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伤痕

高处,风很大……红衣服少女站在不远处,朝他微微笑:“你难道不想我吗?”   豫文急急的回答说:“想,当然想了!”话未说完,整个人扑过去,那少女笑,低头看看自己的脚。   她一双秀美的红色小鞋漂浮在半空中:“这里,是山顶啊,你怎么这么傻,难道那天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豫文没有回答,因为已经踩空,掉下山崖。 一 他梦中醒来,又是一身冷汗。   “为什么要做这么莫名其妙的梦呢?”自言自语,接着起身去厕所。瞥一眼夜光闹钟,才半夜一点多钟,豫文叹气,近来这个梦变本加厉的折腾起来。   不如明天找个师父看看,别是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接着躺在床上,他这样想,闭上眼睛。   一秒、两秒,他把眼睁开。   睡不着了,怎么会睡不着了!他是从来不会失眠的。   而且……什么声音?有人在哭!豫文很想依照每次受到这样的惊吓一样用被子蒙上头,狠狠的睡去,可是这回不灵,很久,他还是能听到那哭声,清楚的往耳朵里灌。   算了,他火气上来,把被子一掀,下了地,朝有哭声的地方窜过去。   “你……”   隔壁房间的角落,那个红衣服的少女蜷曲着身子,悲切的哭着。豫文愣了,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仅仅在又一个恶梦里。   “你不要哭了……”他刚刚开口,少女抬起头来,雪白一张脸,额头上鸡蛋大一个窟窿汪汪的滴着血。   这张脸……巨大的恐惧袭击了豫文,他大叫一声然后不费吹灰之力的倒下,从此人世不知。                     雪白……一片,我在医院吗?他这么想着,看到一张嬉皮笑脸。“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在自己屋里还会摔倒,幸亏我那天早上灵机一动去看你,否则你不早挂了。”弟弟阿风依旧是阳光着脸,说:“得,别起来,妈叫我监督你直到好了为止。”   豫文在心里想,我是谁?   我叫豫文,是个外企公司的职员,今年二十六了。除此以外呢?弟弟,家里人……还有……   阿风还喋喋不休的说:“……哥,妈一直在担心你啊,我说,你有点问题了,这么多年连个女朋友都不找,还莫名其妙非得一个人租间两室一厅的房子。我要过去住你还不让,你是不是头大啊?”   豫文已经扶着墙自己站起来,窗外是一树又一树的新绿,他一回头,肩膀后面是弟弟的尖下巴:“看什么呢,哥?”   “春天来了。”豫文慢慢,而且无比认真的说。 二 玉亭把头发梳的高高,对着餐厅的玻璃好好照一番,如此这般,她定下心,这次一定要把那个死鬼解决了。   慈云寺,大殿门口。   “师父,你一定要帮我解决了。”   和尚开始双手合十,后来不耐烦了,头摇得好像波浪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根本不会捉鬼。”   “和尚怎么能不会捉鬼呢!你不要见死不救!你要是不帮我我就不走了。”   和尚被缠的无法可施,道:“女施主,魔由心生,只要你心中无鬼,是绝对不会有事的。”   “你在变着法儿骂我是不是?你一个出家人,怎么……怎么……”和尚见她说到一半,忽然住口,两只眼睛睁的贼大,不知道盯着自己身后什么地方。“阿弥陀佛。”念了一声,趁机溜之乎也了。   剩下玉亭,傻呵呵的笑着,盯着刚进寺院的一个年轻人。   “恰恰正好是我梦中情人的形象啊。”她自语道,“我得过去瞧瞧。” 豫文本来从不拜佛,不过最近奇异的事情出的太多,便来寺院看看。在这香烟袅袅的慈云寺,他感觉自己出奇的平静。   很久,没有这么静了,他深吸一口气,真恨不得永远留在这里。不过不可能,手机响了,他边走边接。   “好,这个事情我知道了,跟他约在……下礼拜一吧,就这样。我下午赶回公司去,你先顶着。”   挂了,他摇头苦笑,为了那个不牢靠的饭碗,真是一时都不得轻闲啊。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被人观察上了。   玉亭盯了她心目中的“帅哥”很久,还是不能鼓足勇气过去搭讪,怎么办呢?正无计可施,无意中瞅见大殿柱子后面,露出一片瀑布一样的长发。   看上去好像某个女孩,也在那里姿势暧昧的窥视。   