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因畏难而搁笔:回忆老舍>>~我与老舍共当年
我与老舍共当年罗常培1909年,北平西直门大街高井胡同口上的第二等小学堂里有两个个性不同的孩子:一个歪毛儿,生来拘谨,腼腆怯懦,计较表面毁誉,受了欺负就会哭;一个小秃儿,天生洒脱,豪放,有劲,把力量蕴蓄在里面而不轻易表现出来,被老师打断了藤教鞭,疼得眼泪在眼睛里乱转,也不肯掉下一滴泪珠或讨半句饶。由这点禀赋的差异,便分歧了我和老舍一生的途径。三年小学、半年中学的共同生活,我们的差别越发显著了。
自他转入北京师范学校后,他的光芒渐渐放射出来了。
宣讲所里常常见他演说,辩论会中十回有九回优胜。
再加上文学擅长,各种学科都好,一跃就成了校长方还最得意的弟子,所以17岁毕业便做了方家胡同市立小学的校长,三年考绩,品第特优,由学务局派赴江浙考察教育,返北平后遂晋升为北郊劝学员,我这时刚在中学毕业,迥隔云泥,对他真是羡慕不置!由于幼年境遇的艰苦,情感上受了摧伤,他总拿冷眼把人们分成善恶两堆,疾恶如仇的愤激,正像替善人可以舍命的热情同样发达。
这种相反相成的交错情绪,后来随时在他的作品里流露着。
涉世几年的经验,使他格外得到证明,他再不能随波逐流地和魑魅魍魉周旋了,于是毅然决然辞掉一般认为优缺的劝学员,宁愿安贫受窘去过清苦生活。
他的处女作——《老张的哲学》——大部分是取材于这个时候的见闻。
离开小学校教育界后,他便在顾孟余先生主持的北京教育会做文书,同时在第一中学兼任两小时国语,每月收入四十几元,抵不上从前的三分之一。
但他艰苦挣扎,谢绝各方的引诱,除奉母自赡以外,还要到燕京大学去念书。
一晚我到北长街雷神庙的教育会会所去看他,他含泪告诉我:“昨天把皮袍卖掉,给老母亲添制寒衣和米面了。
”我说:“你为什么不早说?我还拿得出这几个钱来。
何必在三九天自己受冻?”“不!冷风更可吹硬了我的骨头!希望实在支持不下去的时候,你再帮助我!”这时檐前铁马被带哨子的北风吹得叮当乱响,在彼此相对无言的当儿,便代替了我的回答。
假若我再泄露一个秘密,那么,我还可以告诉你,他后来所写的《微神》,就是他自己初恋的影儿。
这一点灵感的嫩芽,也是由雷神庙的一夕谈培养出来的。
有一晚我从骡马市赶回北城,路过教育会想进去看看他,顺便也叫车夫歇歇腿,恰巧他有写给我的一封信还没有发,信里有一首咏梅花诗,字里行间表现着内心的苦闷。
(恕我日记沦陷北平,原诗已经背不出来了!)从这首诗谈起,他告诉了我儿时所眷恋的对象和当时情感动荡的状况,我还一度自告奋勇地去伐柯,到了儿因为那位小姐的父亲当了和尚,累得女儿也做了带发修行的优婆夷!以致这段姻缘未能缔结——虽然她的结局并不像那篇小说描写得那么坏。
我这种歉疚,直到我介绍胡絜青女士变成舒太太的时候,才算弥补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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