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系列(11)先秦两汉时期有关山川神怪类的文献
山海经神话传说
读书笔记:《山海经》系列(11) 江林昌:图与书:先秦两汉时期有关山川神怪类文献的 分析——以《山海经》、《楚辞》、《淮南子》为例 (文学遗产,2008年6期) 内容提要:在夏商周秦汉时期,所谓的“图书”实际包括“图画”与“文字”两部分,如果只有文字而没有图画,则称为“书”。其中,有关山川神怪崇拜为内容的文献,大多是“图”与“书”相结合的“图书”。如《山海经》《楚辞》《淮南子》中许多文字都是对天体山川神怪“图”的文字说明“书”。只是到了魏晋以后,《山海经》等文献中的“图”丢失了,只有“书”的部分留传至今。我们今天阅读这批“书”时,应当首先树立其原来有“图”的观念,只有这样,才能比较完整地把握其真正的内涵。 史前时期,没有文字。人类的交往主要依靠语言手势。比较重要的公共性场合,如氏族部落的祭祀集会等,还往往借助于一些象形图画。那是一个“图”与“话”相结合的时代。中国史前时期各氏族祖先们所交流的“话语”,早已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消失了;而那时的“图画”,则仍有许多保留至今。这就是考古发现所提供的史前时期大量的陶器、玉器、骨器上的刻绘图画符号(如黄河下游大汶口陶尊外壁上的“斧钺图”、“日月山图”,黄河中游仰韶文化陶罐上的“鹳鱼石斧图”、“太阳光芒图”,长江下游良渚文化玉器上的“鸟立山峰图”等等)以及场面较为宏大的岩画(如新疆呼图壁“原始生殖崇拜图”)、地画(如甘肃秦安大地湾仰韶文化“祖先图腾祭祀图”)等等。 当人类进入原史时代后,史前时期那借助图画以表达思想、体现集体意识的传统仍然被继承与发展;同时,由于发明了文字,因而往往将当时的“祭语”、“歌辞”记录在旁。于是就形成了原史时代“图画”与“文字”相结合的“图书”传统。中国夏商周三代,属于原史时期。当时的文字,有许多是配合图画的。到了汉代,由于隶书的出现和纸张的发明,用文字详尽细致表达思想成为可能。于是乎魏晋隋唐以后,书面文献盛行,而原有的一些“图”便逐渐丢失了。这样,就为后代的学人阅读原史时代的有关文献带来了困难。因此,重新揭示夏商周秦汉时期有关“图书”的特点,总结其中一些规律性的东西,就成了国学研究的重要课题。饶宗颐先生(《澄心论萃》,上海文艺出版社1996年版,第264-290页)、李学勤师(《简帛佚籍与学术史》,江西教育出版社2001年版,第35-76页)、袁珂先生(《神话论文集》,四川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12页)、李零先生(《中国方术考》,人民中国出版社1993年版,第179-181页)等已在相关的论著中涉及此事,是值得我们特别感谢的。概括起来看,夏商周秦汉时期的“图书”大致可以分为五类,即“宇宙生成类图书”、“山川神怪类图书”、“民族史诗类图书”、“狩猎宴享类图书”、“农事战争类图书”。本文试就其中的山川神怪类图书略作讨论,《山海经》《楚辞》《淮南子》是这类“图书”的代表,我们的讨论将结合有关的考古资料展开。 一、《山海经》是对“山海图”的文字说明 很多学者认为,《山海经》所配的《山海图》,其原型就是禹铸“九鼎图”。……《左传·宣公三年》载:“昔夏之方有德也,远方图物,贡金九牧。铸鼎象物,百物而为之备,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川泽山林,不逢不若。魑魅罔两,莫能逢之。用能协于上下,以承天休。”上古汉语里的“物”往往是指“鬼神”。《史记·孝武本纪》:“能使物,却老。”《集解》引如淳曰:“物,鬼物也。”《汉书·高五王传》颜师古注:“物谓鬼神。”《左传》所说的“远方图物”之“物”与“铸鼎象物”之“物”都是指“鬼神”。“远方图物,贡金九牧”是互文,意即远方之九牧既图物又贡金。远方之九牧即周边地区的部落酋长;“图物”即绘画出鬼神之图像;“贡金”则为贡献青铜。《左传》的意思是说,夏朝成为天下盟主时,就命令各地部落将他们所崇拜的山川鬼神等图腾画成图画,连同青铜,一并贡奉到夏王庭中来,夏王庭就用这些青铜铸成了象征部落联盟政权的九鼎,这就是所谓的“铸鼎象物”。 我们认为,学者们关于《山海经》是对“山海图”的文字说明的推断,是可以成立的。但必须指出的是,禹所铸的“九鼎图”只是“山海图”中的一部分,而不是全部。《山海经》中与“九鼎图”直接发生关系的,主要还是“五藏山经”中的“中山经”部分。……从地理角度看,《中山经》总共叙述了一百九十七座山脉及相关水系。