呵呵,有战友了,她高兴的过去,打算拍拍她肩膀,交流一下,毕竟女孩子之间比较好说话。大咧咧过去,一句“你好”到了嘴边,却愣住了。   不折不扣的愣住了,柱子后面没有女孩,但是……有一头长发。   一头飘在空中的长发,乌黑并且顺滑,如果长在哪个女孩头上,都是一件令人羡慕的事,可是令人遗憾的是,谁也没有。那头发就在空中飘着,肆无忌惮的飘着,直到最后,玉亭感觉自己的双手正抚摸着那水一样的头发,发稍从自己的肩膀上洒下来。   “啊!”她吓得坐到地上,周围的游客被惊动了,有一对老夫妇过来关心的问她怎么了。   “头发,头发!”   老太太爱怜的说:“你的头发真好啊,姑娘,一定是十分爱惜吧。”   好?玉亭经常觉得自己的头发发黄,发质也不见得好,不过现在,她再摸一摸,从头上垂下来的发,真是好的不得了了。   她暗叫一声苦,明白是刚才那鬼头发长到了自己的头上了。   怎么办啊,怎么办?已经有个大麻烦了,现在又添了更大的麻烦!她完全不顾形象的咬着嘴唇,十根手指掐到头皮上……接着,好像做梦一样,看了好久的那个帅哥蹦到她面前来,关切道:“你没有事吧?”   这个有点不好意思了,看其他人的目光,都以为自己跟他是一对儿吧,不能这么没尊严的,玉亭心里说,不过脸上已经傻乎乎的笑开了,人家来扶她,她就趁机站起来,人家跟她说话,也只是怯怯的什么都答应。   豫文没见过这么傻乎乎的女孩,而且好像早就认识他似的总含着笑。   刚才听见尖叫的时候,望过去只是看到了她那一头长发,那头发看上去,让他有一种软软的感觉,好像那发稍曾经千百次掠过脸颊的熟悉。   不自禁的过去,扶她,却在对方的脸上看出了陌生。   也没什么,请她吃饭吧,他对自己说,因为跟她在一起的感觉,很温馨啊。那边玉亭的脸早像个小苹果一样,暗地里掐掐自己,对自己说不是做梦。   嗯……对,不是做梦,要勇敢些。   这样的认识了,是福还是祸呢? 三 公共电话亭,阿风用自以为很潇洒的拎着听筒。   “……对,妈,那个告诉你一个爆炸性消息,我哥恋爱了!……我说真的,别激动啊,他可真是有眼光啊,我那个未来的嫂子长得真是漂亮,尤其是一头长发,都能去做广告了。”   他身后,过了一条街,落地的玻璃窗里面,豫文正跟玉亭对坐着吃西餐。“瞧瞧你的傻样。”豫文笑道:“吃的像个小花猫一样。”   玉亭愣呆呆。   “你怎么了?”豫文在她眼前晃了晃。   玉亭笑,露出只有一只的酒窝:“没什么,第一次看你这么开心的笑。”   “难道我以前没笑过?不会吧,没想到你这么缺乏发现美的眼睛。”   玉亭道:“你以前也笑,不过从来不是开心的笑啊。”   豫文刮一下她鼻子:“你是不是想启发我,是你给我带来了快乐啊,小迷糊,吃完没有?电影快开演了。”   两人付了帐相拥而去,完全没注意餐厅角落里还有一对男女,一直静静瞅着他们的背影消失。   “你看见了?那是咱们班的豫文啊!还带着一个女朋友。”女的说,声音低低的。   男的道:“我认出来了,那个女的长的瞒漂亮,这小子有眼光。”   女的道:“他一向是有眼光啊,像以前林佩……” 电影院里,大屏幕上一部悲惨的爱情剧,玉亭哭得一塌糊涂,偏偏不承认。豫文握着她手,哭笑不得道:“你没哭?我的袖子已经没的看了。”   身边玉亭忽然不哭了,脑袋歪在他肩膀上。   丝丝的长发滑下来,痒痒的……豫文含笑转过头,屏幕照过来的闪光下玉亭赫然也在看着他,一对眼睛乌黑滚圆,有血滴下来。   “你……”豫文愕然,再一看,玉亭五官已经全变了,额头上那个斗大的伤口,那么的似曾相识,还有头发,软软的……   玉亭开口了,声音有点嘶哑:“你难道不想我吗?”   豫文火燎了一样甩开她的手,玉亭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又尖又长,他只觉得手背一疼,再看多了个血红的抓痕。“你倒底怎么了?”他怒道,站起身,直弄得后面的小青年大声骂街。   玉亭,此时没了声音,倒在座位上,头发遮住了脸。   豫文瞅着她,一时间视线和脑子里只有她,有什么不对劲,他对自己说,不过不能丢下她不管啊。“玉亭!”他拦腰一抄,把她抱了出去。 厨房,玉亭在忙,炒菜,嘴里哼着歌。   “盐……盐没有了!”她熟练的打开左上角的柜子,一个男人的头颅探出来,不怀好意的笑着说:“做饭呢?好香,你好久没在家做饭了。”   玉亭白他一眼,道:“你少废话,把盐给我。”   男人的头缩进柜子,不一会儿嘴里叼着调料瓶子出来,玉亭拿了瓶子接着忙,男人的头便一跳到灶台旁边的桌面上,盯着她。   “谁这么有口福啊?是刚才那个男的?”   