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乘起信论》在佛教史上的地位与影响——《大乘起信论》简论之三

《大乘起信论》在佛教史上的地位与影响——《大乘起信论》简论之三

作者:傅教石

《大乘起信论》究竟是否梁真谛所译,学术界至今还没有取得一致的看法。但是,在陈、隋之际,此论即开始流传,这一点已为中外大多数学者所承认。日本学者望月信亨与村上专精均认为此书在中国的出现,最早不能早于陈天嘉(563),最晚不能晚于隋开皇十二年(592)。梁启超认为此论在晋、宋间已开始流行。王恩洋等则认为此论是梁、陈间人所作。吕澂认为此书的成书年代是梁、隋之间,其最上限不能早于梁天监十二年(513),最下限暂定为隋开皇十二年(592)。

《起信论》问世后,由于内容丰富,条理清晰,结构严密,文字通畅,很快就得到广泛流行,被看成是大乘学说的入门概论之书,竞相研习,并影响到各宗各派,对当时中国佛学的形成和发展,起了很大的作用。

促进《起信论》的广泛流行并对一些宗派的形成起影响作用的,是一些佛教学者对《起信论》竞作注疏。相传梁真谛撰有《起信论玄文》二十卷和《起信论疏》二卷,其弟子智恺作有《起信论一心二门大意》一卷。因为他们二人的注疏均已不传,因而有人对其事实持怀疑态度。但在隋代,不仅有关《起信论》的注疏迭有出现,而且其思想逐渐影响到各家各派。隋昙延(516~588)相传曾撰有《起信论疏》上卷(有人疑为伪托)。而慧远(523~592)也撰有《起信论义疏》四卷(此书因内有“慧远法师云”等语,有人亦疑为伪托)。他还运用《起信论》思想以建立自己的思想体系。根据可信的资料,他的《大乘义章》一书,是中国佛教学者的着述中最早运用到《起信论》思想的(见吕澂《起信与禅——对于<大乘起信论>来历的探讨》,《学术月刊》1962年第四期)。他的《十地经论疏》等,也吸收了不少《起信论》的思想。天台宗的实际创始人智顗(538~597)和三论宗创始人吉藏(549 ~623),都对《起信论》的思想有所吸取。在他们的着述中,都曾引用此论,并以此建立自己的思想体系。特别是天台宗,直到九祖湛然(711~782)作《金刚錍论》,还引用了不少《起信论》的思想。

到了唐代,《起信论》对中国佛教的发展影响更大。特别是华严宗和禅宗,在它们创立和发展过程中,到处都受到《起信论》的影响。

华严宗的创始人法藏(643~712),不仅撰有《大乘起信论义记》七卷(收入“大藏经”内作五卷,是经过宗密改订过的本子)和《大乘起信论别记》一卷(有人疑为伪托,不可信),而且吸取了《起信论》中许多重要思想,用以建立自己的理论体系。他的重要著作如《华严经探玄记》、《华严一乘教义分齐章》(又名《五教章》)等,可说是到处都渗透着《起信论》的思想。在他的影响下,华严宗的一些宗匠,都为《起信论》作注疏。如四祖澄观(738~839)曾着《起信论玄谈》;五祖宗密(780~841)曾删补、注解法藏的《大乘起信论义记》,名为《大乘起信论疏注》,共四卷。

禅宗的南宗创始人慧能,用《起信论》思想组织其理论体系,由门人结集的《坛经》,处处体现了《起信论》思想,这在前面已有所论及。禅宗的其他禅师,从宋延寿(904~975)的《宗镜录》开始,以后所有禅师的着述,不汲取《起信论》思想的很少。于此可见《起信论》对禅宗思想的影响之大。为什么禅宗思想和《起信论》思想的关系如此密切?有些学者认为,这与《楞伽经》有很大关系。《起信论》是以《楞伽经》思想为基础并有所发挥而成的,这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而禅宗也曾经特别重视《楞伽经》。相传禅宗始祖菩提达磨(?~528)曾以《楞伽经》四卷授慧可,作为传法的印证。《起信论》和禅宗都重视《楞伽经》,所以在思想上会有互相融通的地方。

此外,在敦煌卷子中,尚发现有唐县旷的《起信论广释》五卷和《起信论略述》二卷。

宋明之际,佛教学者撰写《起信论》注疏的热情有增无已,从而出现了不少新的注疏。在宋代,有子璿(?~1038)的《起信论疏笔削记》二十卷。在明代,有真界的《起信论纂注》,正远的《起信论捷要》二卷,通润(1565~1624)的《起信论续疏》,德清(1546~1623)的《起信论直解》二卷,智旭(1599~1655)的《起信论裂网疏》六卷(注释唐实叉难陀译本),续法的《起信论疏记会阅》十卷等。

近代以来,由于杨仁山居士的大力提倡,《起信论》在数十年间风靡全国,因此论而起信佛之心者不计其数。因此,《起信论》在佛教中仍然占有极重要的地位。许多佛教院校都以《起信论》作为基本教材,一些佛教僧人和居士,仍然把《起信论》看作是大乘佛学的入门书而勤加研习。一些佛教界知名人士也常为之作注疏。其中比较着名的有倓虚的《大乘起信论讲义》,慈舟的《大乘起信论述记》,桂伯华的《大乘起信论科注》,徐文蔚的《大乘起信论科会》,圆瑛的《大乘起信论讲义》等。

