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秘史》第五十六回

本文共计10935个文字,预计阅读时间需要44分钟。

帝与东平登台玩罢,车驾还宫。却说扶风平陵一人,姓梁名鸿,字伯鸾。父让,王莽时为城门校尉。及卒时,鸿尚幼,遭世离乱,因卷席而葬。复受业《大学》,家贫而尚节介。博览经义,无所不通。学毕,乃牧羊于上林苑中。不觉家中发火,延及邻舍。鸿知,叹曰:“是我累他。”乃归,寻访烧者,问:“所去失多少?”其主言曰:“家财无一毫物。”鸿悉以羊偿之,其主犹以为少。鸿曰:“吾无他财,愿以身居佣作,以尽赔还。”其主许之。鸿为执勤,朝夕不担邻家长者,见鸿貌非常人,乃责其主,而羡鸿贤。其主于是始敬异焉。悉还其羊。  鸿不受而去。  归乡里。富豪之家慕其高节,多欲以女妻之,鸿并辞不娶。

  时同县孟良者,生有一女,名光,貌状非常,而兼黑色。力举石臼,择对不嫁。至年三十,父母问其故,光曰:“欲得贤如梁伯鸾者。”鸿闻而聘之,光求作布衣麻缕织作筐缉绩之。及嫁,始装饰入门。七日,而鸿不答。光乃跪牀下,请曰:“窃闻夫子高义,简斥数妇,妾亦偃蹇数夫矣。今而见责,不敢请罪。”鸿曰:“吾欲裘褐之人,可与俱隐深山者。汝今乃衣绮缟,傅粉墨,岂鸿所愿。”妻曰:“以观夫子之志,自有隐居之服。”即更作布衣操作而前。鸿大喜,曰:“此真梁鸿妻也,能奉我矣。”因取字曰:“德曜”。

  孟光居之半载,光曰:“常闻夫子欲隐避患,今何为默默?  乃欲低头就之乎。”鸿曰:“然也。”乃共入霸陵山中,以耕织为业。咏诗书,弹琴瑟,以自欢娱。仰慕前世之高士,而为四皓支来二十四人作颂。因东出关,过京师,乃作《五噫》之歌以噫之。歌曰:陟彼北芒兮,噫!顾览帝京兮,噫!宫室崔嵬兮,人之劬劳兮,噫!辽辽未央兮,噫!

  帝闻鸿贤,命使安车持节以迎之。使者至,鸿迎礼毕,问曰:“使者何意?”答曰:“圣上闻足下贤能,特来相召,同匡国政,以济天下之望。愿足下早赴无拒。鸿曰:“吾乃一庸夫耳,岂能识国事!”竟辞不受。使者叹息而回。鸿遂改易姓名。与妻避居于齐鲁之间。半年又去。适其将行,乃作诗而叹,诗曰:逝旧邦兮遐征,将遥集兮东南。  心惙恒兮伤悴,忘菲菲兮升降。

  欲乘策兮纵迈,疾吾俗兮作谗。

  兢举枉兮措直,咸先佞兮唌唌。

  固靡惭兮独建,冀异州兮尚贤。

  逍遥步兮邀嬉,缵兮尼兮周流。

  傥云睹兮我悦,遂舍车兮即福过季札兮延陵,求鲁连兮海隅。

  虽不察兮光貌,幸神灵兮与休。

  惟季春兮华阜,麦含含兮方秀。哀我时兮逾迈,愍芳香兮日臭。

  悼吾心兮不获,长委结兮焉究。

  口嚣嚣兮余讪,嗟恇恇兮谁留。

  既至吴地,乃依大家臯伯通居庑下,为人赁舂。每归,妻奉饮食,不敢仰视,于鸿前举案齐眉而进。伯通察而异之,曰:“彼佣能使其妻,敬之如此,非凡人也。”乃方舍之于家。时鸿友人高恹,少好老子,隐于华阴山中。鸿乃作诗以寄之。诗曰:鸟嘤嘤兮友之期。

  念高子兮怀仆思。

  想念恹兮爰集兹。

  二人遂不复见。恹亦高隐,遂终身不仕。

  却说高密侯邓禹,一日朝罢归门,陡沾寒疾,卧榻不起。

  遂令长子邓震,奏闻明帝。帝大惊,累次亲临视问。及薨,帝传旨文武,悉皆挂孝。帝亦白袍素车,亲出送葬,谥曰“元侯”。有诗为证:结发行间见此公,两河忠义侯元戎。

  勋成伊吕终方驾,算胜孙吴亦下风。

  千载清名垂竹帛,一杯黄壤对松桐。  英雄已死嗟何及,独立西风看去鸿。  葬毕,车驾还官。次日,宣禹十三子至殿,受封赠职。以长子震嗣父职高密侯,袭为昌安侯。珍为夷安侯,余悉皆受赠。