玉亭想起刚才自告奋勇去买主食的豫文,就是一笑,说:“是啊,他是我男朋友,你别乱来啊。”   男人的头一皱眉:“他知道我的事情吗?”   玉亭板着脸道:“有必要吗?你算老几?”   “我?我这么告诉他,说我叫张真,是前年刚刚死在这间屋子里的房客,玉亭小姐的男友。”   男人头说着说着尖叫一声,因为玉亭狠狠的给了他一锅底。   “我告诉过你少废话,我不知道上辈子倒了什么霉,竟然租了这么一间倒霉的房子,怪不得当初谈假期这么便宜,因为这里死了你这么一个家伙!你死了就死了,非得阴魂不散,还缠着我。”   张真一个脑袋滚来滚去,喊着:“死了也不是我的错,如果我活着一定会追你,让你当我的女朋友的!虽然现在晚了点儿,可也不错,我还剩下一颗头呢,你瞧瞧,我够不够帅?”   玉亭一脚把他踢到角落里,说:“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再缠着我!”   张真碰到墙上,头一下子破了,腐败的脑浆滴下来,眼珠子变得鲜红,声音也改成了嘶哑:“玉亭,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玉亭看那样子,心里怕了,但是有股力气让自己毫不犹豫的说:“你少废话,别来惹我!” 怎么会这样呢?胆子大了,还是……门响,是豫文回来了。玉亭不再思考,毫不犹豫的跑过去,就要投入他怀里,冷不防豫文身后闪了个瘦小的人影出来。   豫文介绍说:“这是我的老同学,刚才在街上碰见的,一起吃饭吧。”   玉亭答应了,虽然有点失望,不过……“他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她这么想着,回厨房整理菜肴。   剩下豫文和莫灵脑袋凑到一起。“你看到了吗?她有什么不对劲吗?”莫灵摇头说:“现在还不能确定,不过这间屋子……”   豫文吓一跳,道:“怎么了?这间屋子有问题吗?”   莫灵点头道:“没错,这间屋子里阴气很重,一定死过人,而且到现在阴气还没有退,八成是还有个厉鬼。”   豫文道:“我说怎么那么不对劲呢,幸亏今天碰到了你。咱们可是老同学,你一定要帮帮我女朋友。”   莫灵又点头,刚要从兜里掏什么东西,玉亭突然跑回来。   她头发乱蓬蓬,瞪着眼睛冲莫灵吼:“你给我滚出去,我跟豫文的事情犯不着你来插手!”   莫灵站起来,冷静的说:“我不打算管你们的事,是豫文叫我来做客的。”   玉亭双手抓到头发里,晃悠着脑袋道:“你别当我是傻子,你想做些什么我能不知道吗?”豫文目瞪口呆的看着她,觉得天忽然阴下来。   整个屋子笼罩在一种骇人的气氛中,玉亭一挥手,所有东西都朝莫灵飞过去。   莫灵手里捏个法决,中指一弹,空中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这次是你自寻死路。”他说,从怀里掏出一把银光闪闪的小宝剑,嘴里振振有辞……豫文看见宝剑忽然飞起一圈,贯穿了玉亭的身体。   玉亭一阵惨叫,双手在空中乱抓,有一次抓到了自己的头发,头发连着头皮呼一下掉落在地,马上有生命一般飘起。   再看玉亭倒下没有了声音。   只有头发静悄悄的跟莫灵对着。   莫灵将宝剑一挥,在空中拖出长长一条线,头发发出哀嚎,底下隐约的出现了一张女孩的脸:“不要杀我!”   莫灵道:“你已经死了,还怕什么?况且我已经给你讲过,你是自找的。”刚要挥剑过去,那头发叫道:“别杀我,阿莫别杀我!”   “阿莫?你怎么知道我这个名字的?”莫灵十二万分的好奇起来,定睛一看,吃惊不小:“你……你是林佩?”   旁边的豫文听到这个名字,好像被雷霹了一般,过去扯住莫灵道:“阿莫,你再说一遍,她是谁?”   头发的主人淡淡的影子挪了挪,哀怨的瞅着他说:“我是林佩,林佩啊。”   飘飘长发,红衣少女,夜半哭声,还有电影院里的事情……豫文想起一直追踪他的女鬼,可不知怎的忽然有一种好像不同于恐惧的死心裂肺的感觉。“你是谁?为什么要缠着我?”   女鬼笑,惨然的笑。   “你不认识我,哈哈哈哈,你竟然不认识我。那么以前的事情你全忘了?在学校里的事情,我们的事情,你竟然全忘了?”   豫文抱着脑袋,面前的一切开始扭曲,好像过了水的信纸,本来的字迹那么熟悉,却一行也辨不出……   莫灵道:“你不要再想了,那不是什么好事。”   女鬼道:“不是什么好事?阿莫,我们也是同学啊,你这样对我,过意的去吗?”   莫灵冷冷道:“你已经死了,况且我是个天师,本职就是捉鬼。现在不杀你已经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你不要再纠缠豫文,快些去吧。”   