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鬼志(9):我的眼
天气阳光正好,夏沫沫约好了几个小姐妹游玩,可是,现在她却在蔡家别墅当中,这里的气氛异常的紧张,来来往往的办事人员穿梭不绝。
一场惊天大案突然降临在这座平静的别墅,京城颇具影响力的蔡氏一家,三十三口人一夜间死了个绝,一个活口也没有,兼且死状极其骇人。
尽管天上的太阳暖洋洋的,可是,夏沫沫还是觉得有些冷,似乎是惨死的冤魂在作祟。实在是这里的情景令她发寒,她还记得初来时见到的场景,现场没有一个完整的尸身,死者身上的骨肉成了一堆堆的肉泥、肉沫,头发躧成毡片,人筋缠在树上,室内外腥臭难闻,血红一片,犹如人间炼狱!
看这作案手法,简直不像是人为的,好像一夜间招来了许多恶鬼将他们残忍毒害,有关部门第一时间紧急封锁了消息,这也是把灵异调查局找来的原因。
这些日子以来跟大喵的接触,增强了夏沫沫身上的阳气强了,现在的她短时间离开大喵也不会轻易撞上霉运,可是来到这里,她怀疑自己又撞上霉运了。
“你没事吧?”说话的是一个面相温和中年的男人,他是灵异调查局二组的组长姓卫。
夏沫沫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卫组长略有不忍,“本来我们大家并不想让你小参与进来,这么血腥的案子,我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叶组长离开前留有嘱咐,希望多历练一下你,她不在时你就相当于她。”
“叶先生……”夏沫沫知道上次叶先生现身时伤还没有好,迫于假的叶先生作祟不得不现身制止,待事情一解决她复又回去养伤了。现在叶先生不在,她就代表了灵异调查局第四组,她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胆小怕事,落了叶先生多年打下的名头,她已经成年了,应该像一个成年人。
“卫组长,我没事,请你相信我!”夏沫沫昂起脑袋,声音有力。
卫组长深深看了她一眼。
随着时间的推移,蔡家的资料不断送入到夏沫沫他们的手中,明面的阴面的事情都有,夏沫沫查询的是蔡家当代家主的私生活信息,很快,她在这上面看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蔡轩阳。
“是他,居然是他……”
那是她在京南中学考验的时候遇到的厉鬼,蔡轩阳死的时候才十三、四岁,他是蔡家家主年轻时在外面和一个普通家庭的女人生下的孩子,迫于当时的社会环境,蔡家家主迟迟没有出面,更没有认下这个他儿子,间接的导致他死在了学校的集体中毒事件当中。
这时,有人跑来跟卫组长耳语几句,卫组长转过头来,怪怪地看着夏沫沫:“沫沫,事情的转机可能在你的身上了。”
“我?”她指着自己。
“是你。”卫组长说:“蔡家三十三口人全部死于非命,本来应该怨气丛生,有冤魂存留才对,可是却什么都没有,这说明下手的人对这家人极度的不满,将他们杀害后又把冤魂灭得干干净净当作泄愤。但是,就在刚刚,咱们的人在一个隐秘的地下室,找到了一个残存的冤魂。这个冤魂指名道姓要找你,可能这是关键的一个突破口。”
在一个特殊的审讯室里,夏沫沫见到了这个虚弱的冤魂——蔡轩阳。
“是你……”
蔡轩阳的灵魂十分虚弱,犹如随时会熄灭的烛光,面色惨白,目光中有着浓浓的惧意,“夏老师,还记得我吗?”