  各谢恩退。惟少子鸿,好谋筹策,封为小侯,引入后殿,与议边事。鸿一一而答,帝甚喜,以为鸿能,拜为将兵长史,令五营军士护鸿镇守雁门关,鸿拜谢而去。

  却说尚书钟离意,闻全椒长刘平贤能,乃入朝奏荐,言:“平在全椒,仁政省罚,恩惠良民。或增赀就赋,或减年从役。

  太守行见其狱无击囚,真可谓贤才之治也,陛下宜升迁之”。

  帝准奏,下诏征为议郎。

  帝性遍察,好以耳目隐发为明,公卿大臣每被残辱。近臣尚书以下,或有不到之处,至见拖扭扯拽,常以事怒恨郎官药菘。一日升殿,众臣朝毕,帝下龙牀,以杖撞之,菘走入牀下。

  帝怒甚,疾言郎出。菘乃曰:“天子穆穆,诸侯皇皇,未闻人君,自出撞郎。”帝才息怒,遂赦其罪。由是,朝廷莫不栗栗,争为严切,以避诛责。惟钟离意独敢谏争。数封还诏书,臣下过失,辄救解之。

  八年,北匈奴遣使诣朝,请求交和,不复为寇。帝许之,遂赏使令还回报。乃遣越骑司马郑众出使匈奴。众领敕命,即上马行。  数日方至,令人报知匈奴。单于召入帐下,众乃半揖而已。

  单于曰:“郑生何为不拜?”众曰:“汝非吾君,何得拜焉?

  ”单于曰:“吾与汝主并肩,汝与吾臣相立,即奉使于吾,当行臣礼,何得自持而越法乎?”众曰:“南朝臣将,膝有黄金,岂肯屈身而下胡虏哉!头则可取,志不可移。”单于大恐,止不复语。乃发还京师,众即出回。

  却说南匈奴知汉与北虏交使,内怀嫌怨,欲起兵叛。遂密使人往北虏,令合兵共势迎敌。郑众出塞,闻知其事,乃入朝见帝,奏曰:“今二虏连和,欲叛陛下,宜置大将以防拒之。

  ”帝准奏,遂令郑众监军十万,渡辽水以镇西域。众即拜别,上马领军而去。帝夜梦见金人,身长项大,有光明。次日登殿,问于群臣,或曰:“西方有神,其名曰佛。其形长丈六尺,如黄金色”。

  帝因使人往天竺求其道,得其书。及沙门以求其书,大抵以虚无之说为宗贵,慈悲不杀,以为人死精神不灭,随复受形。生时所行善恶,皆有报应,故所贵修练精神,以至为佛。善为宏阔胜大之言,以劝诱愚俗。精于其道者,号曰“沙门”。于是,中国始得其术,建造殿宇,图塑其像,以时奉祀。而王公贵人,独楚王英最先好之。有诗为证:出自西方曰天竺,中原由此钵相传。

  不生不灭神明妙,时放毫光照大千。

  却说明帝图罢佛像,次日设朝,召文武共议匈奴之事。忽耿秉出班奏曰:“匈奴为害久矣,心无定制,或服或变,诡诈多端。若不以威加之,乘间扰害。臣愿乞兵往伐,以绝后患。  ”帝准奏,令与窦固等引兵十万,分道并出。

  数日方至,离五里下寨,令人报知匈奴。单于听罢大怒,急点匈奴十万,披挂上马。单于头顶宝篏盔,身穿银铠甲,手执降魔杵,坐下燕色马,引军出城,排阵搦战。窦固出马,骂曰:“(羊喿)靼贼奴!汉王有何负汝?不时寇扰边界,早降罢战,庶免残生。若再拒言,粉身碎骨。”单于大怒,跃马直龋二将交锋,共战十合,不分胜负。耿秉出马,两下夹攻。

