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书》卷十 南蛮疆界接连诸蕃夷国名第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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弥诺国、弥臣国,皆边海国也。呼其君长为寿。弥诺面白而长,弥臣面黑而短,性恭谨,每与人语,向前一步一拜。国无城郭。弥诺王所居屋之中大柱,雕刻为文,饰以金银。弥臣王以木栅居海际水中,以石狮子为屋四足,仍以板盖,悉用香木。百姓皆楼居,披婆罗笼,男女多好音乐。楼两头置鼓,饮酒即击鼓,男子携手楼中舞蹈为乐。在蛮永昌城西南六十日程。大和九年曾破其国,劫金银,掳其族三二千人,配丽水淘金。
骠国,在蛮永昌城南七十五日程,阁罗凤所通也。其国用银钱,以青砖为圆城,周行一日程。百姓尽在城内,有十二门。当国王所居门前有一大像,露坐高百余尺,白如霜雪。俗尚廉耻,人性和善少言,重佛法,域中并无宰杀。又多推步天文。若有两相诉讼者,王即令焚香向大像,思惟其非,便各引退。其或有灾疫及不安稳之事,王亦焚香对大像,悔过自责。男子多衣白毡,妇人当顶为高髻,以金银真珠为饰,著青婆罗裙,又披罗缎,行必持房。贵家妇,皆三人五人在傍持扇。有移信使到蛮界河赕,则以江猪、白毡及琉璃、罂为贸易(案:“罂”原本作“盟”,“贸易”原本作“加”,今从《新唐书。骠国传》改正)。与波斯及婆罗门邻接,西去舍利城二十日程。据《佛经》:“舍利城,中天竺国也。近城有沙山,不生草木”。《恒河经》云:“沙山中过”,然则骠国疑东天竺也。蛮贼大和六年劫掠骠国,虏其众三干余人,隶配柘东,令之自给。今子孙亦食鱼虫之类,是其种末也。咸通四年正月六日寅时,有一胡僧裸形,手持一仗,束白绢,进退为步,在安南罗城南面。本使蔡袭当时以弓飞箭,当胸中此设法胡僧,众蛮扶舁归营幕。城内将士无不鼓噪。
昆仑国,正北去蛮界西洱河八十一日程。出青木香、檀香、紫檀香、槟榔、琉璃、水精、蠡坯等诸香药、珍宝、犀牛等。蛮贼曾将军马攻之,被昆仑国开路放进军后,凿其路通江,决水掩浸,进退无计。饿死者万余,不死者昆仑去其右腕放回。
大秦婆罗门国,界永昌北,与弥诺国江西正东(案:此句疑有脱误)安西城楼接界,东去蛮阳苴咩城四十日程。蛮王善之,街来其国(案:此八字文不相属,疑有脱误)。
小婆罗门,与骠国及弥臣国接界,在永昌北七十四日程。俗不食牛肉,预知身后事。出见齿、《虫葛》、越诺。其大耳国往来,蛮夷善之,信其国。
夜半国,在蛮界苍望城,东北隔丽水城。其部落妇人唯与鬼通,能知吉凶祸福,本土君长崇信。蛮夷往往以金购之,要知善恶。
昆明、牂牁界接丽水,相近蛮贼曾攻不得,至今衔恨之。昆明、牂牁,本使臣蔡袭尝奏请分布军马,从黔府路入(案:此条之首,当有脱文)。
女王国,去蛮界镇南节度三十余日程。其国去驩州一十日程,往往与驩州百姓交易。蛮贼曾将二万人伐其国,被女王药箭射之,十不存一,蛮贼乃回。
水真蜡国、陆真蜡国,与蛮镇南相接,蛮贼曾领马军到海畔,见苍波汹涌,怅然收军却回(案:此篇乃载南蛮接壤之国,自此以下,皆别说他事,盖附录之文,传写失其标目耳。今各低一格,以别之)。
咸通四年六月六日,蛮贼四千余人,草贼朱道古下二千人,共棹小船数百只收郡州(案:《通鉴考异》引《唐实录》以“郡州”为“交州”,《补国史》亦同。是“郡州”乃州名也),得安南都押衙张庆宗、杜存陵、武安州刺史陈行余(案:《新唐书。地理志》武安州属安南都护府),以航舶战船十余只,筑损蛮贼船三十来只沉溺。臣九月二十一日,于膝州见安南虞候史孝慜,并得兵马使徐崇雅信,蛮贼不解水,悉皆溺死。吐蕃铁桥节度本属吐蕃,贞元十年,蒙异牟寻攻破,今并属蛮管(案:“吐蕃铁桥”节度以下二十五字,文义与上文不相属,是亦他处错简于此)。