夏沫沫点了点头,蔡轩阳本是应是贵族家的孩子,却因为父亲没有认亲,他和母亲艰难地生活在一起,受尽别人的白眼。母亲死后他在一所由社会人士资助的学校读书,遭受同学的欺辱,最后更因为校领导的偏执,和同学们死于中毒。他死后怨气极重,以同学的冤魂为食,大家很害怕他。叶丽隽有心要结束了他,他的逃命手段出乎了叶丽隽的意料,这才走脱了性命。
想起了什么,蔡轩阳的魂魄不停地抖动,似随时可能烟消云散,“我看到了发生的一切,太恐怖,太残忍……”
“快,让他冷静下来,再这样下去的话,魂魄非得消散不可!”夏沫沫戴着的蓝牙耳机里传出卫组长的声音,卫组长在别处用监控关注着。
这间审讯室经过特殊的建造,能让厉鬼冤魂显形,肉眼也能看到它们的存在。同时,厉鬼冤魂也会被束缚能力,连一只蚂蚁也无法捏死,所以,夏沫沫才能安心和蔡轩阳面对面。
她厉声喝道:“蔡轩阳,你假如还是个男人的话,马上给我冷静下来,你还想不想为你的父亲报仇?蔡家三十三口人一夜间死于非命,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父亲?”蔡轩阳的情绪有所好转,忽然又激动起来,“别跟我提他,要不是他母亲也不会被嘲笑,被当成不良的女人,更不会受自杀、没错,姓蔡的后来认了我,暗中帮我找到一具身体,让我附在上面在阳间活动。可那又怎么,人不人鬼不鬼的,对外隐瞒真实身份,在家没人看得起我,随便给了我一个小公司打发……”
“原来蔡华皓是你……”夏沫沫明白了这一切,难怪蔡华皓“初次”见到她时会过来搭讪。
似乎察觉到了夏沫沫的异样,蔡轩阳目光里露出一丝玩味,“夏老师,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老师,我对你有了好感,想着和你愉快愉快,嘿嘿……”他的样子让夏沫沫感到一丝不安,她不着痕迹地后退了半步。
蔡轩阳继续讲着自己的故事,“我不得志,却偏偏很有钱,有些女人就主动贴上来找。她们平时在人前一个个高贵的像是公主,可是一旦到了床上,一个个又跟发情的母猫似的,哈哈哈哈……我喜欢被人恭维和享受征服的快感,但我不是真正的人,那方面弱得很,所以搞来了许多药强化。”
说到这里,他的神色变了变,“全怪我的好色,自从京南中学见了叶丽隽,我便迷恋上了她,本以为不会再见到了,没想到老天有幸让我再次遇见她,还把她追到了手。以为好事要成,谁想,这居然是她的阴谋。”
“阴谋?”
“是!”蔡轩阳表情古怪,“你以为我和她住在了酒店,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实上我只是她的工具,用来混淆视听,她让我往东我绝不敢往西,稍有越界就会受到她的暴打,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方法,直接打到了我的灵魂上,苦不堪言。”
那天她和袁春望看到的,竟是叶先生表演给他们看?那么,假的叶先生又是怎么回事?
“也因为如此,为我家里带来灭门的惨案……”提到这儿,蔡轩阳的魂魄又开始不稳定了,“我亲眼看见那个人招来厉鬼,将我家的人还折磨至死,又将尸体剥皮磨骨。幸好我这具身体刚换不久,灵魂与肉身的契合很弱,才能在紧要关头逃出。”
“你的父亲能为你找来身体换上,看来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夏沫沫嘀咕转移话题。
“夏老师,你恐怕不知道京南中学其实是一个养鬼场。曾有人来送口信,告诉我说让我在此养一养鬼气,等时机成熟出去后,父亲会为我找一具肉身附上,这样可以在阳光底下活动。”
“养鬼……”她当初真是人傻胆大,居然敢冒冒然闯进去。
眼看蔡轩阳越来越虚弱,她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凶手,杀你全家的凶手是谁?是否与京南中学的布局人有关?”