  金鼓齐鸣,喊声震地,匈奴大败。单于首将撞东欲走,耿秉望见,攀弓赶上,奋射一箭,从其项下穿过,堕马而死。单于见势不利,急引残军,拼死杀开血路,回走本国而去。固遂令卒鸣金收军,下寨安歇。于是声震胡虏,畏不敢犯。次日,固使假司马班超与从事郭恂,分兵八万,进使西域。超郎拜别上马而往。行至鄯善将近,善王广先奉汉诏,礼敬甚备。后忽疏懈。

  超见广有怠慢之意,乃谓官属曰:“此必有北虏使来,与相交通。明者睹未萌,况已着耶!不入虎口,不得虎子。”遂传令军士,夜以火攻虏营。众军得令,各整兵刃,披挂立待。至夜二更,一齐上马潜往。既至,令卒放火。惊起虏使,乱奔出走。

  超遂跃马赶上,拔剑望使一砍,首落于地。及斩从士三十首级,余众百十多人,悉皆烧死。  次日天晓乃还,召鄯善王广,以虏使首级示之,一国震恐。

  广叩头言曰:“愿附汉主,再无二心。”即令子入侍中国。超大喜,遂班师回京。见窦固具说所事,固大喜,谓曰:“将军诚大才也。”次日入朝见帝,具奏超功。帝甚奇异。复下诏。

  令超出使于寘。超即上马前行。既至,寘王广德闻汉使至,忙出迎接,诚服归降。于是,诸国胡虏皆遣子入侍。

  按鉴:西域与汉绝六十五载,至是乃复通焉。

  却说北虏匈奴亦反,扰掠俱入云中地界。时太守廉范,发兵拒之。吏士进跪告曰:“匈奴势大,吾等兵少,不可轻敌。  太守欲进,急宜修书遣人,先往邻郡求救。待其军来,合势共出,则可取胜。”范不许。至日暮,乃召军士谓曰:“汝等今夜各持火把,列于营中,使虏众见言我兵多,明早进击,可破其势。”众将得令,悉从计行。

  至夜二更,高烛营中,火光冲天。虏军望见,都言汉兵救至。帅王大惊,待旦而退。是夜,范令军中就牀饱食,天明,大军分道并进。虏军闻风逃窜,弃甲丢戈。廉范赶上,大杀一阵,得虏首百级,死者千余人。于是廉范威震边塞,北虏不敢复向云中。有诗为证。料敌行兵数有方,神机妙策蕴胸藏。  破胡灭虏鹰擒兔,出塞驱夷虎奔羊。

  是日廉范班师,唱歌回府,令人奏闻朝廷。帝大喜,遣使持节,加范为大将军之职,赐金百两,缎匹五十。再赐白银千两,令赏军士。使者上马而去。

  却说益州刺史朱辅,为人慷慨,有大才略。好立功名,在州数岁,宣示汉主德威,以唬夷虏。自汝山以西,前世所不至,正朔所未加,白狼唐葭、盘木等百余国,户百三十余万,口六百万以上,举种奉贡,称为臣仆。唐葭作诗三章,歌颂汉德。

  朱辅修奏一封,遣使将其诗章献上朝廷。疏曰:臣闻《诗》云:“彼徂者岐,有夷之行。”《传》曰:“岐道虽僻,而人不远。”诗人诵咏,以为符验。白狼王唐葭等慕化汉德,归义作诗三首。路经邛来大山,陵高坂峭,危峻险百倍。岐道襁负老幼,若归慈母,夷之语辞意难正,草木异种,鸟兽殊数。有捷为郡椽,由恭与之习狎,颇晓其言。臣辄令讯其风俗,译其辞语。今遣从事史季陵与护送诣阙,并上言乐诗。  昔在圣帝舞四夷之乐,今之所上,庶佣其一。臣朱辅顿首疏上。

  《远夷乐德歌》诗曰:大汉是治,与天意合。吏译平端,不从我来。闻风向化,所见奇异。多赐缯布,甘美酒食。昌乐肉飞,屈申悉备。蛮夷贫薄,无所报嗣。愿主长寿,子孙昌炽。

  《远夷慕德歌》诗曰:蛮夷所处,日入之部。慕义向化,归日出主。圣德深恩,与人富享。冬多霜雪,夏多和雨。寒温时适,部人多有。陟危历险,不远万里。去俗归德,心归慈母。  《远夷怀德歌》诗曰:荒服之外,土地硗埆。食肉衣皮,不见盐谷。吏译传风,大汉安乐。携负归仁,触冒险狭。高山岐峻,缘崖磻石。未薄发家,百宿到洛。父子同赐,怀抱匹帛。传告种人,长愿臣仆。