异牟寻曾诈臣事吐蕃,吐蕃遂封异牟寻江。西卑贱,(案:以下皆纪册封南诏之事,此二十字文不用周,盖所纪册封一事,佚其前段,而此条佚其后段耳,今不可考,姑仍其旧)因遣曹长段南罗各同伦判官赵伽宽等九人,与南诏清平官尹辅酋及亲信李罗札将大马二十匹迎,子弟羽仪六人沿路视事。十五日至安南城。城使段伽诺出步军二百队,马军一百队夹道排立,带甲马六十队引前,步枪五百人随后,去城五十里迎候。十九日到曲驿。镇使杨盛出马军一百三十队、步军一百七十队,夹道排立,带甲马二百人引前,步枪三百人随后,去驿一十里迎接。二十一日过吹舍川。首领父老百余人,蛮夷百姓数千人,路傍罗列而拜,马上送酒。云南节度将五十匹马来迎。二十三日到云南城。节度蒙酋物出马军一百队,步军三百人夹道排立,带甲马一十队引前,步枪五百人随后,去城十一里迎候。门前父老二百余人,吐蕃封王数人,在路迎拜。是日,南诏使大军将兼户曹长王各苴来迎。二十四日到白崖城。城使尹瑳出马军一百队,步军二百队夹路排立,引马六十匹,步枪五百人,去城五里迎候。南诏遣大军将李凤岚,将细马一千匹并伎乐来迎。渠敛道中路客馆馆前父老二百余人,蛮夷百姓五六十人,路迎马前。大军将喻于念出马步军三百队夹路排立,引马六十匹,步枪三百人,去城五里迎候。南诏妹李波罗诺将细马一十匹来迎。入龙尾城客馆。南诏异牟寻叔父阿思将大马二百匹来迎。二十六日过大和城,南诏异牟寻从父兄蒙细罗勿(案:“罗勿”原本作“四勾”,今据《新唐书》改正)及清平官李异傍、大军将李千傍等,将细马六十匹来迎,皆金锬玉珂,拂髦振铎(案:“振”原本作“根”,今据《新唐书》改正)。夹路马步军排队二十余里。南诏蒙异牟寻出阳苴咩城五里迎。先饰大象一十二头引前,以次马军队,以次伎乐队,以次子弟持斧钺。南诏异牟寻衣金甲,披大虫皮,执双铎。男蒙阁劝在傍,步枪千余人随后,马上祗揖而退(原缺)“曰授册”(原缺),贞元十年十月二十七日阳苴咩城具仪注设位,旌节当庭,东西特立。南诏异牟寻及清平官已下,各具仪礼,面北序立,宣慰南诏使东向立,册立南诏使南向立,宣敕书,读册文讫(案:此条“册”字原本俱讹作“开”,今据文改正),相者引南诏蒙异牟寻离位受册,次受贞元十年历日。南诏及清平官已下稽颡再拜,手舞足蹈。庆退而言:“牟寻曾祖父开元中册云南王,祖父天宝中又蒙册袭云南王。自隔大国,向五十年。贞元中,皇帝圣明,念录微效,今又赐礼命,复睹汉仪,对扬天休,实感心肺。”其日楼下大会,又坐上割牲,用银平脱马头盘二面。牟寻曰:“此是天宝初先人任鸿胪少卿宿卫时(案:“卫”上原脱“宿”字,今补入),开元皇帝所赐。比宝藏不敢用,得至今。”又伎乐中有老人吹笛,妇人唱歌,各年近七十余。牟寻指之曰:“先人归蕃来国,开元皇帝赐胡部及龟兹音声各两部。今死亡零落尽,只余此二人在国。”酒既行,牟寻自捧杯擎跽劝让。册立使袁滋引杯酾酒曰:“南诏当深思祖宗绪业,坚守诚信,为西南藩屏,使后嗣有以传继也。”异牟寻嘘嘻曰:“敢不承命!”其年十一月七日事毕,发阳苴咩城。云南王蒙异牟寻以清平官尹辅酋十七人奉表谢恩,进纳吐蕃赞普锺印一面(案:《通鉴》吐蕃谓弟为锺,南诏服吐蕃时,封为赞普锺日东王)并献铎鞘、浪川剑、生金、瑟瑟、牛黄、琥珀、白毡、纺丝、象牙、犀角、越赕马、统备甲马、并甲文金,皆方土所贵之物也。仍令大军将王各苴、柘东副使杜伽诺具牛羊,领鞍马及丁夫三百人提荷食物。其年十一月二十四日送至石门,从石门更十日程到茂州。自后南蛮移心向化,遂与吐蕃仇隙。 伏缘数年之间,当州镇厘革南诏入朝人数,纵有经过者,邮传残薄。兼缘安南大中年(案:原本作“大中牟”,今据《唐书》及《通鉴》,宣宗大中十三年,杜棕为西川节度使,奏请节减南蛮习学子弟及入贡傔从人数,南诏怒,自是颇扰边境,书中所说,当指此事。