豫文差不多已经头疼的没了思维,嘴里跟着念道:“不要纠缠,快……些去吧。”女鬼听了大吼一声,本来秀丽的双眸红通通一片,扑上来照着豫文就是一爪子。莫灵见机快,拉着豫文躲开了最厉害的攻势。   但是豫文还是大叫疼痛,再一看手背上紧挨着电影院里被抓的伤口,又添了第二道伤痕。   皮外翻着,鲜血淋淋,这道伤口更深些,豫文疼得不住呻吟。   为什么如此疼痛,痛彻心肺? 四  阿风在医院门口的电话亭里。   “没事的妈,哥绝对没事,对……对,他有个老同学在照顾他,人家真是好的没话说了。他女朋友?已经出院了。……嗯,妈,有些事情不好说啊,我觉得哥的毛病不在身体啊,咱们不是一直觉得他上大学的时候有别的事情瞒着我们吗,我看是真的……没有,他同学也不肯说,不过我看那是个好人,他说不定能帮上哥……”   后面,医院大楼,三楼,玻璃窗里,豫文茫然的双眼,不带一丝光芒。   莫灵在他身后,有点愤怒的说:“发呆,发呆,就知道发呆!我告诉你从这里跳下去死不了,顶多只能致残。”   豫文猛然回过头来,说:“你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我想起来了。”   莫灵道:“你想起什么来了?”   豫文道:“关于林佩,你跟我的同学林佩,也是我的女朋友……”                     “咱们是一个班的,她是那么漂亮,可爱,又会弹琵琶。从开学第一天我就对她一见钟情,那时候很多人喜欢她,我知道你也是,咱们还打了一个赌。”   莫灵道:“对,同时约她,星期一晚上六点学校喷水池边。让她不得不至少拒绝一个人,那个被拒绝的人,一定要退出。结果她选择了你。”   豫文道:“我记得了,她那天穿着最喜欢的红色裙子,一头长发,好像那天晚上的风一样,让我醉倒了,从此开始谈恋爱,一直到快要毕业,她千方百计的在这个城市里找到工作,为了和我在一起。我也答应,要在那个星期日把她介绍给我妈妈。”   莫灵朝窗外看一眼,说:“你弟弟好像还不知道她的事情。”   豫文道:“是,我本来想给他们一个惊喜,所以没有把关于林佩的事情告诉家里人一丝一毫。那个星期六……我们去爬山。”   莫灵忽然窜过去,紧盯着他问:“那天倒底发生了什么,嗯?为什么你一个人回来,林佩却被人抬回来?她怎么会掉下山崖的?是事故吗?告诉我,是事故吗?”   豫文摸摸手上的两道伤口,说:“看的出你到现在还是很挂心她啊,我告诉你吧,那不是事故,林佩,是被我推下去的。”   莫灵仔细瞧着他表情,说:“我不信。”   豫文道:“你不信也得信了,那天我们专捡险路爬上了山顶,那个山顶好高,不过只是一块光秃秃的土地罢了,风很大,吹着她的头发。她问我为什么不把她的事情告诉家里人,我说是因为情况还不稳定,她说:”还有什么不稳定?难道要等到我们分手了,你情况才算稳定吗?‘我说她胡搅蛮缠,她生气了,打我,我就一闪,顺手一推,那块地方很窄,而且没有栏杆,她就掉下去了。“   莫灵一直看着他,说:“嗯。”   豫文道:“山,我说了很高,被很多树丛挡住,望不见底下。”   “嗯。”   豫文道:“你记得她总是把手指甲留的很长吧?说是弹琵琶的时候方便。她快要掉下去的时候,就来拉我的手,我把手甩开,她的指甲划到了我的手臂,划出了三道伤口。”   莫灵道:“我记得那时候你手上的三道伤痕。”   豫文道:“对,她掉下去以后,我就下山去找她,找了很久没有找到,拜托附近的村民,大家一起找,第二天才在一块岩石边上发现了她,已经死了好久,僵硬着。我抱起她的上半身看,她头上有好大一个血乎乎的洞,大概是掉下来的时候磕在哪一块尖石头上了。”   莫灵摇头道:“这些我不知道,你也没有说过。那天你一个人回来,跟我们说了一句:”林佩死了。‘就倒在床上,我们开始挺担心,可是你只是睡着了,接着是没日没夜的睡,每天只起来一次吃一点东西,然后接着趴在床上。这样连着一个月,连林佩的追悼会都没有参加,我们都以为你疯了,商量着把你送去医院看看。结果还没这么办,你就好了。我记得那天我一个人回宿舍看你,发现你醒着,洗了澡,刮了胡子,穿的干干净净在啃武侠小说。我问你:“没有事了?’你说:”没,我还能有什么事?‘我也不好说什么,大家都想你一定很伤心,平时也不在你面前提起林佩的事情。“   豫文道:“我不记得,那时候就算你们提到她,我也是不记得吧。”   莫灵道:“林佩的爸妈来领她的东西那天,看见你,骂你没良心,辜负了他们的女儿,你竟然睁大眼睛,看看他们又看看我们,问了一句:”林佩是谁?