  帝览辅奏,见三歌之诗,甚嘉喜爱。遂令史官录之于滕,使赍军书往授辅为都护之职。使者拜别上马而去。

  却说北虏单于,遣西鹿蠡王率兵二万,进击车师。耿恭闻之,乃召诸将谓曰:“匈奴势大,人马精强,不可与彼交战。

  且此国粮稀食寡,难济军用。吾闻疏勒城旁有涧水颇固,莫若先出据之,可宜长守,以备胡害。”众将俱诺。

  是日,耿恭人据疏勒。蠡王闻知,即使众匈奴拥绝其涧水,使不得饮。恭于城中令卒穿井,深十五丈,不得水出。吏士渴甚,乃笮马粪汁而饮之。恭遂洁整衣服,向井拜祷,仰天告曰:“恭领汉王重命,职镇边疆,终日干干。夕阳若厉,并不敢少逸自怠,忘理政事。今不幸被匈奴围击,拥绝涧水,城中士卒人民俱遭渴死。恭穿深井一十五丈,不能致水而食,愿天怜恤孤穷,早施甘泽,救生民之涂炭,慰汉主之愿望。”祝罢而拜。  须臾,泉水涌出。恭大喜,叹曰:“诚天助也!”于是城中百姓,威言恭德所致,岂人力之能哉!恭得泉水,遂令军卒扬以示虏。虏见,各皆惊骇,咸相议曰;“耿恭真乃神助,吾等岂胜彼乎?”遂解兵,忙回本国而去。  耿恭即设宴大飨军士。次日倍表,遣使诣京,奏闻主上。

  表曰:日月丽中天,万国仰照临之德。乾坤大一统,群生荷覆载之恩。文教诞敷而治具毕张,威武继扬而妖气顿息。臣民欣载,海宇权腾。仰惟皇帝陛下,卓冠群伦,茂膺景运。皇图启祚,粤申命之自天。历数在身,遂化家以为国。拯生民之势弱,救乱世之劻勷。大钧播而景物亨,皇权建而彝伦叙。凡有血气,莫不尊亲。惟彼残胡,敢行肆侮。窃乘间隙,侵犯边陲。赫怒皇心,用加天讨。爰声罪而致伐,乃鞠旅以陈帅。臣耿恭赋质庸愚,忝受郡守之寄,惭无赞画之能。拜命阙廷,俾率貔貅之众。总戎行阵,誓空胡马之群。前车师而虏蠡入界,后疏勒而拥绝水池。士卒渴挨,笮马粪汁而为饮。人民苦悴,掘深井而无泉。臣恭净洁祷祝穹苍,忽涌甘泉,苏回民士,令卒高扬以示虏。匈奴震怖而回兵。一旦廓清,膻腥无秽。皇风远被于遐荒,胡运竟终于此日。凡兹勋庸之建,岂因臣下之能。盖兹伏遇皇帝陛下,广运如天,宏谟盖世,明见万里之外,遂成千载之功。东日窟而西月江,莫非王土;南荒炎而北弱海,洪惟帝臣。一统太平,万年悠久。臣耿恭顿首百拜,谨奉表上闻。  帝览表,大喜,即遣使持节,拜恭为五军都指挥使之职。  并赏军银三千两。使者赍敕上马而去。秋八月,帝崩,年四十八。皇太子炰即位,年一十八岁。班固赞曰:显宗丕承,业业兢兢。危心恭德,政察奸胜。

  备章朝物,省薄坟陵。永怀废典,下身遭道。

  登台观云,临雍拜老。懋惟帝续,增光文考。是日,章帝登殿,各文武朝罢。忽兵部尚书杨终越班上疏,极言匈奴之事。疏曰:三苗逆命,大禹有往征之师。玁狁侵陵,宣王有北伐之举。  属妖氛之迅扫,致丑虏之归来。喜溢臣民,欢腾遐迩。臣终切惟间者,北征匈奴,西开三十六国,以毡裘之遗孽,亡国之贱俘,负天地生全之恩,怀虎狼贪残之性。百姓频年服役,转输烦费。愁困之民,足以感动天地。且胡虏之心,未有倾志属国。

