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步进藏日记·拉萨篇(二)·D464-D475_干杯拉萨
徒步进藏·拉萨篇(二)
DAY464—475
地点:拉萨休整
日期:2021.12.18—2021.12.29
日子一天天地消磨了过去,日升、日落,白云白驹过隙。几瓣雪花终于按耐不住拉萨冬天的寒冷,在某个惬意的下午,风云突变,远远地亘在城郊的山头,落英缤纷了起来。急忙回屋避寒,才一会儿功夫,那一丛山脉又老了一岁。可是山终究是不会显老的,它只会在或风或雪或雨或霜的当下,荦荦出与之匹配的姿态,于是闲时越过层层被人工雕琢的城区,把视线牢牢安放在容易落影的山头,琢磨它每一身妆彩成了这些日子不厌其烦的习惯,有意无意,总爱从东到西、从西到东圹埌那么几遍。新的一年越来越近了,朋友圈里天南地北地飘起了雪花。岁末,终于看到照片里朋友带完队,一路浩荡地从丙察察回了拉萨。特意选在冬至这天上门寒暄,不忘提了一大袋水饺和两瓶他爱喝的威士忌。人们总期待“新年”的“新”字能捎来好运、带走晦气,可多半时候这只是一种虚弱的念想,更多时候一切如常,唯一改变的只有里外不如山的人,又大了一点,又老了一点,又向死亡的臂弯挪了一小步。
说到死亡,当它带着慵懒倦意的身步偶尔翻翻肚皮,姿色里全是老鸨醉时的姿态,不期而遇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依然难以忘记十月的离开。当义工小姐姐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挨着问“那只新来的猫是你的吗”,我依然带着犹如面对黑暗的坚毅眼神,拒绝它要死要活想上我床的造作。天气越来越冷,气温剥夺了我久坐露天大厅的意愿,更让我天天去图书馆自习的计划彻底覆灭,好在换了个单人间,床大了一倍,一半用来睡觉,一半用买鞋时赠送的露营框摞成小型写字台。这个季节除了电热毯一切都是浮云,所以当朋友发来信息说二十八号有展览时,我一个星期都没出门了。说到展览,我总想到北京,或者生活过的法国,在我的潜意识里,尽管一次次心甘情愿地赴汤蹈火远道而来、一次次俯仰于各个寺院饱经沧桑的壁画、常常路过八廓街的唐卡店,拉萨始终没有“艺术”一席之地。我想让我造成这种错觉的原因应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地归咎于宗教,正是因为这里的宗教氛围太过浓厚,所以习以为常的佛造像总是不假思索地归类于宗教。就像珍藏在卢浮宫的达芬奇、拉斐尔、米开朗基罗,只有脱离了原生环境,我才终于恍然意识到除开宗教神圣感外他们的作品还萦绕着天才艺术的想象。
于是得知了消息的我当即迫不及待地报了名,我很是期待在烛光摇曳的夜晚、漫步于斑驳壁画前、在见证战乱与炮火的古代建筑里,欣赏拉萨本土当代艺术的感觉。我蛰伏的反抗因子跃跃欲试,期待着看到当代艺术对宗教的集体叛变与亵渎,期待着对信仰的践踏,期待着眼前一“新”。展览在吉本岗艺术中心举办,“吉本岗”名为“供奉宗喀巴大师十万擦擦的佛塔”,是三层回廊型结构,这栋体量可堪巨大的建筑竟然就隐藏在繁华的市中心(就在冲赛康正对面),然而无数次经过我却从未发现,大隐于市不过如此。它曾做过变电站和粮食仓库,更早时见证了英军入侵,可谓拉萨近代史的旁观者,今年经过有关部门和艺术机构的合力修缮,才终以公共艺术空间的全新姿态立于世人面前。展览从外廊的壁画讲解开始,可光线昏暗,外加大部分颜料和墙体脱落,画面并不清晰,保存最为完整的是一副群像,历经几百年,用色与笔触依然清晰可见,然而我却是因为这副画的名字记住了这场描绘未来的战争——《香巴拉之战》。壁画位于墙角两侧,一面描绘的是印度长相的侵略者大军压境,另一面墙上,画面的主体是英勇的香巴拉国王正沉着地指挥部下战斗。整幅画面尺寸巨大、人物庞杂,当是吉本岗最不容错过的壁画。
外廊参观完,步入内廊主展厅前主办方特地安排了一段扎念琴演唱,可惜语焉不详,旋律过耳即忘,三两弦声顷刻溶解在乐者身后的现代艺术品里。这场名为《ART LHASA艺术拉萨2021:干杯拉萨》的展览,展出了以藏族艺术家为主的十几位当代艺术家的作品,可几十个作品中,能打动我,并引我无限遐想的只有一副——《风的记忆(之二)》,诺次。这是一副布面贴画,100cm*100cm的版面上,一面洁白的经幡被拿捏成马头的形状,极简的画面让我干脆利落地把它与“自由”、“风”、“风马”等元素联系在一起,进而联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旅程。死的作品经过我这个看客思维中的再创造,面前虽然只有一颗马头,却分明看到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一匹白色骏马驰骋在茫茫旷野,无终无始。这副作品好就好在只有马头,作为生物的定点,马脸不如人的表情有千般变化,除了嘶鸣,更多的时候,马的情绪是通过躯干和四肢来体现的,比如徐悲鸿的作品,比如昭陵六骏,又比如那副著名的《拿破仑》。正因为躯干和四肢的留白,让这颗本就写意的马头有了更多可能,甚至直到过目了剩下的所有作品,以及听完了艺术家在主殿现场演唱的《玛吉阿米》,那匹自由的宝马依旧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久久浪驰。
可惜除了这副作品外,展览留给了我很多遗憾,因为至始至终只有那些换汤不换药的创造,而我脑海中期待见到的类似佛被恶魔大卸八块、菩萨与魑魅魍魉交媾、金刚被凌迟的画面始终没有见到,拉萨当代艺术终究落入了“神依然是神”的窠臼。出于对藏文化的亲近感并无意诋毁藏传佛教,只是就像某娱乐节目里说的“难道燃烧的《蒙娜丽莎》不比《蒙娜丽莎》本身更美吗”,一颗带血的佛头难道不比佛更值得怜悯吗?还是我太狂妄了,佛其实并不需要怜悯,因为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只需要信仰,并不需要艺术。艺术与诗歌相通,尊重传统固然重要,但现代诗写了几十年,如还是写得只如汪国真的排比句、席慕容的断行散文,终究是没有丝毫趣味可言的,艺术家和诗人要做的事就是延续打破传统的传统,既歌颂正义,也讽刺正义。回客栈时,正巧碰到小昭寺免费开放,因为抠门不舍得门票钱,这才第一次踏进了这个圣地。寺前的供桌上摆放了长长的三路烛火,信众水泄不通围了一圈,再外一圈是警察和消防员,一问才知原来二十九号是燃灯节,即佛祖涅槃的日子。
佛陀引人破相破执,可拉萨的艺术却不能不敢拿起屠刀刺向我佛,自然也就无酒可干了。
#西藏##拉萨##你们手机里随手拍的照片有多好看##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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