他们认错人了吧,靠,老子哪里有什么女朋友。‘“   豫文平静的说:“没错,我是那样的人,我杀了林佩,还把这件事忘了。她现在回来了,来找我了,阿莫,还是兄弟的话你就别插手这件事。”他把手举起来,手背朝前:“你看看,那次以后我的手渐渐好了,伤口结疤,脱落,到最后连痕迹也没有留下。现在怎么样?她回来了,她会把伤口一道一道还给我,等到第三道伤痕也出现了,我就把这条命还给她。”   莫灵没有说话,他接着道:“你也恨我吧?我的确是自找,那天在山上,我本来可以拉住她,却任凭她掉下去,我杀了她!你明白吗?她不是这里的人,帮她找工作也让我烦的不成,有时候就想,如果她死了,如果没有她这个人,一切都没有,也挺不错。”   莫灵站起来,退后,说:“你比谁都知道她是个多么好的女孩。”   豫文道:“我知道,一直以来我觉得自己很幸福。不过你知道,幸福的感觉其实是不真实的,不能留住什么的。我在幸福的时候经常想,如果我不幸,如果失去她,我成为一个悲剧人物,也是个很美丽的事情。后来我就真的这么做了,美梦成真了,哈哈……哈。”   他说着说着泪流满面,好像肚子被打了一拳一样蹲下去。   莫灵其实没有打他:“你这么想过?”   “我是这么想,所以我杀了她,然后把她彻底忘了。”   莫灵低头看他抱着脑袋的样子,接着毫不犹豫的打开门出去了。 五 玉亭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今天在医院豫文不肯见他,并且叫弟弟跟她说分手。   “上帝啊,是不是我太幸福了,你就要嫉妒?”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仰头看看天,“豫文,他是爱我的,跟他在一起的感觉那么真实,我不相信他会这么狠心。”   一定,有什么苦衷吧?   也不一定,说不定他从头到尾就是个花花公子……这念头像毒蛇一样刚咬了她一口,就被她掐住了七寸:不对,如果那样他自己亲自跟我说分手也无妨,他不肯见我就是因为有苦衷,怕自己改变主意。   心里另一个自己冷笑着又说:“你言情片看多了吧,他不想亲自跟你说无非是怕麻烦而已。”   天呐,她受不了这最后一根稻草的打击了,瘫在地上。   面前红红的东西……她猛然清醒起来,面前怎么会有红的东西?咳咳,这么的腥臭,天呐,捂着鼻子她想逃跑,不过身后的门怎么也打不开啊。还有这是在哪里?玉亭感觉自己快要窒息,听见有个声音在背后道:“玉亭……玉亭……来陪你的老公吧。”   是张真的声音,现在这种气氛下如果让她看见那颗丑陋的头颅一定会疯掉的。“不要!”她用劲全力敲着那扇门,直拍到手掌出血也全然不觉。   “放过我吧,放过我吧!”她带着哭腔喊。   后面有咚、咚的声音,张真在说:“你怎么不回过头来,看看我啊?我费劲心思才把这里恢复成这个模样,我被杀时候的样子啊,你看看!那天我的头‘嗖’的一下子掉了,滚到桌子底下去,血留了一地,不过没人发现。直到过了好几天,楼下的房客发现天花板上有腥臭的液体渗下来,上来敲门没反应,才报了警……你想想他们发现我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你不想看看吗?”   玉亭泣不成声,嗓子里干干的,哑着说:“不、不!你为什么偏偏要找我?”   张真的脑袋咬着她的裙子,晃悠起来,冰冷的头颅撞击着玉亭的小腿,一下……一下……玉亭要发疯了……   “为什么?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啊!因为我想不起来谁杀了我的!所以我只能留在这里,我寂寞啊,寂寞啊,你就住进来了,你是老天爷给我安排的老婆啊,你应该也死在这里陪我才是。”   玉亭抓着门,瞥见墙角的扫帚,抄起来向身后打:“我不怕你!我不怕你!”发稍咬在嘴里,咸咸的,想必是沾上了自己的眼泪,老天爷啊!   张真在后面嗷嗷直叫,却毫无罢手的意思。   “你回过头来啊……”   这声音忽然慢下来,有了浓浓诱惑的味道。玉亭骂着,恨着,怕着,却忍不住要回头去,刚回了一半,疾风接着一个嘴巴过来,把她结结实实的打了回去。   如水的黑发扫过肩膀……不是自己的头发,她认识到,打她的是头发的主人,一个姑娘。   “你不要命了?”那姑娘说。   后面是张真的声音:“你是谁?呵呵……记得了,是叫做林佩的女鬼。”   玉亭额头靠着门,再不敢回头,哆嗦着。女鬼……   听见林佩咯咯的笑声:“不错,你记性倒好,阿莫对付我的时候,缩在桌子底下的小鬼!”   张真道:“没错啊,幸亏那个天师没发现我。”   