  少有未至,疾害妒生。杀戮我姓,使寇窃我边陲。上违逆于天地,下阻遏于声教。惟陛下留。念省察,除残去害,爰兴问罪之师。按节临戎,实总天师之寄。将佐效忠而志力,士卒鼓勇以争先。军威远震于虏廷,义气横行于瀚海。兵有不战之胜,敌无枭首之虞。其匈奴出,即诣国门纳款输诚,革心向化。其余军民人等,咸加抚谕,各遂生全,同沾化育之恩,永绝腥膻之秽。是皆皇帝陛下之谋运,于宥在睿,知发乎先机。故能豫制于万全,是以功成于莫测。臣等仰遵成算,祗奉天威,获殚犬马之驱驰,少尽涓埃之报答。万方胥庆,睹日月之光华。率土归心,乐乾坤之覆载。臣兵部尚书杨终,顿首诚惶百拜,谨奉表上闻。  帝览表毕,下示公卿议论。第五伦、牛融、鲍显因共议入殿,奏曰:“孝子之心,无改父道。征伐匈奴,屯戌西域,先皇所建,不宜回异。”帝闻言,沉吟未决。杨终复上奏曰:“奏筑长城,攻役繁兴。胡亥不革,卒亡四海。故孝元弃珠崖之郡,光武绝西域之国,不以介鳞易我衣裳。”

  帝从之。言未讫,忽一臣趋殿奏曰:“安夷县吏略妻勒姐,原卑南种羌之妇。吏为其夫所杀,安夷吏长宗延追之出寨。种人见恐罪诛,遂共谋暗杀宗延。而与勒姐及吾良二种相结为寇,扰掠边疆。乞陛下传旨,发兵御敌。”帝闻奏,下诏,着陇西太守孙纯出兵讨征。使者领旨,急往陇西而去。

  却说纯正在厅堂理事,忽人报曰:“朝廷遣使来至。”纯急罢公出接,邀人后堂礼坐。问曰:“使来何意?”使者具说所事。纯即发兵遣人往金城,令起兵应。自与从事李睦,引军五万,会于和罗谷口,列阵对敌。

  卑南出马,大叫汉将搦战。李睦听言,披挂上马,飞出阵前。不与打话,二将交锋,共战二十合,不分胜败。孙纯策马冲阵混杀。征尘蔽日,金鼓连天。虏军大败,走伏践尸。卑与孙纯交马,战未十合,被纯奋砍一刀,削为两段。余虏遁走。

  纯率众军赶上,大杀一阵,斩首三千级,获其辎重不胜其数。

  纯遂收军,凯歌回府。后诗赞曰:霆剑龙飞脱宝潭,将军扼腕虎耽耽。

  指挥天地开经略,驱逐风云入笑谈。

  的拟万全收塞虏,果然一敌斩卑南。

  烟尘一扫腥膻荡,奏凯停鞭谩驻骖。  是日,孙纯回至陇西府内,大飨将士,赏劳诸军。将卑南首级令人传送京师。帝见大喜,即遣使持节拜纯为征虏将军,赐金二百余两。使者拜别上马陇西而去。

  却说马皇太后,素爱躬履节俭,事从简约。时兄马廖为卫尉之职,见太后朴素,虑其美业难终,乃上疏于长乐宫,勤成德政。表曰:臣按:前世诏令,以百姓不足,于世尚奢靡。故元帝罢服官,成帝御浣衣,哀帝去乐府。然而侈费不患。至于衰乱者,百姓从行不从言也。  夫国政移风,必有其本。《传》曰:“吴王好剑客,百姓多创瘢。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长安语》曰:“城中好高譬,四方高一尺。城中好广眉,四方且半额。城中好大袖,四方全匹帛。”斯言如戏,有切事实。前下制度未几,后稍不行。虽或吏不奉法,良由以慢起京师。

  今陛下躬服黡缦,以去华饰,素筒所安,发自圣性。此诚上合天心,下合民望,浩大之福,莫尚于此。陛下既已得之自然,犹宜加以勉勖,法大宗之隆德,戒成哀之不终。《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诫合斯事一竟,则四海诵德,声熏天地。神明可通,金石可勒,而况于人心乎?况于行令乎?愿置章坐侧,以当瞽人夜诵之音。臣卫尉马廖,诚惶顿首百拜,谨奉表上闻。  太后览表,深喜纳之。由是,朝廷大议国政,每使众臣询访于廖。

  时鲁国鲁人孔僖,字仲和,与崔篆、孙骃为友,极相喜美。

  一日,同游太学,讲习《春秋》,因读吴王夫差时事,僖废书叹曰:“若是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骃曰:“然。昔孝武皇帝始为天子,年方十八,崇信圣道,师则先王。五六年间,号胜文景及后恣肆,忘其前之为善。”值曰:“《书》、《传》如此多矣!”