“牟”字盖“年”字之讹,谨改正)奏请隔绝南诏往来通好,谨按《尚书》云:“抚我则后,虐我则仇”。本使蔡袭去年正月十四日内,四度中矢石,家口并元随七十余人,悉殒于贼所。臣长男韬及奴婢一十四口,并陷蛮陬。臣夙夜忧忆本使蔡袭,行坐痛心。切以蛮贼尚据安南,今江源并诸州各自固守,其首领将吏,去年春夏频请救兵。自是海门(案:安南既陷,以海门镇为行交州)不与发遣,并不给与戈甲弓弩,致令蛮贼侵掠州军。臣以南蛮从古及今,凡虏掠诸处百姓夷獠隶也处则贵。江源首领已下,知其配隶之事,固惜副卿必合戮力齐心,共御蛮夷之残暴(案:“臣”以下五十一字,文义未详,且不相属,当有脱误)。
又黔、泾、巴、夏四邑苗众,咸通三年春三月八日,因入贼朱道古营栅,竟日与蛮贼将大羌杨阿触、杨酋盛、柘东判官杨忠义话,得姓名,立边城,自为一国之由。祖乃盘瓠之后,其蛮贼杨羌等云绽盘古之后(案:“绽”字有讹)。此时缘单车问罪,莫能若是(案:“若”字有讹)。咸通五年六月,左授夔州都督府长史,问蛮、夷、巴、夏四邑根源,悉以录之,寄安南诸大首领。详录于此,为《蛮志》一十卷事,庶知南蛮首末之序(案:以下六条,又附录中旁及之文,今再低一格以别之)。
谨按《后汉。南蛮传》,昔高辛氏有戎寇吴将军为患其侵暴,乃下敕曰:“有人得戎寇吴将军头者,赐金百镒,封邑万家,妻以少女。”时帝有犬名盘瓠,后遂之寇所,因啮得吴将军头来,其寇遂平。帝大喜,因以官爵赉赐,犬不起。帝少女闻之,奏曰:“皇帝信不可失!深忧犬之为患。”帝曰:“当杀之。”女曰:“杀有功之犬,失天下之信矣!”帝曰:“善乎!”因请匹之。帝不得已。乃以配盘瓠。盘瓠得女,负入南山,处于石室。其处险阻,不通人迹。后生十二子,六男六女,自相匹偶,缉草木皮以为衣服。帝赐以南山,仍起高栏为居止之。其后滋蔓,自为一国(案:此文与今《后汉书。南蛮传》不同)。按王通明《广异记》云:“高辛时,人家生一犬,初如小特,主怪之,弃于道下。七日不死,禽兽乳之,其形继日而大,主人复收之。当初弃道下之时,以盘盛叶覆之,因以为瑞,遂献于帝,以盘瓠为名也。后立功,啮得戎寇吴将军头,帝妻以公主,封盘瓠为定边侯。公主分娩七块肉,割之,有七男,长大各认一姓,今巴东姓田、雷、再、向、蒙、旻、叔孙氏也。其后苗裔炽盛,从黔南逾昆、湘、高丽之地,自为一国。幽王为犬戎所杀,即其后也。盘瓠皮骨,今见在黔中,田、雷等家时祀之。”
巴中有大宗,廪君之后也。《汉书》巴郡本有四姓,巴氏、繁氏、陈氏、郑氏,皆出于武落锺离山。其山黑、赤二穴,巴氏之子生于赤穴,繁、陈、郑三姓生于黑穴。未有君长,俱事鬼。乃其掷剑于石穴,约能中者,奉以为君。巴氏子务相独中之。又令乘土船下夷水到盐阳,约能浮者为君。务相独浮,因立务相为君也。遂有神女谓廪君曰:“此地广大,鱼盐所出,请为留之。”廪君不许。神女暮来取宿,晨则化为飞虫,群蔽日月,天地晦冥,积十余日。廪君伺其便射之,天乃开朗。廪君方定居于夷水,三姓皆臣事之。廪君死,魂魄化为白虎,及惠王并巴蜀,以巴夷为蛮夷君,尚女。其人有罪,得以爵除。出赋二千一十六百万钱,三岁一出义赋一千八百钱,人出幏布八丈二尺,鸡羽三十鍭也(案:此文与今《后汉书。南郡蛮传》稍有异同)。 巴氏祭其祀,击鼓而祭,白虎之后也。按《华阳国志》,秦昭王时,白虎为害,多伤人。乃购之曰:“有杀得白虎者,封邑千家,继以金帛”。于是朐忍夷、廖仲药等,以竹弩射之,中而死。秦遂刻石,为夷人立盟曰:“夷人顷田不租,十妻不算,伤人不论。秦犯夷,输黄龙一只;夷犯秦,输清酒一钟。”夷人遂因号虎夷,一名弦头,刚勇颇有先人之风(案:所引《华阳国志》与今本文稍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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