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通史》史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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臺南連橫雅堂撰撫墾志連橫曰:臺灣固土番之地,我先民入而拓之,以長育子姓,至於今是賴。故自開闢以來,官司之所經畫,人民之所籌謀,莫不以理番為務。夫臺灣之番,非有戎狄之狡也;渾沌狉榛,非有先王之教也;巖居谷處,非有城郭之守也;射飛逐走,非有砲火之利也;南北隔絕,互相吞噬,非有節制之師也;故其負嵎跋扈,則移兵以討之,望風來歸,則施政以輯之,此固理番之策也。清廷守陋,不知大勢,越界之令,以時頒行。而我先民仍冒險而進,剪除荊棘,備嘗辛苦,以闢田疇,成都聚,為子孫百年大計者,其功業豈可泯哉!牡丹之役,船政大臣沈葆楨視師臺灣,奏請開山,經營新邑。及劉銘傳任巡撫,尤亟亟於理番,設撫墾總局,以治其事。而臺灣番政乃有蓬勃之氣焉。夫臺灣之番,非可羈縻而已也;得其地可以耕,得其人可以用,天然之利,取之無窮。而人治之效,乃可以啟其奧。是故理番之事,臺灣之大政也,成敗之機,實繫全局。余故述其始末,以詔來茲,亦足為得失之林也。

  荷蘭既得臺灣,集歸順土番而撫之,制王田,設學校,開會議,立約束,以養以教,而土番亦效命不敢違。故終荷人之世,土番無有亂者。當是時,西班牙亦據臺北,布政施教,以撫土番,而輒遭殺戮,誅之不畏。蓋以北番之悍,不如南番之馴,故西人亦大費經營,且為荷人逐矣。

  永曆十六年,延平郡王既克臺灣,巡視歸化番社而拊循之。翌年春,以部將十人管社事。分新港、目加溜灣、蕭壟、麻荳為四大社,徵收鹿皮,與之貿易。十八年冬十二月,北路土番呵狗讓反,經命勇衛黃安平之。十九年,諮議參軍陳永華請申屯田之制,以拓番地,從之。於是南至琅?,北及雞籠,皆有漢人足跡,番不能抗,漸竄入山,乃築土牛以界之。而寧靖王朱術桂亦自墾竹滬之野,歲乃大熟,民殷國富。二十二年,水沙連番亂,殺參軍林圯,所部多沒。既復進之,以墾其地,則今之林圯埔。二十四年,沙轆番亂。左武衛劉國軒駐半線,率兵討。番拒戰,燬之,殺戮殆盡,僅餘六人匿海口。大肚番恐,遷其族於埔里社,逐之至北港溪,觀兵而歸。已而斗尾龍岸番亂,經自將討之。斗尾龍岸者,居大甲溪之北,地險眾強,黥面文身若魔鬼,殺人為雄,以其頭作飲器,左右社番皆畏焉。經北巡,聞之,親至其地,不見一人。時亭午酷暑,軍士皆渴,競取蔗啖。國軒適至,見而大呼曰:「何為至此」!命軍士速刈草為壘。已而番至,可五百人,四面縱火,烈焰沸騰,狼奔豕突,勢甚猛。鄭軍據壘戰,番卻,乘勢逐之,燬其社。經遂登鐵砧山,留百人屯田,以制蓬山諸番。三十六年春三月,竹塹番亂。

  初,軍戍雞籠者,遇北風盛發,船不能往,則命土番轉運。沿途供役,土番苦之,督運者又嚴為驅策,遂相率為亂,殺通事,掠糧餉。竹塹、新港各社應之,道無行人。報至,侍衛馮錫範請以左協理陳絳率兵討,宣毅前鎮葉明、左武衛左協廖進副之。番懼,遁入山。駐兵不敢歸。吏官洪磊言曰:「土番之變,勢出無奈。勞師遠討,似非所宜。蓋以番如野獸,深山藏匿,難搗其巢,不如寬以撫之。懷德遠來,善為駕馭,則番當自服。況當國家有事之時,尤不宜震動,以生外侮」。克塽從之,遣各社通事往招。又命明進率兵至谷口,勦撫並用。番不敢出,輒乘虛剽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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