横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白黎立刻觉得,有救了。
“前面有警车,调头!”绑匪往回走,逃了一段。发现这条路走不通,再往前走就到法院,他们商量着怎么办,高个子说:“掉头回来,声东击西,冲过去!”
驾车的人猛踩油门,车子突然提速,不顾一切往前冲。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白黎看见一个警察站在那辆警车前面,拿着手枪对准了他们的车。
4个小时之前,在糯扎渡边防检查站,高尔夫强行冲卡后,执勤的马竞博和其他几名战士立即向上级汇报。据云南省公安厅反馈的消息,根据车牌号等特征,确定此事与昆明西山区福海派出所接到的白黎疑似被绑架案为同一起案件。普洱市公安边防支队立即组织警力,分别在澜沧孟连县城、边防派出所辖区、中缅边境一线口岸设置三道防线,拦截嫌疑车辆。
10点左右,孟连县勐马边防派出所所长艾晟宇接到上级命令,称嫌疑车辆可能会往孟连方向逃窜。他带了18名武警,在孟连县勐马村贺哈新寨路段设卡。正在检查一辆民用车,忽然身后一名武警大喊:“所长,车来了!”
艾晟宇举起手枪,高喊“大家注意!车来了!”他瞄准银色大众高尔夫,大喊“停车!别动!”但高尔夫毫不减速,朝着他直冲过去。
白黎以为,车子会撞上这个警察,她下意识闭起眼睛。没想到车子从艾晟宇的一侧擦肩而过,撞到正在接受检查的民用车左后侧,冲过阻车钉,又撞在用于拦截的警车上,甩了一个180°大弯,撞上一棵大树桩,瘫在路边。路的一侧是大片农田,另一侧是悬崖,澜沧江就在底下,滚滚而去。
警匪对峙
几次剧烈的撞击后,白黎一阵眩晕。她听到外面在喊,“开门!不开我们就开枪了!”
高个子突然把她勒过去,握着刀柄往她左颈刺。刀戳进去,白黎又使劲拉出来。她的左手手背小指和无名指的指缝处,撞击时被刀深深割进去,开了一道口子,身上也被刮蹭出大大小小的刀痕。
“我不想死,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我孩子还小,她每天都要找妈妈。”她不停哀求,但一点用都没有。
又挨一刀,她听到了骨头“咂咂咂”响的声音。她知道,再深一点点,就要没命了。顾不上手掌上被刀刃割开的口子。她用尽全身力气,想把刀拔出来。
“你不要杀我……你杀了我……你也活不了。”她转过头,第一次清清楚楚看到持刀绑匪的样子。绑匪浓眉大眼,五官轮廓分明。之前,她一直用余光看他。然后他说,警察开枪,他中弹了。
高个子绑匪的头上出现一道伤口,血往外冒。她有点不知所措,回想起来,车辆撞击的过程中,她先撞上前排座位,又弹到左边车门,再撞上持刀绑匪,当时她的后脑勺重重被撞了一下,其实是撞到了高个子绑匪的头。她马上说,没有开枪。
车窗外,艾晟宇也愣了一下,确定没人开枪后,他大喊,“没有开枪,没人开枪!是阻车钉把车胎戳爆了。”
“要不投降吧。”车内,白黎和坐在前排的人异口同声说。
“我不投降!”高个子暴躁地说。这时,再没有人敢说话,车就静静地停在那里。
之后,开始了长达7个小时的警匪对峙。
警方靠近车子,绑匪立刻喊“不要过来,离远一点”。艾晟宇试图摸清车内的情况。他把身上穿的防弹衣、头盔,以及武器、执法记录仪全部放下来,绑匪终于允许他接近。隔着车窗的一条缝,他看到人质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于是要求谈判。
25分钟后,支援力量赶到。孟连县公安局纪委书记李文宏被指派与绑匪谈判。高个子绑匪挟持白黎在车上,另外三人下了车,与警方谈判。
车里只剩两个人。高个子绑匪害怕警方开枪,他斜躺在后座上,白黎跪坐在脚垫上,后背贴着座位边缘。她想,这么长时间都挺过来了,千万不能输在最后这一刻。她要想办法缓和绑匪的情绪,于是开始和高个子聊天。
“你想好了要干这件事,你有思想准备。可是我太无辜了,你有没有想过,我孩子还那么小,当然你可能也体会不到这些……”她问他多大了,家在哪里,结婚了没有。
高个子说,他是湖南人,还没结婚,家里有一个姐姐。他平时在呈贡大学城打工、发传单。暑假学生放假了,没活干,他就想去缅甸。一个月前,在网上认识了其他三个人,决定劫一笔钱,一起去缅甸。
高个子说,他们在地下停车场潜伏了一段时间,遇上几拨带孩子的人都没下手,直到白黎单独出现。但一上车,看到白黎女儿的书包和衣服,他就后悔了。他姐姐有3个孩子,“他不能绑架有孩子的人”。
白黎抱着一丝念想,希望高个子能答应放了她。她和他聊工作、家庭、人生、理想,但是,高个子绑匪始终没有松口。
“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动我,留着我,或许还有希望。你的刀离我远一点,我知道有时候你不是故意的,你是不小心碰着我的。”白黎想,如果他离她远一点,也许她可以找机会把门打开,跑出去。
“我离你远一点,警察来破门怎么办?”
