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下的独白>>~红玫瑰 (2)
红玫瑰盛开的时候,同时也播下了枯萎的信息。诗人从一朵花里看到一个天国,而我呢?却从一朵花里看到我梦境的昏暗与邅回。过早的凋零使我想起汤普森(Thompson)的感慨,从旧札记里,我翻出早年改译的四行诗句:最美的东西有着最快的结局,它们即使凋谢,余香仍令人陶醉,但是玫瑰的芬芳却是痛苦的,对他来说,他却喜欢玫瑰。
不错,我最喜欢玫瑰,可是我却不愿再看到它,它引起我太多的联想,而这些联想对一个有着犬儒色彩的文人来说,显然是多余的。
玫园主人开始热心经营他的园地的时候,收到我这朵早凋了的小花,我虽一再说这是我送给他的礼品,他却笑着坚持要把它当做一个“寄生物”。
费了半小时的光阴,我们合力把它种在玫园的墙角下,主人拍掉手上的泥巴,一边用手擦着汗,一边宣布他的预言:“佛经上说‘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我们或许能在这朵小花身上看到几分哲理。
明年,也许明年,它仍旧会开的……”烟雾已渐渐消失,我从往事的山路上转了回来。
主人走到桌旁,替我接上一支烟,然后指着窗外说:“看看你的寄生物吧!去年我就说它会开的,果然今年开了。
还是一朵,还是和你一样的孤单!”望着窗前低垂的暮色,我站起身来,迟疑了很久,最后说:“不错,开是开了,可是除了历史的意义,它还有什么别的意义呢?它已经不再是去年那一朵了,去年那一朵红玫瑰谢得太早了!”[后记]1960年6月9日,我正在新化附近服役,突然接到Rosa给我的信,说她定了题目——《红玫瑰》,叫我写一篇散文送她。
6月14日,我写好寄出,后来才知道被她修改了几个字,发表在《台大四十八年外文系同学通讯》里了。
退伍后,我又把它稍加修改,发表在1961年4月6日的台北《联合报》副刊。
现在我又改了几个字,收在这本小书里。
追想起来,这篇文章前后被她改了一次,我改了至少六次。
如今Rosa已去美国,已经形同隔世了。
我怀想这个使我眷恋不已的小女人,越发对这篇文章另眼看待了。
就文章论,它是我少有的一篇不说嬉皮笑脸话的作品,许多朋友读了,都觉得它有一种阴暗苍茫的气氛,认为这“不太像李敖的风格”。
今晚深夜写这篇“后记”,心情多少有点儿沉重,我抄出三年前意译的一首豪斯曼(A. E. Housman)的小诗(曾经抄过一份送给Rosa),用它来表达我内心的隐痛。
(1963年5月22日晨3时半)死别You Smile Upon Your Friend Today久病得君笑,Yon smile upon your friend today,沉疴似欲除;Today his ills are over;万语逢重诉,You hearken to the lover’s say,余欢若云浮。
And happy is the lover.意转何迟暮,It’s late to hearken, late to smile,慰情聊胜无:But better late than never:生灵未忍去,I shall have lived a little wlile,柩马立踟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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