  时邻舍生梁郁在旁接曰:“如此,武帝亦是狗邪?”骃默然不对。郁怒恨之。阴上书首告骃、僖诽谤先帝,刺讥当世之事。帝怒,下诏令有司拿究。僖以吏捕方至,恐罪诛责,乃上书自讼。书曰:臣之愚意,以为尽育非谤者,谓实无此事,而加虚诬之也。

  至如孝武皇帝,政之美恶,显在汉史。坦如日月,是诚为直说《书》、《传》实事,非虚谤之。夫帝者为善,则天下之善咸归焉;其不善,则天下之恶亦萃焉。斯皆有以致之,故不可以诛于人也。

  且陛下即位以来,政教来过,而德泽有加,天下所见也。

  臣等独何讥刺哉!假使所非实是,则固应悛改。傥其不当,亦宜含容,又何罪焉!陛下不惟原人数深自为计,徒肆私忿,以快其意。臣等受戮,死即死耳,顾天下之人,必回视易虑,以此事窥陛下心。自今已后,苟见不可之事,终莫复官者矣。

  臣之所以不爱其死,犹敢与言者,诫为陛下深惜此大业。

  陛下若不自惜,则臣何赖焉。齐桓公亲扬其先君之恶,以唱管仲,然后群臣得尽其心。今陛下乃欲以十世之武帝,远讳实事,岂不与桓公异哉!臣恐有司卒然见构,衔恨蒙枉,不得自叙,使后世论者擅以陛下有以方比,宁可复使子孙追掩之乎。臣孔僖谨诣阙廷,伏待重诛。  帝览书,遂赦其罪,乃封僖为兰台令吏。僖叩首谢恩而出。

  却说中郎将窦宪,妹为皇后。宪恃宫闱之势,以贱直侵夺沁水公主园田。公主畏宪宠势大,不敢计较。后帝驾出,从其园过,帝指以问宪。宪隐意而对。发觉帝大怒,召宪切责曰:“深思前过,夺主园田时,何用忿!赵高指鹿为马,久念使人惊怖。昔永平中常令,阴党、阴博、邓迭三人,相纠纠,诸豪戚莫敢犯法者。而诏书切切,尤以舅氏田宅为言。今贵主尚见枉夺,何况小人哉!国家弃窦如孤雏腐鼠耳。”宪大震惧。皇后为毁服深谢,良久乃得解,使以田还公主。虽不绳其罪,然亦不授以重任。

  二月,帝东巡狩,还鲁幸阙里,以太牢告祠孔子及七十二弟子,作六代之乐。大会孔氏男子二十以上者六十三人,命儒者讲《论语》。时孔僖因帝大会,乃自陈拜谢。帝曰:“今日之会,宁于卿宗有光荣乎?”值曰:臣闻明王圣主,莫不遵师贵道。今陛下亲屈万乘,辱临敝里,此乃崇礼先师,增辉圣道。

  至于光荣,非敢所承。”帝大笑,曰:“非圣者子孙,焉有斯言乎?”遂升僖为郎中,赐褒成侯。再赐孔氏男女钱帛,令僖还京师,东观校书。僖叩首谢恩,即随车驾还宫。

  却说刘粱尝作《破群论》,时之览者,以为仲尼作《春秋》,乱臣知惧。今此论之,俗士岂不愧心。其文不存,乃作《辨和同之论》一篇,以着于世。论曰:天事有违而得道,有顺而失义,有动而为害,有恶而为美。  其故何乎?盖明智之所得,暗伪之所失也。是以君子之于事也,无适无莫,必考之以义焉。得由和兴,失由同起。以可济否谓之和,好恶不殊谓之同。  《春秋传》曰:“和如羹焉,酸苦以剂其味。君子食之,以平其心。同如水焉,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琴瑟之专一,谁能听之?是以君子之行,周而不比,和而不同,以救过为正,以匡恶为忠。”《经》曰:“将顺其美,匡救其恶,则上下和睦能相亲也。”

  昔楚恭王有疾,召其大夫曰:“不谷不德,少主社稷。”

  失先君之绪,覆楚国之师,不谷之罪也。若以宗庙之灵,得保首领以殁,惟是《春秋》窀穸之事。所以从先君于祖庙者,请为灵若厉。大夫许诸,及其卒也,子囊曰:“不然。夫事君者从其善,不从其过。赫赫楚国而君临之,抚有南海,训及诸夏,其宠大矣。有是宠也,而知其过,可不谓恭乎?”大夫从之,此违而得道者也。及灵王骄淫,暴虐无度。羊尹田亥从王之欲,以殡于干溪,殉二女。此顺而失义者也。