“他……是……”蔡轩阳的声音,随着魂魄的消散弱了下来,后面听不到任何声音。
走在回去路上的夏沫沫,在思考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从她的阳火被盗,又至蔡家血案,幕后的黑手已经布局多年,想起叶先生之前的叮嘱,她要小心谨慎了。
蔡家血案是多部门联合办理,眼看一周过去了,始终没有什么进展,上头下了命令,再给一周时间,届时必须结案。
这天晚上下班十点了,夏沫沫没有回家,转头来到袁春望的住址。好久没有见到他了,电话也联系不上,有点担忧,也希望从他这里能获得一些有用信息,毕竟他好像也那么简单。
来到袁春望家门前,上面贴着封条,看日期是前几天。许是听到敲门声,对面的住户开了门,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小姑娘,你在找这家人?”说着她左右望了望,紧张什么着似的。
“阿姨,您知道他吗?哦,他是我的好……同事。”临到嘴边,夏沫沫把“朋友”改成了同事。
“什么?”老太太一惊,连忙关上了门,夏沫沫眼疾手快,在老太太关门前拦住了,“阿姨,您能告诉我这家发生了什么吗?”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夏沫沫一番,这才重新开了门把她邀到家中,“小姑娘呀,你真的要找对门那家?”他的丈夫前几年已经去世,如今她一个人生活,给自己和夏沫沫倒了一杯热水。
见老太太有所忌惮,夏沫沫再一次表示自己的身份,老太太压了压声音,“说出来担心你害怕。”说着,她又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停留在桌上的一张照片,画面里她和丈夫并肩站着,笑得很是开心。
“嗨!我一个将死的人了,怕什么怕,简直没道理。假如他真要害我,恐怕早死了,真是越老越糊涂。”老太太兀自嘀咕了一句,这才说道:“对门的小袁人不错,虽然平时很少回来,但只要他在,我有个什么事找他,他从来不拒绝,是个面冷心热的小伙子。”
老太太明显对袁春望的为人很满意,可说着说着,她面上的笑容不见了,转而有几分怪异,“大概一周前吧,我闻到了他屋里传出的恶臭,开始以为是肉放坏了,毕竟他经常不在家。可是,上下邻居都闻见了,有的人觉得不对劲,认为不是动物肉放坏了,应该是……”
老太太喝了口水,手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我们报了警,警察破门进去才知道……是死人!而且……死了许多年!一个多年前就死了的人,怎么跟我们生活在一起的,你说可怕不可怕?”
离开老太太的家里,夏沫沫打通了卫组长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疲惫的声音,夏沫沫简短地把情况作了说明。卫组长呼了一口气,“我们立了项。最近大家忙于蔡家血案没有顾上,袁春望毕业后来到咱们局里当司机,一直做到现在,他是个本分的人。”
“叶组长当初来到局里,有不少人想追求她,为了不被打扰,配司机的时候就选了袁春望。这些年他做得很好,成了叶组长信任的人,他的突然消失很诡异,通过现场勘察严重腐烂的尸骨得知,他已经死去十三年了,那年正是当叶组长司机的时候。一个死去的鬼,如同活人一样出入阳世,而我们居然发觉不了,想想有些后怕。”
“鬼在阳间活动?”夏沫沫联想到了蔡轩阳,他不就是成了鬼,附在活人的身体在阳间活动吗?据她所知,鬼附身的时间十分有限,更不可能如活人一般在阳间潇洒,更何况还与活人性交,这完全违背了她的认知。这两个人的背后,似乎指向了同一个方向。她把担忧转述给了卫组长,电话那端沉默了许久,最后只道了一句“小心”。
“卫组长似乎知道一些什么,只是他没有说出来。”夏沫沫若有所思。
她下了车准备往家,刚走几步又停下了,她叫住司机又上了车。司机一听前往蔡家别墅,吓得脸变了色,说什么也不肯。最后好说歹说,加了钱并商量只送到两公里外的别墅路口。
蔡家别墅登记时,她看到名单上字迹未干的名字——叶丽隽。
她先是一喜,又狐疑起来,“叶先生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没知会我?”从蔡家血案开始,她觉得自己身边的人和事,有点看不透。
“别墅里面的电源处于关闭状态,我陪你进去吧。”因事情事发的严重性,守卫着的是部队的士兵,跟她说话的是这一队值班的队长。
夏沫沫一喜,连忙答应了下来。
同她一起进去的,有队长还有另外一名士兵,两人都是荷枪实弹。
进到别墅,他们先启动了电源,黑漆漆的别墅瞬间亮了,原本阴森的气氛也减少许多。这里经过清理,已见不到血腥的场面,但空气中凝固着浓浓的鲜血的味道不散,许是三十三口人死得太冤吧。
一行人在别墅寻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也没见到叶丽隽的身影。队长的脸色变了,他们来之前这里连电都没开,那个女人如何在这里调查?何况,现在还没有了身影。
空空荡荡室内,在明亮的灯光下,是瘆人的白,好像没有生机的死灰色。
“小心!”他示意着,握紧了手中的枪,小心地打量着周围。
咣当一声,那士兵一个机灵,按动板机开了枪,“砰砰”的枪声密集地响起,好像在宣泄着心中的恐惧。
“笨蛋!快停,是一本书掉了下来。”
士兵讪讪松开了手,队长瞪了他一眼,长出了一口气,没再责怪他的鲁莽,因为刚刚他也准备开枪。
夏沫沫走到跟前,看了看居然是她喜爱的作家蔡扬的作品,蔡扬也姓蔡,难道与这个蔡家是一家的?没有再深思与血案无关的东西,又在别墅找了几圈,见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只得打道回府。
他们三人刚要回去,安静的屋里响起了哒哒的脚步声,是在地板的下面,三人面面相觑,没有发一言,但那脚步的声音却很清晰,显然没有听错。
士兵吞了吞口水,“队长,要不咱们回去吧,反正也没什么线索?”