《起信论》早在唐代就流传到新罗(今朝鲜)和日本,并对它们的佛教发生深远的影响。一些佛教学者也作有许多注疏。在新罗,元晓撰有《起信论疏》二卷和《起信论别记》二卷,太贤撰有《起信论内义略探记》(即《古迹记》)一卷,见澄撰有《起信论同异略集》二卷。在日本,《起信论》流传亦甚广。从最澄以来,各宗学匠无不钻研此论,并作注疏。其中比较有名的有:湛睿的《起信论决疑钞》一卷,圆应的《起信论五重科注》一卷,亮典的《起信论专释钞》五卷,即中的《起信论科解》二卷,贯空的《起信论注疏讲述》一卷,昙空的《起信论要解》三卷,尊辨的《起信论钞》二卷,因静的《起信论义成》六卷等。此外,法藏的《大乘起信论义记》、宗密的《大乘起信论疏注》和子璿的《起信论疏笔削记》在日本也十分流行,并有许多疏钞。其中主要有:湛睿的《起信论义记教理钞》十九卷(今合为十卷),性通的《起信论义记私钞》十二卷,教山的《笔削记私钞》,竹乘的《助寥钞》八卷,昙寂的《起信论义记私记》十五卷,作者未详的《起信论义记筌蹄》九卷和《起信论义记统录》三卷等。此后有凤潭着《起信论义记幻虎录》五卷,驳斥《笔削记》和《教理钞》。当即有显慧作《幻虎录辨伪》三卷,会释凤潭的难破。凤潭又作《解谤》一卷作为回答,显慧则作《破邪决》一卷进行反驳。凤潭尚有《非详略》一卷、《讲义斥谬》一卷等。此外,尚有月筌的《起信论启曜钞》,普寂的《起信论义记要决》三卷,秀存的《起信论义记显正录》五卷,良恭的《起信论义记讲义》三卷等。

到了近代,日本尚有藤井玄珠的《起信论校注》和《起信论讲述》各一卷,村上专精的《起信论达意》、《起信论科注》和《起信论讲义》各一卷,望月信亨的《起信论研究》和《起信论讲述》各一卷,织田德能的《起信论义记讲义》四卷,隈部慈明的《大乘起信论精义》一卷等。1900年,铃木大拙还曾把唐译《大乘起信论》译为英文。于此可以窥见《大乘起信论》在国外的流传情况和影响作用。

关于《大乘起信论》在佛教史上的地位与作用,近代学者曾有精到的论述。如梁启超在他的《大乘起信论考证》一文中就明确指出,《起信论》是印度佛教文化和中国佛教文化相结合的产物,是中国佛教发展到最高阶段的表现。他说:“《起信论》盖取佛教千余年间,在印度、中国两地次第发展之大乘教理,会通其矛盾,撷取其菁英,以建设一圆融博大之新系统。譬如七级浮屠,此其顶也。”又说:“《起信论》者,消化印度的佛教而创成中国的佛教一大产物也。”他还认为,“此书实人类最高智慧之产物,实中国、印度两种文化结合之晶体。”他的最后结论是:“本论是否吻合佛意且勿论,是否能阐宇宙唯一的真理更勿论,要之在各派佛学中能撷其菁英而调和之,以完成佛教教理最高的发展;在过去全人类之宗教及哲学学说中,确能自出一头地,有其颠扑不破之壁垒;此万人所同认也。”关于《起信论》在各国佛教中的影响,梁启超认为:“本论自出世以来,注释者百七十余家,为书不下千卷,其影响于我国民思想之深厚,可以概见。朝鲜、日本千年诵习无论矣,逮近世而英译且有三本,巍然成为世界学术界之一重镇。”(见***《现代佛教学术丛刊》第三十五册,《大乘起信论与楞严经考辨》)现代佛教学者吕澂,也认为《起信论》是一部对中国佛学的创立和发展有很大关系的书。他在《起信与禅——对于<大乘起信论>来历的探讨》一文中开宗明义地说:“在佛典里,千余年来题着马鸣所造、真谛所译的《大乘起信论》,是一部和隋唐佛学关系密切的书(隋唐时代的禅、天台、贤首等宗思想的结构及其发展,都受到《起信》的真心本觉说的影响)。”(同上)印顺法师对《大乘起信论》有其自己的独特看法。他在《起信评议》一文中认为,“在佛教思想上,《起信论》有它自己的价值”。“即使考证得非马鸣作、非真谛译,《起信论》的价值,还得从长讨论。”他把大乘佛教学派从义理上分别为三系,即虚妄唯识论、性空唯名论和真常唯心论(相当于太虚所说的法相唯识宗、法性空慧宗和法界圆觉宗)。认为《大乘起信论》,是属于“真常唯心论”一系,“是绝对的唯心论”。他的结论是“无论是中国或是印度造的,它所代表的思想,在佛教思想中,有它的独到价值,值得我们深长的研究”(同上)。至于广大佛教徒,直至现在,他们仍然把《大乘起信论》看作是大乘佛学入门的第一部教科书,信受奉行,勤加研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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