  郡陵之役,晋、楚对战。阳谷献酒,子反以毙。此爱而喜之者也。臧武仲曰:“孟孙之恶我药石也,季孙之爱我美疢也。

  ”疢毒滋厚,石犹生我。此恶而为美者也。孔于曰:“智之难也,有臧武仲之智,而不容于鲁国。”亦有由也,作而不顺,施而不恕矣。盖善其知义,讥其违道也。

  夫知而违之伪也,不知而失之暗也。暗与伪,其患一也。

  患之所在,非徒在智之不及,又在及而违之者矣!故曰“智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也。《夏书》曰:念兹在兹,庶事恕施,忠智之谓矣。”故君子之言,动则思义,不为利回,不为义诚。进退周旋,惟道是务。苟失其道,则兄弟不阿。苟失其义,虽仇雠不废。故解狐蒙祁奚之荐,二叔被周公之害,勃鞮以逆文为成,付瑕以顺厉为败,管苏以憎忤取进,申侯以爱从见退。考之以义也,故曰:“不在逆顺,以义为断。不在憎爱,以遭为贵。”《礼记》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考义之谓也。”昔文翁老蜀道,着巴汉唐桑琐隶,风移喂礌。

  吾虽小宰,犹有社稷。苟赴期会理文墨,岂本志乎!

  论罢,乃作大讲书舍,延聚生徒数百余人,朝夕亲往劝究讲辨。而义明试殿策,儒化大行。由是,此邑至后尤称其教。

  帝闻梁名,下诏拜为尚书郎,使与僖共校书史。梁谢恩出。是日,帝传敕旨,令大司徒袁逢将黄榜张挂,受纳天下贤士能上计者。袁逢领旨出朝,即将黄榜挂讫。

  却说洛阳西县一人,姓赵名壹,字符叔。体貌魁梧,身长九尺,美须良眉,望之正伟。而恃才倨傲,得罪于乡党,拟之以死。友人谢承力救得免。壹乃遗书谢友之恩,书曰:昔原大夫赎桑下绝气,传称其仁。秦越人还虢太子结脉,世着其神。设曩之二人,不遭仁神,则绝结之气竭矣。然而精脯出乎车軨,针石运乎手爪。今所赖者,非直车铃之糒脯,手爪之针石也。乃收之玉斗,极还之于司命。使干肉复含血,枯骨复被肉,允所谓遭仁运神,直所宜传而着之。余畏禁不敢班班显言。窃为《穷鸟赋》一篇,其辞曰:“有一穷乌,戢翼原野。罩网加上,机阱在下。前见苍集,后见驱者。徼弹张石,昪子彀左。飞丸激矢,交集于我。思飞不得,欲鸣不可。举所畏触,摇足恐堕。内独怖急,乍水乍火。幸赖大贤,我矜我怜。

  昔济我南,今振我西。鸟也虽顽,犹识密恩。内以书心,外用告天,天乎祚贤,归贤永年。且公且侯,子子孙孙。”又作《刺世疾邪赋》,以舒其怨。愤曰:“伊五帝之不同礼,三王又不同乐。数极自然,变化非是,故相反驳。德政不能救世圂乱,赏罚岂足惩时清浊。春秋时祸败之始,战国愈复增其荼毒。秦汉无以相逾越,乃更加其怨酷,宁计生民之命,惟利已而自足。

  于兹迄今,情伪万方。佞诏日炽,则克消亡。舐痔结驷,正色徒行。妪(女禹)名势,抚拍豪强。偃蹇反俗,立至咎殃。捷慑逐物,日富月昌。浑然同惑,孰温孰凉。邪夫显进,直士幽藏。原斯瘼之攸兴,实执政之匪贤。女谒掩其视听,近习乘其威权。所好则钻皮出其毛羽,所恶则洗垢求其瘢痕。虽欲竭诚而尽忠,路绝崄而靡缘。九重既不可启,又群吠之狺狺。安危亡于旦夕,肆嗜欲于目前。奚异涉海之失,拖积薪而待燃。营纳由于闪榆,孰知辨其蚩妍。政法屈挠于势族,恩泽不逮于单门。宁饥寒于尧舜之荒岁,不饱暖于当今之丰年。乘理虽死而非亡,违义虽生而非存。  谢承览其书、赋,叹曰:“赵生诚大才也,而屈掩未用,良可惜哉。”时有秦客者在承家,见壹之辞赋,乃为作诗一首以叹之。诗曰:河清不可俟,人命不可延。