它们的地望大都集中在河南西部、山西南部、陕西东部。这正是夏民族的活动范围中心。……据郝懿行《山海经笺疏》考证,(《中山一经》诸山)均在今山西西南部的永济、芮城、平陆、垣曲一带。黄河在这里先由北往南流,然后九十度转弯改成向东流。《中山一经》所叙诸山是由西往东为序,其最西头的薄山,所出的共水便往西而流入北南走向的黄河,而再往东面的渠猪山所出的溪水便向南流入西东走向的黄河了。……《中山一经》诸山,均在晋南地区,黄河北岸。……《中山三经》《中山五经》《中山六经》诸山,则正好在豫西地区的北边,黄河南岸,基本上由西而东分布在今潼关、灵宝、三门峡、渑池、义马、新安、洛阳、孟津等陇海铁路一线,所以在山上可以“北望河曲”、“南望伊洛”,其各条河水或北向流注于黄河,或南向流注于洛水。由黄河往南是洛水,由洛水再往南便是伊水。在洛水与伊水之间,隔着熊耳山山脉。熊耳山之南则有伏牛山。伏牛山的西端在洛水与伊水之间,其东端则在伊水之南。有关这些山脉中的诸山峰与诸河水在《中次二经》、《中次四经》中有记载。……当这些山水在洛水与伊水之间时,其水便北注洛或南注伊,当山脉再往南移到伊水之南时,其水便北注伊了。郝懿行、徐旭生等已考证,这些山水大致分布在陕西东部的商洛、洛南、丹凤、商南与河南西部的卢氏、栾川、嵩县、宜阳各市县境。 以上《中山经》所载的晋南与豫西各山水,正好在夏人的活动范围之内。在考古学上,我们已发现了豫西地区河、洛、伊流域的二里头夏文化和晋南地区以夏县东下冯遗址为代表的二里头文化东下冯类型。《中山经》的记载与考古学文化完全吻合,使我们看到了《中山经》与夏族的直接关系。……《中山经》还记载了夏族祖先鲧、禹的故事。前引《中次三经》说:由青要山而“南望墠渚,禹父之所化”。关于“墠渚”,郭璞注:“水中州名渚。墠音填。”由前文考证青要山的地望(黄河南岸)可知,这里的“水”应是指洛水、伊水而言。《水经注》卷一五《伊水》:“禅渚水,水上承陆浑县东禅渚……即《山海经》所谓南望墠渚。”关于“禹父之所化”,汪绂《山海经存》认为即“《左传》言鲧化黄熊,入于羽渊”事。按《左传·昭公七年》云:“昔尧殛鲧于羽山,其神化为黄熊,以入于羽渊,实为夏郊,三代祀之。”其事又见于《国语·晋语八》。鲧化黄熊时所入之羽渊,当即《中次三经》所说的“墠渚”之水,也就是伊洛之水;而所谓“夏郊”,自然是在伊洛平原了。夏族祖先鲧化黄熊的羽水在伊河洛河,而三代祭祀的“夏郊”也在伊洛平原,而这最重要的记载恰好在《中山经》中,这就有力地证明了《中山经》与夏族的密切关系。鲧所化之“黄熊”,唐陆德明《经典释文》:“熊,一作能……三足鳖也。”而《山海经·海内经》“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郭璞注引《启筮》:“鲧死三年不腐,剖之以吴刀,化为黄龙。”无论是黄龙还是三足鳖,均为水中怪物,而这“黄熊”正是夏族祖先鲧之所化。由此可见,在《山海经》中,凡亦人亦兽的形象,正是祖先图腾神。这又再次证明前引《中山经》各节所述山川神怪,以及《左传·宣公三年》所说的“远方图物”之物,都是各氏族部落的祖先图腾神。 在原始社会,各部落都有自己所崇拜的山川神怪图腾。到了夏代,夏族把周围本来各自独立的部落团结起来,组成部落联盟。为了尊重各部落自己的宗教信仰,夏族在铸九鼎时让各部落提供他们各自的神怪信仰图腾,统一铸在九鼎上。当然,夏族祖先图腾像应该是这九鼎图中的主体,而对这主题图作文字说明的便是《山经》中的《中山经》部分。而对周边联盟部落图腾神怪图作文字说明的便是南、西、北、东诸《山经》。今本《山海经》全书三万余字,主体部分在《山经》五卷,总共两万多字;《海经》虽然有十三卷,但总共只有九千余字,还不到全书的三分之一。而在《山经》五卷中,又以《中山经》为主,共十二节,近一万字;而《南山经》《北山经》《西山经》《东山经》四卷,也总共只有十四节,一万余字。《中山经》的内容是直接有关夏族的,所以在整部《山海经》中所占比重最多,几乎占了全书的三分之一。 【逸飞按:此文是《山海经》研究中较为有力度的一篇。可以补充的是:《中山经》亦包括岷山系列在内,说明夏的统治或影响区域当非仅限于晋南与豫西,应该包括巴蜀(三星堆文化似可为证?)。由《西山经》包括昆仑,似可推知,夏朝的影响范围是可以囊括后来的九州的。今人将夏人的统治区域设定为晋南豫西,显然是过于谨慎了!】 《山海经》系列(11)先秦两汉时期有关山川神怪类的文献★《布宫号》提醒您:民俗信仰仅供参考,请勿过度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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