队长瞪了他一眼,“胡说,明明刚才有动静,你怎么能这么怂?你和夏女士出现叫人,我下去看看。”说完他带上手电,往地下室入口的方向而去。
“那是?”
士兵解释道:“蔡家违法违纪,别墅的下面修建了一个同样规模巨大的地下室,里面有许多见不得人的东西,现在已经清空了,空荡荡又阴冷阴冷,我反正……我……”
地下突然响起了枪声,士兵一怔,叫了一声不好,匆忙叮嘱夏沫沫一句,便往地下室入口的地方冲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队长和士兵也没有回来,偌大的蔡家别墅似乎只有夏沫沫一人了。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僵着了,必须有所行动,否则她能不能安然走出去都是一个问题。
握了握手里的手电,向着队长他们消失的地下室去了,这里面目前只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玩意,通过这些仍然可以看见其富丽的程度。
行走在这空旷的地下室当中,她叫了几声队长和那个士兵的名字,没有人回应她,反而回声吓她一跳。
行走到一个不起眼的货架前的时候,附近有什么东西在凝视她,她停住了脚步,她又动了动身体,那股强烈的窥视感更强了,是她离那个莫名的东西更近了一步。
冷汗,刷的下来了,她没再轻举妄动,被窥视的感觉仍然存在,“叶先生是你吗?”在这紧急的关头,她想到叶丽隽,叶先生一定不会有事,假如连叶先生都有事……夏沫沫不敢再多想。
没有回应,她在那里站着,直到身体有些僵硬的时候,被窥视的感觉弱了。她刚动了动身体,那被窥视的感觉一下又来了,她立即刹住身形,过不一会儿,窥视感变没了。
她狠狠呼吸了几口不算新鲜的空气,没再敢轻举妄动。借着地下室里的灯光,并着手里电灯的强光四处搜寻,直到在某个货架发现一个晶莹剔透如玉的器皿,那种强烈的窥视感再次集中到她的身上。
器皿里装了一对黑漆漆、白森森的东西,那是——人的眼球!
“啊!”夏沫沫不由惊呼出声,透明的器皿里盛放的居然是一双人眼,而且它脱离了主人之后不仅没有坏掉,居然还有了自己的意识。
她不禁被这双人眼球吸引,眼白的部分白亮如一块上好的美玉,眼珠的部分黑漆如墨,一黑一白俱是世间最纯粹的颜色,而黑白之中又生出了一丝丝血色。
血色开始一点点蔓延,瞬间淹没了她的视界,全是红彤彤的血色,好像置身于尸山血海,无数冤魂向她抓来……
“站住!”
一个清冷的女声传来,夏沫沫浑身激灵惊醒,她发现自己伸出的手距离眼睛只有一指之遥,假如她与那器皿接触,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身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叶丽隽。
叶丽隽穿着金红撞色的晚宴礼服,不急不缓地走了过来,在灯光下更显出她的绝色之姿。
耀眼夺目的礼服,金红撞色及地开叉,精致珠片贴花,呈现出雍容华贵之气,流苏袖飘逸灵动不失温柔。
她迈着轻盈的脚步缓缓走来,本是阴森恐怖的地下室瞬间多了一抹艳色,气氛似乎也由毛骨悚然悄悄地转变为盛会的热烈,这个女人的出场总能带来不同的视觉冲击!