林佩还在笑,说:“就算没发现,你也不能再呆下去了。”   张真的头咕咚一下滚到地上去,玉亭腿一哆嗦,坐到地上。   “你?你有什么本事?难不成你要嫁给我?娶两个老婆,哈哈,我比做人的时候还要风光啊。”   林佩说:“想我嫁给你?你梦做的不错啊,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怎么死的吗?”   张真迟疑道:“难道你知道?你……”   玉亭听到后面啪的一声,好像鞭子破空而至,门上立时出现一道口子。   林佩在说:“这个你不记得?你的头怎么掉的?”   张真哇哇大叫:“我记得了,你这个女鬼,你的指甲好锋利,你抓断了我的脖子!是你!你杀了我,为什么?咱们无怨无仇……”   林佩道:“无怨无仇?你不记得我?……你不是很喜欢爬山吗?”   张真停了一会儿,说:“你……啊,是山顶上那个姑娘?”   林佩冷笑道:“还记得,是你害死我的!”   张真道:“我害死你?我只不过是占了你一点便宜……”   林佩道:“是吗?那天我和我男朋友刚爬上山顶,你过来说话,本以为是要问路,谁知道你把手往我胸口一推,撒腿就跑。”   张真咳了两声道:“我占了你便宜,那也不至于死吧?”   林佩狠狠道:“不至于?你难道不记得我后面不到一厘米的地方就是山崖?你把我推下去了!”   张真沉默,林佩又说:“你做了坏事,回家睡大觉,居然也不看看新闻,看看我头破血流的样子?” 张真道:“我怎么知道,那天我又被个女人甩了,就去爬山,快到山顶看见你们两个,男的挺俊,女的又漂亮,最可恨的是你们两个看起来那么好,我生气,我嫉妒,脑子里一闪念头,过去摸了你胸口一把,掉头就跑。后来的事情我怎么知道!我跑过一段再回头,山上已经没有人了啊。”   林佩道:“没有人?怎么可能没有人,是他趴在地上拉我你看不清!山顶上那么滑,什么都没有,他也差点跟我一起掉下去!这,都是因为你!”   张真叫起来:“我从来没想到会杀人!不是我!我莫名其妙死了这么久,都没有敢真正杀一个人,今天好不容易想杀玉亭来陪我,是因为我太寂寞了啊!你以为被关在这个屋子里,不知道何时才能出去的滋味好受吗?”   林佩嗯一声,说:“我知道了,你受的惩罚够多了,现在我把真相告诉你了,继续呆在这里还是马上走,你可以自己选择了。”   张真的声音里透出一丝兴奋:“真的?我可以走了?我以前试过很多次,都不能离开这个屋子。”   林佩说:“现在不同,你被惩罚的够了,而且我现在愿意放你走了,你再试试。”   玉亭听见身后有窗子打开的声音,接着是无数次听过的张真脑袋的咚咚声,不过这次不是越来越近,而是越来越远,最后的一声最远,然后完全听不见。   “他走了!”   “啊?”玉亭听出林佩就在自己脖子后面,呼着丝丝凉气。   “你……你……”   “我是豫文大学时代的女朋友,刚才的你也听见了?我从山顶上摔下去,死了,豫文好像那时候受了刺激。”   玉亭听出林佩声音里没有恶意,胆子回来了一点——她本来就是个胆子不小的女孩,否则也不会忍受张真的脑袋这么久了——“所以你后来缠着他?”   林佩道:“没有,我虽然很想他,一直在关心着他,不过从来没有缠过他。他一直恶梦里见到的,幻觉中见到的红衣服的我,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   “那么慈云寺里……”   林佩道:“我本来是打算去投胎的,可是我真的不放心,那天躲在柱子后面,我看出他实际上根本不能摆脱那次事情造成的伤害,我好希望他能够走出阴影,重新开始生活。所以我利用了你。”   想起在柱子后面忽然披在自己身上的长发……玉亭气愤起来,说:“你附在我身上,用你的令人难忘的长发吸引豫文的目光,让他注意我?这不是变相的让他想起你,让他受伤害吗?”   “你本来不是也想跟他在一起吗?”林佩说:“我成全你有什么错呢?”   玉亭想,拼命的回想头发跟随自己以后发生的事情,虽然很快乐,不过总好像缺了点什么,对了,是这样的!   “你真的是在成全我吗?其实你是想利用自己对他的影响,带走他吧?”   林佩越来越近了,头发的香味,那么浓。   “你真的很聪明,不错,我是想带走他了。虽然一开始我想的只是成全你们,但是很快我就发现他根本爱的不是你,还是我。他那么爱我,留在人世间的后半生一定不会快乐,还不如我带走他,这样对大家都好。”   玉亭感觉自己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后面的鬼再可怕,也不管了,举着扫帚回过身去,对着林佩喊:“你真的爱他吗?