  顺风激靡草,富贵者称贤。

  文籍虽满腹,不如一囊钱。

  伊优北堂上,肮脏倚门边。  时鲁生闻此辞系,亦为作歌而叹之。曰势家多所宜,咳唾自成珠。  被褐怀金玉,兰蕙化为刍。

  贤者虽独悟,所因在群愚。

  且各守尔分,勿复空驰驱。

  哀哉复哀哉,此是天命与。

  却说赵壹闻京师出榜,举辟上计,即唤妻谓曰:“吾少力游于学,废寝忘食,欲为亲扬名显。奈世态炎凉,轻文贱艺,所以屈志未伸,淹埋尘世。今闻朝廷出榜,招纳天下英才,能上计者。吾欲往走一道,妻意若何?”妻曰:“夫子数年命运蹇薄,故淹未遇。今既然欲赴,可推时运若何。”壹曰:“然也。”即往东街巷铺,求发课算。

  忽遇一相士,坐市谈术。壹与施礼,谓曰:“吾数年淹屈于家,功名未就。敢烦先生一相,可望否乎?”相士闻言,遂令解衣。周身视罢,乃曰:“贤士休怪庸言,敢伸直道。”壹曰:“无妨,请依形断。”相士曰:“依愚直判,贤士贵不过郡吏,职不过驿丞。”壹不听,遂赏其钱而回。妻即出问其故,壹曰;“言今年大贵发迹。”妻喜,即别而往。

  既至,袁逢令吏悉入。时上计者数百余人,皆拜伏庭中,莫敢仰视。壹独长揖而已。逢望壹异,令左右责之,曰:“下计郡吏而揖三公者何也?”对曰:“昔郦食其长揖汉王,今揖三公,何遽怪哉?”逢闻其言,慌下席,执壹之手,同坐于上。  乃问西方之事何如?壹具所答。逢大奇之,顾谓坐中曰:“此人西县赵元叔也,朝廷莫有过之者。吾请为诸君分坐。”坐者皆属观之。及辞,逢亲送出府外,二人揖别。

  壹遂往谒河南尹羊陟,不能得见。壹思公卿中非陟无足以托名者。次日又往。至其后衙,令人入报,陟尚卧未起。壹径入堂上,言曰:“久仰高风,故来参谒。屡未得见,而忽然奈何命也。”因举声大哭其门下。众人惊骇,皆奔入后堂。陟知壹非常人,乃起身整冠出迎。施礼毕,壹曰:“贱谒贵,故难能见。”陟赤颊而答曰:“非敢自许,奈寒疾不可以风,故慢殊甚,愿勿为咎。”壹曰:“吾之不遇鲁侯,天也,岂可怨乎?

  ”陟大奇之,二人遂别。

  明旦,陟从车骑回谒赵壹,见诸计吏多盛饰车马帷幕,而壹独柴车草屏,露宿其旁。乃叹曰:“壹真贤士也。”壹知陟至,急接延坐车下。左右莫不感叹,陟与壹谈至晚,极欢而去。

  乃执其手谓曰:“良璞不剖,必有泣血以相明者矣。”言罢,遂别。陟与袁逢共称荐之。于是赵壹名动京师,士大夫想望其风彩。壹名未遂而还,道经弘农,太守皇甫观者不令通见。壹遂遁去。门吏人见太守,具告所事。观闻壹名大惊,乃奉书以谢之。书曰!

  蹉跌不回,企德怀风。虚心委质,为日久矣。侧闻仁者美誉,区区冀承清诲,以释远怀。今旦外白有一尉两计吏,不道屈尊门下更启,乃知已去。如印绶可投,夜岂待旦。惟君明睿,平其夙心。宁当慢傲加于所天,事在悖惑。不足具责,倘有原察,追修前好,则何福如之。谨遣主薄,奉书下笔,气结汁流竟趾。壹览书,即修一封与其主簿回报。书曰:君学成师范,缙神归慕。仰高风骥,历年滋多。

★《布宫号》提醒您:民俗信仰仅供参考,请勿过度迷信!

本文经用户投稿或网站收集转载,如有侵权请联系本站。

发表评论

0条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