“幸好我及时出现,我再晚一步,你一身的精气神会被那双眼吞掉,肉身骨血顷刻化为虚无!”叶丽隽说话的时候眼睛紧紧闭着,好像是在闭目养神。
“不用担心,有我在。”她又上前一步,一把握住了盛放眼球的器皿。
“叶先生!”夏沫沫担心地提醒。
“没关系。”
叶丽隽将手放在了器皿上方,夏沫沫还是不免担心,“叶先生,这是谁的眼睛?它好可怕,我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将被它吞噬。”
听到夏沫沫的话,叶丽隽的闭着的眼皮忍不住一抖,霍地睁开了来,那是两个黑洞洞的眼眶,毫无生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一点点冒了出来。
夏沫沫惊得后退一步,这是梦中见过的情景,叶先生躺在冰床上蕴养尸身,眼睛睁开,是这黑洞洞的眼眶。
只见,打开盖子后,那双眼珠有灵性般雀跃起来,上下欢腾地跳动着,忽然其中一颗跳出了器皿,另一颗不甘落后,也紧跟着跳了出来,一齐向着叶丽隽黑洞洞的眼眶飞去。
“我的命运由我主宰,谁也别想改变,包括——他!”说到“他”的时候,夏沫沫从中听到了复杂的情绪,叶丽隽手一伸,挡住了两只眼球的去路,一把抓在手中。
她那双黑洞洞的眼眶看向夏沫沫,尽管没有眼睛存在,但夏沫沫却从这里面感到了被注视的感觉,“我的眼睛,离开我已经有太久、太久,久到我自己都快忘了它们的存在。”
“那年身死,眼睛被人从尸身上剜了出来,已有72年了……”
夏沫沫不敢相信。
“这些年来,这双眼以鲜血和怨气、亡魂孕养,它几乎诞生了自己的意识。假如我将它放入我的眼眶,会与我的这具尸身十分契合,助我的法力大增,帮我从鬼蜕变成魔,再也不受阴间的节制。”
叶先生的语气尽管像平时一样的平淡,夏沫沫却从中听到了轻微的颤抖,她不知道鬼和魔的区别是什么,但听到不受阴间节制仍然吃了一惊。哪怕厉鬼最怕的也是阴间的阴差,假如一个鬼能完全摆脱阴间的束缚,便如鱼跃龙门海天阔,金鹏展翅天际飞。
她,不知是不是该阻止。
“可惜,这双眼太脏了,早已不是我最初的眼睛,所以——我不要!”
那双眼睛若有所感,不停地蠕动,竟要逃出主人的手掌,可惜无法从叶丽隽的掌心逃脱。
叶丽隽闭上了眼,那只娇嫩洁白的玉手突然向里握紧,越来越紧,夏沫沫听到了阵阵碎裂声,紧接着,叶丽隽闭着的双眼当中流出一行血泪。
“叶先生,你……”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叶先生会把自己的双眼捏碎。
叶丽隽忽然笑了,只是血泪流得更急,“从我死的那一刻起,我和他恩断义绝,从此只有仇和怨!”她张开了手,那双眼球化作点点飞灰,打着旋儿,片片落地,就如她早已冷透了的心。
“啪”的一声,有把扇子莫名落在地上,夏沫沫捡起缓缓展开,上面提着一行行刚劲有力的字迹:“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落款耿之年。
“丢下吧,应该随着历史的尘埃彻底地消失。”叶丽隽背对着夏沫沫,却知道是什么。
倏忽,一道黑色的火焰从扇面上自燃,吓得夏沫沫赶紧将其丢弃了出去。
“‘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当年我和他扬州玩时,他抄写的一首诗,呵呵……假如我在他心中真如此重要,何苦我会成为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说罢,她头也不回,快步向出口走去,夏沫沫望着叶丽隽的身影,心里莫名的痛楚。
—— ◇ ◆ ◇ ——
朝暮与岁月并往,愿我们一同行至天光。新的一年,愿大家一切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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