她说:“外面有动静,你再过来用刀抵着我。”为了让他放心,听到外面有一点响动,白黎立即把他的手拉过来。他问“你干什么”,白黎反问,没听到外面有动静吗?
交换人质
高个子渐渐放松下来。“只要警察不强攻,只要在天黑以前,同意我们的解决方案,或许我会放了你。”高个子说,他做过保安队长、协警,看过很多军事书籍,也看过很多绑架案的片子。他甚至分析,今天这个事件,警察会用什么样的方法处理。每一次,其他三人谈判回来告诉他结果,最终都被他否决。
他斜躺着,从未坐起来。他说外面全是狙击手,消防车上、树上都有人。白黎不知道他是猜的还是真的看见,她什么都看不到,除了天空。
她一点点往右门边挪过去,最后缩坐在门边。她试图打开车门逃出去,但试了好几次都不行,失血过多,她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路上,围观者越来越多,双方越来越胶着,孟连县公安局纪委书记李文宏决定,从谈判的三个绑匪身上寻找突破口,并以放出人质是立功表现、可以减刑为由,说动了黑T恤和黑衬衣。
两人回到车窗前,对高个子说,“要不我们来换你,你休息一下?”但高个子立刻意识到,他的同伙动摇了,于是拒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白黎听到外面在询问“人质怎么样”。有人回答“人活着”。警方说:“不行,我们要看看。”
高个子马上反驳,不能给他们看,如果警方看到他和人质所处的位置,会开枪的。后来,高个子用白黎的手机拍了一张照片递出去。照片上,白黎浑身是伤,胸口的衣服上有一大摊血迹。
意识到人质有生命危险,警方要求必须见人,并说动了绑匪。李文宏脱下防弹背心,戴上手铐,绑匪把他带到车窗外。车窗开了一条缝,他几乎是趴到窗子上,才看到缩坐在脚垫上的白黎。
白黎的左颈伤口一直在流血,她已经快挺不住了,好几次都差点晕过去。高个子喊她,“不能死!睁开眼睛。”她听到趴在窗子上的人在喊:“大姐,大姐,你怎么样?你还好吗?”她用尽全身力气告诉他,“我还活着。”但李文宏一点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他只看到她的嘴在动。
“人质需要治疗。我来换她。”她听到外面在谈判。
绑匪一开始不同意,但随着天色渐暗,他们开始焦躁。后来高个子同意了,他说:“打电话告诉警察,换人质可以。给我们一辆车,把人质手脚铐起来,押上车,你也必须要上车,给我们枪。”警方不同意将交换的人质手脚铐起来,更不能给枪。双方没谈成。
最后,绑匪提出,给他们一辆车,后面派一辆急救车,间隔100米左右跟着。当车子走出1公里外,把白黎放下,人质继续跟他们走,送他们出境到缅甸去。
白黎问高个子“为什么是1公里”,他回答:“狙击枪的射程最远是1公里。”
天色越来越暗,绑匪威胁道:“再不同意,把油箱盖打开,烧车!”白黎听到车外面又在喊,“消防!消防!”空气骤然紧张。其中一个绑匪把油箱打开,卷了布条往油箱里塞,但是孔太小,他没把布条塞进去。高个子让她打电话告诉警察,不能强攻,“天黑以前,不,再过几分钟,再不同意,我们就撕票。”
白黎变得虚弱,“快……要葡萄糖,我已经……撑不住了。”她连说话都变得恍惚,她听到绑匪跟警方要葡萄糖、纱布,仅存的意识还在想,送葡萄糖和药棉能不能为警察创造破门的机会?