爱一个人要让他过的好!”   林佩幽幽的脸看上去美丽无比,淡淡的笑着说:“以前我也这么想,不过他没有了我还会过得好吗?两个人相爱是自己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来插手。我利用了你,对不起,不过我也帮你赶走了那个头,咱们互不相欠。现在我要去带走他了,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   林佩的形象一点一点消失,最后不见的,是那完美的黑发。   玉亭等到那黑发不见,才恢复了一点真实的感觉,看到自己举着的扫帚,接着,是自己肩头稻草一样的发稍。   满手血泡,不记得疼,只是扶着自己的头发。   “这才是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本来就是这样。她说得对啊,我比不上她,怎么会带给豫文快乐……”   想着想着,玉亭哭了。 可是我是真的爱他啊,我应该在乎这些吗? 六 莫灵看着街头一对对男女,不知道自己的思维是不是打了节。   “因为太幸福……豫文那家伙是不是疯了……他的话,他说话的样子……他讲的事情……还有我,我是不是还爱着林佩……太遥远了……”   好像看见对面马路上,那个自己学生时代的梦中情人,披着那令人迷醉的黑发跑过来……   如果不把她在那一天就让给豫文,而是自己努力再去追一下,会不会不同?咳,都是瞎掰,难道我就一定能带给她幸福吗?   莫灵正想着,女孩跑到面前了,摇晃着他的胳臂,毫无矜持。   这么枯黄的头发,不是林佩。他清醒过来。   “我不是林佩!”没错,是豫文的现任女友玉亭,不过我怎么把心里想的说出来了?莫灵满心疑惑。   “你是林佩和豫文的同学,你知道林佩是在哪座山上出的事吧?”   莫灵点头。   “终于找到你了,终于找到你了……我就知道我一定有办法的……她说过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一定是那里!”玉亭差点喜极而泣,“快带我去那里!去那个林佩掉下去的山头,去救豫文啊。”   “可是我答应过……”   玉亭不再听他说:“没时间了!”伸手拦过一辆出租,推着莫灵就钻进去了。   “见死不救是王八蛋!”她恶狠狠道,莫灵哑口无言。  山顶,风很大,豫文眼前的头发垂下来,又被吹得几乎挡住了眼睛。   “小佩,你在哪里?我知道你会来带我走的,我欠你一条命。”   红裙子的林佩出现在他眼前,悬浮在空中,一双秀美的小脚下面,是深不见底的山涧。   豫文笑了:“带我走吧,我对不起你。”   林佩尖尖的下巴点了一点,就要来牵他的手。   “不要!”   豫文听见了这声大吼,吃惊不小,朝后面的山路望。玉亭雪白的裙子闪着,后面是莫灵气喘吁吁的追。   玉亭跑得实在快,转眼已经到了面前,扯住豫文的那只手,喘了半天才说出来:“你不要……跟她走,你没有……对不起她……那次的事情……是……是意外。”   豫文本来显出一丝温柔的脸决然道:“你不懂,是我把她推下去的。”   林佩也吃惊道:“不,豫文,不是那样……难道你不是全都记起来了?”   “我记起来的,是我们吵架,我把你推了下去,我对不起你。”   “是你推的我?你清楚记得吗?”   豫文头又疼起来,痛苦道:“不……不……我不是很清楚记得,不过我对不起你,真的是对不起你啊,如果不是我你不会死,这是真的啊。”   玉亭看他太痛苦,忍不住想抱住他,冷不防豫文身子一转,让她抓了个空,身子一转,脚下一滑,失去了重心。   “啊——”   玉亭以为这下自己完了,眼前漆黑一片,一瞬间觉得手指尖一暖,睁眼再看,是豫文的右手抓住了自己的左手。   “不要……抓紧……”他在说。   豫文……玉亭心里一暖,却发觉自己在大喊:“放手啊,放手啊!”   豫文,这不是我喊的!她想告诉他,但是说不出口。不过欣慰的听见豫文在说:“这不是玉亭说的话,小佩,你不是想我跟你一起去吗?让玉亭平安的上来之后,我跟你跳下去就是了。”   林佩在玉亭身体里大叫:“可是你不记得那天了,你不记得那天就是不记得我,我不要你不记得我!”   “记不记得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一定要跟你走的,因为我对不起你啊,这感觉像烙印一样刻在我脑子里,这么多年都没有消失过啊。”   林佩愣住了,说:“为什么?我要带走你是因为你爱我,不是因为你对不起我啊,再说你为什么一直要这么想?那天根本不是你的错!”   玉亭清醒的知道林佩在她的身体里,她看见自己的右手抬起来,指甲一下子变得长而尖利,狠狠向正在抓住自己的豫文的手背挠去。   血,热乎乎的血滴到她脸上,玉亭想哭,可一切都不由自主。   “这就是那天的真相啊。”林佩说。   豫文的手上,第三道伤痕触目惊心的留着血,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风吹得山下的植物哗啦啦响,空中隐约有哭声,林佩的声音说:“那天就是这样啊,你难道不记得了?我被那个家伙非礼,不小心掉了下去,你抓着我,可是这里太滑,根本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你死不放手,眼看着你将要和我一起掉下深渊,我不甘心,我不想要你死!真的,当时我唯一的念头就是让你活下去,所以我用自己的指甲在你的手背上狠狠的抓出来三道伤口……”   一滴……一滴……鲜血顺着玉亭的脸颊往下淌,淌到她雪白的裙子上……她现在几乎什么也不想了。   “放开我……”潜意识里,她听到自己心底的声音:“放开我啊豫文,我想要你活下去!是的,我也想要你活下去……林佩是对的……”   空中,透明澄清的一滴眼泪落下,玉亭抬头,看见豫文的双眼。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小佩,我知道你为了我好……”他说,抓住玉亭的那只手更加的紧了:“不过你知道吗?那天你抓破我的手,让我因为疼痛放开了你,看着你摔下去,我真的好像万箭穿心一样。从此我再也不能原谅自己!你为了我好,可以给我三道伤痕,我也一样,就算你再怎么伤害我,还是不能放手的啊!”   “可是我放开你了……”玉亭听见豫文说:“我放开你了小佩,从那以后我就开始了无休止的自责,把自己想成杀害你的凶手。你是为了我死的,我欠你一条命!”   玉亭感觉自己麻木的四肢又有了清醒的疼痛的感觉,林佩悲伤的声音在耳边久久回响着:“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你一直为了放开我的手折磨自己……有了自己是凶手的想象……”   “我给你三道伤痕是因为爱你,想带你走也是因为爱你。没想到你是因为内疚才要赔我一条命。”   在豫文的眼里林佩的形象越来越飘忽。   “不是,小佩,我是爱你的。”   林佩道:“我相信,我相信,不过你现在爱的是她,不是吗?我不怪你,我其实应该高兴才对。命运终于让你再有了这次机会,让你不会为了放手再自责下去……”   她升上来,抬起头,轻吻了一下豫文满是泪水的脸颊。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结局 莫灵爬上来的时候看见豫文正飞快的滑下去,他毫不犹豫的抓住了他:“坚持住!”他喊着,豫文好像也从某种状态中醒过来了,两个大男人连拉带拽,终于把玉亭弄了上来。   “太好了!”莫灵大口喘着粗气,看着抱在一起的豫文和玉亭。   “虽然还搞不清楚状况,不过我知道我只有羡慕的份了。”  回去的车上,豫文感激的说:“谢谢你了阿莫,我现在全好了。”   莫灵回味着刚才玉亭讲的事情,说:“你能走出阴影就好了,要向前看,否则你根本没办法真实的生活。”   玉亭本来看着窗外出神,这时候说:“有道理,不过我没想这么多。豫文,我当时只知道我爱你,别的我不管了。本来我以为自己很有自尊,现在才终于明白,爱一个人什么都可以不在乎,我甚至可以不在乎你是否爱我。”   豫文爱怜的看着她,抚一下她枯草一样的头发。   “我好了,真的全好了。我爱你。”   “真的?你可不可以多说几遍?”   “当然可以,不过你可不可以先坐起来?你已经在我怀里呆了一个钟头了,我不是不想抱你,我只是怕这样下去我这只手要废了。”   ……   一年后,豫文的婚礼。   阿风举着酒杯,慷慨激昂的道:“为了我哥和嫂子幸福的将来,我干了!”   “你别喝太多啊,这么沉你哥背不动你的。”玉亭笑颜如花。   她脑后是盘得精巧的一头乌黑长发,上面一支金色发簪光彩夺目。   豫文笑盈盈的瞧着自己的新娘子,在桌下牵着她的手。   他手背上那三道伤痕还很清楚,不过看上去一点也不严重,更像一种美丽的纹身。这是小佩的礼物吧。 两人早有默契,相视而笑,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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