“不能靠近!扔进来。”她又听到窗外的绑匪在喊。窗子开得很小,东西扔进来就立即关上。她又听到警方说“换人质”,高个子说“好”。
煎熬了22小时,一会儿有希望、一会儿希望又破灭。一会儿觉得有生的可能,一会儿觉得在劫难逃,就连听到高个子说“好”,她都不敢相信。她终于有点高兴,接着,她听到高个子跟同伙说:“看好那个警察,如果他有什么动作,马上杀了他”。
成功获救
“你学医,告诉我,肾脏在哪里,肝脏在哪里,我倒不想一刀把他戳死,先把他捅了没有行动能力再说。”高个子对白黎说。
白黎没有想到,这个人会这么残忍。如果换一个人来当人质会造成无辜的牺牲,那么她这么虚弱,绑匪还不至于对她动手。这么想着,她拿起手机,把电话拨给了陈琪。
“小妈,算了。不要换人质,也不要救我。今天注定要死一个人,那就让我去吧。我不要别人来交换,别人也有家。如果这辈子是因为别人救了我,我活下来,我会不安的。”
讲完这番话,她开始交代后事。家里老人太老,孩子太小,拜托所有朋友,帮她把女儿抚养长大。她觉得自己撑不住了,“永别了”这几个字凝结在喉咙里,却不忍说出口。
把这些话讲完,她平静下来。车里也出奇地安静,有好几分钟,高个子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说,“投降就是死路,不能投降。兄弟不团结,我们只有死了。”白黎看着他绝望的眼神,她想,也许他觉得彻底失败了,他知道同伙中有两个人已动摇了。
这时,李文宏应绑匪要求,驾驶一辆皮卡车来到高尔夫的前方。“倒,倒,倒……”绑匪不停在喊倒车。
距离白黎的车还有4米左右,李文宏觉得不能再往后倒了,爆震弹的作用时间只有3到5秒,必须要在持刀绑匪换车的过程中实施抓捕,要为其他战士创造充足的时间。于是,他故意把车子弄熄火,并立即下车。
两个绑匪用阻车钉抵住李文宏的脖子,把他挟持在皮卡车的后座。
“车子可以走,人质也控制住,可以下来了。”有同伙回来告诉高个子。他慢慢地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把车门推开,一只脚跨了出去,又缩回来。白黎以为,他又要改主意了。
他转过头来,“永别了,回去把你的孩子养大。”
她在想,高个子会不会改变主意又回到车里?但是他跨出车门,走了出去,她看着他走出去,灰白条纹T恤的后背上印了一大片血迹,歪歪扭扭向前走。她真的不敢相信,她自由了。
几分钟之后,她突然听到爆炸的声音,紧接着就响起了枪声。她想,那个人或许已经死掉了?
接着,车门被打开,她被抬上急救车。“你受苦了。”一个警察对她说。刹那间,她觉得世界充满了阳光,心里再没有任何恐惧。“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后来她知道,那个对她说话的警察,是普洱市公安局局长。
到现场参与解救的一个参谋长问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她说,向家人报平安。然后参谋长把电话拨通了,报出自己的名字,用一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说:“你的爱人顺利获救。”她的脑海里,能想象家人接到电话时的释然。
尾声
住进孟连县当地医院后,四个武警日夜守在病房门口保护她,几个女战士一遍遍帮她清洗伤口,许多目睹解救过程的当地人来看望她,慰问品堆满了半个房间。
一位女战士告诉她,送她到医院的尚警官把一切交接完毕,还替她买了一套粉红色的棉布睡衣,配了一双粉红色的拖鞋,并特意叮嘱,他看得出来,她是一个很爱美的女人,那双鞋是搭配那套衣服的。她还听说,孟连县公安局纪委书记李文宏并未向家人提及他自愿充当人质一事,直到3天后有记者上门采访,他的家人才知道他在这场绑架案中以命相赌。
面对这一切,白黎充满感激。出院后,她制作了18面锦旗,向当时营救她的来自18个单位的600多名边防武警战士致谢。
今年5月,白黎接到孟连县法院的电话,告知她后来的一些事:警方在交换人质时扔出爆震弹,对绑匪实施抓捕。湖南籍持刀绑匪因拒捕被当场击毙,另外3名劫匪被抓捕归案,他们中年龄最大的25岁,最小的20岁。
她放弃了追究3名劫匪的附带民事赔偿。之后,她又买了一辆同款式的大众高尔夫轿车,还是银灰色,依旧每天开着它上班。
绑匪驾驶着她的车撞向警车的那几次撞击,导致白黎身体的左侧神经受损,她的左脸、左肩直到左手全线麻木,稍有触碰,就如同电流流过,朝胸口、指尖放射开去。
有朋友问她,不后怕么?她总答,那次绑架没有给她留下任何阴影。其实,她永远也忘不了,在她向朋友陈琪交代完后事的那一刻,她转过头对高个子说感谢他,高个子很吃惊,“为什么,你感谢我什么?”
“这种经历没几个人可以有。如果我今天还能活着回去,那以后的事,还有什么可怕?”
(应采访对象要求,文中部分人物为化名)
(都市时报 记者付静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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